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開個玩笑,沒必要這麽吃驚吧。”
金夢潔手托腮,眼睛看著桌面:“在學校做助理不是長久之計,我又不想去考公,所以先在你這試一段時間。
提前說好,我可能不會一直做下去。
說不定哪天我想出去浪了,去周遊世界,就裸辭了。
你要是不想要我,趕緊的拒絕。”
“要啊,為什麽不要。”
秦言緩過神,忙說:
“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鍾,你來一天我就給你發一天的工資。”
金夢潔雙手交叉,反扣在一起,向上伸展過頭頂:
“那我們可說好了,回去我跟我叔辭職,手續辦好估計得到月底,下個月才能到你們這。
你要是急的話,我可以提前過來,反正學校最近沒什麽事。
但工資不能少!”
秦言邊招呼老板結帳,邊說:
“這些都好說,絕對不會讓你白乾的。
這樣吧,你這兩天沒事的話,就來公司先熟悉一下工作。
我讓孟祥偉給你安排一下,等下個月正式入職。”
“好。”
金夢潔跟秦言確認入職,一起出店。
雖然天還早,秦言還是堅持把金夢潔送回家,畢竟以後就是自己的員工了,還是得多關照。
員工心情好了,才有動力給他乾活。
“好啦,到這吧。”
金夢潔從車上下來,朝秦言揮揮手。
“你家小白最近怎樣?”秦言搖下車窗
金夢潔調整了一下包包的鏈條,笑著回道:“越來越壯實,現在都能啃骨頭了。
改天你來小區找你朋友的話跟我說一聲,我把它抱出來。”
“行,你注意點,別把它養太肥了,到時候跟個球一樣,多醜。”
“我家小白苗條著呢,才不會胖。”金夢潔吐吐舌頭,小跑著進了樓。
秦言拿出手機,給孟祥偉回消息。
“妥了,做好準備。”
順便把金夢潔的聯系方式發過去,沒等孟祥偉回自己,秦言驅車回家。
秦言到家的時候天才剛剛黑,看時間還早,索性直奔健身房。
他現在也算是輕車熟路,安可欣還沒到,自己就已經完成了熱身。
入口處,一個窈窕的身影低頭進來,瞟了秦言一眼,開始脫外套。
秦言回頭:“安教練,你今天怎麽這麽慢?”
平常秦言一給她打電話,不出五分鍾就能出現在他面前,唯獨今天用了半個小時。
“沒什麽,身體有點不舒服。”
安可欣把外套掛在衣架上,扯了兩下健身服的衣領,拿起放在架子上的記錄簿,快步走到秦言面前。
“熱身結束了嗎,結束了我們就直接開始。”
安可欣低著頭看記錄簿。
今天的安可欣好像有點不對勁。
秦言稍微側頭,去看安可欣的臉。
誰知道安可欣直接往右側挪了一步,避開秦言的視線,“今天是鍛煉腹部核心力量,你去躺好。”
“安教練,你是不是哭過?”
安可欣躲的很快,但秦言還是看到一眼,她眼角好像有些發紅。
“沒有,你今天話怎麽這麽多,快去準備。”
安可欣走到秦言身後,把他硬推到了墊子上。
“按以前的來,做第一組動作。”安可欣的聲音從秦言的背後傳來。
“安教練,你不在前邊看我的動作標不標準嗎?”
“後邊也能看見,你做吧,有問題我跟你說。”
秦言愈發覺得安可欣有事。
以前做腹部支撐,她都會在秦言正前方,要麽站著看,要麽跪坐在著給他糾正姿勢,這還是頭一次在他身後。
秦言壓壓身子,像平常一樣做動作,三組動作下來,身上逐漸冒出汗珠。
“身子不要往左擺,打整。”
安可欣的聲音時不時在秦言身後響起,與聲音一同而來的是她的手肘。
用力一頂秦言發力部位,通過刺激他的肌肉,幫他調整姿勢。
秦言悶哼一聲,按照最初的頻率一組一組的做動作,沒有一句廢話,全神貫注。
約摸過了二十分鍾,秦言已經全身是汗,頭髮、額頭染著一層晶瑩的汗珠,這層汗珠隨著他的動作摔落在墊子上,濺起水花。
“你今天怎麽這麽安靜。”
安可欣忍不住問。
以前秦言在健身房,恨不得做一個動作說一句話。
今天居然出奇的安靜,除開一開始詢問自己兩句,後邊基本上沒開口。
秦言大喘氣說:“我看你今天心情不好心裡憋著氣,我話再多點,萬一被你揍一頓不劃算。”
“我怎麽會打你…”
安可欣抱著記錄簿,沒好氣的盯著秦言:“教練守則第十一條,不允許對學員進行任何形式的體罰。”
“你們還有守則?”
