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型”製退器和槍口一體成型,暗金色槍身經過啞光處理,複雜精密的組件契合得毫無縫隙,每一塊部件的曲線都完美得令人著迷,這是專為殺戮而生的戰爭兵器——“碎靈者”。
以巴雷特軍火公司研發的重型SASR(Special Applica)M82A1為藍本,利用特殊合金進行結構優化改造,加載軍用火控系統、微型電腦、超精密導航等一系列組件製造而成的重型狙擊槍。
有效射程能達到三千米,每一顆子彈都是利用一體成型技術特製而成的,即便是靈體也會在它的面前顯得不堪一擊。
渾身包裹在黑色網格戰鬥服下的男人握緊了槍柄,看著鏡頭裡不斷蠕動的男人,慢慢舔了舔嘴唇。
那場達官顯貴雲集的宴會,是時候收場了。
鏡頭裡的人和鬼怪擁有不同的顏色,原本他不想對普通人出手的。
只是當扳機一次次在手指尖跳舞時,血花綻放的淒美驚豔了他,從未見過的美妙畫面使他沉溺其中——動動手,鮮活的生命就會就此消逝。
哪怕是不可一世的貴胄財閥,也會像野草般被他無情收割。
場上人員名單早已熟記於心。
這次,該輪到陳紹龍了。
哢叩——
雙層彈夾插入槍膛,最後一輪獵殺,即將開始。
鏡頭裡陳紹龍等人的大概方位已經暴露,食指放在扳機上,輕輕扣動。
砰——
狙擊工事前方數米處爆開了一大團火光,沙石泥土漫天飛舞,衝擊波震得大地都在發顫。
黑衣男人被炸的有些耳鳴,頭上、身上、槍上滿是塵土,焦黑的煙氣竄進口鼻。
“硝煙味這麽濃,是有人向這裡發射火箭筒了嗎?”黑衣男晃了晃發暈的腦袋,不敢抬頭。
中門酒店頂層,一間客房的窗邊。
李奕端著一杆口徑超大的重型槍械,皺了皺眉頭,暗道:“打歪了竟然……算了,反正我也不是專業的,就炸死他好了。”
陳紹龍吩咐他去B區研究所拿的“00667”,是一款正在完善的特種武器——LJ7型狙擊榴彈發射器(槍)。
就是一款加粗、加長、加強般的狙擊槍。
只不過狙擊槍發射的是子彈,而它發射的是榴彈。
其四十毫米榴彈的威力,與手雷相當,但它的射程高達一千五百米。
李奕曾告訴過陳紹龍,自己上過槍械使用課程,對各類槍械的使用都有涉獵,可他的水平也僅限於“會用”而已。
精度和準度方面,可真就是玄學槍法了。
幸好LJ7型的數控雷達和自動校準功能還挺智能,電子瞄準器裡的準星基本上能達到“指哪打哪”的程度。
與陳紹龍取得聯系之後,李奕片刻不停地來到頂樓,根據子彈的方向和大致距離搜尋狙擊手的位置——中門酒店十層這個高度,周邊符合條件的狙擊地點本來就很少,不難找。
踢開腳下自動拋出的榴彈殼,李奕調整了身姿,準備開第二槍。
瞄準器裡,山頭上的漆黑槍口微微抬高了寸許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咚——嘭——
榴彈從槍管被射出,噴出的槍火氣息掀動著窗簾,強大的後坐力使李奕的肩膀也忍不住抖了抖。
酒店外牆被打出一個大坑,幾塊水泥碎屑彈到了李奕身前的窗台上。
不用看他也知道,在自己剛才開槍的同時,
對方也向他開了一槍。 子彈並沒有透過窗戶命中他,只是擊中了旁邊的酒店外牆。
他的榴彈同樣沒有正中黑衣人——但黑衣人右側三米處卻出現了一個爆炸後的彈坑,還在冒著黑煙。
“艸,我這槍法是怎麽了?!”李奕簡直對自己有些無語。
“該死,那小子怎麽有這鬼玩意兒?!”黑衣人咬牙切齒,滿臉無奈。
隨後兩人同時藏進掩體,利用各自的手段觀測外界情況,準備在下一槍打爆對方的頭。
中門對狙,正式開始。
酒店十層,陳紹龍無視周圍的連連慘叫,仔細分辨著什麽……
咚——
沉悶的巨大聲響從外界傳來,方向是酒店高層。
“李奕成功了,太好了。”陳紹龍臉上露出欣喜之色,按捺住提腿衝向安全樓梯的衝動,將事情告知了身旁的許璐。
許璐在許忠山死後,一直有些愣神,呆呆地望著那具慢慢失去溫度的屍體。
她這具身軀的主人和許忠山有血緣關系,但也僅僅是血緣關系而已。
附身許璐之後,她便獲得了許璐所有的記憶。
家暴、辱罵……這是貫穿了許璐前十八年人生的關鍵詞,許璐對於這個父親,應該沒有那種被稱為親情的東西。
比起許忠山,許璐覺得書本更像是自己的父親,書本會告訴她做人的道理、書本會哄她開心、書本會傳授她知識;書本不會把錢甩到她臉上罵她是婊子、不會對她和母親拳打腳踢、不會在深夜把她踹到大街上淋雨……
即便是許璐重新獲得了這具身體的控制權,也不該對許忠山的死亡表露出一丁點憐憫或者難過。
鬼怪在附身人類以後,人類原本的靈魂便會被吞噬、消磨,最終化為鬼怪的養料。
人類的情緒、記憶、情感什麽的,鬼怪們都會一並繼承,可這些東西……對於鬼怪而言毫無意義,它們根本無法理解人類所擁有的這些東西。
簡單地說,就是“無法讀取”、“不兼容”。
就像Android系統的手機能打開IOS的文件嗎?
