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載一路春風，費任不時對著手機擠眉弄眼，洋溢的情感已經將周圍渲染得五顏六色。不時便有好信的乘客，向其所在方位偷偷瞄上兩眼。

　　心中所想大概是:“這傻子幹啥呢?”

　　更有甚者，為了觀察人類異常行為，還特意來到他身邊，近距離感受一番。其中滋味無法言明，不過想必科研成果，足夠寫幾遍論文了。

　　身側的大媽偷偷錄製了幾段小視頻後，便悄無聲息的離開了。誰也未曾想到，這一舉動，竟然一舉奠定了她今後的網紅之路！

　　費任明顯能夠感覺到，自己被荷爾蒙支配了。

　　他與方鈈夏之間身處兩地，相隔手機和網絡。可對方發來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都能牽動自己的心弦，操控自己的情緒。

　　這一點很危險，但同樣讓人迷醉。

　　聊天持續了很久，最終止於洗漱。當費任放下手機時，心裡空落落的，再聽到報站提示音時，心裡知道，快到家了。

　　......

　　另一邊的方鈈夏此刻正躺臥在床上。

　　結束聊天后，她將頭埋進松軟的抱枕內，好像羞於見人一般。如此良久，這才整理了一番儀容，準備睡前洗漱。

　　方得正半倚在沙發上，面前擺了一壺濃茶，只看顏色便覺得格外提神。他的左手捧著一本書，右手端起一杯茶，已然換上了一副居家的老花鏡，神態極為愜意。

　　重點便在他左手的書籍上，任何一個故而科技的員工想必都識得，這正是馬門所著的《成功論》。二者之間的關系天然對立，也不知道老方在研習個什麽勁。

　　莫非，這就是所謂的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其中實情或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這兩年也不知怎麽的，可能是隨著年歲的增長，方得正困意越來越少，睡覺的時間也是越拖越晚。此時正是精神頭充足的時候，看起書來格外入神，隔三差五還品頭論足起來。

　　“這寫的什麽東西?簡直狗屁不通！巧言令色，曲解至理，偷換概念，純粹是愚人手段。憑這也配出書?”方得正義憤填膺，說著還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以宣泄自己的不滿。

　　“辭藻堆砌，華而不實，絲毫沒有借鑒意義，也配覥顏稱其為《成功論》?簡直無恥之尤！這種欺世盜名之輩，就該受人唾棄。”

　　“呵忒！”說著，方得正向身邊的垃圾桶，吐了一口老痰，格外濃稠。

　　若是費任知曉此事，定會無比慶幸，還好之前扔紙團的事情不是老方親自操辦的......

　　“呦~又對著書本置氣呢?”方鈈夏路過客廳，聽到對方所言後笑著打趣說道。

　　方得正頭不抬，眼不睜。老神在在的說道:“人，心中可思，腦中可想，若是將文字落於紙面，那便需嚴謹。一旦加上書封，則是學術問題。如此就不是他的個人私事，任何閱讀過的人都可以為其修正，我自然有資格說道兩句。”

　　方鈈夏聞言輕笑，回復道:“那在您看來，這本書如何?”

　　“旁枝末節我且不說。本書共計三十萬字，在我看來只有開篇三頁的自我介紹，屬於原創范本。雖然名為《成功論》，可其中多是國內外成功人士的少時故事。嚴重失真不說，作為論據，缺少說服性。且立論潦草，不過是空泛而言，缺乏實踐方法與范本，亦無模型提供參考，只會大談努力和成功，不過徒增笑爾！”說起這個方得正就來氣，直切要害的批判道。

　　“那您還天天捧著看?我還以為出於喜歡呢！”方鈈夏見對方義憤填膺的模樣，

實在有趣的緊。　　方得正老花鏡一低，搖頭說道:“這哪裡是喜歡，分明就是痛心。我生平最討厭的事情有二:其一為小人當道，其二為是非混淆。現在對方算是佔了個遍！若非還有要務在身，我絕不與其同處片瓦之下。”

　　“我日日看的早已不是書，而是恥辱！我要以此銘記！”方得正此時看起來像個老學究，面色較之以往更為嚴厲，連坐姿都端正了許多。

　　看得出來，這是真的氣。

　　方鈈夏笑意未減，揮手說道:“好啦！好啦！您繼續銘記吧，我要去洗漱了。記得晚上少喝些濃茶，容易失眠。還有，燈光要開的亮一點，否則傷了眼睛怎麽辦?總念叨視力下降，這個時候還不注意保養?”

　　說著，便按下一旁的開光，屋子裡頓時明亮了不少。

　　“我的事你不用管，剛剛的亮度正好，現在反而晃眼睛，而且還費電。”方得正擺了擺手，反駁道。

　　“電費能走多少錢?”

