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辛
當你被煩心事困擾的時候該怎麽辦?
是應該找個人或者找個東西奮力的發泄出來?
還是一個人在那裡獨自回想這件事來折磨自己?
你也許還可以把注意力轉移到別的事情上,讓自己忙碌起來。
但這些都不是最好的辦法。
余牧知道最好的辦法。
他找了張舒服的床美美的睡了一覺。
當你被煩心事困擾時,睡一覺吧。醒來之後,你會覺得一切都會好很多。
裴生信也有些驚歎於余牧的‘自我恢復能力’。昨天他的身上還滿是顏棄軒之死所帶來的陰霾,誰知一覺之後他又變得躊躇滿志,神采奕奕了。
余牧是一個開朗的人,開朗的人不會讓自己陷入自責的沼澤之中。
裴生信道:“你到玉虎賭坊,想必找的應該是賭怪吧。”
余牧道:“哦?你也聽說過賭怪。”
裴生信道:“聽說他對於江湖上的事無一不知,無一不曉。”
余牧道:“哎呀,黑臉兒,你還說自己不是江湖中人,我看你知道的也不比我少啊。”
裴生信道:“我父親還在世的時候,他讓我在江湖上歷練過一段時間。”
余牧道:“我看天下間有把握看出這來歷的也只有賭怪了,而想要見賭怪只有去玉虎賭坊。”
裴生信道:“我聽說想見到賭怪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余牧道:“是啊,天下間那麽多想求財的,還有像我們一樣想問事情的,要是都能那麽輕松的見到賭怪,他還不得忙死。”
裴生信問道:“你有把握見到他嗎?”
余牧道:“這個你就先別管了。你身上帶了多少銀子?”
裴生信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余牧道:“當然是要進玉虎賭坊賭兩把了,進了天下間最好的賭坊,你難道忍得住手癢?”
“滾!”
九月初七本該是江湖人士紛紛側目的日子,余牧將會於式微山巔挑戰四大公子。
不少人猜測余牧會像當年他父親余笙一樣一戰成名,只可惜現在已經沒有人再期待九月初七那一戰了。
前日顏棄軒的死訊如狂風卷葉一般散發出來讓江湖震動。
近二十年來江湖最有前途的四個年輕俊彥忽然間四去其三,唯一剩下的魏雨歇也是沒有任何消息,死活不知。
沒有人知道凶手是誰,也有人說凶手就是余牧。
任憑江湖上風雲如何變幻,日子總歸是要繼續的。秋天的揚州同樣能吸引無數的遊人來此一覽風光。
李白說:“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
這話對,卻也不全對。
揚州不止三月該來,月月都該來。
余牧站在揚州城外,他不確定這是他今年第三次還是第四次來揚州了。
按說這麽個好地方余牧多來幾次也不是什麽壞事,但主動前來和被動前來還是有些區別的。
畢竟他這次來揚州不是來遊山玩水的,而是為了辦案。
裴生信道:“走吧,進城。”
余牧道:“黑臉兒,我覺得你應該先去一趟揚州的衙門,去打聽打聽尹二小姐回來沒。沒有親自把她送回來我還是有點放心不下的。”
裴生信道:“你放心不下,我們就一起去問。”
余牧拉住裴生信道:“我的意思是,我有些事情要去辦,你先幫我去問問,待會我們在玉虎賭坊的門口碰面。
” 裴生信有些懷疑的看向余牧道:“你又要去做什麽?”
余牧含糊道:“私事,私事。能帶你我肯定帶你一起了,你就先進城,好不?就當你幫我個忙了。謝謝,謝謝。”
裴生信面對余牧這般姿態也是頗為無奈,他隻好獨身一人先進了揚州城。
余牧有什麽事?
其實他在半柱香之前都沒有事,但是他剛才無意中看到了一匹驢,一匹老驢。
他的老夥計。
老夥計在這,葉舒自然也在附近。余牧總不能帶著裴生信一起去見葉舒,所以他才先把裴生信糊弄進城。
余牧走到老驢身邊,他蹲下來輕輕撫摸著老驢的脖頸,老驢也親昵的用頭蹭著余牧。
余牧笑道:“老夥計你最近胖了不少啊。”
“嗯昂,嗯昂。”
余牧搖頭道:“你現在埋怨跟著我的時候過的不舒坦了?早知道我就不讓你跟她走了。”
“它跟著我肯定比跟著你舒服。”
熟悉的聲音在余牧的耳邊響起。
余牧抬頭,葉舒坐在樹上晃悠著雙腿,她正笑吟吟地看著余牧。
余牧雙手環抱道:“是啊,要不我和它換換,我也想過過舒服的日子。”
“流氓!”葉舒不知從哪掏出一顆石子就朝余牧的腦袋上丟去。
這一丟正中余牧的額頭,痛的余牧一邊揉著額頭一邊倒抽著涼氣。
余牧道:“你每次都拿石子丟我的頭。”
葉舒笑道:“我丟的也不快啊,你完全可以躲開。”
余牧搖頭道:“我看我還是乖乖挨砸吧。萬一哪天你把我的臉劃破了,頭砸傻了,那我可得賴著你一輩子。”
葉舒道:“你想得美,我砸你的石頭可都是精挑細選過的,個個圓潤小巧。最多把你砸個鼻青臉腫,劃不破你自以為英俊的面龐的。”
余牧道:“英俊就英俊,你還非要在前面加個自以為。”
葉舒反問道:“你難道不是嗎?”
余牧道:“我倒是一直覺得你是因為看上了我英俊的外表才跟著我的。”
葉舒從樹上跳下來,落在了余牧的旁邊道:“什麽跟著你,你少自作多情了。我本來就住在揚州好不好。”
余牧道:“那你以後不用到處跟著我跑了,我以後常來揚州這邊。”
葉舒笑眯眯道:“余公子可真貼心啊,你是不是對每個漂亮女人都這麽貼心?”
余牧擺擺手道:“也不全是,主要看她們長得對不對我的胃口。哎,哎,哎。你別亂說,我什麽時候對別的女人貼心了。”
葉舒提醒道:“周鸞?尹藍瑤?還用我給你再提提醒嗎?”
