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是自由討論的時間，各位如果有什麽需要，可以隨時和我們溝通。”

　最後一位公司領導展示完畢，工作人員上台示意。

　會議桌上的眾人都沒有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和身邊人或是自己助手小聲聊了起來，沒有任何一個人去主動找兩排的學生。

　就連最渴求人才的秦言也沒動。

　無形的壓力轉移到了牆邊兩排學生身上，大家面面相覷，有的人在跟自己的同伴進行眼神交流。

　還有人在觀察著會議桌上的領導們。

　也都沒有動。

　兩邊的人守著楚河漢界，隔河相望。

　僵持之時，一個個子有點小，但打扮很得體的女學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深吸口氣，徑直走到了程莎莎面前。

　女孩臉偏圓，身材微胖，雙眼皮大眼睛。

　微微一笑露出兩個梨渦，女孩高聲道:“程總，我是震旦大學工商管理專業的四年級學生，名叫王幻英，我對您公司零售崗位很感興趣，這是我的簡歷。”

　王幻英落落大方，講話不卑不亢，給人的第一印象非常好。

　秦言跟程莎莎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程莎莎輕輕點頭，表情沒變化，順手接過王幻英的簡歷。

　程莎莎的態度讓王幻英有些窒息，她之前有去過幾家公司面試，其中不乏規模大的公司，面試官通常是比較和氣的。

　說話都帶著笑。

　到程莎莎這不僅沒有熟悉的笑容相迎，甚至還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就好像自己是路邊的一顆石子一樣，可有可無，完全被漠視。

　“別緊張。”

　王幻英正置身於程莎莎的壓迫之下，忽然聽到如仙樂般的聲音。

　原本壓抑的氣氛被這聲音戳破，王幻英頓時壓力驟減，輕松了很多，轉過身，有些感激的看著秦言:“謝謝”

　秦言笑了笑。

　正在看簡歷的程莎莎突然抬頭，瞥了秦言一眼，眼神不怎麽和善。

　秦言在這拆台，程莎莎自然不會給他好臉色。

　本來程莎莎是佔據完全主動，可以憑借心裡壓迫一鼓作氣的以最低待遇嘗試簽下這個女生，秦言這麽橫插一腳，王幻英緩過勁來，可就沒那麽好糊弄了。

　“秦總還是真是溫柔呢。”程莎莎陰陽怪氣。

　“謝謝程總誇獎。”秦言微微笑，氣勢不落下風。

　王幻英被夾在中間，身上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哼。”程莎莎粗略的掃了幾眼王幻英的簡歷，抬頭說:“王同學，你的簡歷很優秀，我看你在學校裡還挺活躍的，參加過不少活動，你簡歷中有提到，你曾經在宿舍裡跟舍友一起開過便利店，能跟我詳細講一講這段經歷嗎?”

　王幻英忙點頭，“在宿舍裡開便利店算是機緣巧合。

　大一暑假時，我去了高中同學所在的大學，她們宿舍裡就有一家學生自營的便利店，以宿舍為店鋪，從網上進貨，很受學生歡迎。

　我實地考察了一下，這種宿舍內便利店成本不高，不需要承擔大額房租，網上進貨也很方便，利潤空間很大，於是我就萌生了自己開一家的想法。

　暑假結束，回到學校，我先跟舍友商量，取得同意後，馬不停蹄的找到了輔導員跟宿管，征求意見。

　比較幸運的是，導員給了我肯定的回復。

　跟舍友進行一番精心布置，等網上進的貨到位，312零食雜貨店就順利開張了。

　我們店以一些網上受歡迎的零食為主要商品，另外還出售一些文體用具，開店後生意還算不錯，前兩個月都掙到不少錢。

　只是後續出了一些小問題...”

　程莎莎來了興趣:“什麽問題?”

　“首先是貨源不夠穩定，一開始我們進貨的那家網上店鋪經常缺貨、而且出貨慢，這導致我們經常斷貨，有時候會出現沒貨不得不暫時關門的狀況。

　連續換了幾家網店，效果都不是特別好。

　我們也有嘗試過實體店，但是在學校周邊的零食店貨物比較大眾化，沒什麽特色，價格還貴，總之一直沒有合適的供貨渠道。

　其次是我們自身的問題，大二相比大一課業繁重一些，晚上還設有選修課，我們在宿舍的時間少且不固定，有時候客人來了卻看到大門緊鎖，一來二去，店的人氣就下降很多。”

　“你們有想過解決辦法嗎?”程莎莎問。

　“有，我們請隔壁宿舍代班，這讓我們的人工成本大增...隻請了一兩次我們就放棄了，還是選擇自己來調休，把可以錯開的課錯開。”王幻英回答。

　“舍友之間有鬧過矛盾嗎?”

