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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師獨秀》一百二十三章 古瑟
正文 123章 古瑟

“我來。”

吳道靈傲然說罷,踏步上前。

耿長青再度轉動杓柄,打開方盒,取出一個玉碗來。

吳道靈凝神靜思,緩緩踏步,才踏出三步,昂然道,“玉碗冰寒滴露華,粉融香雪透輕紗,晚來妝面勝荷花。鬢嚲欲迎眉際月,酒紅初上臉邊霞,一場春夢日西斜。”

“好!”

“真不愧是幼年成名。”

場中的叫好聲比江寒川時大了不少。

“神秀兄穩如山嶽,就由高某先獻醜了。”

說著,高北鬥站上條案前,銅杓落定,一根柳條被取了出來。

忽地,高北鬥閉上了眼睛,三息後,睜開眼來,雙目如電,朗聲道,“楊柳青青著地垂,楊花漫漫攪天飛。楊柳折盡花飛盡,借問行人歸不歸。”

此詩一出,江寒川和吳道靈同時變了臉色,高北鬥所作詩句,看著文辭簡單,但詩意悠然,余味極長,按指物作詩的規格算,無疑是上上品,滿場眾人的反應可以證明。

耿長青朗聲道,“真是一代新人勝舊人,諸君如此高才,當代文壇後繼有人。”

高北鬥拱手道,“我等算什麽,還得看神秀兄的神技。”

耿長青看向鄧神秀,鄧神秀行到案前,做了個“請”的手勢,耿長青轉動銅杓,杓柄忽地在一個各位巨大的方盒面前停住,取出盒中之物,卻是一把瑟,精致古樸。

滿場視線皆凝聚在鄧神秀身上,秦清眼中迸出一抹喜色,忽地,她發現不對勁兒了,足足十余息,鄧神秀全無反應,全場已起了嘩然。

“時間到,鄧生可成詩?”

耿長青沉聲問道,心生疑惑,他覺得這不該是鄧神秀的水平,世間的傳言雖有誇大之詞,但鄧神秀幾首流傳於世的作品,無不昭示這是個罕見的奇才。

即便倉促間,鄧神秀做不出膾炙人口的名句,沒道理連應景的詩句也做不出來。

鄧神秀拱手道,“抱歉,學生才疏學淺,不能成詩。”

此話一出,滿場議論如沸。

“傳言果然不實。”

“這人好不要臉,竟敢自我炒作,現在露餡了。”

“真金不怕火煉,怕火不是真金。”

“…………”

蘇青急得面紅耳赤,瞪著譚明,“是不是你和他說了什麽?”

譚明額頭見汗,“沒說多余的,就是轉達了您的建議,希望他低調行事?”

“低幾個調?這都成什麽了。”

蘇青氣急敗壞,他固然不願鄧神秀暴得大名,成了各方的靶子。

少年高名,難免把握不住,可他也沒想到鄧神秀竟自甘墮落,一下從雲霄之上摔進了爛泥潭裡。

譚明無語了,他也沒想到鄧神秀有這樣的騷操作。

事實上,鄧神秀如此作為,和兩人的警告關系不大,他單純就是想苟一陣兒,一來想要自我降溫,二來讓那些要將他樹作靶子的家夥們計劃破產。

“神秀兄,原來只有如此水平,江某不屑與你並列。”

江寒川一甩衣袖,退入人群。

吳道靈朗聲道,“生而為人,當知禮知羞。”說完,也退入人群。

高北鬥沉沉一歎,“無才無妨,有德即可,為人最怕無才亦無德。”說完,也要退入人群。

鄧神秀面色如常,一副甘心聽教的模樣,卻聽一聲道,“你們憑什麽居高臨下,盛氣凌人,真當鄧神秀做不出來麽?

不過是不與你們一般見識,昨夜鄧神秀連出佳作二十余首,正有一首名為古瑟。

且聽好了:古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滄海月明珠有淚,

紫莊日暖玉生煙。劉生曉夢迷蝴蝶,覃聖春心托杜鵑。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此詩一出,滿場久久無聲。

鄧神秀瞠目結舌,看著已行至場中的秦清,恨不能按住脫了長裙打屁股。

他一切都盤算明白了,就等著苟一波,誰成想秦清忽然冒出來,全給攪和了。

說來也是巧了,他昨夜給秦清的那二十余首詩句中,偏偏正有一首古瑟。其實原詩叫《錦瑟》,但為了秦清用著方便,貼合當下的環境,改成了古瑟。

非但如此,詩句中不合時宜的典故,也被他巧妙化用,秦清拿出去用,不會出丁點問題。

可他萬萬沒想到,昨夜他替秦清出頭,今日秦清來了個一報還一報。

“鄧生,此真為你所作?緣何推說不會。”

耿長青一臉地讚歎,“此神來之筆,當光耀詩壇,震動仕林。”

不待鄧神秀回話,秦清朗聲道,“長老若是不信,我還記得鄧神秀昨夜吟誦的另一首詩句,寫的正是柳條。詩曰: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