因此鬼怪們在附身人類之後,都會表現得麻木、呆板;只有一些實力較強的鬼怪,才會根據人類原有的情緒和記憶進行“情感模擬”——讓自己顯得更像一個正常人類。
可現在,許璐竟會覺得有些鼻子發酸。
真的很不可思議,難道是這具身體發生了生理上的病變?
“許璐,趁現在,走!”陳紹龍壓低了聲音,令得許璐回過神。在得知事情出現轉機後,他當機立斷對隨從下了命令。“你們分為兩批,向安全樓梯轉移。”
聽著樓頂傳來的巨大聲響,人們發現不知從何時起,已經沒有子彈再射向第十層了。但他們依舊不敢輕舉妄動,誰知道狙擊手是不是準備來個“槍打出頭鳥”。
幾個人動了起來,那是許璐手下的鬼怪,非人的體質賦予他們極快的速度。兩三秒鍾便衝進了安全樓梯內,對陳紹龍等人做了個“安全”的手勢。
陳紹龍在鬼怪和部下的幫助下,同樣成功來到了安全樓梯。
其余人見狀,也都動了心思。
是不是狙擊手已經走了?可聽著外面的動靜,不像啊。
眾人疑惑歸疑惑,可動作絲毫不慢,在幾個膽大的離開之後,所有人都瘋了似的擠向安全樓梯。
幸虧安全樓梯直通消防通道,除了入口處稍顯擁擠,並沒有出現意外情況。
至於那些缺胳膊少腿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沒人在乎他們的感覺,也沒人打算帶著這些累贅一起離開。
大難臨頭各自飛,我們都自身難保了,還指望舍身救人?等我們脫離險境了再說吧。
一眾幸存的達官顯貴和鬼怪高層安全轉移,並在不久後得到了SEID和警方的救援。
可中門酒店的對狙,絲毫沒有休戰的打算。
酒店頂層的某個房間內,一個身高兩米的黑色怪物捧著LJ7型狙擊榴彈發射器,十分謹慎地探出頭尋找目標。怪物整體來看還是個人形,但四肢都被細密的鱗甲覆蓋,周身其他地方包裹著黑色骨質,看起來像是穿了一層外骨骼裝甲。
李奕為了避免被一發入魂,特意將全身異化,提高狙擊容錯率。
嘭——
窗戶玻璃炸成了顆粒,狙擊彈貫穿進他的左肩,一股血花從背後噴湧而出。
李奕蹬蹬後退兩步,身上的黑色倒刺因為疼痛而顫抖。
鱗甲碎裂,血肉模糊,肩膀處血淋淋的大洞正在愈合。肉芽瘋狂生長,彼此交織,慢慢構築成新的肌肉組織。
短短十數秒,肩膀上的駭人傷口就已愈合如初,只是鱗片的顏色有點泛紅。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中彈了,但憑借著超強的自愈體質,他都能及時做出反擊。
嗡——
一陣漣漪在地板上出現,李奕化作靈體來到了下一層,直撲窗戶。
架槍、開鏡、開火一氣呵成。
遠處山頭上,又是一團火光爆開。
黑衣人擦了擦嘴角的鮮血,他感覺自己的腦漿都快被震出來了,身上的戰鬥服插著幾塊彈片,很疼,又有些癢。
他的槍法明顯高於李奕,他已經命中李奕五槍了,可除了讓對方後退幾步之外,並沒有任何實質性作用。
還會換來幾發榴彈炮作為回禮。
“還是先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黑衣人咬了咬牙,收了狙擊槍準備離去。
可李奕怎麽能這麽輕易放他離開?