余牧連道:“不用了,不用了。”
他隨即狡辯道:“這兩個也不是我主動貼上去的啊。那次遇見尹藍瑤純粹就是碰巧,周鸞嘛,那我受人之托,總得忠人之事吧。”
葉舒道:“哦?你大晚上光著身子和人家抱在一起也是人家托付你的事情嗎?”
余牧苦著臉道:“這事兒上次不都和你解釋過了嗎,你怎麽又提起來了。”
葉舒道:“好好好,我不提了,免得有人在背後說我是小心眼的女人。”
余牧陪笑道:“怎麽可能。”
“嗯昂,嗯昂。”
“不是,你這頭色驢還好意思吭聲。你好好吃你的草,沒事兒不要隨便亂叫。”
看到余牧裝模作樣的教訓著老驢的樣子,葉舒被逗得哈哈大笑。
葉舒問道:“你這次來揚州是幹什麽來了?”
余牧道:“秘密。”
葉舒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從八月十五就跟著鐵面神捕裴生信一起查宋晚蕭被刺的案子,結果半月過去了,非但沒找到刺客,反倒是四大公子又遇刺了兩個,所以我估計你是來揚州的玉虎賭坊找賭怪的。”
余牧聞言扯開衣服看了看自己的胸膛,又解開腰帶看了看自己的大腿。
這動作頓時讓葉舒羞紅了臉。
她轉過身去責怪道:“你幹什麽?!”
余牧道:“我找找你是不是在我身上放了什麽能監視我的東西,怎麽我在哪,要幹什麽你全知道。”
葉舒偷偷瞧了一眼余牧,發現他整理好了衣服這才轉身道:“賭怪什麽事都知道,我是賭怪的女兒,知道一些你的事不是很正常嗎?”
余牧驚道:“你是賭怪的女兒?!”
葉舒道:“怎麽?不像嗎?”
余牧倒是想起來了賭怪確實也姓葉,沒準兒葉舒真的是賭怪的女兒。
怪不得她當時說自己是魔教妖女。
余牧自顧自的點頭道:“從‘怪’這方面來看,你們倆倒確實挺像的。”
“喂!你說什麽呢?!”葉舒看余牧一個人在那嘟嘟囔囔,感覺他說的不像是什麽好話。
余牧隨口道:“我說你這麽漂亮,你爹他長得肯定很英俊。”
葉舒冷哼一聲道:“滑頭。你知不知道怎麽見到賭怪?”
余牧道:“你不是賭怪的女兒嗎?你直接帶我們去見賭怪不就行了?”
葉舒道:“我什麽時候說過自己是賭怪的女兒?你哪隻耳朵聽見的。”
余牧立即順著葉舒說的道:“那你說怎麽樣才能見到賭怪?”
葉舒白了一眼余牧道:“什麽都不知道就跑過來想見到賭怪,做夢呢。平常想見賭怪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在玉虎賭坊裡面賭錢,賭到賭怪注意到你。”
余牧問道:“那得賭多少錢?”
葉舒答道:“不一定,也許是十兩銀子,也許是十萬兩銀子。”
余牧頓時覺得自己的氣勢矮了一頭,他苦笑道:“我看我還是不多問了,你接著講吧。”
葉舒道:“待到賭怪注意到你之後,你就有機會用自己身上所有的銀子請賭怪幫你賭一把。大多數想見賭怪的人都抱著這個想法。不過有的人隻給了賭怪幾兩銀子,賭怪便幫他贏了幾千倍幾萬倍,有的人給了賭怪幾萬兩銀子,賭怪卻給他輸光了,這些都說不準。你是要問賭怪事情的,那你見到賭怪之後要拒絕讓他幫你賭的請求,轉而提出要和他賭一把。要是你賭贏了,你就能知道你想問的事情的答案,你要是賭輸了,那你就得答應幫賭怪做一件事。”
余牧道:“我怎麽感覺我這一來問題能不能問到還是兩說,倒是有可能把我自己給裝進去了。”
葉舒道:“你先別急著抱怨這些。我說的是平常想要見到賭怪的方法,但是今天不是很平常。”
余牧哭的心都有了:“本來這條件都夠玄乎了,你現在又說這樣都見不到賭怪,我到底還要達成什麽樣的條件。”
葉舒安慰道:“這不是還有我嘛,我要是沒什麽辦法會來找你嗎?”
余牧忙問道:“什麽辦法?”
葉舒湊到余牧耳邊耳語了幾句。
余牧本來聽的還挺清楚的,但因為湊得太近,余牧聞得到葉舒身上少女的芳香。他聞著聞著竟然閉上眼睛享受起來了。
“喂!你聽清楚沒。”
葉舒的喊聲讓余牧從沉醉的狀態中醒了過來。
他沒底氣的道:“應該聽清楚了。”
葉舒沒好氣的道:“你要是聽清楚了我可就不再重複了。”
余牧扣了扣臉,不好意思道:“好像,好像聽得不是特別的清楚。”
葉舒無奈的歎了口氣,又在余牧的耳邊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她問道:“現在聽清楚了沒?”
余牧肯定道:“這次我聽得明明白白。不過這辦法真的有用嗎?”
葉舒道:“肯定有用!你不信我?”
余牧道:“信!你告訴我的辦法,就是明知道沒用我也要去試一試。”
葉舒噗嗤一笑道:“好啦,事情給你交代完了,我也該走了。”
余牧惋惜道:“這麽快就要走啊。”
葉舒道:“不然呢?你還想讓人家鐵面神捕等你多久。”
余牧道:“其實他多等一會也沒關系的。”
葉舒道:“我們以後見的機會多著呢,趕快去玉虎賭坊辦你的事吧。”
余牧道:“你這麽說我也不好意思再留你了,那,能不能再來一個上次那樣的離別之吻。”
葉舒道:“你想讓我再親你一下?”
看葉舒沒有立馬拒絕,余牧還以為有戲,他連忙點了點頭。
“光親一下有什麽意思?要不要再做一些更香豔刺激的事情?”葉舒邊說邊解開了衣領上的兩枚扣子。
余牧下意識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他喃喃道:“我覺得可以。”
葉舒渾圓飽滿的少女酥胸若隱若現,搭配上她充滿誘惑的表情讓余牧看的恨不得讓兩隻眼睛長在她的衣領上。
余牧看的正入神,葉舒突然高高躍起,抬手衝著余牧的腦袋就是一個脆響的腦瓜崩。
“嗷!!!”
