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曲靈村。

　　2020年5月30號晚

　　雷雨交加，狂風呼嘯。

　　咚咚咚！

　　“誰呀！”鍾老正準備吹燈睡覺。

　　咚咚咚！

　　“老鍾是我！快開門！”聲音從嘩啦啦啦的雨水中傳了出來。

　　“來了來了！”鍾老哎了一聲，起身在床邊摸索一陣，才摸到老花鏡，然後戴上，下了床提著煤油燈推門而出。

　　轟隆！

　　一條彩色的雷把漆黑的蒼穹裂開，天地間一片絢爛，不過很快黯淡下去。鍾老面前一片漆黑，手裡的煤油燈不知道怎麽熄滅了。

　　“沒油嗎?”鍾老自顧自說道。

　　咚咚咚……敲門聲急促。

　　“來嘍，來嘍，別敲了！”鍾老迅速戴上鬥笠，顫巍巍抹黑開了院門。

　　“靈老?”院門口站著一位拄著拐杖，白發蒼蒼老人。他披著一件厚重寬大的蓑衣，雨點正劈裡啪啦的打在他的身上，流下的雨水打濕了靈老的褲腳。

　　靈老的鬥笠壓的很低，看不清他的臉……

　　“你可算出來了嘍！”

　　“啥子事呀，這麽急?”

　　“村門口那棵榕樹被雷劈嘍！”

　　“哈?”鍾老有些莫名其妙，心中同時升起怒火，“劈了就劈了噻，明天再叫人把它挪開不就可以了嘛。”

　　“哎，我也想這樣噻，可是這樹把黃大柱家的牛舍給壓垮啦！”

　　“黃大柱家的三頭牛全跑出來了往那座山裡跑了！他們說攔都攔不住！”靈老抬起他的拐杖，朝遠處指了一下。

　　轟隆隆！

　　無數閃電如同蜘蛛網在天空鋪開，暴雨中，遠方，朦朦朧朧看見一座巍峨巨山，佇立天地之間。

　　鍾老的老臉也隨著雷聲抽搐了兩下，嘴巴抖道:“這黃大柱不會……”

　　“就是這樣子噻，你知道這三頭牛是他命根子，他還指望用這三頭牛賣了娶婆娘呢！”

　　“都說了，沒啥事，不要去那座山！那座山怪得很呢！”

　　“這叫沒啥事嗎，人家的命根子走了噻！”

　　“罷遼，罷遼。趕快報警！”鍾老摸著額頭，有點無能為力。

　　“警察還管這事嗎，還能幫忙找命根子?”

　　“找啥命根子！找人啊！就說失蹤嘍……”

　　“曉得了曉得了！”

　　靈老和鍾老兩人一起走在泥濘的小路上，深一腳，淺一腳淋著暴雨朝村委會趕去。

　　只有那裡有電話……

　　鍾老遙遙望去，整個村裡沉溺在豆大的雨水中，村口閃爍著幾粒模糊的燈火，估計這棵千年榕樹被劈驚醒了不少人，都湊熱鬧來了。

　　他反感這些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沒人去找黃大柱。他同時也慶幸沒有人去找黃大柱。

　　“快點走撒，你比我年輕十歲，怎麽走得比我還慢噻。”走在前頭的靈老小心翼翼走下一個階坎，回頭髮現鍾老還在原地，就不由催促。

　　鍾老收回目光，心中只能祈禱黃大柱不要出事。

　　兩人一瘸一拐，來到村委會。這裡早已燈火通明，裡面坐著些許人，個個愁眉苦臉。

　　“剛剛打電話給縣裡的警局，他們先派三個警察來了解情況，說明天早上會到。”有人開口說道。

　　鍾老點了點頭，做了下來。在袋子裡摸出一包煙草，嫻熟的撕下一張紙，卷上一坨煙草，刷的一下用火柴點燃，最後深深吸了一口。他閉上眼，感受這煙味。

　　這熟悉不能再熟悉的煙味能去除心頭那一絲絲恐懼。

　　2020.5.31

　　早上7:46

　　一夜未睡，一夜都在抽煙。

　　牛回來了，黃大柱沒有回來。

　　村委會裡，幾個人眉頭都皺得快打結了。

　　“大柱不會死了吧……”有人小心翼翼的開口。

　　“放屁！”鍾老敲了一下桌子，瞪著那人:“肯定在哪躲雨，睡著了，晚點肯定回來！”

　　那人張了張口，沒有頂撞，只是把頭扭向一邊，切了一聲。

　　“鍾老，靈老，警察到村門口啦！”

　　鍾老和靈老相視一眼，同時點了點頭，起身向外走去。屋裡的幾人也跟在了身後。

　　“老蘇，老王啊。今天要不來這裡，我還不知道有這麽窮的村子。“

　　“別損了，錄音和攝像頭開了沒，準備記錄了。”蘇堇年拍了拍徐浩肥厚的後腦杓。

　　通往村裡只有一條主路，兩邊是一層層由低向高的麥田。但是榕樹被劈，橫躺在主路上，三人隻好把車停在了路面，打算走路進去了，順便了解村裡的情況。

　　三人奮力的越過倒塌碎裂的梧桐，就見村裡浩浩蕩蕩走出一群人。

　　“警官！警官！”鍾老朝三人招招手。

　　徐浩立即開始了錄製，王東國也是掏出小本本開始記錄情況。

　　“是你們報警的?”蘇堇年言簡意賅，直入主題。

　　“對的，對的。”鍾老和靈老點點頭。

　　“誰是鍾老?”

