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有點恍如隔世的感覺。
這是半年前於菲給我的回信,我卻從來沒看過。我想起上一個夏天,在網吧枯坐了一宿的情景,那時候給於菲發了封道歉的郵件。於菲信裡說的很簡單,有些事情可能有些誤會,希望你在大學有一段快樂的時光。
想了會,決定給於菲打個電話,畢竟是同學,畢竟那時候我跟很多高中同學都保持著聯系。嘖,這個自我麻痹看起來很光明磊落。於菲似乎是個戀家的女孩,她去了煙大。
怎麽是你啊?那頭傳來於菲驚奇的語氣,還是那樣柔軟的聲音,一聽到這聲音我心又特麽不爭氣的酥了。
剛看到你去年夏天給我回的郵件,很久不聯系了,就問問你近況,隨便聊聊。我定了定神
哦,挺好的,你怎麽樣?於菲咯咯笑起來
也許是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也許是成熟了些,大方利落。兩個人竟然聊了半個多小時。
有QQ,有校內,有電話,倆人聯系的愈發頻繁了起來。我所想的,只是把她當成個朋友,這個朋友身份有些特殊,我們有些曖昧,卻又彼此不真正了解,我的煩惱可以毫無顧忌地向她傾訴。
我這次變的小心翼翼。我不再相信一見鍾情,看清一個人是需要時間的,感情也是需要慢慢培養的。於菲本來就不像喜歡我,現在又隔了一千多裡,我可不會再讓自己受傷。尤其之前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還歷歷在目,就算我是采花賊次次失敗也會傷心難過。按照624戀愛精神導師阿四的說法,真正喜歡你的人是不需要太費心的,互相有吸引的人只是隔了一層窗戶紙,一捅就破。
像現在這樣,有個妹子聊聊天,搞點小曖昧,挺好,我無恥地想。
但是精神導師阿四的感情生活最近不太順利,無預兆地與劉戀分手。大概是精神導師覺得沒面子,一句話性格不合就把我們幾個吃瓜群眾給打發了。也許是阿四需要一段新的感情來療傷,也許是阿四是真的有桃花運,他很快又鎖定了新的目標。據說是國際關系學院的白富美。
我實在是不太理解為什麽阿四和白富美的前幾次見面都要帶上我,我知道他不是為了刺激我,純粹是因為在宿舍裡阿四和我關系更親近一些。我們頭對頭睡覺,他的海南普通話經常需要我給大家翻譯。阿四雖然因為貪玩經常和一些我不太喜歡的有些痞氣的人來往,但是好人,直來直去。所謂仗義每多屠狗輩。
穿著光鮮亮麗,有一點貴氣,確實是白富美。唯一的缺點是可能皮膚不太好,妝濃了些,讓我一度有些許風塵女子的錯覺。我承認我受到了刺激了。我實在是佩服阿四的敢愛敢恨敢作敢當。他一個海南儋州老漁民的兒子,要去泡煤老板的千金。雖說現在還是學生,大部分戀愛也不需要考慮家庭因素。但如果是我,我的潛意識裡不可能沒有這些顧慮,或者說,除了特別的緣分,這樣的女子我連想都不敢想。
阿四乾淨利落地把白富美拿下,沒有多久便去賓館開了房。以前和劉戀去瓦窯的小旅館,每次五十,還免費送TT。這次和白富美去了嘉年華,一晚二百,TT需要花錢。第二天阿四回來說累死了。我聽了很生氣,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阿四說不是那個意思,是洗床單累死了。
原來白富美是第一次,阿四這個窮小子,害怕賓館讓他賠償床單,讓白富美先走了,然後自己一個人在賓館裡洗床單。我們幾個一度認為白富美是情場老手,
沒想到誤會她了,看人確實不能先入為主。深深的歉意。 阿四那幾個禮拜過的很苦,07年一個月生活費也就幾百。食堂吃個小籠包兩塊二,一碗面四塊錢,一個小炒五六塊錢。而阿四沒去一次嘉年華,就意味著除了吃我們的剩飯,他還有好幾天要吃土。我時常打趣他,上半身都吃不飽了,還管下半身?