　　“那就不是錢的事！還有，別光說我，你今天怎麽回來的這麽晚?”

　　方鈈夏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反而略顯慌亂起來，許久後如實交代道:“今天您不是讓我打探費任的動向嗎?他下午去了公安局，好像是因為身上發生了連環盜竊案。後來...”

　　“連環盜竊案?”還未等對方說完，方得正打斷道。

　　“據他自己說，是這樣的。”

　　“丟了什麽東西?”

　　方鈈夏搖了搖頭，這件事她沒有詳細詢問。回應道:“具體丟的是什麽東西，暫時還不知曉。但據其所言，損失慘重！”

　　方得正聞言面色越發嚴肅，陷入思考中。良久後，歎了口氣說道:“私下打探一番，他丟的是什麽...”

　　“嗯~”方鈈夏並沒有多問。凡是對方叮囑過的事情，對她而言從不需要理由。

　　這是他們伯侄之間的默契，不想不問，照做即可。

　　將左手的《成功論》放在桌面上，方得正推了推老花鏡再次問道:“後來呢?”

　　方鈈夏低下頭，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小聲說道:“我和他接頭去了~”

　　“啥?”

　　“接頭！”

　　方得正揉了揉太陽穴，少頃後疑惑問道:“你說的接頭是指?”

　　“...如你所料他發現了我的身份，當我詢問對方外出原因時，便主動請求與我接頭，說是有要事相商！我也是剛剛才結束接頭，這才回來的晚些...”方鈈夏認真回想了當時的情景後，組織語言說道。

　　只不過，她的聲音越來越小...似乎沒什麽底氣。

　　“什麽重要的事情?”老方聞言一急，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往前探了探。

　　不知道為什麽，任何有關費任的消息，他好像都格外關注。

　　“據他所說，在明天會出手改變404項目內部局勢，動靜會非常大。希望我們這邊能夠提供聲援！並且千叮嚀萬囑咐，說這件事極為重要。”

　　方得正眉頭緊鎖，口中小聲嘀咕道:“改變局勢、動靜大、聲援...”

　　“他有沒有告訴你具體內容?”問出這句話以後，方得正便暗暗搖頭。因為他知道，費任不會和盤托出。

　　就如同有些事情自己也不會告訴方鈈夏一樣...

　　並且，這是雙方的第一次合作，對方不見得完全信任自己。所謂的聲援，想來並不是什麽關鍵環節，大多也就是可有可無，雙方嘗試性進行初步合作。

　　“具體內容他沒有透露，隻說時機到了，自然會通知我進行求援。我也沒有詳細盤問，這種事對方應該有所顧慮。”

　　“你做得對。”方得正點了點頭以示認可。

　　“你們還聊了什麽?”

　　“我對他的選擇很好奇！首先他是萬金油的朋友，且是經其推薦來的公司，現在也算在馬門手下做事，他為什麽會幫助您是我目前最大的困惑。更為奇怪的是，您竟然同樣毫無保留的選擇相信對方， 這讓我的疑惑更加深刻。所以，我便當場詢問了他。”

　　盡管費任已經解釋過，方鈈夏此時依舊不解。

　　也許，她今天說謊了，她並不相信費任的那套說辭。

　　也許，她此刻在試探方得正，想要得到一個其他版本的答案...

　　“他怎麽說?”方得正並沒有直接給回答，反而給自己倒了一杯濃茶，若有如無的問道。

　　“他說，諸位總裁所求皆為肥己，絕非強公。而您做到了公私分明，先公後私，這是目前為止，最為公平的方法。他不想因為幫助一個人，而損害其他人。最為重要的是，您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約定俗成。”

　　“但是...”說到後面，方鈈夏有些猶豫。

　　“但是並不能說服你，對嗎?或者你信了一部分，但沒有完全信。”方得正罕見的露出一抹微笑，淡淡說道。

　　“嗯~”方鈈夏小雞啄米般點了點頭，她正是這麽想的。

　　畢竟費任說的太過玄乎，其中也沒有利害關系支持，總覺得差點意思。可對方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態度又極為真誠，讓人不得不信。

　　方得正面露回憶，仿佛回到了面試那天。良久後，長歎一聲說道:“他能夠說出這番話，便足見其真心。我與其所連接的紐帶，不在利益。這個理由非常堅實，我願意為之付出信任...”

　　“不在利益，那在什麽?”方鈈夏更疑惑了。

　　陌生人之間，還有比利益關系更為牢靠的紐帶嗎?

　　“他說過了，約定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