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裡關山被鮮血染紅之後會是什麽樣的?
掛在天邊的雲是濃鬱的,卻非烏黑,而是暗紅的血色,深邃,散發著的血腥味刺鼻。
乾涸的血是汙黑的,被燒焦的血是汙黑的,而剛潑灑出來的血是紅色,鮮豔的紅,濃稠,匯聚的血窪被巨掌踩過,不會像水一般分散潑濺,而是整片貼上去,沾染腳掌,將其染上腥臭血色。
世界突然降下災禍,那些身披烈焰的野獸,從烈焰的門扉中走出,面對人類的導彈與槍炮時,它們會變得如同虛幻,然後毫發無傷地從密集炮火轟擊中走出,想要抵禦並對其造成傷害,只有手持白刃,揮砍廝殺,才能越過火焰,撕裂它們的身體!
所以扔下槍械吧,要想抵抗它們,就只能遵循它們的法則,如同野獸一般,近身廝殺!
連綿關山雄壯,恍若萬裡城牆,擋住了烈焰與野獸。關外是野獸嘶吼,從懸浮於虛空的烈焰門扉中躍出,身披火焰如織,形若獅虎,猙獰的肌肉虯結,利爪蹬地,飛濺的泥土遮人眼眸,騰身起,躍關山,殺人!
關內,渾身焦黑的男人怒吼,高舉長刀力劈,火焰再次舔舐他的皮膚,將其化作焦炭,刺骨疼痛扎進腦中,讓舉刀的手臂失去力量!
畫面放緩,關山中央山脊的泥土上,渾身披火的野獸揮出利爪,爪子在火光下閃著金屬的利光,揮爪,刀斷,手斷,骨頭穿刺皮膚突出,男人雙臂詭異的扭曲著,他臉上的表情因痛苦而猙獰,怒目圓睜,血絲與燒焦的皮肉組織覆蓋住眼白,狀若厲鬼!
噗!接著一抓,他的身體被撕裂,男人失去了力氣,他的刀斷了,擋不住眼前的猛獸,隨著利爪撕下,男人焦黑的身體被一抓兩斷,斷口處瞬間被火焰燒焦,沒有噴出刺目的鮮血。
“啊——”
怒吼,音調高的振聾發聵,無法辨別出男女,不似人聲,但其中的憤怒,讓萬物膽顫!
男人死後,原本的戰陣出現空缺,可瞬間,一個同樣焦黑的人形從旁邊怒吼著衝來,雙手共握巨劍,劍刃如門板般寬厚巨大,只見她抬手,衝刺,拖刃,揮砍,橫著攔腰劈出!
巨劍從野獸的側面揮過,半空中,原本的烈焰巨獸被橫空擊飛,難以想象,這竟是人類的力量!在曾經,能一人殺虎便是英雄,而這裡,面對著凶如虎豹烈焰附身的野獸,關山焦黑腥臭的土地上,人潮匯成戰陣,擋在獸潮前,寸步不讓!
可是時間已經過去太久,原本的萬人軍團,在三日的廝殺過後,僅剩了了百人。這萬人有多半是在第一日,在他們的身體還未被強化時,面對烈焰獸潮的衝擊而犧牲的。
這片被烈焰與血雲籠罩的領域,所帶來的不僅是獸潮與災禍,還有進化,人類的進化!身體變得堅韌,強壯,殺戮的同時帶來凡人成為神靈的希望!
而這百人身後,還有無數身著墨綠軍服的軍人在待命,隨時聽令,就要替補衝入這片烈焰的絞肉場,被絞殺,用他們的血肉築成新的邊疆!
許多人額頭見汗,身體在顫抖。這是恐懼,他們是“新人”,身體還未被那神秘力量強化,面對那些烈焰猛獸,會如同三天前的那些人一樣,毫無抵抗,被烈焰吞沒,被利爪撕碎。
但他們無法後退,身後是家鄉。
但他們仍心存僥幸,他們不說話,但雙眼卻在渴盼,渴盼奇跡,渴盼著有神靈降世,萬軍一劍擋!
