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什麽時候可以出院?”何息倪已經記不清家中“賢妻”催促了多少次。自打昨晚出事以後,電話就一直沒怎麽閑著,當時怕對方擔心,以尤兩手為借口搪塞多時。
可到了今天,要是再不回家,怕是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了。
賢妻的老拳一般人還真吃不住,光是想想何息倪心頭都是一顫。
“出院?病好了自然就可以出院,不要還是要到局裡走一圈。一方面是補充口供和線索,另一方面則是流程還沒走完。”男警員將隨行筆記夾在腋下,輕聲解釋道。
“那我現在能不能辦理出院手續,然後跟你回去走流程?”何息倪腫脹的臉龐上露出期盼之色。
“行倒是行,但我目測你現在這個樣子,應該接受治療!最起碼消消腫,查一查有沒有什麽遺留症狀。現在出去是容易,以後可是容易留下囉嗦。”男警員不忍心多看對方的半邊豬頭,善意提醒道。
何息倪大手一揮:“那沒事!我們江湖中人打打殺殺的很常見,些許皮外傷,不礙事!”
“江湖中人?”
“我的意思是我本人皮糙肉厚,這點傷應該沒啥事...”
男警員滿意的點了點頭,輕聲道:“你要是自己不在意,並願意承擔提前出院的後果,警方自然也沒什麽說的,我們只能盡到提醒義務!”
何息倪滿臉堆笑,致謝道:“感謝警察叔叔的貼心關切,鄙人還有要事在身,不得已只能先行一步。本人完全知悉後續可能會產生的麻煩,並願意承受眼下行為所帶來的後果。”
“行吧!那你稍後跟我去辦一下出院手續,順便把住院費給結了。正好我這邊要回局裡匯報工作,可以帶你一起。”男警員自無不可,對方的行為他也能表示理解,這種事見多了。
“住院費?”
“不然呢?你們的案情現在還不明朗,也沒有最終劃分責任。如果你現在出院的話,只能先行墊付,待案情裁定後,再進行追責。”
何息倪聞言沉默,他沒有錢......
這也是昨晚宴請費任去中華大飯店的原因,不用掏現金...
“沒問題!兩手等會兒跟我一起,你先墊上,何哥的手機昨天慌亂之間摔壞了!”何息倪發出代付邀請。
他也是幾番考量,最終決定還是得回家...哪怕是借點錢,也不能讓家中賢妻操心。
再說找尤兩手借錢又不用還,與花自己錢一樣敞亮。
“何哥,這不妥吧!”尤兩手不知道話鋒為什麽突然轉移到自己身上,可對方一旦談及錢,那準沒好事!於是,便慌慌張張的出言拒絕。
“妥!就這麽定了。”何息倪善於決斷。
尤兩手這個時候反應過來,質問道:“我昨天晚上可是聽你手機響了一宿,怎麽突然之間就壞了呢?”
何息倪眉頭輕佻,淡然反駁:“就是因為壞了才一直響,不壞哪能這麽喋喋不休啊?現在這是沒電了,才安靜上一會兒。”
“手機壞了也不能一直響來電鈴聲啊!你給我瞅瞅...”尤兩手保持質疑。
何息倪微微搖頭,歎了口氣說道:“破手機沒什麽看的,這個事先不談!兩手啊~何哥最近幫你申請了一筆獎金,你有沒有得到消息?”
“沒有!還有這好事?”
“不相信你可以問問費兄弟,他為這事也操了不少心。”
費任聞言無語,呆滯的點了點頭,輕聲道:“有這事!”
“那真是感謝何哥,
感謝費兄弟!算命的打小就說我命苦,多虧兄弟們的幫襯這才能走到今天,誰成想這種好事還能落在我身上!”尤兩手喜形於色,興奮不已。 “事是挺好的,不過其中還有一些阻礙存在,也不知道你最終能不能拿得到!”何息倪開始給對方點話了。
尤兩手大臉湊成一朵雛菊,諂媚道:“多謝何哥提點!有阻礙咱們就跨過它,等下出院的時候我跟您一起,正好我也有事沒辦完。”
何息倪含笑不語,隨後輕輕點了點頭。
他的心中不無得意,兩手還是一如既往的上道啊!
男警員見此翻了個白眼,心中不由暗道:“連住院費都交不起,還請人去中華大飯店吃席,這都是些什麽人?”
可他還是善意的進行提醒:“案情還沒有定性,你這個情況目前來看比較複雜,大概率會進行行政拘留,這件事需要通知家屬,你這邊先準備一下,辦完住院手續就可以往下推進了。”
“拘留?”何息倪聞言傻眼了。
“你不會以為到局裡簽個字就能走了吧?”男警員面露疑惑。
“我是這麽想的啊,我還尋思今天就能回家呢。”
“那你天真了!”