　“嗯，免不了會有爭吵，不過通常月底分錢的時候，大家的矛盾就自然消失了，如果真的出現特別大的爭吵，我會在月末稍微補一些錢給爭吵的人。”

　王幻英至始至終回答的都很有條理，沒有怯場。

　程莎莎點點頭，對王幻英，她還是比較滿意的，小姑娘學歷高，有處理問題的能力，人比較活潑，應該比較容易融入團隊。

　可以簽。

　正當她準備點頭的時候，秦言忽然出聲:

　“王同學，聽完你的經歷，我覺得你比較適合管理崗，程總的零售崗位其實更多的是偏向於客戶開發，聯絡商家，這活需要頻繁外出，還有業績目標，壓力還是比較大......”

　“秦總，你好像對我們的崗位特別了解啊，要不你直接跳槽到我們這，我保證給你最高的待遇。”程莎莎打斷秦言。

　“不必了，我這人自由慣了，去您那恐怕不習慣。”

　“王同學，你還是比較適合我們這個崗位的，這個崗位雖然辛苦一點，但是能鍛煉人，咱們剛從學校出來，直接上管理崗肯定是不現實的。

　得有基層的積累，慢慢學習。

　優團有著完整合理的晉升渠道，不用擔心被埋沒。

　最後提醒你一句，找工作一定要警惕，不要被人騙了。”

　程莎莎最後這一句明顯是在影射秦言，秦言聽了直翻白眼。

　都是在忽悠人，憑什麽我就是騙人的了?

　王幻英有些猶豫，看了看秦言，最後目光還是落在了程莎莎這邊:“程總，我能再詳細了解一下這個崗位的具體信息嗎?”

　“當然可以。”程莎莎朝著助手琳琳揮揮手，“你跟王同學仔細講解一下。”

　王幻英跟著琳琳走到會議室外，程莎莎笑盈盈的看著秦言:“秦總，打鐵還需自身硬，耍小聰明是沒用的。”

　“程總掄錘子打鐵的時候小心點，別閃著腰。”

　秦言瞧著程莎莎的楊柳腰說。

　程莎莎故意往秦言的方向挪了挪屁股，讓自己的腰貼著秦言的座椅扶手。

　“我的腰還挺結實的，要不要摸一下試試?”

　程莎莎的眼神勾著秦言。

　秦言不跟她客氣，手直接伸了過來。

　程莎莎連忙躲開，眉頭皺起，她沒想秦言還真敢。

　“程總不是讓我試一試嗎?”

　“秦總人在井底，心倒是不小。”程莎莎下巴微抬，眼神中透著不屑。

　秦言的臉色瞬間黑了下來。

　程莎莎這不就是拐彎抹角的罵他癩蛤蟆。

　“哪裡哪裡，比不上程總，我們這小池塘都容不下您那顆想上天的心。”

　程莎莎的臉也黑了。

　周圍人不自覺地往旁邊挪了挪，離兩個人遠點。

　秦言跟程莎莎徹底撕破臉，倒是沒有影響到求職的學生們，有了王幻英打頭陣，其余學生陸陸續續的開始和企業領導接觸。

　一小半跑到了程莎莎這邊，還有一小半跑到了幾個經營半年以上的企業。

　這些名校的學生都算的上是天之驕子，無緣大廠後，來這裡尋求機會，肯定是緊著看起來更有前途的公司去。

　神馬外送倒也沒有一無所獲，到秦言這的有倆。

　一個滬市財經的，一個震旦的。

　滬市財經是個男生，名叫盧俊，人高馬大，兩條眉毛又粗又黑，不像個寫代碼的，反倒像是個練體育的。

　他選擇秦言的理由很簡單，他不想從實習生開始，秦言這邊給的是正式崗。

　震旦的是個小姑娘，典型的亞洲人臉，鼻子有點塌，帶著個小眼鏡，人不怎麽愛說話。

　一跟秦言說話，臉就會紅。

　小姑娘學的會計專業，來秦言這的理由......是直覺。

　反正小姑娘是這麽跟秦言講的:

　“秦總你身上有大老板的氣度，我覺得跟著你會很有前途。”

　這兩位多多少少都有點問題。

　但不管怎麽說，秦言沒有空手而歸，很高興的把兩位交給李慕處理。

　雖然沒學生了，但秦言沒著急走，而是慢慢悠悠的走到了優團這邊。

　程莎莎正在跟一幫人交談，她的助手琳琳看到秦言湊過來，起身攔住:

　“秦先生，您有什麽事嗎?”