遠方的戰場,巨刃揮砍,焦黑人形嘶吼著,
她早忘記了曾為女兒時的柔弱,對面,身披烈焰的野獸咆哮著在半空中翻滾哀嚎,但它堅韌的骨骼卻卡住了利刃,讓它落地之後仍能踉蹌地爬起,沒有被一刀兩斷,喘息瞬間,便又怒吼著朝之前劈砍它的人撞去! 帶著熊熊燃燒的烈焰,劇烈的衝撞如同流星,掀起陣陣熱浪,將腳下土地犁出一條裂痕!
“啊——”
對面的焦黑人形雙手持著巨刃,早已看不出本來颯爽,持續的烈焰炙烤與廝殺的痛苦讓她早已瘋魔,神志不清,面對巨獸的衝撞,她竟挺劍,仰天痛苦厲嘯一聲後,身體前傾,蹬地衝起!
轟!地面凹陷,裂紋朝外擴散,隨即,巨刃與利爪碰撞!
砰!轟轟——
泥土四濺!血肉炸裂!巨獸的身體被猛然湧入的力量衝撞的爆炸,在半空爆開!血肉碎骨飛濺!
焦黑人形她,隨即再次仰天長嘯,竟衝勢不減,挺劍於胸前,區別於烈焰巨獸的金紅色火焰猛地自巨刃之上升騰而起,前突!
轟轟轟——
炸裂!炸裂!一劍破軍!永恆的烈焰與廝殺之中,終於有神靈降世!
她的尊號為——烈!
烈神!
烈火焚燒中,無數烈士英魂咆哮著鑄成的神靈!
俯瞰關山,血雲下,鮮血烈焰之上,關外洶湧的火焰獸潮竟被從中央撕開,從關山山脊到對面虛空中的烈焰門扉,一路十裡,層疊的巨獸血肉堅骨擋不住巨刃的劍鋒,被摧枯拉朽地撕碎,炸裂!
猩紅雙眼的金紅烈焰神靈,她挺劍,筆直突入那空中懸浮的火紅門扉中。
門扉後,是堆積成山的巨獸,齊朝向她望來,它們的瞳孔中閃耀著火光與殘忍,而在巨獸成山的山巔,是一隻巨大的令人顫抖的獸王,渾身被火焰包裹,如同雄獅,它高昂著頭顱,腳下皆為螻蟻。
看不見——
她晃了晃頭,雙目空洞恍惚,
她的戰友,她的朋友,戰!殺!戮!屠!死亡!斷骨!鮮血!慘叫!哀嚎!染紅的焦黑大地,散發著陣陣惡臭!
她看不見,她已經什麽都看不見了,看不見面前如山的巨獸,她的眼中只有死亡,只是血色,死去的人,她的朋友,她的戰友,被撕碎,被利爪撕碎!被利爪一分為二!被踩碎!慘叫著被利齒咬碎!
“啊——”
她仰天嘶吼,她聲音尖利,振聾發聵!
她挺劍!突刺!對著那高聳的山嶽!
萬軍,她可一劍破之!
火元素世界投影坍縮,成為一輪紅日,黎明耀眼。
十裡之外,關山山脊,僅剩的不到百人,抬頭,看著遠方的紅日初生。
那裡,懸浮的火紅門扉緩緩消失,然後是虛幻如海市蜃樓般的景象。
巨獸與人的屍骸堆積成山,烈焰已熄滅,僅有的金紅色火星從流淌的鮮血旁翻滾,濺落。
屍山,尖頂,焦黑的人形傲立於頂峰,巨刃,拄在身前,紅日,從她身後升起。
身下巨獸堆積成的屍山漸漸虛幻,在消散,化作一顆金色的珠子,像是太陽的核心,金色的火焰。
融入她的身體。
這是神靈的權柄,烈神的權能。
隨著金色珠子融入,金色火焰流進身體,焦黑人形突然開始顫抖,簌簌......猙獰焦黑的血痂從她身上抖落,露出裡面殘破的墨綠軍裝,白皙嬌嫩的肌膚,動人心魄的容顏。
懸胡青天外,埋胡紫塞旁,
胡虜之鮮血作胭脂,塗抹在絕世的容顏之上,那是屬於神靈的威嚴。
神智回歸體內,眸中恢復清明。
她不是挺立在屍山白骨上的烈神。
她是李凌。
他們,都死了。
李凌眼眸中的火光漸漸黯淡。
砰。
早已浸滿鮮血的巨刃滑落,摔進泥土裡。
十裡外,迎接她凱旋的軍隊在歡呼,慶賀著他們的神靈誕生。
他們只看到傲然站在白骨高山之上的烈神。
卻沒人注意到。
跪坐在泥土中的李凌。
巨劍脫手,低頭,雙腿顫抖著無法支撐住身體,跪在塵土中,努力蜷縮著,她雙手捂在眼前。
顫抖,不可抑製的顫抖,然後是淚水,淚水從指隙溢出,嗚咽著,抱頭痛哭。
這就是戰爭,戰爭嗎?