余牧捂著腦袋連連後退。
葉舒笑道:“現在還想不想做什麽香豔刺激的事了?”
余牧委屈道:“我還是只要我那一個離別之吻就好了。”
“滾!”
葉舒離去時的背影總是那麽美,美的讓余牧靠在樹上撐著頭一直看到那背影消失。
“漂亮嗎?”
余牧道:“當然漂亮。”
“還沒看夠?”
余牧道:“怎麽看得夠。”
答完這句話余牧才反應過來,他回頭一看,裴生信站在自己身後正冷冷的看著他。
余牧被嚇得虎軀一震,呼了口氣道:“你怎麽走路都沒聲音啊,嚇死我了。”
裴生信道:“這就是你要辦的事?”
余牧立馬轉移話題道:“你打聽好了尹藍瑤回家了沒有?”
裴生信道:“她兩天前就到家了。”
余牧放心道:“那就好,咱們去玉虎賭坊吧。”
裴生信冷冷道:“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余牧一見裴生信這副臉色也是有點心虛,黑臉兒現在是鐵面了。
余牧再三思考道:“我說我見她是為了知道怎麽見到賭怪的,你信不信?”
裴生信道:“我信。”
余牧松了口氣:“你信就好。”
裴生信道:“告訴我怎麽才能見到賭怪。”
余牧道:“你別急嘛,我現在告訴你你也見不到賭怪,咱們到了玉虎賭坊再說。”
裴生信道:“我現在就想知道。”
“到了再說,到了再說。我騙你幹嘛,到了玉虎賭坊,我有十成把握能見到賭怪。”余牧推著裴生信往城門走去。
任憑鐵面的臉再黑,終究還是敗在了余牧耍無賴的本事之下。
雖然早就知道玉虎賭坊是天下間最好的賭坊,余牧到了跟前還是不禁驚歎於玉虎賭坊的豪奢。
玉虎賭坊的外貌算不上金碧輝煌,最顯眼的是掛在賭坊上的牌匾,牌匾上居然真的用成色上佳的白玉鑲成了一隻背生雙翼的老虎,光組成這一隻老虎的白玉估計就要上百塊之多。
余牧和裴生信剛剛走下了兩級台階就發現通往賭坊大門的台階是用純銀打造的。
打造這十幾級台階所需要銀子何止萬兩?
余牧想不通為什麽沒人把這牌匾給偷走,或者撬兩塊台階至少也值數百兩銀子。
走到門前余牧發現這賭坊的大門只不過是個木門,他剛要覺得玉虎賭坊只是金玉其外,仔細一瞧卻發現這是金絲楠木造的木門。
余牧心想,這要是拆了半扇門扛出去估計一輩子也就衣食無憂了。
沒等他再想些別的,守在門口的守衛便攔住了余牧二人。
“請二位出示進入我玉虎賭坊的憑證。”
兩名守衛聲若洪鍾,一聽便是內力不俗之人。
憑證?
裴生信望向余牧,余牧望向裴生信。
余牧實在是沒想起來葉舒交代過自己進玉虎賭坊要什麽憑證。
他撓了撓頭問道:“請問這進入賭場的憑證從哪裡能搞到。”
守衛一聽這話哈哈大笑了起來。
其中一名守衛道:“來玉虎賭坊都是來賭錢的,憑證自然是銀子。賭坊內最小的賭注是十兩銀子,所以想要進入賭坊,二位至少要拿出二十兩銀子的現銀或者六大錢莊的銀票。”
余牧衝裴生信笑了笑。
裴生信無奈,隻得掏出了一錠二十兩的銀子。
守衛看到銀子立馬主動推開大門將二人迎進了玉虎賭坊。
一進玉虎賭坊余牧就被各種眼花繚亂的賭法吸引住了。
一眼望去,大廳的賭桌上光骰子就有數十種不同的玩法,還有幾張桌上是玩牌九和麻將的,更多的種類余牧已經認不出來是什麽了。
最誇張的是賭坊還專門劃了一塊區域用作鬥雞。一群人圍著鬥雞的圍欄瘋狂的叫嚷著,嘶喊著,那是賭坊中最嘈雜也是最混亂的區域。
大廳裡不停地遊走著**的侍女端著茶水和糕點任人取用,但是無人敢對她們做出任何揩油的動作。
余牧歎道:“我看這玉虎賭坊的老板不是很會做生意,隻拿十兩銀子就可以進來隨便吃喝,他豈不是會虧死。”
裴生信道:“哪有人進來只為了吃喝,什麽人進了這賭坊都忍不住想賭兩把的。”
正說著,一位侍女走上前來道:“二位是第一次來我們玉虎賭坊嗎?需不需要我給你們介紹一下每個區域和各種玩法。”
裴生信剛想拒絕卻發現自己手裡的銀子被掏走了。
他一把拉住準備衝進大廳的余牧:“你幹什麽?”
余牧反問道:“你幹什麽?”
裴生信正色道:“我們是來找賭怪的,不是讓你進來賭兩把消遣消遣的。”
余牧道:“你這就錯怪我了,進去賭兩把才能找到賭怪。唯一能見到賭怪的方法就是賭的讓他注意到你。不信你可以問問侍女或者其余的賭客。”
說罷,余牧一把掙開裴生信的手,一猛子扎進了大廳裡。
裴生信當即問了問旁邊的侍女余牧說的是否是真的,侍女也是回答的和余牧一樣。想見賭怪只能進去賭到他注意到你。
裴生信聞言本想和余牧一道,不過等他回過頭來哪裡還找得到余牧。
余牧先竄到了一桌人比較多的賭桌旁。
這個賭桌上的玩法看上去簡單一些,只有一個賭坊的人拿著黑色的賭蠱,桌子兩邊各有一塊放錢的地方,分別刻著‘大’和‘小’。
余牧拍了怕他旁邊那位雙眼放光的胖子賭客道:“大哥,這賭的是什麽?”
