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玲瓏見秦陽臉上憊懶神情，不由得蛾眉倒蹙:“便是你師父在，便敢阻擾你下山?！”

　　秦陽怒極反笑，大歎一聲道:“女人，溫柔一些不好嗎?就像流水一樣，水滴石穿，柔弱勝剛強。”

　　只見玉玲瓏揮動拂塵，似要出手，秦陽勸慰道:“你放心，我既然答應了你，必然會勸得師父同意為止。”

　　“最好如此！”玉玲瓏在門口看微風拂動花枝，一時間心潮翻湧。

　　秦陽道:“左右無事，我彈一首曲子給你聽罷。”

　　秦陽回到自己茅屋，來到桌前，揭開綠綺蓋布，左手在琴鍵上撥拉了兩下，隻覺得琴聲沉悶，不似往日清妙。秦陽調弦片刻，音色仍未好轉，翻過琴來看時，可見琴身背後夾著一本冊子。

　　秦陽取下來，乃是一本劍譜，中間夾著一封書信，是李見峰留下的，拆開來看時，只見上面寫著:

　　陽兒:

　　為師有要事離開峨眉，留下劍譜一冊，汝自聰慧，依譜早晚練習，不可懈怠。

　　他日重逢，吾當考校於汝。

　　師李見峰

　　秦陽自拜師李見峰，與之相處時日不多。忽然李見峰杳然作別，秦陽不由得悵然。

　　玉玲瓏在窗口道:“你不是要彈琴嗎?磨磨蹭蹭地又在幹什麽?”

　　秦陽將書信劍譜揣入懷中，“你就放心地走吧。我這就收拾行李，去武當山！”

　　秦陽收拾行囊，不過是一張琴，兩本劍譜，一瓶(不對，是一粒)九轉續命丹，一套換洗衣裳，唔，對了，還有一件倒刺護體神衣。

　　秦陽已經穿了烏蠶衣，倒刺護體神衣似乎有點多余。玉玲瓏此人行事顛三倒四，不如將此衣贈送與陶小宛為佳。

　　不過這件倒刺衣是從死人身上剝下來的，秦陽雅不欲讓陶小宛的身體沾染死人的氣息。

　　秦陽將倒刺衣穿在自己身上，換下烏蠶衣，對折了，用青布包好。

　　當年賈寶玉被打後送兩條舊手帕給林黛玉，林黛玉立解其意。秦陽想:將自己穿過的烏蠶衣送給陶小宛，再合適也沒有了。

　　秦陽背了古琴，提了行囊，上到華嚴頂，來到道觀門口。

　　玉玲瓏攔住他道:“知晴知雨已經在山下等你，你這便下山吧。”

　　秦陽道:“我要先見一個人，見完了自然便下山。”

　　玉玲瓏一雙大眼睛瞪住秦陽:“你想見小宛?休想！”

　　秦陽回瞪道:“誰要見小宛，我要見孫婆婆！自作聰明！~”

　　玉玲瓏頓時面色發青。

　　秦陽甚為得意:“你倒是讓不讓我見?”

　　玉玲瓏隻得讓開一條路，“知暖，帶他去見孫婆婆！”

　　等著吧，玉玲瓏心想，此次是我有求於你，等武當山回來，我非將你剝皮抽筋不可！

　　知暖笑而不言，帶秦陽進了道觀。

　　孫婆婆的臥室在道觀的最裡面，大約是年紀大了，喜好清淨，門口種植千竿修竹，廊前的攤開許多竹匾，上面擺滿了各色藥材，無怪乎一進院子便聞得各種藥味。

　　孫婆婆的內傷早已經好了，但胸骨斷裂，卻要將養好一陣子，不宜活動，因而臥於床上休息。

　　“孫婆婆。”知暖領了秦陽進門，“秦公子來看你。”

　　“好孩子。”孫婆婆扭轉頭顱，

慈祥地看著秦陽，“知暖，你去外面走走，我有事要跟秦公子單獨說。”　　孫婆婆真是鬼精靈，怎知道秦陽有事要跟她單獨說。

　　秦陽嘻嘻而笑，“孫婆婆，您口渴嗎，我給您倒水。”

　　“好孩子，你過來。”孫婆婆伸出乾枯的手，秦陽蹲在床前，任由她將自己的手握住。“前兒晚上，你師父來我這裡，問起你師祖的事。”

　　“啊?”秦陽吃了一驚，前天他被玉玲瓏困住，大呼師父不至，原來師父卻在孫婆婆這裡。

　　孫婆婆繼續道:“無垢曾多次向峨眉派的人提起你師祖無象君，看來無垢是知道無象君的下落的。但現下無垢已經死了，定慧也不知無象君的確切消息。”

　　“自從武當山將無象君逐出師門之後，將近二十年來，江湖上皆沒有聽聞無象君的消息。現在想來，無象君很有可能還是被關押在武當山。”

　　“你師父已經往武當山去了。我擔心你師父一時衝動，可能唉，憑你師父一人，怎麽與武當山對抗好孩子，我聽說你也要去武當山”

　　“是”秦陽回答一聲，隻覺得孫婆婆所言信息量太大，一時難以完全消化。

　　孫婆婆道:“你當設法查探你師父的消息，若是能勸回他，那便最好。”

　　“唉”孫婆婆大約想到此事極難成功，“老身若是能夠動彈，便去武當山唉，只怕此事不行。”

　　“好孩子，”孫婆婆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個鑰匙，“你去靠牆一側的五鬥櫃，將最底下的抽屜打開，有一封信，那是無瑕臨死前寫給你師父的，你去取出來。”

　　秦陽接過鑰匙，依言打開五鬥櫃底下抽屜，只見裡面有一堆泛黃的書信，封面上都寫著:李見峰親啟。全都封地好好的，一封信也沒啟開過。想必是無瑕寫後並沒有發出。

　　孫婆婆在秦陽身後道:“最厚的那一封便是。”

　　秦陽比較信封厚薄，取出最下面的一封，交給孫婆婆:“是這個嗎?”