雖然感情很誠摯,但大學生終究算是已經踏入了半個社會,男女朋友必然要一起吃飯一起消費,當然大部分情侶還需要定期開房。過日子過的就是經濟,阿四每天談論的是魔獸世界,白富美每天想的是泰國新加坡印度尼西亞。俊男靚女在相處了兩個月之後和平分手。我有些惋惜,跟阿四說,本來尋思著你傍上富婆,能拉兄弟一把,結果你不爭氣讓富婆跑了,白請你吃好幾頓飯了。阿四笑笑不說話,繼續下副本去了。
於菲每個月會給我寫一封信,我把信都放在枕頭底下,偶爾翻出來看看,傻傻的笑笑。宿舍的人看見我這個樣子,就會說我又在想入非非了。我沒有想對於菲怎樣,我只是覺得這種遲來的懵懂感覺挺好,也許我魔怔了。於菲大概也只是想維持這種曖昧關系,她在信裡說,假如有一天你又了女朋友,請你一定第一時間告訴我,我好有個準備;如果我有了男朋友,也會第一時間告訴你,請你祝福我。看到這句話,我心情很複雜,我們之間不會有結果,終究有夢醒的一天。那就這樣吧。
一學年都快過去,我終於又交到了另外一個朋友,便是我開始看不上眼的子弟於哲。不借不相識,這小子最先是找我借錢來的。他家裡條件自然不錯,奈何他爸媽是老師,管他也就嚴一點,每個星期從家裡領點生活費,而我的生活費是一次性從家裡帶齊。他花錢的地方又比我們多,所以手頭有時候會緊張點。於哲最開始管阿四借錢,奈何阿四也是不懂計劃經濟的人,況且現在也是拖家帶口。在阿四的指引下,於哲就跑到我這裡借錢來了。於哲也是講信用的人,有借有還,還得及時。慢慢我倆就熟了起來。
暑假前最後一天,大象和中秋先走了,於哲便拉著阿四和我出去吃的燒烤,互相吹吹牛皮,喝了幾瓶啤酒,他們倆就撐不住了,這兩天在魔獸世界裡操勞過度了。我們宿舍陽台有涼席,於哲就在那兒躺下睡了。怕他凍著,我就把大象和中秋的毛巾被給他蓋上了。第二天一早阿四就跨越大半個中國回海南了,坐火車回去的,三天三夜。於哲看我一個人就非要幫我拎東西。我說用不著,他卻非得幫我把東西拎到中區,我得去中區和鈺華張亮匯合,我不能總是讓他們倆遷就我。一路上還跟他的女票琦琦說孔爺心細,趕緊幫忙給找個女朋友。我只能無奈地笑笑。琦琦也是太原人,也很大方,和鈺華的性格有點像。
這個暑假,我在一家工廠當裝卸工。每件貨五六十斤,我還能接受,但是一天八噸下來,還真是適應了好幾天。每天回到家吃完飯,就躺在炕上呼呼大睡,啥也不想。過了段日子,總感覺又什麽事忘記做了,翻翻手機,才想起來回到家來還沒給於菲打過一個電話。
喂,我這兩天累過頭了,忘記給你打電話了。
哦,沒事,我現在有事回來再說吧。於菲說著就把電話掛掉了
在她掛斷電話的時候,我聽到電話那頭有個男生問了一句誰啊。我已經不想再去亂猜測,況且沒有意義,該來的一天終究有一天會來到。我也不想去問,我是她的誰呢?有什麽資格讓她匯報自己的私生活呢?就算她說過有了男朋友一定會告訴我,讓我有個心理準備,那有怎樣呢?無奈的閉上眼睛,盡量讓自己一片空白,也許太熱了,一直空白到天亮。真正想靜下心來還是太難了,她畢竟是我第一個去追求的女生,還曖昧了幾個月。我想起於菲曾經跟我說老這麽聽她講心煩的事,是不是打擾我生活?我說,不會,被一個人感覺需要是很有意義的事情,也是一個人價值的體現。其實我想說,被一個感覺需要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但是我沒有說出口。現在我的使命已經完成了,有另外一個人去實現自己的價值去了。
悶熱的天氣帶來酣暢淋漓的大雨,爸媽說今天就別去上班了,騎車太遭罪。我說沒事,走大路。大路好走,但是繞很遠,騎了兩個小時才到工廠。我只是想發泄一下。還好,下雨沒什麽活,躺倉庫睡了一天。快開學了,最後幾天在家和發小摸魚去了。給於菲打了個電話,想約她出來吃個飯,依舊是很忙。我已經覺得自己很可笑,聯系了這麽久,依舊是不能見一面,從高中畢業以後我們就沒再見過。