胖子賭客道:“這你都不知道?這是賭坊裡最簡單的賭法了。一顆骰子賭大小。一二三是小,四五六是大。”
余牧點頭道:“哦,原來如此。”
胖子賭客見余牧一臉懵懂的樣子問道:“小兄弟,你是第一次來賭坊?”
余牧道:“是。”
胖子賭客問道:“你原來什麽賭法都沒有玩過?”
余牧道:“沒有。”
胖子賭客呵呵笑道:“這樣,你第一次來,先把你的賭運借我使使。”
余牧道:“怎麽借你?”
胖子賭客道:“我已經連輸好幾局了。剛才又是連開了兩把小,這一把你說是大是小,你說哪一邊,我就下注在哪一邊。”
余牧道:“連開了兩把小,這把肯定是大。”
胖子賭客讚同地點頭道:“的確,連開了兩把小,這把是大的幾率確實大一些。聽你的,我下大。”
他一股腦把手上的五十兩銀子全壓在了大的那一邊。
莊家高喊:“買定離手!”
他高高舉起了賭蠱在頭頂上快速的旋轉著,然後又單手拿著賭蠱畫著圈的來回搖晃。
“砰!”
賭蠱落回了賭桌之上。
圍著賭桌的賭客們全都有節奏的呼喊著:“大大大。小小小。”
胖子賭客伸長了脖子呐喊道:“大大大!”
莊家打開了賭蠱。
“二點,小!!!!”
賭桌上霎時歡呼聲與噓聲並起,這又是一把輸贏各半的賭局。
胖子賭客嫌棄地看了余牧一眼道:“草他媽的,真他媽的晦氣。”
他罵罵咧咧地離開了這張賭桌。
余牧接替了他的位置,他沒有再等,上來就買了十兩銀子的大。
他也是個不信邪的人。一局不是大,兩局不是大,三局不是大,他不相信這第四局還不是大。
“買定離手!”
莊家還是這千篇一律的話,可這句話次次都能點燃賭徒們的熱情。
“大大大大大大!!!!”
“小小小小小小!!!!”
余牧也和賭客們一齊叫嚷著。
當你真正參與到一件事裡面的時候,你才知道這件事情究竟能讓人變得多麽狂熱。
“三點,小!!!!”
余牧抱頭歎息。
看來他的運氣確實不怎麽好。
余牧來回拋著剩下的十兩銀子,他還剩下這一次機會,這次他沒有著急著下注,他決定先觀察一會兒。
莊家搖蠱的手法頗有訣竅,如果是賭場老手或許能抓住規律,但余牧這種初來乍到的雛兒怎麽會堪破其中的玄機。
等了幾局之後,一個貌不驚人的男子引起了余牧的注意。
比起其他的賭客他顯得冷靜的多。他每次隻下最低的賭注,一次十兩銀子。
他同樣有輸有贏,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銀子一直在緩慢地增長著。
余牧找到了男子下注的規律。
以三局為一周期,每三局他至少會輸一到兩局。但在三局之後,他總會小贏一手。
這其實比局局都贏更難,你要是局局都贏,大家肯定會跟著你一起下注。這樣即使能賺到錢,但因為賠率的關系,賺到的錢恐怕還抵不過賭坊的抽成。
余牧和其他普通賭客賭的都是賭桌上的大小,而他賭的則是賠率。
即使他輸得次數比贏的次數多,但他總是會贏錢的。
男子已經連輸兩局了,按照余牧觀察到的規律,男子應該會在這一局把前兩局輸的錢撈回來。
男子下注很快,剛開始便直接把十兩銀子放到了‘大’的地方。
余牧見狀也跟著他把銀子放在了‘大’的地方。
“買定離手!”
余牧雙手環抱,好似勝券在握。
又是一陣聲音各異的呼喊。
莊家高喊道:“二點,小!!!!”
余牧差點把脖子伸到骰子上,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輸了。
他輸了,那男子自然也輸了。
余牧看向男子,發現男子正笑嘻嘻地看著自己。
他一直目不轉睛地觀察著男子,男子又豈會沒有注意到余牧呢?
余牧算是明白了,不管這賭桌多小多簡單,它上面總會有著深藏不露的老狐狸。
輸了裴生信給的賭資,余牧也隻得用自己的銀子了。
他伸手進懷裡正準備掏銀票出來,卻正好看見了不遠處正尋找著自己的裴生信。
余牧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用自己的銀子不如用裴生信的銀子,至少在賭的時候沒有什麽心理負擔,不會心疼。
打定主意的余牧又向裴生信靠了過去。
余牧滿臉堆笑道:“你沒賭兩把?”
“輸完了?”裴生信一看余牧的表情就知道他是幹什麽來的。
余牧無奈道:“你這話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給了我幾千兩銀子揮霍一樣。再說了,我那是為了賭嗎?我樂意來這裡賭?還不是為了找賭怪。不然你給我銀子我都不賭。有啥意思,你說。扔下去連個響兒都沒有。”
裴生信不耐道:“別扯了,直說還要多少銀子。”
余牧想了想道:“再來個五百兩吧。”
裴生信道:“五百兩?!”
余牧道:“你看,你看。你是不是河北裴氏的家主啊。怎麽給個五百兩銀子都扣扣索索的。”
裴生信道:“我身上又沒有家裡的錢財,只有我自己平時攢下來的俸祿。”
余牧招手道:“五百兩,五百兩,快點兒。”
裴生信道:“我看我還是先給你五十兩吧。”
余牧歎道:“不是,你怎麽娘們唧唧的,我這一趟趟跑我都嫌累。再說了,這斷斷續續的,賭怪能注意到我嗎?”
裴生信道:“你就只有輸?”
余牧臉色一變道:“行,你覺得我賭運不好,你自己來。”
裴生信又哪裡對這種行為感興趣,他還是從懷裡掏出三張一百兩的銀票和五十兩的現銀給了余牧。
裴生信道:“我先說好,這次我要和你一起。”
余牧苦著臉道:“別介啊。”
裴生信質問道:“你怕什麽?”