死了,他們......都死了。
......
三年後,安城郊區,連綿秦山邊上的某所大學。
“現在十幾歲二十幾歲的女孩子啊,都喜歡故作堅強,每天嘻嘻哈哈的,瘋瘋癲癲的,沒有人覺得她會過得不開心。”
嘿嘿嘿
“但也沒有人真正了解她們,真的,其實她們每到深夜,都幾乎接近崩潰。”
嘿嘿
“其實她們真的很孤獨,很脆弱,只是她們不願說給你聽罷了。她們只能把心裡的眼淚,灑在枕頭上,卻不敢流在別人面前。”
“因為她們知道就算真正說出來,也沒有人會真正心疼她們。”
嘿嘿
“女孩,我說的是你嗎?”
“你別不承認!”
“全體女孩!加油!”
嘿嘿嘿
宿舍樓走廊裡,晏黎汲著拖鞋一路晃悠到門口,摘下耳機,把手機滅屏後扔進洗澡盆裡,長舒一口氣,感覺這將是個美妙的早晨。
什麽時候魚鹿鴿也能給我們男孩兒說一些這樣溫暖的話啊,小哥哥的話總能讓人感到歡樂呢。
真好呢......
深冬,宿舍樓外能聽見風穿梭過的呼嘯聲,拍打著玻璃,呼呼呼——
濃重的黑霧遮擋視線,讓路邊的樹和對面的樓有些灰蒙蒙的,沒有精神,像是都在等待著一場大雪,似回樂烽前的無邊沙礫,好將深藏著的壓抑徹底潑灑出來。
“今日的風兒,甚是喧囂啊~”
晏黎仰頭,想象著他被某種非凡的心境附體,四十五度角仰望外面的天空,伸出空著的右手,微眯雙眼。
“小夥子真帥,來過來阿姨這裡,登記一下。”
旁邊,坐在宿舍樓門前桌子後的宿管阿姨盯著晏黎微微揚起的側臉,笑容燦爛地朝他招手。
“額,阿姨我第一節沒課,我不是逃課的,那個.......我先走了!”
晏黎“面色大變”,朝門邊的阿姨拱拱手,撒丫子溜了。
“唉,這小夥子!”
宿管阿姨心中失落,這麽帥的小夥子跑啥,明明還想和他多說幾句話呢。
哎呀,心裡想的話怎麽說出來了,好害羞呀......
而晏黎對這些渾然不覺,他逃到外面,在枯樹環立的小道中央止步,一股巨大寒風襲來,包裹住他全身,從他光著腳的拖鞋下面和睡衣沒被羽絨服壓住的邊角鑽了進來,冷得他猛地打了一個寒顫,他連忙轉身,背對呼嘯大風。
他畏懼了。
臨近歲末還有一個多星期他們就會迎來寒假,而幾天后的考試周卻讓人苦惱不堪,因為快到年底,大多的課都已經結束了,包括近幾年莫名其妙多出來的防災救災自救知識,急救常識,自救演練等等的課程。
空出的時間就是留給他們自主複習備考,但這幾年的備考比往年要麻煩一些,因為包括了新加進來的莫名其妙的科目都要考,還計入總績點......
