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好,武功好壞倒再其次,最關鍵的是要勇敢才行,你這朋友可以嗎?”
蘇延語氣比較冷淡,像是沒把對方放在心上。
秦方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前來結交所謂的蘇主任,沒想到他問出這麽一句話來。
他昂首傲然答道:“俠義之人,生死都可置之度外,區區勇敢不在話下。”
李用笑著表示讚同。
蘇延繼續東張西望,漫不經心說道:“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要是到時候壞了事,有人臨陣脫逃,那就麻煩得很了。”
話音還未落秦方大怒,喊道:“秦某活了三十多年,從未有過自顧自逃命的行為,不信的話你可以去打聽!”
蘇延接話道:“我的事跟別人的事不一樣,怕你不敢做。”
“你說!我要是不敢,你殺了我都行!”
李用呆呆地望著秦方漲紅的臉,想說什麽,但又忍住了不說,靜靜看著蘇延表演。
“好!說得好!”
蘇延猛地跳下樹,站在秦方面前稍稍矮一點點。
“我要去一趟前山軍和練武軍,你敢一起來嗎?”
秦方頓時大驚,失聲道:“你要去山賊的據點做什麽?”
“借糧。”蘇延笑道。
這回輪到李用吃驚了,他萬萬沒想到蘇延會有這麽荒謬的想法。
武當派肯借糧是因為人家尊奉俠義道,扶危濟困。
至於山賊,他們不來搶就已經是萬幸了,居然還敢去問他們開口借糧,簡直是與虎謀皮。
更何況他們已經派來探子偵探,說不定還要對我們不利,豈能把希望寄予在山賊身上。
蘇延看著秦方接著說:“所以說這件事非同小可,要不你還是趕快回去吧,省得被山賊們嚇壞了。”
秦方心知肚明蘇延是在激將,但他平生最自傲的就是行俠仗義,悍不畏死。
哪怕是激將,他也決不能容忍自己的信念受到懷疑。
“我跟你去!”
“有膽識!真壯士也!”蘇延這時由衷誇讚。
“不敢當,不敢當,我們何時出發?”
“事不宜遲,現在就走。”
蘇延將手裡的一片紙塞給李用,道:“我已經派人去武當派取糧了,回來時候你安排進乾燥的帳篷,要趕緊修個倉庫出來。還有,這地圖上畫著的幾條山道,每一條都要修建關卡派人守衛。”
李用看著紙上的五條標粗的路線,每一條上都花了一個大大的圓圈,標注好關卡的修建位置。
這時蘇延已經和秦方一起,沿著面前的山道走了出去。
秦方認識前山軍的一個小頭目,也知道他們的大本營在哪,便由他帶路先趕赴前山軍。
前山軍和練武軍都是在群山之中駐扎的,據點極多,分布又很廣,猶如狡兔三窟一般。
他們並沒有兼顧的城寨防守,全靠靈活和機動性,每個據點之間相互支援,甚至有必要時候,這兩支山賊會同仇敵愾對敵。
群山之中,到處都是兩夥山賊開辟出的田地,一小塊一小塊零零碎碎遍布山中,總數加起來實在不少。
兩家各佔有養活三百人的田地,因此他們的兵力各二百多,剩下的是一些隨軍家屬。
這附近的一大片山脈都連在了一起,蘇延和秦方正在行進的這條山道,直接能通向前山軍的大本營。
只是山上崎嶇難行,很多地方看似無路可走,但秦方能於無路處找路,找到一些比較隱蔽的路口。
蘇延終於明白,為什麽四夥山賊只有黑山軍和力士軍打的不可開交。
剩下的兩夥藏在群山裡,想找到都不容易,更別提進攻了。
即便是強行進攻,那也是人家更熟知地利,誰勝誰負一目了然。
蘇延他們到達大本營時,已經黃昏。
天色變暗,山裡到處都是黑漆漆的,只有他倆面前的前山軍大本營燈火通明。
山寨規模不算太大,但在狹小的山縫中開辟出這麽一座寨子也很不容易了。
寨子裡山賊們吆五喝六,正在院子裡湊到一起喝酒吃肉。
因為是吃飯時間,在門口站崗的嘍囉也坐在地上大吃大喝,一時之間竟然沒看到陰影中的蘇延二人。
秦方按照蘇延的指示,手裡拿著拜帖走上前去。
門口的嘍囉被他嚇了一跳,丟掉食物站起身,手舉長槍對著秦方,緊張道:“誰?來做什麽?”
秦方此刻不免心中惴惴,遞上拜帖,笑道:“這位小哥,我們是武當街道辦的人,有要事和張將軍商討,你去通稟一下。”
嘍囉接過拜帖瞟了一眼,他不識字也不會看,猶豫了一下轉身跑進山寨。
過了一會兒他出來,讓秦方進去見他們將軍。
秦方來到蘇延面前,大聲說道:“蘇主任請!”
