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黑竹溝的有四個,出來變成了三個,阿雅不省人事,安傑幾乎喪命。
胖子依稀能從恢復了清醒的阿浩嘴裡問出來一點。
他們應該是在找實驗室,說清楚一點,是在找實驗室裡的那一群人。
可那群人早就被那女人殺了個乾淨還把魂魄吞到肚子裡去了,找得到才怪。
更難以想象的是,安傑不知道從哪裡知道的實驗室能讓人光有個腦袋也能像“正常人”一樣活著,背著女兒的腦袋滿世界的跑。
胖子問過安傑,問他說“知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
安傑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空洞洞的眼睛看不出來任何情緒。
他說:“安安是我的女兒,永遠都是……”
胖子早已經在安傑的嘴裡知道了安傑和安安的故事。
以前的安傑有一個很賢惠的妻子,只是死在了生安安的產床上。
安傑想給安安一個有父親有母親的家庭,能夠快快樂樂,幸幸福福的長大,於是他給年幼的安安找了一個和他的前妻一樣溫柔賢惠的後媽,後媽還帶了一對可愛的龍鳳胎哥哥姐姐。
日子和和美美的過著,安傑以為會一直都會這麽過下去。那時候誰也不知道那個女人患有嚴重的精神分裂。
安安六歲的時候,死在了犯了病的後媽手裡。後媽哼著歌,用安安的肉燉了一大鍋肉湯。撞破了一切的龍鳳胎兄妹摔了碗,尖叫的跑出家門以後就再也沒回來。
一夜之間,家破人亡,安傑的美夢破碎了,安安死了,那對兄妹失蹤了,他的“現任妻子”因為患病進了精神病院。
安傑在樹下刨出了安安的腦袋,就這麽一邊尋找復活安安的方法,一邊找著那對兄妹的線索。
之後很不容易,聽說黑竹溝有很大機遇遇上幽靈研究所,急匆匆混進鄧家恩的隊伍裡進來了,最後撈了一場空。
安傑的故事半真半假,但那無所謂,胖子不在乎。
歎了口氣,胖子提溜了幾下背包的肩帶,胖子背上背著的是裝了安安腦袋和小鬼的背包。
小鬼是自己撿的,安安是安傑知道自己活不久以後主動交給胖子的。
“我會努力幫安安的。”
安傑咧起嘴笑,真誠地對胖子道謝。胖子離開病房的時候,安傑半張著嘴,好像要說些什麽,可過了會又慢慢闔上。
又過了很久,安傑的氣息一點點弱下去,護士急匆匆趕過來,只聽見安傑很小聲很小聲的說了句“對不起”。
他的身體裡住了魔鬼,魔鬼會監視他的靈魂。他不能說出那件事,不然只會害了別人。
阿浩被警方帶走了,鄧家恩害人在先,可以認為是正當防衛,可現在鄧家恩死了,還死的格外淒慘,防衛過當,他們必須帶走阿浩,不會判死刑,但估計沒個幾年出不來。
走之前阿浩鼻涕眼淚流了一臉,跪著求胖子和邢師傅他們照顧好阿雅。
阿雅和阿浩的初次見面其實並不浪漫。
兩人一個小啞巴,一個小孤兒,有一天,小啞巴送給了小孤兒一個發硬的麵包,小孤兒狼吞虎咽吃了以後就跟在了小啞巴身後,一跟跟了十幾年。
很久以後,小孤兒機緣巧合下得到了一管神奇的藥劑,給試劑的救世主說,藥劑可以讓小啞巴開口說話,代價是要小孤兒幫忙養一隻小寵物。
小孤兒答應了,於是一隻古怪的蟲子鑽進了小孤兒的身體裡,小啞巴喝了藥,
擁有了以前失去的聲音。 再然後,兩個可憐又單純善良的人相愛了,小啞巴知道了小孤兒讓自己恢復聲音的代價,於是兩個人收拾行囊,試圖找到所謂的“救世主”取走年年折磨小孤兒的寵物。
他們踏上了旅程,可是小孤兒差點永遠失去了自己的小啞巴。
邢師傅和老方頭年紀大了,見不得這些場面,一分鍾歎了十幾次氣,之後搖著頭回了村子。
阿浩被帶走了,安傑也已經被宣告死亡,胖子坐在醫院外面,看著醫院外面的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沒病沒災的,誰都不願意來醫院,而來了醫院的都有自己忙的事,也沒人朝胖子那遞去幾眼。
胖子吸完身上帶著的最後一根煙,看著遠處的眼神有些飄渺。
鄧家恩是川省人,警察聯系不到家屬,已經把鄧家恩送去了附近的殯儀館放著,可是因為沒交錢,鄧家恩到現在依舊一片狼藉的被丟在停屍房。
哎,有錢的才是爺,在死人身上依舊管用。世態炎涼啊。
感慨一聲,胖子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先找了間旅館洗了個澡,之後打了車去殯儀館,手裡拎了一個棕色的大木箱。
他可沒忘記自己乾的是什麽工作。
給殯儀館的人遞了小幾百塊錢,又陪了半天笑,人殯儀館管事的才願意暫時借給胖子一間房給鄧家恩收拾收拾。
胖子放好東西跑去停屍間,一點點把凍的梆硬的鄧家恩扛到房間裡去。放下鄧家恩的時候,胖子都被冷的打了個哆嗦。
鄧家恩死的慘,是真的很慘,眼睛鼻子嘴巴上全是血,幾乎看不出來這是個人,要不是身體還凍著,估計都要散架了。
胖子取出香,掏出打火機點上,恭恭敬敬對天對地拜了幾下。
把香插好,胖子戴好手套,打開了自己的箱子。
很稀奇,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終於有了點閱歷,現在認真下來心裡的雜念都少了很多。
胖子忽的笑了笑。
殮容的過程向來是漫長的,殯儀館位置偏,活人也少,也恰好方便了胖子專心致志做事。
鼻子被捶塌了啊,這挺難弄,填進去什麽東西比較好……
……
肋骨……斷的是真的多,他是用釘子還是支架啊?