　　孫婆婆看了一眼，“是了。”不由得淚盈於眶，歎道:“可憐的孩子”

　　過了一會兒，孫婆婆忍住悲傷，繼續道:“無瑕說已經想到如何彌補化功大法的缺陷，都寫在這裡面了。你拿去給你師父，或者能救你師祖一命。”

　　這裡面便是歸海神功的秘笈，秦陽本在觀音底座下面見過的。

　　秦陽將書信揣入懷中，說道:“好的，我一定帶給師父。”

　　孫婆婆微微露出笑顏。

　　秦陽又將烏蠶衣交給孫婆婆，托她轉交陶小宛。

　　孫婆婆答應了。

　　秦陽從孫婆婆處出來，路過道觀門口，只見一個俊美的小子守在路邊，看見秦陽便是掩嘴而笑，從後面跟了上來。

　　秦陽走得快，她也走得快;秦陽走得慢，她也走得慢;秦陽停住腳步，她也便在後面站著不動。總之是離秦陽一丈左右的距離。

　　秦陽見她雖然穿著男裝，但是長得清秀，一望而知是華嚴派的道姑。

　　秦陽道:“你師父讓你監視我，是不是?”

　　那小道姑又不回答。

　　秦陽歎道:“這叫欲蓋彌彰，你這身打扮便是瞎子也能看得出你是個女的。”

　　那小道姑嗤地一笑:“瞎子也能看得出?你騙誰?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子！”

　　秦陽道:“雖然看不出，不過聽你的聲音，嘻嘻嘻嘻，”秦陽捏著嗓子學這小道姑說話，“你騙誰?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子！”

　　“一聽就知道是個女的。”

　　那小道姑遂閉了嘴不說話，兩隻琥珀似的眼睛含著笑意望著秦陽。

　　秦陽道:“你要是真想像個小子，我有辦法。”

　　小道姑問道:“什麽辦法?”

　　秦陽便在地上挖了一塊泥，往小道姑兩邊臉頰都摸了一把。

　　小道姑意識到被捉弄，“髒兮兮的，你耍我！”一聲嬌喝，便以劍鞘去點秦陽中府穴。

　　秦陽側步避開，笑道:“怎麽是耍你。古人有言，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女人是乾乾淨淨，男人便是髒兮兮的。你要像個男人，這可不得往臉上抹點泥。”

　　小道姑似信不信，伸手往臉上抹了一抹，那泥都化開了，一時卻擦不乾淨。

　　秦陽只是笑:“喂，你叫什麽名字?”

　　小道姑尚自不高興，嘟了嘴道:“我不告訴你。”

　　秦陽道:“既然不告訴我真名，那我隻好給你取個名字罷了。”秦陽一邊走，一邊踢著路邊的石子，“那就叫你小石頭吧，茅坑裡的臭石頭。”

　　小道姑發怒道:“你才是茅坑裡的臭石頭。”又要動手打。

　　秦陽笑嘻嘻跑開，“不叫你臭石頭，難道叫你風平無波?”

　　小道姑渾不解其意:“那你叫我風平無波好了。”

　　秦陽吐一吐舌頭，“我勸你還是叫臭石頭的好。”

　　小道姑道:“我就叫風平無波。”

　　秦陽見其不諳世事的模樣，竟不忍心再戲耍她，“好啦，告訴我你名字吧。”

　　小道姑到:“我叫楊風鈴。”

　　秦陽奇道:“你怎麽不叫知冷知熱之類，怎麽叫風鈴?”

　　楊風鈴道:“我是俗家弟子，還沒有道號。”

　　“原來如此，”秦陽忽然想起一事，“那麽小宛呢，她也沒有道號嗎?”

　　楊風鈴道:“她有的，只不過大家都不叫她道號。”

　　秦陽想不出原因:“那是為什麽?”

　　楊風鈴到:“小宛師姐的道號是祖師親自取的，叫無憂，希望她無憂無慮成長之意。”

　　陶小宛的道號叫無憂，豈非同無垢、無瑕同輩，難怪華嚴派的人都不叫她道號。

　　這也罷了，秦陽道:“那我叫你小鈴鐺吧。”

　　楊風鈴睜著雙眼看秦陽，眼神奇怪。

　　秦陽道:“怎麽，叫你小鈴鐺你還不樂意?”

　　楊風鈴忽然問道:“你是穿越者，是不是?”

　　秦陽腳底打滑，差點摔一跤，失聲叫道:“你怎麽知道?”

　　楊風鈴道:“你跟我來。”

　　楊風鈴帶著秦陽來到杜鵑坡，也就是秦陽坐在上面彈過琴的那塊巨石，灰慘慘的天光下，可見上面用楷書刻得字跡。

　　“磨劍組織第5批穿越者名單:韓時關、費江、賴奇川、蔡雲劍、xx、戴明霽、繆雲漢、齊魯青。你們作為二十一世紀之優秀人才，穿越蟲洞，來到大明前世，務必把握機會，學習我華族醫藥、武功、方術等各項失傳奇學，日後帶回二十一世紀，永世相傳。”

　　這些字深深刻入巨石，當中有一片卻被鑿去，看不出曾經寫的什麽字。

　　秦陽找了一遍，沒找到自己的名字。

　　楊風鈴指著那被鑿去的一片，“咦，這裡明明寫的你的名字，怎麽現在被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