不過這幾天正好趕上了新遊戲發售,所以他就跟著三個舍友在宿舍開黑,考試的事情只能先放到一邊了。
每天晚上打打遊戲,早上睜眼就刷刷土味視頻,再去教室睡會兒覺,生活美好。
等等,學期末早上的課都結課了,那個大媽還叫我登記什麽!?
晏黎突然面色一緊,他好像明白了什麽,眨了眨眼睛,有點兒慌了。
他回想起了曾經院系公眾號裡推出的一條信息:
男孩子也會被侵犯。
應該,不至於吧......
晏黎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自己堅實的臂彎,心中微涼。
不康,他不要康好康的!
學校澡堂離他所在的宿舍樓不算遠但也不近,路上很冷,風很大,讓剛熬夜起來昏昏沉沉的晏黎有些頂不住。
其他三個舍友還趴在宿舍的桌子上睡得和死人一樣,他是先出來的,想先來洗個澡,一會兒睡覺也會更香一些。
澡堂一般是十點開門,現在是九點四十,看管澡堂的大媽有時候會提前開門,大概就是這個時間段,希望她今天也能早起吧。
晏黎不太確定,但他虔誠的祈禱著,這鬼天氣看起來像是要下雪了,風刮得簡直要人命,如果等他走到澡堂,卻發現門還沒開,然後再走回宿舍......晏黎苦著臉,不敢再往下想了,他會凍死在路上吧。
如果門沒開他要不要叫門啊?不過萬一把人家惹怒了噴他怎麽辦?
應該不會吧,但是如果裡面的大媽對自己笑他該怎麽辦?
晏黎抖了抖。
他忐忑著,萬幸,等他穿過枯木林立的小道,轉過彎就看到了三層的學生澡堂,最底下的兩扇玻璃門後站著一個穿著黑色羽絨服的女人。
他揉了揉眼睛,卻沒看清玻璃門後女人隱現的臉,好模糊。
最近遊戲玩太多了嗎?晏黎心中有些疑惑,卻沒有太在意,松了口氣,抱著澡盆小跑著湊了過去。
玻璃門後的女人看身形不太像原本的大媽,她看見晏黎小跑著過來,並沒有說話,似乎是抬起了手從裡面把掛鎖打開,卻沒有推開玻璃門,低著頭徑直轉身離開了。
“您好,那個......”
晏黎小跑著來到澡堂門前,朝裡面張望卻沒有看見之前那個女人的身影,心裡有些懵逼。
呼——
冰冷的風從旁邊吹過,順著他的羽絨服鑽進來,凍得他原地打了個哆嗦,看著虛掩著的澡堂大門便沒再多想,推門走了進去。
暖和多了。
晏黎汲著拖鞋走上二樓,這裡是男生區域,潮濕溫暖的蒸汽鋪面而來。
澡堂裡,粗糙的毛玻璃把這裡分隔成了一件件隔間,避免了些尷尬。
潮濕的霧氣裡帶著沐浴露的芳香和東西腐朽的味道,還有某種難以描述的氣味,不是很好聞,鹹鹹的,給人以不太好的聯想。
他沒有在意空氣之中飄散的味道,微眯著眼睛,到了溫暖的環境中,困意再次湧了上來,讓他很想趕快痛快地洗個澡,然後清清爽爽地去教室睡覺......
嘩啦水聲不斷在耳邊響起,澡堂裡的人卻出乎意料的多,晏黎繞了一圈,幾乎所有小隔間的門都緊閉著,毛玻璃門後水聲不斷。
到最後,他就只找到了一個靠著牆,處在角落的狹小隔間。
站在半開的小隔間門前,晏黎面皮抽動了一下,表情有些發苦,這裡因為是在角落,所以隔間裡面的空間相對會更狹小一些,而且這裡是其他水道的終點,別的隔間流過來的水最後都會在這裡匯聚,最後流到下面的排水口,所以這裡的異味更大,地上還滑滑的,好像什麽東西黏在上面。
這......我再看看吧......