　　“我，”鍾老站了出來，“我是這裡的村長。”

　　“有人失蹤?”蘇堇年問道。

　　面前的一夥人同時點點頭，

　　“說下情況。”

　　“情況是這樣的……”靈老走了出來，侃侃而來。

　　王東國放下手中的鋼筆，看向蘇堇年。

　　蘇堇年心中也是歎氣，還以為是重要的案件，沒想到這般簡單。在找牛的過程中失蹤，在找回來便是。

　　徐浩有些不爽了:“合著叫我們來做苦力活的?！”

　　“你們早上派人去找了嗎?”蘇堇年問道。這個簡簡單單的問題，卻是無人回答。有人心不在焉，有的人看向周邊的田地，有的人甚至吹起了口哨。

　　???蘇堇年黑臉問好，再次問道:“今天早上你們有人去找過黃大柱嗎?“

　　“沒有……”鍾老低著頭。

　　嘶~蘇堇年吸了一口氣，why?！

　　“為什麽不去找?”蘇堇年冷道，緊緊盯著面前幾人。同時，心頭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警官，可否坐下說話~”靈老聲音有些嘶啞，估計是抽了一夜煙的原因。

　　蘇堇年盯著這位老人，他很瘦，就像骨架上隻套著一層黝黑起著褶皺的皮。

　　靈老微微側身，讓出一條路來，他身後的村民也紛紛站在了兩旁。

　　呼~

　　一陣冷風灌進了蘇堇年的脖子裡，身體抖了抖，肌膚上寒毛豎起。

　　人失蹤了，他們為什麽不著急?！為什麽不著急?！

　　蘇堇年腦海裡迅速閃過幾個想法，越想越後怕。希望……不是這樣。

　　“就在這裡說！”蘇堇年喝道，同時手已經悄悄摸向腰間。

　　哎！鍾老深深歎氣，沉重說道:“那座山去不得！”

　　???蘇堇年三人齊齊看向鍾老。

　　“唉，此事說來話長，總的來講，那座山有鬼！有進無出！”

　　王東國啪的一下合上筆記本，和蘇堇年不可思議看著這群人。

　　“放你媽的狗臭屁！”徐浩聽後就生氣了，滾圓圓的肚子上下起伏，他道:“你們知道在說什麽嗎！”

　　“這是封~建~迷~信！”

　　“哎呦，警官不要生氣噻！”靈老勸道:“就是這座山詭異的很，進去的人都沒出來過。”

　　“這個你們警局都有備案的噻，我們村包括隔壁村消失的人，都是進了這座山。”

　　蘇堇年感覺腦子抽搐了兩下，問道:“當時警局派人找過嗎?”

　　“每次失蹤都找過嘍，但就是找不到人，屍體都沒看到。”鍾老回答道。

　　“不對啊，你說這座山有進無出，可為什麽那些找人的警察能出來。”王東國又在筆記本上記下一筆。

　　後面的村民一陣悸動，囔道:“所以說這座山有鬼！只找熟人！”

　　“去去去，還說什麽鬼不鬼的！”胖子瞪著那夥人。

　　“警官啊，”鍾老顫巍巍走到蘇堇年面前，說道，“報警呢，就是讓你們備案。人回不回得來聽天由命嘍。”

　　三人一時間愣在原地。

　　蘇堇年朝那座山眺望過去。

　　大山雄偉，高聳入雲。曲靈村離這座山隔著一條河，不過河上有座石橋，通往山腳。

　　“這山確實高。”蘇堇年不由讚歎，在村莊這邊，只能看到山腰，山腰以上全被飄渺的水汽包裹，朦朧神秘。

　　“幾位警官，還有什麽要問的嗎?”靈老說道。

　　“你們都先回去吧，事情我們都知道。我們呢準備去那座山看看，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對不對。”蘇堇年也只能這樣說了。

　　“好好好！”鍾老連連點頭，朝身後的人擺擺手，道:“散了吧，等警官好消息！”

　　看著他們一一遠去的背影，王東國便輕輕說道:“我怎麽感覺他們這一村人怪怪的。”

　　蘇堇年，手搭在王東國的肩上，道:“先打電話給警局，問一下情況。看看這事情如何解決。”

　　王東國和徐浩也是點點頭。

　　通了電話後，警局的態度果然不同尋常，能找就找，找不到就算了，關於曲靈村人口失蹤案，再添一筆罷了。

　　一陣商量後，蘇堇年三人便向那座詭山出發。

　　跨越大河，通往山腳的石橋，不知道是什麽年代的，上面已經有幾道淺淺的裂痕。因為昨天暴雨的原因，橋下的河流渾濁洶湧。

　　決堤般的河水，似乎震得石橋都顫抖起來。

　　這一路上，倒是沒什麽好看。無非村民開始種植莊稼，或者打理被雨水衝塌的田埂。

　　三人一路直行，來到山腳下。

　　“這山真tm的高！”徐浩抬頭看去，大山如同一隻遠古巨龍盤亙在這。

　　威嚴，肅穆，卻又讓人不寒而栗。

　　“這……我們三個人怎麽找?“王東國問道。

　　”我們先沿著外圍找一圈，看看有什麽線索。“蘇堇年建議道。

　　徐浩點點頭，道:“也只能這樣嘍。”

　　哞~

　　蘇堇年三人紛紛朝右邊看過去，一頭老黃牛慢悠悠從山裡走了出來，嘴裡還慢慢嚼著一把青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