秦言靠腰部的力量把自己上半身頂起,從墊子上坐了起來,回頭看安可欣。
“剛剛你頂我那兩下可沒見你手下留情。”
秦言按著自己的側腰說。
“那只是為了給你糾正姿勢,你都來這麽多次了,還需要我給你解釋嗎?”
安可欣言辭稍微有些激烈。
“以前你可比這溫柔的多…”
秦言小聲說。
耳邊響起沙沙聲,回過神,秦言看到安可欣走到自己身前,輕輕蹲下,眼睛先是盯著他的瞳孔,但很快閃開。
安可欣的手放在秦言腳腕,慢慢發力,把他腿壓直,“這下你滿意了沒?”
“呃,滿意。”
秦言頭向下壓,視線裡出現彈性十足的圓潤山峰。
雙臂發力時向中間擠壓,讓山峰顯得更加突出。
安可欣扶著秦言的腿,讓他繼續做卷腹動作。
秦言咬著牙擺動身體,將最後一絲力量榨乾,趴在墊子上不斷喘著粗氣。
“不行了,真不行了…”
秦言拒絕了安可欣再來一組的請求,趴在墊子上裝死,分外狼狽。
安可欣沒有饒過他的意思,威逼利誘,強行讓秦言又做了兩組,直到確認他真的動都動不了,才放過他。
“趴下,我給你舒緩一下。”
安可欣像攤煎餅一樣,給秦言翻了個面。
秦言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任由安可欣對自己為所欲為。
安可欣側跪在秦言身邊,雙手用力的揉捏著秦言腰腹部位。
幾股熱流打過,秦言慢慢有了力氣。
活過來了。
秦言感慨,整個人逐漸放松下來。
“對不起,今天我的態度有點不好,我道歉。”
安可欣的聲音從上方傳來,秦言頭向後擺了一下,發現看不到安可欣的臉,索性又把頭轉了回去,一句話沒說。
“喂,我在跟你道歉,你怎麽一點反應都沒。”
“你又沒做錯什麽,誰還沒個心情不好的時候,沒必要道歉。”
“你…算了。”
安可欣閉嘴,默默的給秦言做著按摩。
拍拍墊子,秦言很自覺轉過身,上身弓起。
安可欣走到秦言身後,按著他的後背,幫他做拉伸。
一整套下來,安可欣額頭也滲出汗珠,淡淡的汗水讓她的皮膚泛出健康的光澤。
秦言從墊子上起來,到架子上拿了兩瓶水,遞給安可欣一瓶。
順手又給她手裡塞了個毛巾。
“擦擦吧。”
秦言說著,擰開瓶蓋,往嘴裡灌了幾口水。
被汗水浸濕的頭髮貼在頭皮,有點難受,秦言甩了兩下頭,結果汗水全打在了衣服上。
安可欣擦著額頭的汗:“你要是覺得難受就把上衣脫了,反正我都看過好幾次了。”
“不了,我害羞。”
除非是必要的身體數據測量,秦言一般不在健身房裡打赤膊,安可欣時教練,也是女生,多少還是要避嫌。
安可欣松口氣,繼續給秦言做拉伸。
一套下來,今天的鍛煉告一個段落,秦言收拾地上東西。
安可欣跑出去拿專門補充電解質的飲料。
秦言趁機偷偷走到放東西的架子前,拿起了安可欣的記錄簿,想了想,在今天的記錄下寫了一句話。
剛想把記錄簿合起來,安可欣回來了,正好看到了秦言拿著自己的記錄簿。
被人抓個正著,秦言頭皮發麻。
空氣中都充滿了尷尬的氣息。
“我隨便翻翻。”
秦言半天才說這麽一句。
安可欣看了看秦言手裡還沒放下的筆,把手裡的飲料遞過去:“看完了就還我吧。”
“明天還你行不行。”
“你說呢?”
安可欣也不管秦言,直接從他手裡把記錄簿扯了過來,翻到最新一頁。
秦言剛寫的那句話,赫然在目。
“調整心態,繼續努力。”
安可欣突然笑了起來,合上記錄簿,“都多大了,還跟小孩子一樣傳紙條。”
“咳咳,有些話不適合當面說。”
饒是秦言,臉上都有點掛不住。
盯著秦言看了一會兒,安可欣表情柔和了一些:“總之,謝謝。”
“我沒什麽事。”
秦言點點頭,“這幾天我有點忙,估計沒時間來健身房,你可以自己安排時間。”
安可欣眼神一動。
聽出了秦言的潛台詞。
背上小包,秦言越過安可欣,往門口走去。
“等等。”
安可欣忽然出聲叫住了秦言。
“有事嗎?”
