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林相夫看見林青天被縛在馬上,一時間林相夫熱血衝腦,從送殯隊伍中急衝出去,大喊道:“殺人越貨的強盜,快將鏢物還出來!”
林相夫左足受傷,無法一躍而至陸深臨馬背,她飛上老漢肩膀,從老漢肩膀借力,這才飛掌撲向陸深臨。
陸深臨舉刀直削,林相夫使一招鷂子翻身,忽地右腿踢向陸深臨腰間,左手以空手奪白刃手法去奪陸深臨的九環刀。
林相夫這一招叫“虎跳鷹揚”,騰跳時以虎步,手落處似鷹抓。
這本是五行虎嘯掌中極其厲害的招數,但林相夫畢竟習之不久,不夠諳熟,況且功力也不夠。
而“百刀手”陸深臨成名已久,很有實戰經驗,當時不慌不忙,右刀斜下劈出,砍向林相夫右腿。
林相夫人在半空,無法閃避。
陸深臨猛地出左手抓住林相夫巨骨穴,將林相夫提在馬上。
這幾下起落,只是一瞬間之事。
在秦陽這邊,秦陽本抓著老漢後腰三焦穴,忽然老漢被林相夫踩倒,秦陽扶起老漢,看他有無受傷,而林相夫已為陸深臨所擒。
陸深臨挾住林相夫,說道:“把我東西還給我,饒你不死!”
陸深臨因失落劍譜,此事非同小可,急切間不敢宣揚,不說劍譜,隻說是東西。
林相夫抵賴道:“你什麽東西,我不知道。”
護手鉤老者道:“別跟這小賤人廢話,東西只在她身上,一搜便知。”
陸深臨手掌舉起,雙目凝視林相夫:“你不要逼我!”
陸深臨倒頗有古俠遺風,不肯隨便搜查女子。
林相夫到底有些慌張,連忙改口道:“已經給了林鏢頭了,你還他鏢物,他自然把劍譜還給你!”
陸深臨勃然大怒,手掌向林相夫頭頂拍去。
當時秦陽距陸深臨馬頭還有一丈多遠,怎麽也趕不上救林相夫。
情急關頭,圍魏救趙,秦陽飛身上去,長劍往前一送,在馬臀上刺了一劍,馬兒受痛,抬起前腿長嘶。
陸深臨連忙拉住馬韁控住受驚馬匹。
林相夫趁機掙扎上馬。
秦陽見狀便回頭去搶護手鉤馬匹。
秦陽返身躍起,抱住其中一個護手鉤,用勁在他腰間一勒,倒刺衣刺傷那人後背,秦陽將這護手鉤丟下馬去。
秦陽驅馬正要將林相夫接上,孰料林相夫一扭頭,有樣學樣,伸手往另一匹馬臀上重重一拍。
那匹馬載著林青天往前狂奔。
馬兒嘶鳴,道路上一片混亂。
陸深臨複又將林相夫擒住,往後驅馳,追趕林青天。
秦陽本欲追趕,忽然想到棺材裡兩名孝子被點著穴呢。
秦陽唯恐自己走後,無人給他們解穴。
秦陽飛身上棺,拍開棺蓋,抓了一名孝子,往陸深臨馬上仍去,“小老婆,先將他穴位解了!”
情急之中,“林家小老婆”變成“小老婆”,那也顧不得許多了。
林相夫被陸深臨製住,哪裡騰地出手來為孝子解穴。
陸深臨眼見一個人的軀體向自己飛來,這人身材不俗,總也有一百三四十斤,暗歎這年輕人好功夫。
陸深臨還以為秦陽以此人當成武器,打砸自己,心想這年輕人真是狡猾,及至聽到秦陽的話,猛地伸手在孝子後背一拍,孝子“啊”地一聲大叫,穴道已解。
陸深臨順勢將孝子往路側一送,孝子平安落在地上,愣頭愣腦,
頗有些回不過神來。 秦陽道:“還有一個。”將另一名孝子以同樣手法用力擲出。
此時馬兒已經跑出幾丈,秦陽力之不及,眼見這名孝子沒有挨到馬兒身邊便要落下。
陸深臨馬鞭一揚,將其卷住了,拉到身邊,同樣是在這人後背一拍,將之送下馬去。
陸深臨接連解了兩名孝子的穴位,秦陽驚詫之余,暗暗欽佩陸深臨為人正直俠義,隻不知他何以要去劫人家的鏢物。
秦陽道:“冤有頭,債有主,你跟福威鏢局的恩怨你們自己厘清。但這位姑娘也是福威鏢局的受害者,你快快放還給我,免得我追你!”
