從小我就與旁人格格不入。
小時候媽媽帶我去她朋友的聚會,她帶我到一個有著七彩牆壁的親子遊戲室,裡頭有很多和我差不多大的小朋友,大家都開心在溜滑梯玩球池。
「柊柊你去跟他們玩,媽媽在隔壁和朋友聊天。」
玩?怎麼玩?我根本不認識他們。
媽媽交代完就離開了,我被留在這個七彩房間,看著那些小孩子開心的玩著彩色塑膠製品,到處跑來跑去跳來跳去。
好像魚一樣。
在有限空間內,周遭都是彩色的人工製品,很有精神的跑來跳去的模樣讓路過的大人露出滿意的笑容。
簡直就像魚缸裡的觀賞魚。
我默默的走到角落坐下,看著小魚遊來遊去。
我被帶回家後媽媽和爸爸大吵一架,內容我不太記得了,只知道媽媽頻頻往我這看,表情看起來很難過。
後來我開始頻繁出入醫院和輔導室,老師們總會有意無意的問我近況,但我都沒回答,總覺得沒什麼話好說的。
他們的聲音在我耳中都像隔了一層水,既聽得到卻又聽不清,我就像誤闖人類世界的魚,他們說的語言讓我似懂非懂。
有次爸爸和媽媽吵的很凶,不同於以往的是,這次爸爸走到我面前,問了我一句話——你想跟爸爸還是媽媽?
我看了看媽媽,接著看著爸爸,他們似乎從我的眼神中達成某種共識。
隔天起我就再也沒看過媽媽回家了。
「小柊,爸爸有了喜歡的對象了。」有天爸爸心情很好的開車載我去海邊,他停好車按下車窗對我如此說。
我聽著海潮聲規律的傳來,平靜無波的心靈彷彿被海浪觸動,潛藏在底層的情緒隨著海浪被拍打上岸,我將那時的情況比喻為魚獲甘霖,我罕見的張開口回答:「這樣啊。」
爸爸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看著我,接著漾出大大的笑容,彷彿情竇初開的少年向摯友坦承戀情,我看到他眼中有水光,很美很美,讓我忍不住一直望著爸爸的眼睛,爸爸被我盯得很難為情,但他很高興,看著我一直笑一直笑。
「她是個很有趣的傢夥,而且也有個比你大一歲的女兒,你將會有個姐姐哦。」爸爸說:「你猜如何?她女兒叫庭漪,和柊漣的名字組起來就是漣漪呢。」
爸爸知道我對和水有關的東西比較有反應,特意說了名字給我聽。
漣漪,美麗的水波紋。
我坐在親屬席看著面前穿著白紗的女人,她笑的時候兩頰露出淺淺酒窩,爸爸牽起她的手為她戴上婚戒,兩人相視而笑,笑得很傻很單純。
「你就是柊漣?」婚禮過後的茶會上,有個女生叫了我的名稱,我漫不經心的看著吃著五顏六色餌食的魚們,沒有回答她。
大部分的人發現他們叫名稱無法讓我看他們時,很快就會自己走掉了,但那女生不一樣,她走到我正前方,伸手抓住我的臉硬把我的臉拉到她眼前,強迫我們兩人四目相交。
「我是何庭漪,是你的新姐姐,請多指教了弟弟。」
我有多久沒有正眼看人的臉了呢?恐怕連我自己也記不清。那天我被硬逼著看她的臉,她笑起來和她母親一樣有淺淺的酒窩,五官端正雙眼囧囧有神的看著我,無畏的眼神如同看穿我的靈魂。
平靜無波的心海像是被丟進一顆小石子,激起陣陣漣漪。
從那天起,我的家人從一位爸爸,增加為一位爸爸、一位繼母以及一位繼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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