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牧看著沈朝那張帶著希冀的臉。

　想必他到現在都不會猜到，將他綁到這裡，關押起來的，會是他的親妹妹，沈靈。

　顧牧的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

　而此時，

　沈朝還未開口的話，瞬間被他吞進喉嚨了，

　他張著嘴，僵著臉——他被關押在這裡，不見天日，單調乏味，讓他有一瞬間，腦子沒轉過來。

　但聰明如他，立馬認識到——他只是一個臣子，就算天賦異稟，但遠遠沒有陛下重要。

　如果陛下擔心他的安危，要救他的話，絕不是陛下親自來。

　那麽，陛下出現在這裡，只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他是被陛下綁架的。

　沈朝迅速在腦海裡分析出現在的形勢，然後，臉上又浮現出一絲無辜懼怕的神色:“陛下，這裡不安全，你快點走。”

　一臉為陛下安危著想的樣子。

　但是——因為顧牧之前獲得了“火眼金睛”，能夠讓他更容易發現一些細節，從而辨別綠茶。

　所以，剛才沈朝面部輕微的僵硬，並沒有逃過顧牧的眼睛。

　“演技不行啊小兄弟，你都猜到是我了，還假惺惺的做啥呢?”顧牧悠哉悠哉的靠在鐵門上。

　沈朝又不是沈靈，

　他沒有“該配合你演出的我盡力在表演”的待遇。

　“……”沈朝:“陛下，臣冤枉……臣雖然猜到是陛下，但陛下遠離京城，到底是不安全的，雖然臣不明白陛下將臣綁到這裡是何用意，但是臣真的一心為陛下著想啊！”

　“你的意思，是朕冤枉你了?”

　“臣……不敢……都怪臣，做了讓陛下誤會的事，臣願意向陛下表明心跡！”

　“這不就是怪朕冤枉你了?”

　“臣……臣知錯……”

　沈朝低著頭，內心掙扎了一番，終於道。

　“那你說說，你何錯之有?”顧牧得到了滿意的答案，換了個姿勢靠著鐵門，好整以暇的問道。

　“……”沈朝:“……”

　“為什麽不說話，難道你剛才認錯是在敷衍朕?”

　“微臣惶恐，微臣對陛下一片真心，豈敢敷衍！”沈朝張了張嘴，語氣真誠，內心無力道。

　“那你剛才說你錯了，你又不說你錯在哪了?”顧牧看著沈朝逐漸裂開的表情，強忍著笑意道。

　“臣……臣說……”再一次，沈朝艱難的開口。

　被掛在十字架上的沈朝，眼神充滿深深的懷疑。

　他深吸了一口氣，終於，用吐出來的氣艱難的開口道:“臣……臣……”

　“臣不該如此無能，被關押在這個地牢裡，讓陛下萬金之軀，也來到這個地牢……”

　沈朝覺得，

　如果顧牧再問下去，

　一定要讓他有個良好的認錯態度，

　他大概……可能……會直接裝暈吧……

　突然間，沈朝有些慶幸，自己身上掛著這麽多傷，染了這麽多血，會讓他裝暈顯得逼真一點。

　雖然他做了謀反的事，

　但只要他不認，

　只要陛下拿不出實打實的證據，

　那他就沒有做過。

　顧牧的火眼金睛，看出了沈朝家族遺傳的大眼睛，開始一點一點眯起來。

　立即知道，這家夥是要裝暈了。

　顧牧也決定不再拐彎抹角了:“你現在，算是失蹤人口，就算朕在這裡對你動用酷刑，或者一輩子將你關押在這裡，生不如死，求死不得，也沒有人會知道。”

　沈朝眼眸輕輕一抬。

　在這裡的這麽多天，他有考慮過這個可能性。

　所以才剛才看到顧牧的第一眼，有些激動過了頭。

　“你攤牌吧，朕寢宮的火是你放的，送靈兒鐲子也是為了害朕，你想謀逆。”

　顧牧臉上笑著道，表情輕松:“這樣的話，我說不定，會讓你死得輕松一點。”

　“否則，待會你要面對的東西，可能不是你能承受得了的。”

　顧牧的臉上，露出反派的標志性笑容。

　但是很可惜，沒有反派值+1。

　聽到謀逆，沈朝表情哆嗦了一下，比剛才聽到讓他死，還要反應大一點。

　顧牧很快意識到，

　沈朝不怕死，甚至，他不怕經歷酷刑。

　他怕的，

　是謀逆這個罪名，

　因為謀逆會誅九族。

　“你在乎你的家人?”顧牧根據沈朝的微表情，立馬問道。

　沈朝詫異的抬起頭，看了顧牧一眼。

　從剛剛的對話，到現在，他仿佛在顧牧面前，沒有任何隱私，仿佛什麽都被看穿。

　也許是因為他被長時間關在地牢，太長時間沒和人打交道，思維和控制面部表情的能力有一點點僵化……

　不等沈朝繼續辯解，顧牧繼續道:“你知道，將你關押在這裡，是因為朕早已確定你謀逆。”

　“所以你不要再做無謂的解釋。”

　“而知道你謀逆，不立即處死你，是因為朕並不想因謀逆罪誅你九族，宰相是朕忠心耿耿的臣子，靈兒是朕的皇后，朕不想因為不明不白的處死你，讓宰相和靈兒對朕心生嫌隙，彼此不能互相信任，讓朕最後走上殺他們為你陪葬的這一步。”

　“朕需要你謀逆的證據，讓他們理解朕殺你的動機。從而對朕沒有怨言。”

　“交出謀逆的證據，朕保你家人不死。”

　“否則，現在將你折磨死後，下一個，我就要以其他罪名，對你家人動手了。”

　顧牧語氣冰冷，

　他要殺沈朝，

　要殺得讓宰相一家感恩戴德。

　“你現在殺了我，沒人知道，你完全可以秘密殺了我。”沈朝這時候，終於放棄了掙扎。

　既然死神總會降臨，那不如死得平靜一點。

　“所以， 你提的要求，我為何要信你?”沈朝抬起眼。

　顧牧猜的沒錯，沈朝並不在乎自己的安危。

　很奇怪，一個利欲熏心，想要謀逆的人，

　其實並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反而更在乎他家人的生死。

　顧牧在沈朝的身上，看到了一絲矛盾。

　畢竟，如果沈朝不謀逆，他的家族，在南朝，已經僅次於皇族了。

　而且，沈靈歸為皇后，遲早會生下太子。

　到時候，他們家族還會跟著更進一步。

　既然不在乎自身的生死，又擁有了權力地位，何必苦心謀劃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