故意讓山寨的人聽到。
果然山寨內的人個個伸長了脖子朝外看過來。
那封拜帖剛才被傳閱了一遍,但可惜山寨內沒人識字,誰都看不明白,此時聽到來人的職位是主任,都覺得好奇。
蘇延昂首闊步進了寨門,面帶微笑,雖然他也想瞅一瞅山賊的山寨長什麽樣子,但還是強行忍住。
他的目光,落在坐在院中主位的大漢身上。
前山軍首領,張勝,人稱張將軍。
來的路上聽秦方說,此人幾年前流落到武當山附近,原本投入了力士軍,靠著有膀子力氣,做了個小頭目,後來因與軍中另一頭目不和,去找首領評理。
結果首領裁斷不公,張勝大怒之下帶著自己的親信入山,在山中建立了前山軍,又不斷招收新人,終於發展成現在的規模。
這人看似粗俗,但心中卻對讀書人十分看中,平生所恨就是出身貧寒,念不起書。
後來他想請來個秀才當軍師,卻一直沒能如願,到現在還很羨慕黑山軍有柳先生做軍師。
蘇延認為自己的拜帖會給張勝一個好印象。
越是張勝這樣的人,越會對有文化的讀書人產生一種敬畏之心。
這種敬畏之心體現在氣勢上,只要自己的氣勢足夠強,是有希望能在氣勢上壓倒張勝的,這樣一來,談判就會順利很多。
談判的方法他也想好了,總之一個字——騙。
“張將軍,恭喜恭喜。”
蘇延笑容滿面走了過去,毫不客氣地在張勝對面的一張空椅子上坐下。
秦方不敢坐,便站立一旁。
自從進了這個山寨大門,他的任務就是幫蘇延擋住小嘍囉的攻擊。
蘇延的想法是,武力比較強的頭目們自重身份一定不會貿然動手,只有不長眼的小嘍囉才會一怒之下喊打喊殺。
頭目們,蘇延用嘴對付。
小嘍囉,秦方出手擋住。
這也是為了以防萬一,其實按蘇延的謀劃,只需一番坑蒙拐騙,就差不多能拿下這個文盲張將軍。
“喜從何來?”
張勝沉聲問道。
“我蘇延從此就在這裡立足了,你得到了我這樣的鄰居,當然是喜。”
蘇延笑嘻嘻。
“你叫蘇延是嗎,來我這裡做什麽?”
張勝對蘇延有些戒備。
自己白天才派了探子去打探他的地盤,尋思著如果有機會乾脆去洗劫一波,這個蘇延晚上就來了,不知葫蘆裡賣的什麽藥。
“咦?我的拜帖裡寫的明明白白,張將軍何必明知故問。”
蘇延驚訝不已。
張勝面色不太好看,他手下的頭目們也都微微有些惱羞成怒,還有的感到羞愧,有些小嘍囉已經開始低聲咒罵。
蘇延心中欣慰,自己攻心之策初見成效,對方內心稍稍動搖了。
“我要聽你親口說出來。”
張勝勉強想了個說辭,用來掩飾自己不識字,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自欺欺人。
蘇延也不理會,接著說道:“我這次來呢,一是想和張將軍交個朋友,二是想借一批糧食,您也知道,我的地盤剛剛建立,什麽都缺,特別是糧食。”
話音未落,寨中山賊眾立刻冷哼聲一片,不知是誰低聲吼了一句:“借你娘的屁!老子連你的都要。”
張勝朝著人群中瞪了一眼,立刻便沒有人再汙言穢語。
蘇延皺眉搖頭歎息:“唉, 怎如此粗俗,真有辱斯文至極也……也罷,張將軍不肯借也無妨,隻好再去討擾武當派了。”
“什麽武當派?”
一聽武當派三個字,張勝心中咯噔一下。
武當派坐鎮此地,門派好手數不勝數,在江湖上也是很有號召力的大門派,如果這個蘇延竟然認識武當派的人,那就不好得罪了。
蘇延答道:“我與武當派的張無忌是至交好友,通過他的關系最近向俞三俠借了點糧食,本想著跟您也結交結交,沒想到,唉……”
山賊眾竊竊私語,交頭接耳聲響起,沒人再敢對蘇延口出狂言。
張勝面色如常,心中卻愈發的慌亂,他不清楚蘇延的底細,沒成想他竟然能和武當派扯上關系。
而且在這亂世能借到糧食,很明顯蘇延和武當的關系非同一般。
至於那個張無忌,雖然自己沒有聽說過,但俞岱岩俞三俠那可是無人不知,俞三俠的朋友,是自己萬萬得罪不起的。
“本來俞三俠想多借我一些的,但我推辭了,畢竟人家也需要糧食對不對?但俞三俠執意多借,我沒辦法,隻好答應收下一批,倒也不多,還不到兩千斤。”
蘇延繼續侃侃而談。
這下山賊眾簡直震驚了,武當派主動願意借糧給他,還一借就是兩千斤。
張勝也有些心慌,雖然這個蘇延說不到兩千斤,但讀書人說話一向窮酸惡醋,謙虛的很,他們借到的比兩千斤應該隻多不少。
這一瞬間,他做出了自認為理性的判斷:這個蘇延,得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