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費任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翌日清晨。
每天六點的生物鍾將他準時叫醒,眼前一切陌生的景象,使其不由自主的警惕起來。四下環顧一周後,費任這才確定,自己如今應當是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他嘗試著開始溝通自己的四肢,想要從床上爬起來。
可稍一用力,便感覺到從身體四面八方湧來的疼痛感!
這種疼痛並不如何劇烈,但卻伴隨著肌肉筋骨的酸澀和無力,乍一牽扯,便讓人不是那麽容易接受了。
“嘶~”費任疼的直嘬牙花子,臉上的表情也因此扭曲了下來。
良久後,痛感逐漸消失。
費任保持姿勢不敢亂動,目光呆滯的看著天花板。這個時候,他才開始回想起昨晚的事情。
“也不知道方鈈夏有沒有事,何哥後來怎麽樣了?”費任逐漸清醒,心頭卻越發焦慮起來。只見他眉頭緊鎖,口中念念有詞的嘀咕著。
“我在你左側床位...”病房內傳來這樣一道聲音。
費任聞言頓時一個激靈,牽扯得肌肉一陣疼痛。
他倒也顧不上這個,立馬扭頭看去。良久後面帶疑惑的問道:“何哥?”
“...是我”何息倪聞言苦笑著回應。
只見他此刻左臉高高隆起,眼眶周圍一片烏青,紅腫的眼皮耷拉下來,遮蓋住一半眼睛。整個臉上青一片,紫一片,全然看不出往日模樣,若是不聽聲音,親爹來了怕是也難以認出。
“嘶~這麽慘烈!”費任見狀驚呼,心中實打實的嚇了一跳。
何息倪訕訕一笑,樣子說不出的滑稽,解釋道:“看著挺嚴重的,但實際上就是皮外傷,回頭消腫也就好了。”
“對方的傷勢可比我要重得多,要不是警察來的快,再給我五分鍾時間,準讓他跪地求饒!你是不知道哥的小寸拳有多厲害,省力不說,打擊速度極快,別看對方人高馬大,實際上現在已經受了內傷!”
費任聞言心中不信,可面上無論如何不能表現出來,驚呼道:“何哥果然厲害!若不是昨日的遭遇,小弟至今還被蒙在鼓裡,全然不知何哥當初竟然如此生猛!能夠帶領同學們反對霸凌,已然是不可多得。”
“沒成想,還一手創立了五校互助聯盟,其成就怕是很多人畢生也拍馬難及!”
“哪裡,哪裡~年輕的時候不懂事,一時氣盛便鑄成許多錯誤。好在懸崖勒馬,沒有一條道走到黑啊!”何息倪雖然嘴上長籲短歎,可老臉卻笑的直抽抽。
費任側著腦袋,感慨道:“昨日之事多謝何哥出手相助,否則今天怕是無緣這普通病房,要進ICU裡走一圈了!”
“老弟這話當真令人羞愧,其實我並沒有幫上什麽忙。我與倪仇沙之間,不過是私人恩怨罷了,說到底,是老弟幫我分擔了一部分注意力才是,做哥哥的萬不敢居功!”何息倪腫眼微眯,擺了擺手說道。
“何哥這話就客套了,昨晚的情況我心中有數,您與兩手兄弟當真仗義,在那種情況下竟也不曾棄我而去,做弟弟的如何能不心懷感恩?多余的話不必再說,都在心裡。”說著,費任習慣性的伸手去拍胸脯,可這一動,便疼的齜牙咧嘴,格外滑稽。
“行!何哥不說了,你也別動了,別回頭再傷了筋骨...”何息倪連忙勸誡。
費任平複了許久,這才逐漸緩過勁來。
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麽,連忙問道:“方鈈夏怎麽樣了,
有沒有受傷?” “或者是受到驚嚇?”
“老弟放心,這十三太保雖然腦子不太好用,但為人品格還是首屈一指的,昨日未有一人,動方姑娘半根毫毛。”
“她也是女中豪傑,昨夜臨危不亂,果斷聯系警方,避免後續更惡劣的事情發生,否則老弟的處境不堪設想!”何息倪說著豎起了大拇指。
“原來是報警啊~”費任回想起記憶中的某個片段。
“你說什麽?”何息倪沒太聽清。
“沒...沒什麽!那,後來呢?”費任回避了昨夜自己愚蠢的想法,連忙轉移話題。
何息倪聞言面露回憶,思索一番後說道:“警笛鳴起的時候,十三太保便心知事不可為。連忙罷手準備逃離現場,奈何那‘倪大紅’與我糾纏甚深,不聽兄弟們的勸阻,遲遲不願離去,非要比個高下才行...”
“後來,他們兄弟便圍坐一團看我倆互毆,直至警察到達現場,被一車帶走了!”
費任雙目圓瞪,驚訝道:“這倪仇沙執念竟如此深厚?”
“那可不,我也幫他小弟勸過幾句,奈何這鳥人充耳不聞,反倒越打越狠!”