秦言回頭。
安可欣猶豫了兩秒說,“你有空的話,我們去隔壁聊一聊吧。”
“好。”
秦言答應的很痛快,“我先回去換衣服。”
社區健身房隔壁是社區的社交中心,高檔酒吧,咖啡廳等等一應俱全。
安可欣脫下了健身服,白t搭配牛仔褲,頭上戴的鴨舌帽遮住了小半張臉。
不用看臉,光是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就能讓人浮想聯翩,常年高強度健身讓安可欣的身材幾近完美。
繃緊的牛仔褲秦言看了都有點吃不消。
門口碰面後,兩人結伴進了社區酒吧。
裡邊放著舒緩的音樂,燈光是淡藍色,很暗,大廳裡十分空曠,滿打滿算沒有五個人。
這些人身上的行頭看起來都價值不菲,秦言和安可欣倒顯得有些另類。
跟在健身房一樣,酒吧進出需要居住證明,普通類酒水不收費。
秦言領著安可欣進去,找了個偏僻的位置坐下。
“喝點什麽。”
“我隨意,但不能多,明天還有事。”
秦言去吧台端了兩杯低度數的雞尾酒。
安可欣握著酒杯,眼神有些迷離,長歎口氣:“今天我媽給我打電話,讓我回家結婚。”
“所以,你是因為這個不開心?”秦言嘗了一口這裡的雞尾酒,味道還不錯。
“我媽催我結婚不是一次兩次了,我倒沒為這件事難過。
是我媽給我找的那個結婚對象,他是我小學同學,上完初中就出去打工了。
我媽今天給我打完電話,他的電話就來了,說是要跟我商量結婚的事,我不同意,也不認這門親事…”
到這,安可欣的聲音停頓,話語中多了幾分怒氣:“我覺得我已經說的很明白了,他非說已經交了彩禮錢,如果我不跟他結婚,他就要上我家鬧。
我問過我媽,她根本就沒收過一分錢,這人明擺著耍無賴。
掛掉電話我就去報警,但人家根本不受理,說這種糾紛只能調解。
我擔心我媽那邊出事,只能先答應他。
我剛答應他,他就上門找我媽要戶口本。
人渣!”
“你媽那邊怎麽說?”秦言的臉冷了下來。
“我媽她沒什麽主見,這個人也是村裡媒人介紹的,我媽當時就覺得他長得還行,又開著車,就替我同意了。
今天他上我家鬧,要拿戶口本,我媽又覺得後悔。
我讓她先別急,等我跟我爸回去再說。”
安可欣舉起酒杯,一口把杯裡的酒喝了個乾淨,緊接著就咳嗽起來。
昏暗的燈光下,劇烈咳嗽的安可欣嗆出淚水,長發落在胸前。
“我真覺得我特別倒霉,為什麽老是會碰到這種事,我隻想安安穩穩的工作掙錢,30歲前有一個自己的小窩,為什麽就這麽難。
如果我的家裡當初能湊出上大學的錢,我現在會不會過的更好。
還是當初該聽我爸的,去學幼教。
我已經很努力很努力了,真的,我....”
安可欣忽然淚崩了。
沒有任何征兆,她哭的像個小孩,手指不停在眼角抹來抹去。
店裡僅有的幾個客人都把目光投了過來,臉上有一絲嫌棄。
秦言站起身, 坐到了安可欣的身邊,把身後的目光全部擋住,把紙巾遞給安可欣。
“你家在哪?”
安可欣還在流淚,不過抽泣聲比剛剛小了點。
“余杭的小溪村。”她的聲音斷斷續續,幾乎不成完整的句子。
“不算太遠啊...應該可以。”秦言嘟囔了一句,輕輕拍了拍安可欣的後背。
“對,對不,不起,我不該哭的。”安可欣抽著鼻子說。
她別過頭,不想給秦言看自己的醜態。
“你等下,我去打個電話。”
秦言等安可欣的抽泣聲幾乎停止,起身走到角落。
安可欣眼睛紅腫的看著秦言的背影,又抽了兩張紙巾擦鼻子。
幾乎沒有光的角落,秦言手機屏幕上亮起了”楊老板“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