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又一次吃完一頓巨難吃的早點以後逃也似地跑出家門,正看著家門得意的笑,對門“吱呀”一聲開了。
和新班級那個一面都沒見過的同學一樣,胖子也從來沒有沒見過對面鄰居。
好奇地扭過頭去,胖子看見了一個低著頭有些怯懦的女孩,齊肩的頭髮,把臉擋了個嚴嚴實實。
和自己穿著一樣的校服,蕪湖,同學啊。
胖子露出大白牙咧嘴一笑。
“你好啊,我是你對面的新鄰居。”
“……”
似乎被胖子嚇到,女孩身體抖了一下,她惶恐地抬起頭看,確認周圍除了自己和胖子沒有別人以後,才又低下頭。
“你好……”
聲音很小,讓耳朵遭受了許久折磨的胖子反而有些不適應。
他還以為新學校的學生都是不怕嗓子壞的大哥來著,原來還是有正常人的啊。
“一個學校的,我們可以一起去學校的。”
“不不不,不用了。”
女孩慌張地擺手,朝胖子搖頭,不經意間露出臉上沒有消掉的青腫。
是被打了?所以一直不肯抬頭?
胖子皺起眉,心裡有些糾結,但最後還是沒有多問。
他媽和他說過很多回,不要多管閑事。
“那,那個,我先走了……”
女孩拉了拉書包,低著頭急匆匆往樓梯那跑去,估計是害怕胖子攔住她,步子的節奏很亂,差點要摔倒。
他有這麽可怕嗎?
胖子撓撓頭,歎了口氣,之後對自己剛剛莫名其妙的正義感感到疑惑。
去學校的路上胖子像往常一樣和那三個男生湊在一起,聽著他們聊天聊地,只不過今天的話題有些變了。
他們居然開口聊了那個班裡一直見不到的同學。
他不知道那人叫什麽名字,因為三個人都稱呼她為——“殺人犯的女兒”。
原來是個女生啊……
胖子能從這個稱呼裡感受到惡意,但還是和往常一樣,他只是聽著,沒有開口說話。
那女孩以前其實有著一個很富足的家庭,父親做的房地產工作,讓很多人眼紅得不得。
在很平常的一天,女孩的父親去赴了一場酒局,被人灌了很多酒的男人為了顯示自己的酒量,沒找代駕,自己開著車就走了。
俗話說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
一個平平常常的夜晚,男人撞死了一個在路邊散步的老人,因為酒氣上頭,男人又撞死了一個目擊的小孩,之後開著車跑了。
輿論紛湧而來,公司股票大跌,破產;男人鋃鐺入獄;殺人犯的女兒和妻子背上巨額財物,東躲西藏。
這個世界很現實,你風光的時候什麽人都會湊上來攀關系,你破落了,誰都來踩上一腳。所以為了生存,殺人犯的妻子選擇了改嫁。
“那女的是殺人犯的女兒,有那麽喪心病狂的爹,她又能好到哪裡去?肯定也乾淨不了。”
三個男生講的眉飛色舞,時不時還唾棄幾聲,往地上吐了幾口口水。
“就是,我聽說她媽以前還是做那種生意的,一家子人都不是什麽好鳥。”
“你從哪聽說的,我這麽不知道?”
“就是他們小區的劉大媽說的啊,消息保準。”
“哦哦,對對對,我也知道,老公才進牢子自己立馬就又嫁出去了,你覺得能是什麽貞節烈女。”
三個人裡有兩個人都信誓旦旦的保證,
剩下的一個人張著嘴,點了下頭,也將事情默默歸為事實。 “真的啊,我還聽說……”
幾個人看樣子是嫉惡如仇,像做著什麽正義又偉大的事,可語氣裡又滿滿的全是竊喜和嘲諷。
好像總有那麽一些人,對別人的痛楚喜聞樂見。
胖子一言不發的踢著地上的石子。
“對了月半,聽說你和那女的一個小區來著,你見過她接客人沒?”
一個男生朝著胖子擠眉弄眼,還一副哥倆好的樣子,把手搭在胖子肩上。
一個小區?果然是那個齊肩頭髮的女孩嗎?
胖子推開男生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搖了下頭。
真的是莫名其妙,居然會對這三個人有些反感。
三個人看從胖子那裡得不到什麽能滿足他們惡趣味的談資,又開始聊起了那個殺人犯的女兒究竟是多麽肮髒,只是慢慢地離得胖子遠了一些。
不合群的人,被疏遠孤立一直都只是遲早的事。
胖子進教室的時候教室裡一片嘻嘻哈哈的笑聲,那個女孩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髮低頭在擦拭自己被糊滿了口香糖和黃痰的桌椅。很多人聊幾句以後總會去看她幾眼,眼裡居然帶著行俠仗義似的傲氣。
早上見到她的時候她沒這麽落魄的,前幾天她的桌椅也不是那樣的。
都只是幾分鍾之內發生的事情嗎?
無端的,胖子覺得脊梁骨有些涼。
濕透的校服緊緊貼在女孩的身上,之前看不出來,這麽一貼在身上,胖子就能看的出來這個女孩幾乎瘦到皮包骨,還沒他半個人壯。
注意到胖子的視線, 女孩有些局促,她不自在地想要脫掉濕了的外套,可是裡面被打濕的白襯衫貼在身上似乎更露骨。
於是女孩拿著洗的發白的書包擋在身前,抬起頭,乞求似的看著胖子,胖子一愣,移開了目光。
他放好書包,脫下了自己的校服外套,低著頭把衣服朝女孩遞過去。
“你先穿著。”
班裡一下子安靜下來,所有人都一動不動地看著胖子和女孩。
“……”
女孩傻住了,一下子沒發出聲音,她蒼白著臉,身體顫抖,好像想起了什麽可怕的事情。
“不,不用了……”
女孩不再擦桌椅,她恍恍惚惚地坐了下去,沒扎起的碎發擋著那張慘白的臉,讓胖子看不到表情。
“嘿!月半,你小子可以啊,是想靠溫柔攻勢俘獲她,然後一下子撕破真相給她沉痛一擊嗎?”
才對他有些疏遠的男生又湊了過來,握起拳頭比了個動作。
“但不靠譜啊,你才來不清楚,這個手段可是之前就有人用過了。”
“那女的也笨,身體裡留著殺人犯的血,不想著自我了結就算了,居然還真以為有的人看得上她哈哈哈,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胖子知道那女孩剛剛的恐懼是因為什麽了,他皺起眉把男生往旁邊推遠了一些。
男生的嗓門很大,隔壁班都聽得見,更何況在不遠處的女孩。
胖子再次看過去的時候,女孩咬著唇看他,除了咬破嘴唇滲出的血以外,臉上沒有一點生機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