余牧解釋道:“我告訴你,這賭怪能注意到賭客就證明了他也隱藏在這些賭客之間。你火眼金睛,你在這裡面邊走邊觀察。沒準兒他還沒注意到我,你就已經找到他了。咱們雙管齊下,節省時間。啊,我先過去了,你認真找嗷。”
沒等裴生信回話,余牧一溜煙兒又竄進了人群中。
裴生信也是認栽了,隻好像余牧那樣說的四處搜尋著可能是賭怪的人。
這次余牧來到了賭坊最熱鬧的地方。
鬥雞場。
很難想象在這樣一個奢華糜爛的場所居然有一塊地方充斥著混亂。
口水,汗水,雞毛,雞屎充斥著鬥雞場。惡心難聞的氣味讓別的賭客敬而遠之。不少人赤膊觀看著鬥雞比賽,他們揮拳,他們怒吼,就像是場下相鬥的不是兩隻雞,而是兩個生死相搏的人。
場上在鬥雞,場下時常因為過於激烈的氣氛而引起衝突,不過每次衝突都會有賭坊的人很快將他們拉開。沒有人敢不聽從賭坊管事的命令,正如沒有人敢對侍女揩油一樣。
這些都是鬥雞場遠離大廳那些別的賭桌的原因。
余牧好不容易擠到了圍欄旁邊,圍欄裡正有兩隻鬥雞在互相撕咬。
鬥雞鋒利的嘴會啄下羽毛,啄出傷口,傷勢嚴重時甚至會直接死在鬥雞場上。
圍欄內的激鬥正酣,兩隻鬥雞勢均力敵,這是一場精彩激烈的大戰。
人們忘情地呼喊著,咆哮著,他們的唾沫四濺,但沒人在意。他們用力地揮舞著自己的拳頭為自己支持下注的鬥雞加油,也在為他們的荷包加油。
場內的兩隻鬥雞終於分出了勝負,人群的嘈雜聲也降下來了不少。賭坊的人進入鬥雞場清理著裡面的雞毛雞血,侍女們拿著盤子開始讓賭客們進行下一輪鬥雞的下注。
鬥雞場中間重新放上了兩隻還關在籠子裡的鬥雞。
一位沒有眼睛的賭客拍了拍余牧的肩膀。
為什麽說他沒有眼睛,其實他是有眼睛的,只不過他的眼睛小到只有一條縫,幾乎已經可以忽略了。
小眼睛賭客搭話:“老弟,第一次來賭鬥雞?”
余牧道:“是,是第一次。”
小眼睛賭客顯得很是好心道:“我告訴你啊,這賭鬥雞不像賭別的。別的賭法每局都可以說是輸贏難料,但這鬥雞有時候輸贏難料,有時候卻是勝負已定。”
余牧一聽這話來了興趣:“還請兄台賜教。”
小眼睛賭客解釋道:“這鬥雞是可以重複上場的,也就是說每隻鬥雞鬥勝鬥負的戰績都是有所記錄的。”
他指著鬥雞場中間的籠子道:“你看,右邊的那隻鬥雞叫‘霸王’。光聽這名字你就知道它是隻厲害的鬥雞。它在鬥雞場的戰績是十三戰十三勝,未嘗一敗。而且經過這麽多場的戰鬥,‘霸王’連稍微重一點的傷都沒有受過。你再看左邊的那隻鬥雞,它叫‘過河卒’,是第一次上場的鬥雞,它比起‘霸王’就差遠了。不談戰績,光論個頭它看上去就遠不是‘霸王’的對手。”
余牧道:“那這麽說,這次肯定是‘霸王’贏了?我去壓‘霸王’。”
小眼睛賭客道:“錯了。你不該壓‘霸王’。”
余牧疑惑道:“不壓‘霸王’,難道壓‘過河卒’?”
小眼睛賭客一拍手道:“對咯。”
余牧道:“我是來賭錢的,又不是來白送錢的,你把我當傻子了?”
小眼睛賭客道:“你別急,聽我細細給你解釋。”
余牧道:“好,我聽你解釋。”
小眼睛賭客道:“‘霸王’原來贏的都是身經百戰的鬥雞,而今天賭坊卻給它安排了一隻沒上場過的鬥雞,你不覺得奇怪嗎?”
余牧裝作一點即通的樣子道:“你是說,賭坊這場也許會讓‘過河卒’贏。”
小眼睛賭客道:“小聲點兒,別讓人家聽見了。你再看賭注那邊。下在‘霸王’上的已經有幾千兩了,而下在‘過河卒’上面的只有一百兩。這說明什麽?”
余牧道:“這說明大家都覺得‘霸王’能贏。”
小眼睛賭客道:“是。但我告訴你,賭客們在意的是輸贏,而莊家則在意的是賠率。‘霸王’的賠率低,如果是‘霸王’贏了,賭坊根本就撈不著什麽油水,沒準兒還得搭進去一些。但是‘過河卒’的賠率高的驚人,如果是‘過河卒’贏了,不但賭‘過河卒’贏的賭客能大賺一筆,賭坊也能抽到好多提成。”
余牧恍然道:“那我去壓‘過河卒’!”
小眼睛賭客道:“對咯。你身上有多少兩銀子?”
余牧道:“三百兩。”
小眼睛賭客道:“快去,全壓‘過河卒’。”
余牧真如小眼睛賭客所言,拿著裴生信給他的三百兩銀子全壓在了那隻比起‘霸王’來瘦弱不堪的‘過河卒’上。
眾人見有蠢貨竟然在‘過河卒’上壓了三百兩銀子,都紛紛哄笑了起來。
余牧下完注回到原來的地方卻發現小眼睛賭客已經走了。其實余牧早就看到小眼睛賭客和他的同伴在‘霸王’上下了重注,但余牧還是把三百兩銀子下在了‘過河卒’上。
小眼睛賭客的話大都是騙余牧的,但有一句話卻是真的。
那就是鬥雞場上有可能輸贏難料,也有可能早就勝負已分。
余牧賭的不是‘過河卒’能贏,他賭他自己能贏!