　“沒事沒事，我就想聆聽一下咱們程總的發言，學習學習。”秦言回身指了指掛在房梁上的條幅:“咱們這不是交流會嗎，我過來交流學習不過分吧?”

　琳琳身子一僵，不知道該怎麽反駁。

　秦言說的好像確實還蠻有道理的。

　她愣神的時候，秦言繞著她走過去，回過神來，秦言已經再一幫學生身後了。

　“程總這邊很紅火嘛，咱們優團不愧是“大廠”。”秦言提著嗓子說，周圍人的目光紛紛被吸引過來。

　“優團成立不過兩個月，已經有這種規模，程總確實厲害，不過您一下子招這麽多人，公司裡會不會顯得很擁擠啊，工位好安排嗎?”

　程莎莎身邊的學生們面面相覷。

　這好像確實是個問題。

　程莎莎展示優團的時候，明確說過優團現在隻租了一層辦公室，且優團有80多名員工。

　人多地方少，他們入職了坐哪?

　程莎莎眼神一冷，“麻煩秦總操心了，我可以再租一層。”

　“為了七八個人再租一層?程總好魄力，大手筆！”秦言誇了一句，話音剛落，又加塞了一句:“臨時租好租嗎?不說一層，一間都不一定有吧?”

　程莎莎的臉徹底冷了下來，“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優團發展快，原本的寫字樓有很多桎梏，我最近正打算換一個獨立的辦公樓。”

　啪啪啪。

　清脆的掌聲從由遠及近。

　顧青款步走來，“莎莎，你說的獨立辦公樓是恆河雅苑底商那個吧，不好意思啊，我正好準備選址那裡做工作室，已經跟人黃老板說好了。”

　秦言有些意外的看著顧青。

　他沒想過顧青會突然跑過來幫自己。

　秦言試圖跟顧青來點眼神交流，但顧青好像還在因為之前的事生氣，根本不往秦言這邊看。

　程莎莎的臉色現在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不過只是一瞬，程莎莎就調整了過來，皮笑肉不笑的說:

　“顧小姐和黃老板的關系真不錯，前兩天見你們再明珠餐廳一起吃飯，就是為了這事吧。

　那天晚上，黃老板送你回家了嗎?”

　顧青眼眉一挑:“我自己有車，我怎麽回家這事不勞你操心。”

　“哦...那我就放心了，我還以為...”程莎莎欲言又止，讓周圍人浮想聯翩。

　“我公司的事也不翻顧小姐操心，恆河雅苑的沒了，還有其他地方，大不了我直接把公司辦到自家房產裡。”程莎莎雙臂交叉，放在胸前。

　“真羨慕你，可以靠家裡。”

　“我更羨慕顧小姐，可以靠人家老板。”

　是火藥味...

　秦言嗅了兩下，覺得此地有點危險。

　“你什麽意思程莎莎。”

　“沒什麽意思，就是有點好奇那晚是誰送你回去的，我記得你喝的可不少。”

　“我送的。”秦言忽然站出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天晚上我真好順路。”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秦言這次站顧青這邊。

　程莎莎和顧青都看向秦言。

　顧青笑了起來，而程莎莎的眼神是冷的。

　兩人吵架的時候，有幾個學生偷偷的溜了出來，秦言眼疾手快的把他們攔了下來，溫和的笑著:“如果你們目前沒有心儀的公司，不如再去了解一下神馬外送。”

　說著，秦言伸手指了指李慕。

　不知道是不是秦言溫和的態度起了作用，真有幾個人走向了李慕。

　剛處理完這邊的事，秦言的胳膊忽然被人挽了起來，轉頭看，是顧青。

　顧青挑釁般的看著程莎莎。

　程莎莎第一次咬牙。

　秦言微微低頭，在顧青的耳邊問:“你們倆到底什麽仇?”

　“不告訴你。”顧青白了他一眼:“管那麽多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