“你怎麽勸的?”
“我客觀的幫他分析了一下,再打下去肯定不是我的對手!”
費任點了點頭...他理解了。
“那剩下的人為啥不跑?”這一點他還沒理解透徹。
何息倪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須,感歎道:“倒是也有人想跑,不過被那個李二狗製止住了!他說不拋棄、不放棄是他們十三太保的道義所在,若是今日棄兄弟而去,往後再想重拾團魂難如登天,所以誰都不能走!”
“就因為這個?”
“對啊!混道上的人多多少少都得有點信念。這種行為看似愚蠢,實則正是安身立命的根基,若是兄弟二字不值錢了,就沒人會愣頭愣腦的往前衝了,所以必須要堅守這一點。”
“這李二狗子雖然看起來貌不驚人,但若有機會,不失為一個人物啊。”何息倪耐心解釋道,並對李二狗多加讚許。
費任點了點頭,但是對於這種行為依舊不能理解。此刻他已經醒酒,重新成為一名合格的聰明人,所以看什麽都像傻事...
“他們也不插手,就坐在那裡看?”費任還是沒忍住,問出了這麽一句。
“當然,贏了也不光彩,還沒輸了痛快,為什麽要插手!何況這是‘倪大紅’的私事,不是團隊的公事,公私分明也很重要!”
費任強行抬起手臂,然後撓了撓頭...
“後來呢?”
“沒什麽後來,警察到達現場便恢復秩序,我與‘倪大紅’都被強製手段拉開。受傷的送到醫院,沒事的進去喝茶。”
“對了,此刻李二狗和倪大紅正在隔壁病房...”
“他們也來了?”
何息倪聞言一滯,解釋道:“受傷了當然要來,怎麽也得先接受治療再進行審問。別看從事的職業不太正面,人權還是要有的...”
“我以為反派是不需要治療的...”費任尷尬一笑。
“首先是人,然後才分好和壞。那李二狗被你打的可是不輕,昨天晚上看著像血葫蘆一樣,‘倪大紅’自然也好不到哪去,肯定比我重就是了...”
費任聞言點了點頭。至此,他對眼前的局勢已然心中有數。
何息倪翻了個身,從床位上坐起,輕聲問道:“按照他們的說法,是有人雇傭才來尋你麻煩,不知道老弟心中是否已有答案?”
費任搖了搖頭:“我向來極少得罪人,若真說得罪,恐怕也只有昨天了!”
“不能吧?”何息倪聞言嘴角抽了抽,滿臉的不可置信。
做出這種事情,極不合規矩!
雖說商場如戰場,可本質還是腦力比拚,若是人人行事都這麽簡單粗暴,豈不是亂了套了?
還開什麽公司,直接做社團就好了。
“現在局勢還不明了,我也只是猜測。再等等吧,想必警方會給個答案~”費任慢慢騰挪肢體,盡量避免牽扯到痛處,依靠在床頭坐了起來。
何息倪聞言搖頭:“十三太保這種有組織、有紀律的社團,想要問出什麽難於登天!依照我昨日對其了解,他們怕是認可重罰,也不會吐露出雇主半個字。”
“那該如何?”
“威逼利誘!”
費任聞言雙目一凝,隨後緩緩點了點頭。
正當二者陷入思索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你醒了!”
“你還在?”
方鈈夏緩緩走到床頭, 將打包好的米粥、鹹菜放到餐桌上,身後還跟著尤兩手。
“我怎麽會不在?”方鈈夏略顯疑惑的反問了這麽一句。
費任聞言語塞。
他醒來的時候未見對方,便以為受到驚嚇,早早回家去了。
哪成想,竟然是去買早餐了,心頭不由一陣感動。
“方姑娘昨晚可是守了一夜,今日又趁早為老弟買了愛心早餐,足見其中真情啊!”何息倪接過尤兩手遞來的豆腐腦,打趣說道。
“呸!什麽愛心早餐?我這是還他的!”方鈈夏面色一紅,立馬回擊道。
不知道為什麽,經過昨天的事情,眾人之間彼此都熟悉了不少,說話也沒有此前那麽客套。
“還?這麽說老弟此前給你帶過早餐?我猜還不止一次!”何息倪巧妙的發現了其中的漏洞,開始深挖二者的愛情故事。
方鈈夏一聽此話,便知道自己失言了,朝著對方一聲輕哼,表示不滿。
費任則是一聲哂笑,朗聲道:“正好我餓了,也嘗嘗這愛心早餐是什麽滋味。”
話音一落,膀子上便被狠狠擰了一下,疼的他眉眼擠做一團。
尤兩手不甘寂寞:“何哥,你欠我的早餐又多了一頓,啥時候還啊?”
“你這話說的多余了,昨天的酒菜吃的不香嗎?”
“昨天也不是專門請我,咱們一碼歸一碼!”
“你小子記打不記吃?”
“昨天我沒挨到打!”尤兩手理直氣壯,掐著腰嘚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