鬥雞已經開始了。
‘過河卒’一出籠便狠狠啄向了‘霸王’。這隻初登鬥雞場的鬥雞卻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一開始竟然完全壓製著‘霸王’打。
‘霸王’沒有急著和‘過河卒’在前面分個勝負,反而是穩健地應付著‘過河卒’的攻勢。‘過河卒’一陣猛啄卻只是啄下了‘霸王’的幾根雞毛,自己反而已經累得有些跟不上‘霸王’的節奏了。
眾人見‘過河卒’已經顯露疲態,紛紛揮拳怒吼為他們自己下注的‘霸王’加油。
‘霸王’也在這狂熱的氛圍之下開始了對‘過河卒’的反攻。
隻幾回合下來,‘過河卒’就已經被霸王啄的傷痕累累了。
‘霸王’乘勝追擊,這次的一啄直接在‘過河卒’身上留下了一道巨大的傷口,‘過河卒’的雞血撒了一地。
不料受此重創的‘過河卒’像是發瘋了一般開始劇烈的掙扎反撲。狂暴的反擊竟是讓‘霸王’一時有些招架不住。‘霸王’的雞毛被不斷地啄下來,痛的它不斷鳴叫。
眾人也不心急,看多了鬥雞比賽的他們知道,‘過河卒’已經是強弩之末,在做最後的掙扎了。
就在他們以為‘霸王’要重整旗鼓把‘過河卒’拿下的時候,‘霸王’卻突然身子一僵倒在了鬥雞場的地上。
‘過河卒’哪能放過這個機會,它衝上去對著倒地的‘霸王’就是一頓狂啄。
賭坊的人哪能眼看著十三戰全勝的‘霸王’就這麽命喪在‘過河卒’的嘴下。他們趕忙進來分開了兩隻雞,隨即宣布了‘過河卒’取得了這場鬥雞比賽的勝利。
鬥雞在激烈打鬥時出現抽搐是很正常的事情,甚至嚴重時會‘激動’至死。但賭客們哪能想到這種事會出現在連傷都沒怎麽受過的‘霸王’身上。
他們一個個哀嚎漫天,卻也無可奈何。
‘霸王’面對‘過河卒’這種級別的鬥雞,雖然在‘過河卒’拚死反撲的時候稍顯狼狽,但這場較量還遠遠沒有激烈到讓‘霸王’抽搐的程度。
這是余牧搞的鬼。
他在‘過河卒’拚死反撲,咬的雞毛漫天的時候朝著‘霸王’吐了一口唾沫。
就是這一口唾沫幫助‘過河卒’反敗為勝,而且情緒激動的賭客們誰也沒有注意到余牧的小動作。
余牧本想找到小眼睛賭客對他拱手道謝的,可他環望了一圈還是沒有找到小眼睛賭客。
‘過河卒’的勝利讓余牧大賺了三千多兩銀子。他抱著一大堆現銀到了櫃台這邊來換銀票。
玉虎賭坊之內就設立了一個類似於錢莊的機構,專門供賭客用以在現銀和銀票之間兌換。
余牧剛剛把現銀兌完銀票,他還沒走出兩步,便被一個布衣男子摟住了肩膀搭起話來。
摟住余牧的布衣男子看面相只不過三十歲的年紀。他不僅長得十分儒雅,垂在鬢角兩邊的幾縷白發更是讓人感覺不凡。
余牧倒也來者不拒,他本來隻把布衣男子當做了胖子賭客和小眼睛賭客那一類人。但布衣男子看上去比他們有趣多了,余牧心想沒準兒眼前的布衣男子就是那個奇怪的賭怪。
布衣男子道:“小兄弟贏了不少銀子啊。”
余牧答道:“是贏了不少銀子。”
布衣男子道:“不知道小兄弟你還想不想多贏一些銀子。”
余牧道:“當然想,哪有人嫌銀子多的。”
布衣男子讚道:“這就對了,不貪的賭徒能叫賭徒嗎?”
余牧問道:“怎麽多贏一些銀子?”
布衣男子一看余牧來了興趣立馬道:“這簡單,咱們合作。你出錢,我出力。”
接著,布衣男子仰天長歎道:“實不相瞞,我身懷獨步天下的賭術,只要給我一兩銀子,我便可贏下整座賭坊。只可惜,哎。我此時身無分文。實在是,實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他激動的抓住了余牧的手道:“但是要是你和我一起合作的話。我這個巧婦遇到了你這袋米,那可就是天作之合。你我二人將橫掃這個賭坊。”
余牧道:“好!那就如你所說,我出錢,你來賭,咱們通力合作。不過這贏了的錢,咱們怎麽分。”
布衣男子拍了拍余牧的胸脯道:“看在你這麽信任我的份兒上,咱倆五五分帳。”
“五五分帳?”余牧有些不滿。
布衣男子道:“你知足吧,我的賭術可是堪比賭怪,你能遇到我那是祖墳都冒青煙的福氣。五五分帳,不少啦。”
余牧大度道:“好,五五分帳就五五分帳。咱們去賭什麽?”
布衣男子道:“賭骰子。”
余牧道:“骰子我還賭過兩把。”
布衣男子道:“我要賭的和你賭的不一樣。我賭的在那邊。在那賭,一次最少也得下一百兩的賭注。”
布衣男子指向大廳前面的幾張桌子。
余牧順著看去,比起他賭骰子的那一桌人,這桌人的衣著打扮明顯要華貴的多,一看就大多是富商老爺般的人物。
余牧遲疑道:“一次一百兩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布衣男子道:“賭的多,贏的多。”
余牧下定決心道:“走。”
兩人來到桌前,余牧先給了布衣男子二百兩銀票。
布衣男子剛拿到銀票便直接下了一百兩在大的那邊。
莊家提醒道:“現在還沒有到下注的時候。”
布衣男子一挺胸脯道:“我就要提前下注,不行?”
余牧還沒有看出他的賭術有多高明,單輪自信這方面,布衣男子已經和他自己不分伯仲了。
“小!!!!”
布衣男子尷尬地笑了笑,又把另外一百兩銀票下在了小的那邊。
“大!!!!”
余牧有些懷疑的看向布衣男子。
布衣男子的臉上非但沒有一絲自信的流失,他還理直氣壯地朝余牧伸出了手。
余牧索性直接給了布衣男子五百兩銀子。
“大!!!!”
“小!!!!”
“小!!!!”
“大!!!!”
“小!!!!”