……
胖子時不時皺眉想想,手上的動作沒有一會停下來。
胖子一直很平庸,無論是學習,生活亦或者人際交往。可是在這一方小空間裡,對著或殘缺或猙獰的屍體,胖子覺得自己像是一個主宰一切的神。
……
原來自己也是有優點的。
胖子收好東西,對著一臉安詳,似乎只是睡著了的鄧家恩咧嘴一笑。
似乎覺得對著屍體笑挺變態的,胖子收住笑意。
走到外面,胖子接著嘗試給鄧家恩的前妻打電話,也不知道幾遍以後,終於有人接了。
“你好,請問是柯夢如女士嗎?”
“……”
先是一瞬的沉默。
“嗯,是的,請問您有什麽事嗎?”
“鄧家恩先生去世了,你是他唯一保留的聯系人,有時間來把他接回家吧。”
“……”
沉默,又是死一樣的沉默。
“媽媽!是爸爸給你打電話嘛!”
另一邊傳來小女孩的聲音,胖子想抽根煙,他摸了摸兜,可是除了一個打火機什麽也沒摸著。
“媽媽!你怎麽哭啦?媽媽,不哭不哭,囡囡給你呼呼……”
“唔……”
那是女人壓抑的哭聲,過了一小會,柯夢如又開口說話。
“不好意思,我失態了。”
“人有生老病死,柯女士節哀。現在鄧家恩先生的遺體擺放在勒山郊區安息驛館,你抽著空過來安排後事。”
“麻煩你了。”
“您客氣了。”
胖子沒摸到煙,拿著打火機有一下沒一下打著火。
“我早就知道會這樣,他不聽我勸……”
柯夢如聲音很小的說了句話,胖子聽見了,腦子裡突然晃過一道光,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可是又捉摸不到到底是哪不對勁。
胖子眉頭皺了皺,咽下口水,剛想問問鄧家恩的事,可另一邊的柯夢如已經掛了電話。
胖子看了幾眼手機,深深吸了一口氣。
算了,估計是自己用腦過度抽抽了。
得,現在忙完了,沒他的事,走了。
騙子笑著一張臉招呼了一聲殯儀館裡的人,又遞去幾百讓人幫忙照顧好鄧家恩的遺體,才又提著箱子離開殯儀館。
不過很可惜,天黑了,正常司機好像沒幾個願意來殯儀館附近搭人,胖子站在殯儀館外面,拿手機上打了半天車也愣是沒人願意接單子。
要不?他再給點錢在殯儀館睡一晚?
胖子撓撓頭,偏頭,往後看了一眼殯儀館的大門。
在門口猶豫的胖子內心不斷掙扎,剛剛從胖子那得了不少錢的中年人美滋滋的數著錢經過門口,想去廚房整點吃的,一抬頭看見了冤大頭·月半。
於是中年人擺了個笑臉朝胖子開口,打算客套一下。
“誒!小兄弟你還沒走啊?你看看這天,估計也沒什麽車,要不你和我一塊去吃個飯,然後乾脆在這休息一晚得了?”
胖子朝前邁了一步,多少帶了些不好意思。
“不好吧……”
“這有什麽不好的!”
不在這工作不靠這地方吃飯的,誰沒事會在殯儀館睡一晚?晦氣的很,他之前這麽和別人客套就沒人答應過。
中年人一臉和善。
“哎,你不願意就算……”
“那好吧!”
胖子笑了,中年人臉上的笑僵住了。
???
這怎麽和他想的不太一樣啊?嘶,該死,忘記了,這小子好像也是給死人乾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