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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浪漫故事》第11章 小人和小人物
  當車子開始緩慢減速的時候,郝仁男正像看白癡一樣盯著任威,他明白,越是害怕的人,越要做一些奇怪的舉動來讓自己方松,就如現在的任威一樣。

  “你打了人為什麽不跑呢?”郝仁男疑惑的問。

  “我剛來城市裡,跟爸媽說來掙大錢,這還沒倆月就要走,丟不起那人,怎麽也得熬著,還有我聽說板寸哥的厲害,知道跑也沒用,不如直接投案,還能爭取個寬大處理不是。”任威一臉真誠的說道。

  郝仁男好像不願搭理這個人了,繼續看傻子一樣的盯著任威。他不相信一個敢打人打那麽狠的人會一點心機都沒有。但是任威一臉真誠的模樣,加上有些清澈的眼神,卻沒有透漏出一點偽裝的痕跡。

  相比於開始,現在的任威反倒是平靜了許多。小時候碰到個算卦的,說是任威每到大事有靜氣,任威也一直在心裡反覆的告訴自己要冷靜,頂多挨頓揍,肯定死不了,和諧社會,一定會拯救他。坐在車上,靜靜的看著外邊的飛速後掠的風景,像是在欣賞風景,可是窗外滿是法國梧桐的落葉,一片蕭瑟。

  其實車剛走十分鍾他就已經不認路了,所以也沒有記路的必要了。路過一個大學的時候,看著車窗外的三三兩兩的學生,任威突然感覺到自己很久沒跟薛寧聯系了。上一次倆人視頻還是四天以前,晚上九點多以後,等薛寧下課了才聊了一會天。薛寧熟悉了學校以後,就不再想以前一樣抱怨生活了,慢慢的兩人聊天也就少了。如果身邊的周遭讓自己開心了,又有多少人會去想念遠方呢。不知道為什麽,任威和薛寧有種默契似的,兩個人習慣慢慢的疏遠,習慣享受身邊的生活,異地戀帶給他們的那種相思的甜蜜從沒有在兩人之間出現過。

  在車上不知道被帶向什麽地方,會遇到什麽結局的情況下,任威卻突然想給薛寧打個電話了,只是有種衝動,但又不知道說什麽。任威剛把手機慢慢的摸索出來,立刻被旁邊的郝仁男一把給搶走了。

  “想幹嘛?”郝仁男厲聲的問到。

  “大哥,我想給我女朋友打個電話,好久沒跟她說過話了。”任威祈求道。

  “你是不是跟我開玩笑呢?”郝仁男有點哭笑不得。類似於綁人的事他幹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也見過了太多人強撐著自己,去說一些有的沒的的話,做一些可有可無的事,讓自己看起來毫不在意的樣子,其實內心害怕的要死。大多數人一開始的狀態跟任威是一樣的,只不過下車的時候,有些人就腳軟了,甚至需要人架著走了。與其說是偽裝,不如說是與那種天然的內心恐懼的對抗。所以對於任威現在這個表現,郝仁男從心底裡是有些看輕的。原本以為能讓蠍子吃虧的人是個人物,看來,應該只是單純的蠍子運氣不好而已。

  “哥,你就讓我打個電話唄,興許以後沒法打了呢。”任威又真誠的看向郝仁男,最後幾個字蹦出來的時候,任威說話明顯有點顫抖了。一想到自己可能真的回不去,他心裡其實開始有點慌了,畢竟對於一個才剛闖社會的人來說,幾乎為零的社會經驗對他沒有任何幫助。

  “老實待著,從現在開始不許說話。”郝仁男沒好氣的對任威說。他接到上邊老板指令的時候,沒有任何重話。只是讓他把任威帶過去就好。一路上邊開始不再說話。

  車來到一所酒店門口緩緩停下。任威此時臉漲的通紅,劇烈的心跳聲讓他有些窒息,身後的人推了推他,

讓他趕緊下車。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堅定的走下了車,那股視死如歸的氣勢反而讓郝仁男覺得有些想笑。  下車以後,任威面對的是酒店廣場上的威風凜凜的展旗、酒店門口威武霸氣的塗金石獅子、音樂與水花相得益彰的噴泉、彬彬有禮的服務員、富麗堂皇的酒店大堂,任威還想再仔細觀察一下,但是被郝仁男推著進了酒店。直接上到了5樓的辦公室。

