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聽見水落下的聲音。
應該是下雨了吧?他心想。他模糊的回想起自己剛下班,正在走回租屋處的路上,以往十分鍾的腳程,此刻走起來卻猶如十年般漫長。
似乎有戶人家的狗凶狠的吠他,他瞥了眼凶狠的大型犬。呵,連人類的好朋友都不歡迎我,我到底憑甚麼留在這裡?他自嘲。
雨勢似乎越來越大,大到不知何時起他已看不清四周景物,所有的一切都彷彿籠罩在濃霧中。
他拖著沉重的腳步,感覺不到冷,感覺不到濕,已經怎樣都……無所謂了。
此時,有道與周遭寒冷格格不入的暖光進入他的視線。
在朦朧的雨霧中,隱約透出一抹橘紅色光暈,一股難言的吸引力牽引他的步伐向著遠處的紅燈籠走去──
眼見外頭滴起雨來,正在沏茶的女性擱下手中的茶壺,白皙玉指捏起藍靛色衣裙,起身將被吹得喀拉作響的木框窗扣上鐵鉤固定。
「見這雨勢,今夜應無訪客了。」女性昂首望向橫樑,「官兒,咱們把店外的燈籠熄掉吧。」
一隻九官鳥從橫樑飛下,澄黃色的小嘴學著女性的嗓音:「熄燈!熄燈!」
女性獨自經營的燈籠閣本就坐落在僻靜的祕巷,才送走前一個客人這就下雨了,她將垂到視線前的雪白色軟髮繞至耳後,一襲與二十世紀現代社會違和的青色唐裝,卻與燈籠閣內的古式繁燈十分契合。
當她踩著繡花鞋,準備將微敞的木門也關上時,她看到遠處走來一個男人,他踏著有氣無力的步伐往這裡走來,無神的雙眼緊盯著掛在門旁的紅燈籠。
她停下正要闔上門的動作,望著雨中來的客人。
男人駝著背,一頭棕髮吸了水氣像海帶一樣貼在他蒼白的臉頰上,他眼中毫無光彩,深沉的黑眼圈顯示來客精神狀態並不佳,在這樣的雨中,不撐雨傘不著雨衣,連抬手護眼睛的動作也沒有,就這樣任憑雨水打在身上。
女性看著這位雨客,她能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求救聲,急迫而又卑微的期待外界能給與溫暖,哪怕只是一絲絲問候。
於是,她莞爾一笑:「小女子正好煮了熱薑茶,喝一杯再離開吧。」
她向男人釋出善意。
男人恍若未聞。
她耐著性子溫言道:「這位雨客,屋外風雨大,請進吧。」
男人這才意識到女性是在同他說話,自從「那件事」以後,已經好一段時間沒人對他說話了。
彷彿看穿他的內心,女性說:「貿然提出邀約是小女子唐突了,您看起來有些心事。」她柔和的嗓音如同和煦暖陽。
男人再也忍耐不住,待他意識到時,一行清淚已流下,他一直一直很努力,想做個堅強的人,想獲得周遭的認同,無論是逼自己看不感興趣的偶像劇就為了搭上話題,還是拚命學習穿搭讓自己看起來討喜些,當他以為自己將要獲得渴望已久的關注時,一切都在「那件事」發生後功虧一簣。
「我被鬼纏上了。」他悲傷地說:「我死去的姊姊想要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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