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索橋搖晃,只見百刀手陸深臨快步奔來。
秦陽明白,自己設置的陷阱起不了太大作用,唯有趁著陸深臨中招時那一霎的慌亂之際,快速出劍,一舉將之拿下。
秦陽道:“我們先躲起來。”
三個人便躍入路邊樹叢,剛剛躲好。
只聽“鐺”的一聲,陸深臨回身反擊。
追陸深臨的,是個厚身板的漢子,手持鳳頭斧。秦陽一眼認出此人,是福威鏢局的林盡染。
林盡染一招“猛虎出山”,迫得陸深臨趨避,林盡染反而越到橋頭位置。
“啊!爹!”林相夫從藏身之處一躍而出,跑過去兩步,忽然又停下了,睜眼呆呆地看著林盡染。
秦陽好一陣迷糊:林家小老婆在搞什麽?
轉眼間林盡染與陸深臨在橋上來來回回打了十來招。
一會兒是林盡染靠近橋頭,一會兒是陸深臨靠近橋頭。
但二人都未能跨過橋頭。
直打得鐵索橋好像是秋千一樣在岷江上方晃蕩。
林盡染有童大道五十年功力支撐,哪怕陸深臨刀法精妙,仍然將陸深臨壓得喘不過氣來。
十幾招下來,陸深臨的背上和腿上都有受傷。
陸深臨看見林相夫,那是要命的冤家,急切間卻擺脫不了林盡染。
林相夫忽然轉頭便跑。
陸深臨見狀,唯恐從此再也找不到林相夫,腰一彎,人向前竄出,返身將九環刀往後一送,乃是一招“太守掛印”。
陸深臨本來已經處於下風,這時候又是關心而亂,被林盡染一招“虎嘯風聲”,蕩開九環刀,劈到肩頭。
陸深臨肩膀吃痛,身子一矮,從橋上掉了下去。
“啊!”秦陽失聲喊出。
料想陸深臨一旦掉入岷江,江水滔滔,無法幸免,秦陽不由得感到可惜。
“臭丫頭!你還想跑?”林盡染解決了陸深臨,快步奔向橋頭,忽然雙膝一顫,觸到絲線。
極細的絲線,但林盡染內力深厚,自是很敏銳的感覺到了。
“還敢設機關?”林盡染嘴裡罵著,終究是擔心會有羽箭之類射出,他倒是“反應敏捷”,立刻翻身著地滾過去。
林盡染只是躍起也就罷了,最多腳上挨幾枚針,這一打滾,十數枚細針並一把刀頭全刺在了他的背上。
林盡染暗吃一驚,糟了,大暗器有毒,小暗器無毒。自己嚇自己,背上果然是越來越痛。
“臭丫頭!”林盡染大吼一聲。
林相夫一陣哆嗦,竟乖乖的停了下來,不敢再邁步,轉頭瑟瑟地喊了一聲:“爹。”
林盡染板著臉,雙手背身而立,喝道:“你本事不小,竟敢暗算你爹了?!”。
秦陽方知道林相夫乃是林盡染的女兒,好一陣茫然。
“林鏢頭。”陶小宛從樹叢裡躍出,微笑道:“林鏢頭放心,沒有毒的。”
秦陽也便隨後跟出。
林盡染看見秦陽,目光一閃,殺心已起,心想:我與仙妹的事被你撞破,正愁找你不到,你居然在這裡,那是再好也沒有了。
林盡染笑望著陶小宛,說道:“原來是小宛姑娘,這可怎麽辦?你師父恨你私自下山,讓我殺了你!”
“啊?”秦陽忖度玉玲瓏素日的脾氣,要殺陶小宛並非沒有可能。
眼見林盡染笑嘻嘻的,右手一晃,猛然鳳頭斧向面門劈去。
“啊!”林相夫與陶小宛齊聲驚叫。
秦陽正自擔心玉玲瓏找陶小宛麻煩,
哪料到林盡染一轉身就來對付自己。 眼見斧頭落下,便要將秦陽頭顱劈開。
秦陽下意識地往後一躍,但林盡染這一招“虎跳衝斧”乃是邊衝邊砍,秦陽固然後躍,其避讓之速還抵不上林盡染向前的奔速。
情急之中,陶小宛舉左臂抵擋。
“砰”的一聲,鳳頭斧落下。
幸而烏蠶衣並非背心,長至手臂,斧頭砍不進去。
饒是如此,強大的衝擊力,也使得手臂骨頭收到劇烈震蕩,但聽“哢嚓”聲響,自是骨頭裂了。
林盡染一擊不成,甚覺惱怒,刷刷兩斧逼開陶小宛,第三斧仍是“虎跳衝斧”向秦陽的面門劈砍。
猛聽得林相夫大叫:“臥虎山崗!”
林盡染心中咯噔一聲,暗想:“臥虎山崗”這一招可以破“虎跳衝斧”,難道這臭丫頭教了秦陽五行虎嘯斧法?
林盡染立即變一招“抱虎枕蛟”。
哪知道,林相夫固然是教了秦陽幾招五行虎嘯斧法,秦陽卻也沒有認真學。
秦陽一直思謀破解之法,知道五行虎嘯斧前面破綻甚少,不可從前面硬拚,當時展開七星步法,繞到林盡染背後。
而林盡染受了女兒的影響,以為秦陽一定會使“臥虎山崗”者一招,所以林盡染還在使“抱虎枕蛟”。
及至秦陽長劍送至林盡染身後,林盡染方才大呼上當,急忙轉身變一招“猛虎回頭”。
林相夫又從旁不住提醒,“大賢虎變!”“老虎上樹!”