何息倪摸了摸下巴,面露思考後說道:“我又考慮了一下,覺得還是身體要緊,再住院觀察觀察吧,事情再急也不能急於一時!”
他的話鋒急轉,對出院的事情絕口不提。
男警員聞言無語,夾著隨行筆記轉身就走。果然這幫不法分子,大多都是因為思慮不周,才以身試法的。
這明顯是腦子有問題!
“走不了嘍~公司那邊還不知道怎麽交代呢,這要是拘留個十天半拉月,孩子下個月的奶粉錢都沒得了!還有家中的賢妻...也不知道會不會擔心我...”見男警員走遠,何息倪躺在病床在,望著天花板悵然若失的說道。
中年人的悔恨來的極快,因為需要他們負責的事情太多了。
“公司那邊的事情我來處理,馬總定會給個交代。此事我懷疑大概率是那幾位總裁所為,他們既然不守規矩,便是主動送上把柄。對我們來說這是無妄之災,對上面來說卻是個機會!”
“工資的事情何哥不必憂心,我保證隻多不少!”費任知道對方的話有一半是說給自己聽的,這個時候於情於理都要給個說法。
何息倪眼前一亮,驚坐而起說道:“當真?”
“何哥盡管放心,此事我已然心中有數!”
“不過,在此之前,我們必須要找到確切的證據,才能讓諸位總裁立正挨打,否則屆時推諉起來,恐難以成事!”費任對此早有腹稿,吃粥的時候他可沒閑著。
“想要找到實證,怕是有些難了...十三太保對警方都未必肯說,更何況是咱們?”何息倪搖了搖頭,面上露出難色。
費任一愣,疑惑道:“你早上不是還告訴我‘威逼利誘’嗎?怎麽現在反而沒信心了?”
何息倪聞言訕笑,輕聲道:“我隨口說的!”
“......你這隨口一說,倒是給我提供了思路。”
“那這說明咱倆的思路還挺契合的...”老何開始找補起來。
“也許吧~”
“那不知道老弟在我的啟迪下,有何妙計?”
費任雙眼微眯,神秘笑道:“倒也稱不上什麽妙計,這十三太保的把柄都是現成的,拿捏他就是了,我就不信他們的嘴能硬到哪裡去!”
何息倪不明覺厲,詢問道:“那咱們現在應該怎麽辦?”
“找機會,接觸他們,我要再次會會這倪大紅!”費任就此定計。
“他們好像就在隔壁病房,應該差不了幾個門,昨天進來的時候救護床跑的太快,我也沒看真切,不知道具體是哪個房間。”何息倪面露思索,輕聲回應。
“無妨,知道大概在哪就行,我們一個一個的找過去。”
何息倪上下打量了一番費任,沉吟道“...你這腿腳還是算了吧!兩手,你去走廊溜達一圈,打探一下消息。得到確切訊後息,再回來匯報。”
“沒問題!”尤兩手倒也乾脆,大步流星的走出門去。
......
此刻屋子裡只剩下三個人,方鈈夏端坐在床前,不聲不響的為二者剝了個橘子。
“謝謝!”費任接過橘子後,連忙致謝。
“客氣什麽。”方鈈夏一如既往的端莊大氣。
“這聲謝謝我需要說,老弟你卻不需要!一家人嘛,言語客氣反倒顯得生分~”何息倪吃著橘子,轉眼就開始調笑起二人。
方鈈夏聞聲白了對方一眼,對於面前這個油膩的中年人,她也是頗為無語。說話口無遮攔也就算了,眼神中還常常流露出一種“我懂~”的神色...
任憑她如何大方,也不知該如何應對。
“你一夜未歸,打不打緊?”費任突然想到這一關節,但是考慮到何息倪在場,有些事情不能明說。
“沒事,已經與家裡通過電話了。”方鈈夏淡然處之。
自從昨夜警方接手現場後,她便與大伯說明情況。
費任臉上罕見的露出一抹局促,小心翼翼的問道:“家裡人擔心壞了吧?”
“那倒是沒有。問你反而比問我要多...感覺也不是很擔心~”方鈈夏說到此處,不禁有些吃味!
因為她實在不能理解,大伯為什麽如此關注費任,這其中一定還有她不知道的隱情。
何息倪聽了個樂呵,驚奇道:“你們這是見過家長了?”
要是沒見過家長,何以方鈈夏的家裡人會擔心費任?
最重要的是,這倆人應該才認識三四天吧!算上面試一共才見了幾面啊?
現在的年輕人進展這麽快嗎?
可不像他們那個年代,沒個一年半載都不能當真。
“哈哈哈,見過!”費任朗聲一笑,言之鑿鑿的說道。
“......”方鈈夏繼續無語。
好像還真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