黑衣人剛有所動作,兩發榴彈就在他身邊炸開了。
李奕盯著瞄準器裡的畫面,不停地扣動扳機,每三秒一次。狙的準有什麽用,他準度不夠,就用威力來湊。
直到打空了腳邊一整個彈藥箱的榴彈,李奕才慢慢悠悠地放下槍,給自己點了根煙。
“呋~陳先生,狙擊手暫時應該是走了,您那邊情況如何了?”李奕撥通手機,確認了一下陳紹龍的情況,他現在可不希望陳紹龍這麽快就玩兒完。
得知陳紹龍等人已經安全之後,李奕提起LJ7,化作靈體縱身一躍,跳出了酒店。
由於李奕的火力有些超乎想象的猛,原本打算衝上山頭活捉狙擊手的SEID突擊隊只能在山下留守,他們可不想因為“誤傷”而因公殉職。
這就給了黑衣人足夠的時間逃跑,等到炮火停歇,SEID突擊隊上山時,那裡留給他們的只有一個被炸的稀爛的狙擊工事和遍地的彈坑瘡痍。
“這他媽都什麽人啊,陳紹龍到底得罪了多少人,怎麽走到哪都有人想殺他?”李奕忍不住吐槽道,他可不是什麽正經保鏢,怎麽找機會搜集證據把陳紹龍和鬼神台一鍋端了才是他的目的。
他現在領著SEID、趙師櫻的特殊調查小組、欲歲的歸墟、陳紹龍他們的四份工資,總不能被陳紹龍一個人的安危給牽製住大半精力吧。
今天這樣的事再來幾次,那他其他的工作還怎麽開展,乾脆直接去當陳紹龍的保姆得了。
鬼怪們的信息和復活鬼神主的相關計劃還沒弄清楚;
陳紹龍的罪證又沒有掌握;
魔種與自己擦肩而過……
李奕甚至想雇人把陳紹龍打殘或者打癱瘓,最少也得讓他在醫院裡躺幾個月,以方便自己行動的展開。
把不切實際的想法和瘋狂的念頭拋去,李奕開著車,在黑夜之中駛入了別墅區。
陳紹龍在客廳裡對著電話大發雷霆,幾名SEID的幹部也來到別墅,站的方方正正,大氣也不敢喘。
“一群廢物!給我查,地毯式搜查,把警務廳給我踢出去,你們全權接手這個案子!查不出來,都別想有好果子吃!”陳紹龍的皮鞋在地板上跺得噔噔作響,手機屏幕被捏的有些變形。
心中震怒交加,今天的狙擊事件令他在各方勢力前威信掃地,對於今後計劃的展開極其不利。
他不在乎那些人的死亡,他只在乎這次事件後還能不能得到那些勢力的信任和支持。
見李奕踏門而入,他的臉色才有些緩和。今天如果依靠SEID和警方的救援,估計他的屍體都涼透了,還好李奕及時出手,才解除了危機。
“陳先生,我先上樓,有事我會出來。”李奕在和陳紹龍打過招呼後,頭也不回地上了樓。
客廳裡的怒吼還在繼續,今夜的江漢市注定不會太平。
警務廳、SEID、鬼神台……無數勢力的情報網絡在拚命運轉, 各方奔走,殺機四伏。
黑夜成了他們最好的掩護,以此為借口的殘殺在今夜頻繁上演,午夜的月光仿佛也染上了血色。
躺在沙發上打開電視,李奕百無聊賴地看著電視節目。
“近日,本市出現部分身穿黑衣的不明人士,向市民分發宣傳單,據警方分析,該宣傳單上所印內容皆為謠言,請廣大市民群眾積極舉報……”
“本市多家企業的倉庫遭到盜竊,竊賊熟知警方辦案習慣,疑似專業人員所為……”
……
李奕虛著眼,對這些經過“濾鏡”的主流媒體新聞不以為意,權當打發時間來看。
“咦?”李奕好像捕捉到了什麽,將電視往回調了兩分鍾,畫面固定在了一張宣傳單上。
“能力者”、“失控者”……這幾個字赫然出現在宣傳單上。
有意思,不知道是哪個瘋子整出來的,是想曝光能力者的存在,還是想聚集民間能力者乾一票大的?
這種新聞都能被播出來,那群負責審查的家夥是喝醉了嗎?
李奕喝了口茶,心下想著,SEID可有的忙了。
吱——
房門被推開,一股淡淡的綺羅花香散到李奕鼻尖。
淡藍色紗裙的女子輕輕探進腦袋,一縷發絲垂到鬢角,顯得有些可愛,又有些局促,紅唇輕啟:“請問,是李先生嗎?”
“我就是,請問有什麽事嗎?”
李奕無暇欣賞女人的美貌,只是淡淡回了一句,因為一股若有若無、欲蓋彌彰的殺意,已悄然降臨在這間臥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