布衣男子連輸五把,加上前面的兩把就是連輸了七把。輸的那叫一個氣勢如虹,一氣呵成。
本來在第五把和第六把還有兩個人和布衣男子在一邊下注,但布衣男子逆天的運氣讓所有人在第七把把銀子全都下在了他的對面。
“不賭了,不賭了。”余牧轉身就要走人。
布衣男子挽留道:“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余牧道:“人家都說再一再二不再三,我都讓你再一再二再三再四再五再六再七了。我是傻子嗎?看著你連輸七把還讓你賭?”
布衣男子還想再用言語說服余牧,但余牧沒有給他這個機會,直接拂袖走人了。
布衣男子惋惜地喃喃道:“現在的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一看輸的多了,就不敢再賭了。要知道,賭桌上面要是怕輸的話,那就永遠都贏不了。”
余牧倒也不是心疼那七百兩銀子,他只是突然想明白了這布衣男子根本就不可能是賭怪。
賭怪在玉虎賭坊成名至少有三十多年了,這樣算來他應該是個六十歲的老頭了。而布衣男子除了鬢角的幾縷白發,怎麽看都和余牧自己的年紀差不多,他又怎麽會是賭怪呢。
既然布衣男子不可能是賭怪,余牧自然也就沒有必要再和他一起浪費時間和銀子了。
離開布衣男子之後余牧在大廳中隨意亂逛,他還想再找些有趣的賭法試試。
正當他準備嘗試一下剛剛看中的賭法時,玉虎賭坊的一個管事找上了他。
余牧正納悶是不是賭怪找上了自己,結果賭坊的管事給了余牧兩張一千兩的銀票。
余牧疑道:“這是?”
管事道:“這是您剛才贏的。”
余牧道:“可是我剛才沒有下注,更沒有贏。”
管事道:“不是您下的注,是剛才和您一起在那邊玩的那位先生下的注,他贏的。”
余牧問道:“是那個布衣男子嗎?”
管事道:“是。他還托我帶一句話給您。”
余牧道:“什麽話?”
管事道:“他說自己贏了六千兩,本來該分你三千兩的,但你最後沒有相信他,所以又扣了你一千兩。”
余牧笑了下,這人雖然不是賭怪,但也是怪的不行。
余牧道:“你也替我給他傳一句話。”
管事道:“請講。”
余牧道:“啊呸!”
管事遲疑道:“這一句也要帶嗎?”
余牧道:“要帶,一定要帶。你就說,老子還沒和你算那七百兩銀子的帳呢,你還扣老子銀子。就這樣。”
賭坊的管事見狀也沒有多說什麽,就這樣轉身去了。
余牧剛準備下注卻被人一把拉住。
他扭頭一看,是裴生信。
余牧知道自己估計是沒什麽機會再賭了。
裴生信道:“賭怪找上你了嗎?”
余牧道:“是有人找上我,但我估計不是賭怪。你找到賭怪了嗎?”
裴生信反問道:“你覺得呢?”
余牧先發製人道:“那現在該怎麽辦?”
裴生信道:“怎麽辦?怎麽辦也不能像剛才那麽辦了,我看照這樣子下去,你就是賭個三天三夜賭怪也不會找上你。那女子沒有告訴你其他能找到賭怪的方法了嗎?”
余牧點頭道:“有啊,她還告訴了我一個比較快的法子。”
裴生信道:“你怎麽不早說?”
余牧一臉無辜道:“辦法總得一個個試吧。”
“什麽法子,快說。”裴生信也是沒了脾氣。
余牧道:“你先把你那塊禦賜金牌給我。”
裴生信冷冷道:“你想幹什麽。”
余牧道:“你放心,我不是拿它去賭的。”
裴生信道:“這塊金牌逼不出賭怪的,玉虎賭坊可不怕衙門。要是拿它有用的話,我一進門就掏出來了。”
余牧道:“哎呀,我拿它不是逼賭坊讓賭怪出來的。”
見裴生信還要問個清楚,余牧打斷道:“你再相信我一次行不行?待會你看著就行了,這法子準能奏效。”
裴生信拿余牧又有什麽辦法呢?自己做的孽只能自己受。
他掏出金牌交給了余牧。
余牧拿過金牌招手叫過來一個侍女道:“把這塊金牌交給你們這兒最大的管事,叫他過來見我。”
侍女見余牧氣勢十足,金牌上又有‘禦賜’二字,她不敢怠慢,趕忙雙手奉著金牌去找大管事了。
不一會兒,大廳裡的大管事便被領著來了。
他雙手將金牌奉還給余牧後抱拳道:“二位貴客,召我前來是因為賭坊哪裡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嗎?”
余牧拿著金牌晃了晃道:“知道這是什麽嗎?”
大管事道:“知道,這是當今皇上禦賜的金牌。”
余牧道:“知道就好。憑這塊金牌能不能見到你們賭坊的坊主?”
大管事道:“您是想見我們的坊主?”
“嗯?不行嗎?”余牧的臉色冷了下來。
大管事忙道:“當然可以,我現在就去請坊主。請二位隨我來樓上的雅間。”
他快步走向大廳盡頭的樓梯上了二樓。
余牧就知道賭坊的二樓另有玄機,前面他想上去的時候被樓梯口的守衛給攔住了。
玉虎賭坊的坊主來的很快。
余牧和裴生信本以為能經營如此奢華的賭場的定然是個狠角色,可坊主卻是掛著一臉溫和的笑容來的。
坊主拱手道:“在下便是玉虎賭坊的坊主徐秋。不知哪一位是鐵面神捕裴生信,裴大人。”
裴生信上前道:“我就是裴生信。”
徐秋笑道:“幸會,幸會。那這位是?”
余牧拿著青蓮劍雙手環抱,衝徐秋露出了一抹微笑。
裴生信看見余牧手持青蓮劍頓時瞪大了眼睛。雖然沒人敢在玉虎賭坊內動武,但是賭坊還是不允許帶著兵器入內的,裴生信的刀進門時就交給了賭坊的侍從。他明明看見余牧進門時把劍交出去了,但余牧現在手裡拿的確實是青蓮劍。
徐秋拱手道:“原來是余牧,余少俠。失敬失敬。”
余牧卻道:“想不到玉虎賭坊的坊主居然這麽年輕。”
徐秋道:“余少俠見笑了。在下只是玉虎賭坊七位坊主的其中之一,平常負責管理賭坊內的瑣事。”
余牧打聽道:“一個賭坊居然有七位坊主,那不知其余六位坊主都是什麽人物?”
