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聽過這種佛家的說法嗎。
雲自殺者,虧待父母的恩澤,視為大不孝;更由於不尊重生命,犯下極致的殺戒。因此,下地獄後會不斷地重複著輕生的時刻,困在一個循環裡,不見天日。
逃避掉該承擔的責任,死後被無止境地嚴懲,讓人對草率的了結悔不當初。…
但是。
偏偏沒考慮過作為人休息的多半時光之中。
夢境竟然成了現世報應,模仿著輕生的地獄、變相更折磨地令恨錯難返的教人精神衰弱,似乎不予喘息分秒的提醒──
不諳是如何身置此處。
夢境的邏輯依慣例地奇怪,但卻無從挑剔。由於、著眼點根本不在前因後果,而屬那個「當下」。
坐在別人老是批評作「錢七」的九零年代產銀色豐田。毫不在意上面有幾多刮傷及凹痕的她,發現自己連安全帶都上穩了,在準備好發車的狀態。
耳邊似乎有個節奏在行進著。
是熟悉的舊歌,她依稀記得原唱早於花樣年華間猝逝了。就一時三刻說不上名字來。沒差,當兒又不必要,播著便播著,解解悶吧。
不諳是如何,駛進了濃霧之中。
輕快的樂曲彷彿在安撫著,讓她不去憂慮眼前的狀況,所以手沒停下來,由車子一直行走。感覺過了好久,因為那旋律開始令她煩躁、氣一衝;她踏下加速,想改變眼前的景致。
明知危險的興奮,她幾近確定會出事的挑戰心理──
果然。
撞到一個不小的重物、她卻完全沒慢下來遑論停靠,身體不受控的湊近方向盤;腳踏到底的變本加厲著、終於再擊倒第二甚至第三個類似的東西。第四個,因速度直直滾過車頂被拋擲後頭。
奇卻不怪。她的「錢七」能有那麼快的嗎。
這麼感悟的當兒,才發察周遭的霧退乾淨了;抑或是撞飛一堆什麼後,來到個新的地方…?
抬眼往擋風玻璃一瞧。天生遠視的她看得很清晰,兩米的距離,有個認知上是很熟悉和珍惜的身影。
雖然熟悉,她卻從不懂得名字及樣貌。總是衹憑藉感覺識辨這對方。
這對方曾在她最孤獨的時間,陪伴左右。
這對方給她最大的生存理由,勤學動力。
這對方。
這對方、是她絕不會加害的重要朋友──
本來已經很短的距離開始收緊,車子的儀表板指針擰至盡頭,顯示抵達行駛機能內的最大速率。在做的明明是她、她竟什麼都阻止不來,連張嘴叫喊也不夠、衹眼睜睜撞上的一瞬。
輪胎在她奪回控制的狠踩刹車當兒發出撕裂般的摩擦聲。
就距離估算,她肯定晚了。撞是固然撞倒了,但不像之前的情況,什麼反作用效應亦沒有。著急的離開車廂東張西望,茫茫大公路俐落綿延,那對方丁點痕跡沒遺落。
彷彿。
彷彿…
衹管去相信,這對方跟沒存在過是一樣的。
有聽過另一佛家的說法嗎。
因緣果報論。今世的人事物,皆自前生的恩怨仇。擦肩而過的來者,前生不拖不欠;相處越久的同伴,表示前生債業累累。
那如果、被早不在的傷透了心因而帶著一輩子遺憾的呢。
──這究竟屬虧得太多乃留下世了,抑或是前生還剩就那麼一點的相處時光?
因緣果報。
既然一生償不完,又何苦要人一世便參得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