又繞了一圈,晏黎撓頭,其它隔間的毛玻璃後依舊人影綽綽,還是沒見有別人洗完出來,留給他洗澡的時間不多了,他只能歎了口氣,嫌棄地走進了那個角落的小隔間。
唉,洗快點兒吧。
水流聲依舊從每個隔間後傳來,嘩啦啦,連綿不斷,卻顯得有些詭異,沒有人說話哼歌的吵鬧聲,也沒人外放音樂,大家的素質都變得好高。
看著對面沾有黃色汙漬的牆壁,晏黎再次歎了口氣,扭開面前淋浴的水龍頭,溫熱的水流淋在頭上,打濕他的頭髮,熱度傳遞進身體,讓他有些蒼白的臉上微微泛起紅色。
因為不太喜歡出門,所以他的皮膚看著並不健康,有些蒼白,此時隔著霧氣看去,漆黑如點墨般的眸子在霧氣中顯得有些迷離,五官挺拔,原本因為不見陽光而稍顯蒼白的肌膚在熱水下微微泛紅。
頭髮有些長了,平時如果不注意打理的話就會顯得亂糟糟的,有些邋遢,會掩蓋住了他原本的樣貌。
不過晏師傅自己倒不是太在意這些,或者說每次他剪完頭,或者打理過自己的相貌之後,走在路上總是會引來一些奇怪人的注意,有男有女,過來找他要這(某Q)要那(某信),還挺恐怖的。
與其交流的時候又會很尷尬,所以平時的晏師傅索性就有意地放飛了自己的髮型,每天洗完頭以後再蒙著被子睡覺,第二天早上起來就能隨即抽取到一個新髮型。
這種事情啊,起於色而終於情,但感情哪有那樣容易得到的,最後總是一拍兩散,浪費時間。
所以這些東西哪有土味兒和遊戲香,只會影響爺敲擊鍵盤的速度!
男生洗澡總是很快的,快速地擠出洗面奶,糊到臉上,擠出洗頭膏,糊到頭上,擠出沐浴露,糊遍全身,再揉搓兩下,搓出泡沫,然後重新打開淋浴,熱水淋下,泡沫衝散,流進腳邊的水道,一切結束。
不過今天天冷,再加上昨晚通宵打遊戲有些疲憊,晏黎並沒有急著關淋浴,而是站在下面,閉著眼,任由溫熱的水流衝在頭髮上,再流遍全身,貪婪地從水中汲取熱度,感受著炙熱的溫暖,他很喜歡這種放松的方式,能讓頭腦冷靜下來,心情平靜。
直到腦袋有些眩暈,晏黎才睜開眼,關掉淋浴,溫熱的霧氣中,身體放松了,一切疲憊仿佛瞬間消散。
但是,周圍......
奇怪......直到他洗完澡,兩邊隔間裡嘩啦啦的流水聲都沒有間斷過。
晏師傅用毛巾輕輕擦著身體,沒有敢發出聲音,他的身體微微緊繃,心中詭異地有些緊張。
我緊張什麽?
換上乾淨的衣服,他盯著隔壁隔間,那裡和自己的隔間隻隔了一層不算太厚的毛玻璃。
如果是平時,即使隔壁有人在洗澡,可是有毛玻璃和蒸騰水汽的阻隔,不同隔間的人也應該是看不到對方的身形的,甚至連模糊的身影都不會看到。
詭異的感覺愈發強烈,晏黎沒敢動,緊盯著對面粗糙的毛玻璃。
而那邊似乎也是在回應著他的視線,在晏黎眼中,面前毛玻璃上緩緩映出了一片漆黑的人影,緩緩做著洗澡,淋浴,搓洗身體的動作,有些熟悉。
那人影不像是倒映上去的,漆黑如墨,重複著熟悉的動作,仿佛印刻在面前的毛玻璃上面。
這是他自己的動作,或者說,是他剛才洗澡時候做的動作!
直到最後,毛玻璃上的黑色人影仰頭,似乎正閉著眼,任憑頭頂那不存在的淋浴衝洗。
一股涼意從心底爬起,背脊一陣發麻,晏黎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目光!
就像照鏡子,鏡子那頭的人默默看著你,重複著你的動作,卻不是實時模仿,而是在你做完一遍之後,對著你重新又做了一遍。
毛骨悚然!