當然秦陽壓根也沒有聽林相夫的,只是不斷展開七星步伐,繞到林盡染背後去尋破綻。
林盡染便隻好跟著秦陽繞圈圈。
若配上音樂:裡面、外面一個同心圓
秦陽要繞的圈圈大一些,固然是更耗費體力。
但林盡染原地繞圈,更加上林盡染年紀大一些,耳蝸老化,更容易眩暈。
十數圈轉下來,林盡染已經暈暈乎乎,心想這小子使得是什麽邪門功夫。
林盡染擔心秦陽從後偷襲,身不由己跟著秦陽轉圈。
再轉地五六圈,林盡染馬上就要倒地,心中暗歎:此番我命休矣。
忽然秦陽長嘯一聲,一躍出圈。
卻是陸深臨未死,手持九環刀趕上來砍劈林相夫。
當時陸深臨從鐵索橋旁落下,急切中左手抽出馬鞭往上甩出,卷在一根鐵索上,下墜之勢稍緩。
陸深臨借馬鞭之力,往前一躍,落在河邊的懸崖上。
陸深臨抓住懸崖上的岩石,費了好大功夫,才爬到岸上。
秦陽回救林相夫,林盡染還在循著慣性轉圈圈。
數圈之後,林盡染停下,定一定神,心想機不可失,立即上前夾擊秦陽。
陸深臨但知秦陽與林相夫是一夥,林相夫又與林盡染是一夥,怎知道林盡染心中的小九九。
但見林盡染揮斧上前,陸深臨自然以為林盡染是幫秦陽的。
也不等林盡染斧頭砍到,陸深臨便回轉九環刀劈砍林盡染。
秦陽得了空隙,心想既然“林家小老婆”變成了“林家小女兒”,自己何必多事。
秦陽遂拉了陶小宛手,“我們走。”
秦陽長劍下垂,帶著陶小宛再渡鐵索橋。
林盡染想自己殺心已經暴露,如果這次讓秦陽跑掉了,以後麻煩大了。
但林盡染想要擺脫陸深臨,一時也沒有那麽容易。
林盡染急忙對陸深臨道:“這次福威鏢局闖到金刀門的地盤,乃是分鏢頭的疏忽,以後你的地盤還是你的地盤,福威鏢局肯定不會過界。”
“哦?”陸深臨罷了手,“你是福威鏢局的總鏢頭,所說的話該有信用。”
林盡染道:“那是當然。”
陸深臨便收了九環刀,“那好,既然有總鏢頭這句話,你的鏢物這兩天自當退還。”
林盡染也沒功夫跟陸深臨囉嗦,起身追到鐵索橋,忽然腳下失重,身子往下沉。
原來秦陽過橋時,用龍泉寶劍將橋板從中間劃開。
當時斷開的橋板松松的攤在一根鐵索上,沒有即刻掉下。
林盡染一跨上去,橋板翻動,林盡染便從裂口處掉了下去。
林盡染急忙伸手抓住一根鐵索,翻身上來,一路的橋板盡數斷了。
林盡染站在鐵索上,而秦陽和陶小宛已然過河,再也追不上了。
岷江對岸,福威鏢局的趟子手和金刀門的護手鉤兀自大戰。
秦陽趁亂裡搶了一匹馬,帶著陶小宛沿河狂奔,到天亮時分,約略已經跑出五六十裡,不見人追來。
陶小宛左手臂疼痛難忍。
秦陽為之複位,從路旁削下一根樹枝,給她固定了,敷了些消腫的藥。
又驅馬行了半個多時辰,來到一處市鎮,二人到飯店裡吃了飯,買一些乾糧帶在身上。
秦陽讓陶小宛坐在馬上,自己牽著馬韁,沿著道路緩緩而行。
秦陽見陶小宛深蹙娥眉,神色楚楚,關心道:“手臂還是很痛嗎?”
“唔。”陶小宛低聲回應, 除了手臂痛楚之外,似乎別有心思。
秦陽道:“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好。”
陶小宛勉強微微笑道:“哪可能這麽快。”
秦陽接口道:“或許到了武當山就好了。”心中不免有些著急。
又走了片刻。
陶小宛問道:“秦公子,你你以後會跟你師父那樣嗎?”
“恩?”秦陽不假思索道:“那是當然啊,我拜他為師,他會的武功我全都要學會,說不定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有一天我超過他呢!”
“唔。”陶小宛低低應了一聲,很顯然,秦陽回答的和她所問完全不是一回事。
但凡女子看重感情,生怕有一日對方忽然離自己而去。
秦陽到底不過小小少年,想到什麽便說什麽,居然說他這一出門有碰到別的漂亮女孩的危險,如此口無遮攔,也難怪陶小宛不會多想。
一句話在陶小宛心口滾來滾去,卻不知道怎麽說出口。
陶小宛道:“小師叔,我可要回去啦。”
秦陽忽然聽到陶小宛竟叫自己小師叔,不禁訝然:“你這時回去,你師父定要責罰你。”
陶小宛道:“那也不是第一次罰我了。”
秦陽笑道:“以前她罰你,是因為我沒在。現在既然有了我,就不許她再罰你了。”
陶小宛聞言,心裡又是甜滋滋的,卻不知道秦陽是情話兒說慣了,又抑或對自己確有真心。陶小宛亦始終沒有下決心回頭。
到了傍晚時分,二人來到宜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