秦陽只是不知道林相夫盜了陸深臨的劍譜。
秦陽躍上空馬追趕陸深臨。
“嗖嗖嗖”三聲,空中飛來三支袖箭。
護手鉤老者大約也知秦陽上身有些怪異,所以這三支袖箭,一支射向秦陽面門,一支射向秦陽右腿,一支射向馬眼。
秦陽俯身在馬背上,躲過袖箭,但馬眼中箭,劇痛難擋,長嘶發狂,將秦陽震下馬來。
秦陽在地上打了個滾,那馬兒狂亂衝向稻田。
而陸深臨等人已經跑出十幾丈遠。
眼見林相夫仍然被陸深臨擄走,秦陽連呼糟糕。
猛地裡,有一匹馬斜地裡竄出,衝向陸深臨的馬背,拂塵往馬頭上一拍。
陸深臨坐騎受驚。
那人伸手往林相夫背上一抓,正要將林相夫抓過去,陸深臨回刀斜劈。
秦陽精神一振,飛步跑上前去。
那一邊,兩人已經砍打閃劈,已拆解了七八招。
那人漸漸不支,而護手鉤又向她圍將過去。
秦陽急縱上前,飛身上馬,先將護手鉤老者抱住,摔下馬去,右腕一抖,長劍接過陸深臨的九環刀。
那人趁機搶過林相夫。
護手鉤老者又是袖箭連發。
秦陽急忙躲避。
前是陸深臨大力九環刀,後是老者密集袖箭。
秦陽抖劍前後左右招架,不免手忙腳亂,身下坐騎又受了傷,亂跳亂顛。
眼見秦陽便要被九環刀劈中。
那人呼道:“秦公子!”向秦陽伸出手來。
這一聲“秦公子”,端的是熟悉無比,又親切無比。
“小宛,是你!”秦陽心頭一震,竟是神魂蕩漾。
原來這數日來跟著自己,為自己安排這,安排那的,居然是陶小宛。
秦陽不由分說換馬跳了過去,回身又架住陸深臨一刀。
陶小宛一抖馬韁,驅馬越過數名護手鉤,往前奔出。
護手鉤老者又要發射袖箭,卻發了個空,那袖箭也非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老者數次連發袖箭,箭矢已然用盡。
秦陽緊緊抱住陶小宛,但覺其身軀柔軟,幽幽體香。
因陶小宛身上穿著烏蠶衣,那也不用怕倒刺衣傷到陶小宛。
陶小宛感到身後沉重,問道:“秦公子,你受傷了嗎?”
“唔,是啊這幾日我的心好傷。”
陶小宛怔了一怔,因追敵在後,不敢大意,只是驅馬快奔。
秦陽道:“你既然來了,怎麽不現身,偷偷摸摸躲在暗處,忍心看我是怎麽傷心的是嗎?”
陶小宛道:“我是怕我一來,妨礙你碰到別的漂亮女孩子怎麽辦?”
秦陽吃了一驚,想到這是自己說過的話,頓時哈哈大笑,“你到底吃醋了。”
那一日,秦陽讓陶小宛跟他下山,陶小宛倉促之間難以回答,但見秦陽鬱鬱而去,陶小宛心緒混亂之中,仍然是跟了下來。
秦陽料想陶小宛此時輕嗔薄怒,分外可愛,很想繞到前面去看一看。
林相夫昏沉沉醒轉,模模糊糊聽得二人對話,一睜眼,卻見是那張黑瘦凹凹凸凸的臉。
林相夫駭然:這是蘭葉春啊,怎麽,怎麽他將自己抱在懷裡,怎麽他講話如此陰陽怪氣!
林相夫伸手便打了陶小宛一巴掌。
陶小宛正在驅馬奔馳,全未料到林相夫會打自己,被林相夫在臉上一拍,面糊掉下一塊,露出一塊白嫩的肌膚。
秦陽幾乎跳將起來:“林家小老婆,你居然敢打我老婆!”
陶小宛和林相夫齊聲道:“誰是你老婆?”
猛地馬失前蹄,三人一齊從馬上墜落。
這馬載了三個人,一通狂奔,那是累極了,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耳聽得後面馬蹄聲迫近,陸深臨等人追趕上來。
“怎麽辦?”
秦陽先扶起陶小宛,看到陶小宛的模樣,又是笑得打跌。
陶小宛道:“快跑吧!”
三人舍了馬,往前快跑。
秦陽與陶小宛二人倒也罷了,林相夫左足有傷,疼痛不便,跑了十幾丈遠,林相夫右腳一扭,便倒在地上。
秦陽隻得回頭來攙扶她。
林相夫伏地痛哭。
秦陽道:“這關頭,來不及呀,回頭再哭成嗎?”
林相夫淚眼迷離道:“我也沒想到,原來走江湖,真的這麽辛苦呀!”
“唉。”秦陽蹲下身去,“快上來,我背你。”
秦陽背起林相夫。
前面一條鐵索橋,橫架在奔騰的江水之上。
陶小宛道:“咱們過橋去!”先讓秦陽背著林相夫在前面,陶小宛斷後。
這橋共是四條鐵索,兩條在下,上鋪木板,以供行走,兩條在旁作為扶手。
行人一踏上橋,鐵索連著索上木板,晃動不已,行到江心,鐵索橋晃得更加厲害。
橋下江水浩浩蕩蕩,快如奔馬,倘若不小心失足,掉入江中,立即會被奔騰的江水卷走。
三人過了橋。
秦陽放下林相夫,待得陶小宛過來,秦陽便舉起小刀,意欲割斷鐵索,將陸深臨等人隔在江岸。
陶小宛連忙阻止道:“別。”
秦陽不解道:“怎麽了?”
陶小宛道:“此橋乃是百姓往來兩岸的通道,割斷鐵索,固然解了我們的危急,可是百姓以後就沒有路啦。你看這橋下水流湍急,架起這座鐵索橋十分不易。”
林相夫不服氣道:“難道我們就在這裡坐以待斃?”伸手去搶秦陽手中的小刀。
陶小宛道:“不急。我有法子。”
陶小宛從袖子裡取出一個花型錫盒,將之打開,臭氣撲鼻,裡面裝有褐色蠟燭狀的物體。
秦陽道:“這是毒藥?”
秦陽想到陸深臨肯為孝子解穴,頗有俠士的風度,倒不想讓他就此被毒死了。
陶小宛微微笑道:“本是驅蚊的藥,不過秦公子你都認為它是毒藥,想必百刀手也會認為它是毒藥,那就成了。”
陶小宛取出打火石,將芯子點著,煙味散去,更是刺鼻。
陶小宛沿著鐵索橋走向江心,將點著的錫盒放在橋中心。
頓時鐵索橋兩岸都彌漫著陣陣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