這是什麽!
晏黎汲著拖鞋緩緩後退,想要遠離面前毛玻璃上的黑影,同時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這是撞鬼了?
該怎麽辦?
他想跑,想大聲呼救!但晏師傅危機時刻突然想起了昨晚玩過的恐怖遊戲,如果是恐怖遊戲,在面對突然的危機時一定要保持冷靜,慌亂只會讓自己白給,他在遊戲裡也算是高玩了,沒道理在現實裡就什麽都做不了。
可此時自己所在的隔間卻實在太小,所以還沒等他後退幾步,就碰到了背後的牆壁,濕潤,滑膩,有點兒惡心,他和那個詭異的黑影間的距離依舊很近,幾乎就是面對著面!
雖然心中恐懼,但就這麽靠著牆,晏師傅還是感覺到有些惡心,就不自覺地向前挪了挪,和身後滑膩的牆壁保持距離。
他該怎麽做?
晏黎看著對面的“鬼影”,感覺大腦正在發燙,很亂,卻也很亢奮。
如果是恐怖遊戲當中,遇到的鬼或靈異一般會分為兩種,一種是無差別攻擊殺人,只要你踏進了它的領域就一定會死,沒有征兆,沒有原因,無法反抗。
比如伽椰子阿姨。
而另一種鬼或靈異則是有它自己的行動規則,只有你觸發了它的殺人條件,它才會朝你攻擊。
像是目光,聲音,動作,曾經的關系等等......
而現在出現在他面前的東西,在第一時間沒有朝自己攻擊,這就說明面前毛玻璃上的這漆黑玩意兒不是無差別殺人的東西,而是有著自己的行動規則,他現在還沒有觸發這個東西的行動規則,所以他還活著。
可他如果現在因為恐懼而胡亂跑動,也許反而會觸發鬼殺人的規則害死自己。
面對詭異,晏黎頭腦發熱,竟表現出了異乎常人的冷靜,在電腦上玩過很多恐怖遊戲,他的心理素質自覺算得上合格,面對危險也還能夠做出自己的思考與判斷。
漆黑人形在模仿著他的動作,而剛才的他看見了漆黑人影,也應該被漆黑人影看見了,也發出了聲音,也有一些動作。
但卻沒有引發漆黑人形的攻擊,說明漆黑人形的攻擊條件應該不是目光,聲音,或者不是很劇烈的動作。
那漆黑人影現在還在模仿著他洗澡時候的動作, 如果它模仿完“洗澡”的動作,是不是就會對他出手?
那他現在,該跑嗎?
如果跑,隔間的小門就和漆黑人形依附著的毛玻璃連接著,想出去他就一定要接近漆黑人形,但那可能會引發未知的危險。
還有外面,外面的是什麽東西......
許多之前曾被忽略的東西現在一下都被回憶起來了,
那個在澡堂大廳給自己開門的“女人”,自己為什麽會把它當成女人?因為它的身材纖細,很瘦,高挑,沒用正常男性那樣的粗壯,身體瘦長,但面目模糊。
頭部以下的地方被一層層的黑色輪胎狀東西覆蓋,讓他以為那是黑色羽絨服。
它究竟是什麽東西?
它給自己開了門,可能自己現在所在的地方已經不是原本的澡堂,而是那些東西的“鬼蜮”。
還有進入澡堂後那些傳來流水聲緊閉的隔間,現在才是早上,正常時間澡堂還沒有開業,怎麽可能有那麽多人都先他一步進入澡堂。
他又是在“黑色羽絨服女人”開門之後第一個進來的人,在他之前怎麽可能有人進來!
還有詭異的沉默,持續不斷的流水聲,濃重的霧氣......
自己的周圍,每間小隔間裡面,都站著什麽東西......
面前的漆黑人形依舊沉默,保持著仰頭的姿勢不動,小隔間裡的氣氛卻接近凝固。
砰-砰-砰!
晏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急促而紊亂,恐懼正朝著他籠罩過來,讓他感覺到渾身發熱,身體在麻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