此詩一出,高北鬥面無血色。

同樣是寫柳,鄧神秀這首比喻天成,如造化妙手,穩穩壓過了他所作的詠柳一詩。

“我知道了。”

江寒川怒氣勃發,“鄧神秀擺明了是覺得我們不配和他談詩論文,故而一退再退,如此狂生,簡直目無余子,視我等如草芥。”

江寒川此話一出,等若替鄧神秀放出了群嘲。

江寒川等人實在找不到鄧神秀推說不會的理由,只能往鄧神秀瞧不起他們上想。

就在這時,鄧神秀胸口的大欲珠有了動靜兒,一股溫熱之感傳來。

下一瞬,鄧神秀便見到諸生頭頂冒出一絲絲青色渾濁氣息,直直沒入他胸口。

其中,江寒川、吳道靈、高北鬥三人頭頂溢出的青色濁氣尤為壯觀,簡直一叢叢的。

鄧神秀分出意念沉入大欲珠中,黑豬怨淵已現出喜色,張口一吐,吐出一個透明條狀物,隨著那一絲絲青氣濁氣沒入大欲珠,條狀物騰起一條淺淺的黑線。

越來越多的青氣湧入,那條狀物中的黑線便一點點往上挪移,好似一個進度條。

鄧神秀心中騰起陣陣暗喜,忽地,一縷縷白色濁氣投送過來,他送目看去,向他投送白色濁氣的,正是那個和他連像的家夥。

白色濁氣才湧入,進度條前進的速度猛地加快。鄧神秀早聽怨淵說過,負面情緒以色分等,共計金紫黑白青五色。

白色濁氣明顯要比青色濁氣,更為高級。

“威遠侯家的人就這麽恨自己?嘖嘖,這人是誰?看年紀,不會是我那沒種的老子,多半是鄧家老三鄧孝先。這混帳怎的就能對我生出如此強烈的憤恨?”

鄧神秀暗暗揣度。

然而,他掌握的消息面不夠寬,注定想不明白其中內情。

事實上,鄧孝先對鄧神秀繼續揚名,是樂見其成的。

當時,鄧孝先和柳袂在芙蓉苑密謀。柳袂負責舉辦詩會,助鄧孝先買好秦清。

而鄧孝先則負責替鄧神秀“揚名”,炒作鄧神秀的名氣,助鄧神秀引火燒身,結怨天下才士。

今次指物作詩,鄧神秀裝慫,鄧孝先最不滿意,他巴不得鄧神秀和這幫所謂才子們爭得頭破血流才好。

而關鍵時刻,有人跳出來,逼著鄧神秀揚名,鄧孝先本來是要欣喜欲狂的。

偏偏這人是秦清,這種場合,秦清居然毫無顧忌地跳出來替鄧神秀張目。

還口口聲聲說什麽,昨夜他和鄧神秀相會,鄧神秀連出佳作。

聽得鄧孝先心如刀絞,隻覺一頂綠帽子已經穩穩罩在了頭頂,他恨不得活吞了鄧神秀。

自覺被綠,這怨氣騰起來,哪裡還打得住。

鄧神秀肆意地吸著諸生之怒,再看秦清時,心裡默默幫她把裙子穿上,暗道一聲“抱歉”,原來是個小可愛。

沒有秦清這一番折騰,他無論如何沒辦法吸收到怨氣,說不得大欲珠還要沉寂好長一段時間。

眼見得這一波怨氣收割得差不多了, 鄧神秀抱拳道,“誤會,諸君,實在是誤會。我近來所作之詩頗多,真的記不住有這一首了,抱歉,抱歉。”

此話一出,才熄滅的怨氣,騰騰又起。

沒這麽糟蹋人的,如此傳世名篇,任誰憋出一首,都要趕緊記下,珍如至寶,這混帳竟然說忘了,這不是打臉,什麽是打臉?

鄧神秀萬沒想到,他維持場面的一句話,又引發了群嘲。

他一邊肆意地吸收著濁氣,一邊暗暗感歎,自己想低調怎麽就那麽難。

“好了,諸君,現在鄧神秀做這個發言代表,應該沒什麽問題了吧。”

耿長青很滿意現在這個結果,和他最初的設想一般無二。

鄧神秀拱手道,“我就不發言了,實在沒什麽好說的,江兄,吳兄,高兄,你們誰願意發言,盡可上前去。”

三人連白眼都欠奉,全當鄧神秀在罵人。

你不吃的飯,倒我碗裡叫我吃,誰特麽吃得下。

好端端的一個高光時刻,竟然無人認領了。

耿長青也是無語。

此次鹿鳴才子之選,其實事關重大。

因為嶽麓書院方面,看顧儒心碑近八百年,跟隨不停挪位的儒心碑,四處建立看守大陣上百年,實在已經筋疲力竭。

不單是嶽麓書院的諸位大佬,各覺心累,單是人力、財力上的消耗,也讓嶽麓書院方面不願繼續維持了。

豈料,嶽麓書院這邊才流露出願意相讓儒心碑的意向,各方都聞著味兒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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