我帶著一絲怨氣回到了學校。不過見到那群可愛的賤人,心情又平複了幾分,平複到我可以假裝不知道。突然間斷了聯系不太好,我偶爾給於菲打個電話聊聊天,例行的好友問候罷了,不再談心,我想把這事簡單處理。不過,我偏執的壞脾氣終有爆發的一天。某個周末,我又例行公事的給於菲打了個電話,又聽見那個男生的聲音,於菲草草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我不想再裝作不知道下去了,晚上九點的時候我又給於菲打了個電話。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我已經怒火中燒
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我不知道怎樣說出口……於菲的聲音很小
沒來得及,呵呵,這都多久了。其實這事我覺得很可笑,雖然我們什麽都不是,但是請你記住你說的話,有了男朋友第一時間告訴我。再說,我在你眼裡是那麽狹隘的人?你一直隱瞞我倒現在?我又是那麽不堪,連見個面都不行?請你尊重一下我行嗎?
我的語調越來越高,宿舍裡的人都停下了自己的活扭頭看向我。熱鬧麽,不湊還好,越湊越熱鬧,見這麽多人看我,我索性說了一句不想再說了就牛氣地合上了手機,5300滑蓋的,諾基亞的音樂手機,那時候很火,我打工賺來的。這是我第一次先掛於菲的電話。
剛合上,於菲又打了電話,我又不爭氣的接了。
對不起……於菲在那頭哽咽了起來。
我不想再說了,祝你們幸福。我又合上了電話。
都特麽看什麽,還不趕緊整酒去!大象總是善於察言觀色。目瞪口呆的他們終於反應了過來,呼啦一下人就都不見了,過了一會兒啤酒白酒小菜就擺滿了小桌子。除了我們宿舍的,於哲也在。一口一口小酒下肚,就跟他們白活起了和於菲的前前後後,他們聽了,一口一個SB的叫我。
手機叮叮響了兩聲,拿起手機一看是於菲發的短信:當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時間卻不對;當時間對了的時候,我們卻不在一個地方。造化弄人,大概是我們真的沒有緣分吧。
看了一遍短信,然後我大聲朗讀了給賤男們聽。讀完之後,我舉起手機用力摔在牆上,清脆的一聲響,四分五裂。
你這是幹嘛?這手機才買了幾天?阿四趕忙把零件都收拾起來,阿四和我一塊買的手機,也是一樣的手機。
沒啥,我們老家有句話,摔個響聽聽。我故作淡定地說,其實一摔出去,我特麽也後悔了。
再給你們表演一個!說著我又給自己倒滿了滿滿一杯子白酒,這杯子還是用來刷牙的,一杯子盛半斤白酒。
咕咚咕咚把那杯白酒灌進了肚子裡,摸了摸嘴,剛想說句服不服,那杯白酒就從胃裡反了上來,一口噴在桌子上,撓撓頭說反應好快啊。被他們一陣鄙視。
這酒是喝不成了,於哲那小子不知哪根筋搭錯了,提議去打球去。阿四也附和著,大學就該做些不一樣的事。擦,不一樣的事在外人看來都是蠢事。大象和中秋不會打球,這會兒也不知是酒精上頭了,竟然也歡呼著要去。我本來想要靜一靜,奈何大家都被我的情緒感染,也隻好去了。就這樣,我們五個二百五趿拉著拖鞋去了黑咕隆咚的籃球場,還好路燈能灑點光過去。我們五個,就如精神病院放出來的一般,在籃球場上大喊大叫,也不是打籃球了,橄欖球。鬧騰了一會,跟著這麽多人鬧實在不合我習慣,便說你們在這瘋吧,我先回去了。便自顧自地往回走。
You are a loser !於哲在我背後喊道
Yeah,I'm a loser!我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回走。
為什麽總是一直很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