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牧感覺，雖然他看穿了沈朝的微表情，

　但一個人的內心，往往藏著他過去十幾年的經歷，不是那麽容易看穿的。

　就像現在，雖然感覺沈朝很矛盾，

　但顧牧卻看不穿沈朝矛盾的來源。

　但……

　此刻顧牧依舊是居高臨下的口氣:“你必須信我，因為你沒有選擇。”

　他是九五之尊，無上權力傍身。

　宰相一家的榮辱是他給的，

　那麽他同樣可以剝奪。

　地牢裡，有半晌的寧靜，

　沈朝似乎在推理各種可能性，以此來判斷顧牧的話可不可信。

　終於，他緩緩開口，

　交代了他的罪證。

　放火的人、放火那天他穿的黃袍、人皮面具……

　他一一告訴顧牧，要去哪找。

　那些罪證，足以證明沈朝想害顧牧，想謀逆。

　至於沈朝靡下有多少黨羽，為了謀逆，他已經進行到了哪一步，他卻絕口不提。

　“陛下，謀逆的罪證，已經告訴你了。”

　“如果你想用這些治我死刑，足夠了。”

　“只希望你遵守諾言，判我謀逆後，獲得了我家人的感恩，可以重用他們，畢竟我做的這一切，他們都不知情。”

　“否則……”沈朝露出一個駭人的微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至於你因為我不肯全部告訴你，要動用酷刑，就盡管來吧，這些我都不怕。”

　說完這些，沈朝就閉上眼睛，

　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折磨沈朝的事，讓羊皮卷代勞。

　畢竟沈朝和羊皮卷達成了交易，哪怕沈朝死了，交易還是會繼續，直到完成為止。

　所以，為了滋生事端，在羊皮卷折磨完沈朝後，會隨便找一個罪大惡極之人，讓沈朝獻祭給羊皮卷，完成交易。

　……

　幾天后，

　一切都結束了。

　一具屍體，靜靜地躺在地牢裡，

　然後羊皮卷不知從哪找來火，將沈朝燒為灰燼。

　這一下，沈朝應該徹底死透了。

　羊皮卷最後看了一眼灰燼，然後用身體將它包裹起來，

　帶出地牢，讓它隨風飄向各地。

　這一下，不僅死透了，還四分五裂，拚湊不出來了。

　這時候，羊皮卷終於松了口氣，它辦事，主子的主子可以放心的……

　……

　沈朝的靈魂，靜靜地站在旁邊，看著羊皮卷做完這一切，

　而他的身後，還站著一個虛影。

　那個虛影，看不出他的五官、穿著打扮、甚至就連身形，都有些模糊。

　虛影靜靜的站在沈朝身後，似乎在等他平複心情。

　剛才就在沈朝死的前一刻，

　沈朝想到了很多事情，

　他從小就是個天才，幾歲就擁有了成年人幾十歲的智商。

　所以，特別早熟。

　他記得，他五歲的時候，

　有一次路過花園，

　看到三歲的沈靈，呆呆的坐在花叢中間。

　他從來不知道，會有人生得這樣漂亮。

　大大的眼睛，仿佛被神眷顧，精雕細琢的五官，

　瓷白的肌膚，

　簡直就是不小心下凡的精靈——不，她很可能就是精靈。

　因為沈朝從來沒有在府中見過她，而宰相府戒備森嚴，不是一個三歲小孩能隨便闖進來的。

　而這個小孩，卻憑空出現在宰相府，

　不管是不是精靈，她一定不是凡人。

　因為當天，也沒有客人來宰相府，不存在哪家小姐貪玩跑丟的情況，就算貪玩跑丟，身邊一定跟著丫鬟寸步不離，畢竟是這麽小的小孩。

　至於是府中丫鬟偷偷帶進來的，就更不可能了。

　府中戒備森嚴，這種事情，發現即是亂棍打死，沒必要這麽做。

　更重要的……

　是沈朝看到那個小孩，起先是呆呆的坐在花園裡看花。

　然後嘴裡開始念念有詞:“要……毀滅……“

　“毀滅……”

　然後，緊挨著沈靈的那一片花叢，

　所有的花，在瞬間，全部謝了。

　然後這時候，那個三歲小孩，才開始露出一個笑容:“毀滅……才是永恆的最終歸宿……”

　“我要嫁……顧牧……”

　“然後毀滅……這是宿命……”

　“只有毀滅……才能永恆……”

　她念念有詞，就像小孩子背誦課本，不斷重複念叨著，以免自己忘記。

　這絕不是人類能辦到的事。

　而看到這一切的，除了沈朝，還有不遠處的宰相夫婦。

　沈靈被順理成章的收養，然後宰相略施手段，瞞天過海，沈靈成了宰相府的嫡女，只不過宰相夫人外出探親時，生在外面，遺失在外，最近找了回來。

　剛開始，

　沈靈還會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舉動。

　就比如連著幾十天不吃不喝，卻依然生龍活虎。

　有時候，會悄悄的挖一個洞，對著地底發呆。

　總之不是一個正常的小孩。

　但因為長得太漂亮了，宰相夫婦集體無視她一些奇奇怪怪的舉動，將其當作神力，認為她是一個仙子。

　有一個仙子當小孩，自然是集萬千寵愛於一生。

　事實證明，剛開始，沈靈奇奇怪怪的舉動，很可能是因為剛剛來到這裡，水土不服。

　因為大概大半年後，她開始逐漸恢復正常，和普通小孩沒什麽兩樣。

　之前她口中念念有詞的內容，似乎隨著時間的推移，被她忘得一乾二淨，再也沒提起過。

　反而被宰相夫婦記在了心上。

　所以，被劇透了的他們，為了沈靈有能力自保，從小就送沈靈外出學藝。

　而沈朝，

　從小就知道，

　沈靈不是自己的親妹妹，她不是人類，是仙子。

　是命中注定，會嫁給顧牧的仙子。

　所以，他知道自己沒辦法得到，一直隱忍著自己的愛意。

　可每次見到那張無比好看的臉， 還是會心動。

　為了不讓自己越陷越深，每次見到沈靈，沈朝都故意不給她好臉色，轉身離去。

　可終究還是淪陷了，

　看著她和顧牧站在一起，

　沈朝就難受的想要發瘋。

　他……想殺了顧牧……和以前一樣，哪怕不能在一起，只是遠遠的看著沈靈，看著她一個人也好。

　因為，沈靈是神明啊，不該被凡人玷汙……

　所以，沈朝要謀逆。

　不為錢、不為權，隻為，守護他心中的神明。

　“我沒多少時間，你快點做決定。”虛影終於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