徐秋道:“這是鄙坊的秘密,恕在下不能告訴余少俠。請問二位特意找我所為何事?”
余牧道:“也沒什麽大事,只是想和徐坊主賭一把,不知道徐坊主有沒有興趣。”
裴生信疑惑的看向余牧,余牧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看著便是。
徐秋笑道:“我們開賭坊的怎麽能對賭沒有興趣?余少俠想拿什麽賭?”
余牧把青蓮劍往桌子上一拍道:“就賭這個。”
徐秋看著這把劍仙留下的神兵利器不住搖頭。
“余少俠說笑了,這把劍你就算輸給我,我也是不敢要的。”徐秋婉拒道。
余牧道:“徐坊主你會錯我的意思了。我要賭的不是這把青蓮劍,而是這把劍的主人。”
徐秋試探道:“是?”
余牧笑道:“你應該知道是誰,肯定不是我。”
徐秋道:“還請余少俠明示。”
余牧道:“如果你賭贏了,我會讓這把劍的主人替你做一件事。這是我的賭注。”
徐秋道:“什麽事都行?”
余牧點頭:“什麽事都行。你應該知道我和他的關系。”
徐秋道:“我知道。”
余牧道:“你也應該知道這賭注的價值。”
徐秋道:“我知道。”
余牧道:“你和我賭嗎?”
徐秋道:“賭,為什麽不賭。余少俠的這個賭注恐怕沒有人不會動心。那余少俠,你希望我出什麽賭注?”
余牧道:“我要成為玉虎賭坊的第八位坊主。”
徐秋愣了,他隨即眉頭緊鎖思索了起來。
裴生信傻了,他不知道余牧葫蘆裡到底是賣的什麽藥。但他現在只能相信余牧。
余牧見徐秋陷入思考立馬催促道:“徐坊主,別想了,你是賺了的,我本以為會和你平分賭坊,沒想到現在成了八分賭坊。”
徐秋沒有急著應下,他還在沉思。
余牧道:“要不這件事就讓老頭子他去把其余六位坊主殺了,你我平分賭坊,如何?”
徐秋道:“這種玩笑余少俠還是不要開的好。”
余牧道:“怎麽樣?接還是不接,給句痛快話。”
徐秋道:“我得。。。”
余牧耳朵一動,他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
這邊徐秋立馬答應道:“好,我就和余少俠賭這一把。”
余牧有些奇怪,本來拿不定主意的徐秋怎麽這麽快就答應了。
余牧問道:“不需要再想了?”
徐秋道:“不必再想。”
余牧道:“這麽重要的事,你不和其他的坊主們商量一下?”
徐秋道:“怎麽現在變成是余少俠你不痛快了。我想其他的坊主知道你的賭注也會選擇和你賭的。”
余牧道:“好!我們就賭這一把。”
徐秋微笑道:“不知余少俠想用哪種賭法和我賭。”
余牧道:“我這是第一次進賭場,如果用賭場的這些玩法來賭的話,徐坊主不覺得我有些吃虧嗎?”
徐秋道:“確實如此,余少俠想怎麽賭?但說無妨。”
余牧道:“以玉虎賭坊的財力,想必賭坊之內有很多稀世珍寶吧?”
徐秋謙虛道:“稀世珍寶談不上,不過還算是有些值錢的物件。”
余牧道:“我就和你賭,誰要是能在兩炷香以內拿出更貴重,價值更高的東西,誰就算贏。包括珍奇藥材,古董字畫,金銀珠寶,神兵利器。怎麽樣?”
徐秋有些猜不透余牧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麽了,如此賭法看上去余牧是毫無勝算的。他也清楚裴生信是河北裴氏的人,但裴家離此千裡,裴生信又怎麽可能在兩炷香之內趕個來回。
徐秋遲疑道:“這把青蓮劍不會作數吧?”
余牧道:“當然不作數,連同他的禦賜金牌也不做數。”
在這種條件,這種賭約下,徐秋實在想不出拒絕余牧的理由。
徐秋吩咐道:“去取幾炷香來。”
大管事出去取了幾炷香又返回了雅間。
徐秋自信道:“兩炷香的時間夠嗎?余少俠若是覺得時間短了,半個時辰也是可以的。”
余牧道:“夠了,隨便夠了,就是一炷香也行。”
徐秋笑道:“那就不變了,還是按兩炷香算。我這邊讓管事來監看香的時間。”
余牧道:“我這邊自然是讓裴大神捕來監看香的時間。”
徐秋道:“什麽時候燃香,余少俠給個話便是。”
余牧爽快道:“現在就點上吧。”
徐秋看向大管事,大管事上前把香點燃了。
在別人看來似乎沒什麽懸念的賭局之下,余牧下樓的時候還自信的給裴生信拋了個等著瞧好的眼神。
裴生信不清楚余牧能不能賭贏,但按余牧以前說的,他知道余牧的賭注基本上就是放屁。
但看余牧表現的那麽自信,裴生信也只能安安心心的和賭坊的大管事一起靜靜等著香燃盡。
隻過了一炷香余牧便回來了,他反而悠閑的坐在椅子上等起了徐秋。
第二炷香燃到一半的時候徐秋就回來了。
看著余牧已經在等著自己了,徐秋有些驚訝道:“余少俠這麽快就準備好了,看來是對自己準備的東西很自信。”
余牧笑道:“我看徐坊主的表情就知道,徐坊主對自己準備的東西也很是自信。”
兩人分立桌子的兩邊。
徐秋背後站在兩個侍女,侍女手中拿著一卷書畫。看樣子他這邊準備的應該是某位名家的真跡。余牧這邊倒是看不出來他準備了什麽。
徐秋道:“是余少俠先展示,還是我先展示。”
余牧道:“我原來是客,當然是主人先來。”
徐秋也不多言,他拍拍手掌,身後的侍女徐徐展開了手中的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