  任威一直跟著郝仁男走,到了掛著總經理牌子的辦公室才停下。

  “你在這裡等一下,我先進去跟總經理通報一聲。”郝仁男示意任威停下後,邊輕輕的說,邊抬手敲門。

  “進來。”屋內傳來很厚實卻不會給人壓迫感的回答。

  郝仁男進門後把門掩上。任威在外邊隱約聽見郝仁男說,老板把人帶來了,裡面的人問到,路上怎麽樣,後邊的話郝仁男刻意的壓低了聲音,就聽不清楚了。沒一會,門開了,郝仁男出來後,讓任威進去,自己就要轉身離開了。

  任威剛想問到底怎麽回事,郝仁男馬上用眼神製止了,並且示意任威趕緊進去。

  任威一臉茫然,心裡想,反正都到這了也沒挨打,現在見大boss了,總不至於一個大佬親自動手打我吧,便硬著頭皮敲了敲門。即將離開的郝仁男對於任威這個動作有些意外,這個時候了,還知道懂規矩,郝仁男的嘴角破天荒的有了一絲隱秘不可察的笑容。

  “進來就行。”依然是那個聲音響起。

  任威進門後,看見偌大的辦公室裡放著一張特別講究的紅木辦公桌,一看就給人感覺特別大氣同時價格不菲。桌後邊擺著一整面牆的黃花梨木擺架,上邊放著各種精美的盤子,盤子上邊雕刻著各式精美的圖畫和頗有氣勢的刻字。此時有個中年人站在架子旁邊正在把玩一個彩釉貼花的平盤,見任威進來,小心翼翼的把盤子放在架上,坐在辦公桌上的老板椅上,對著任威擺擺手,示意任威坐下。任威沒有動,偷偷瞄眼打量著眼前傳說中的大人物。留著個寸頭,左邊臉頰上有個大概5厘米的刀疤,穿著白色的立領襯衣,套著件黑色的中山裝外套。任威大概猜出來這是誰了,大概就是言情說的板寸了。

  “怎麽著,敢打人,不敢坐麽?”男人用一種不可抗拒的口氣問到。

  “您是……”任威想說板寸,但立馬就收口了,如果真的說了,那應該是自己腦子有問題,此時任威竟然忘了問一下板寸的真名叫什麽,略微有些懊惱。

  “板寸?”男人哈哈一笑,“沒錯,十幾年前人們都這麽叫我,已經好久沒人敢這麽叫我了。”

  任威略微有些尷尬,想說點什麽但不知道怎麽表達。“老板您好,上次那個事情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去製止,幫我朋友一下,真沒有想傷害別人,您的朋友撞到頭完全是個意外,我也沒想到會是那樣,您要怎麽賠償您說,我想辦法賠給您。”任威有點緊張,一路上想的義正言辭的詞一個都沒用上,像什麽就是我打的,怎麽滴,有本事你就打回來,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之類的詞在面前這個男人面前都變成了畏畏縮縮。這難道就是小說裡說的氣勢麽?任威後背出了些冷汗,有些發涼。

  “就你這樣還能讓蠍子吃虧?”男人質疑的問。

  “老板,真就是意外,要不是蠍子大哥腳一滑,我肯定就被蠍子大哥給打死了,所以您就高抬貴手,我就一來城市裡打工的,能賠您的我就賠,不能賠您的我給您打個欠條,您看行麽?”任威誠懇的說。

  “唉,有些失望呀,我還以為遇見了什麽好苗子,怎麽是這麽慫呢,一點膽氣都沒有。你去找仁男吧,讓他去處理你的事。走吧”男人有些失望的說。

  任威被人看輕了心裡有些不服,眉頭一皺,瞬間又釋放開了,但是他努力的克制自己,事已經夠大了,能翻篇就翻篇吧。心底湧起的衝動被任威給壓了下去。臉上細微的波動還是被男人給發現了。

  “怎麽著,我說的不對?”男人淡淡的問, 他十分希望能夠引起一下眼前這個年輕人的反抗,但是卻感覺不到一點反抗的漣漪。

  “沒有,謝謝您讓我過來,我是希望把事解決掉,許總,我一定會給蠍子大哥好好道歉的。”任威說道,在看似正式的交談中,他總算捕捉到對面男人桌上的文件盒裡放著一張名片,上邊寫著許柏春,轉念一想,板寸除了髮型,可能也跟百春的發音有關。於是任威大膽猜測眼前人的名字。

  “哦?你是怎麽知道我名字的?”男人好奇的問到。

  “剛剛看到您擺在桌上的名片了,許總,冒昧了。”任威特別正式的鞠了一躬。

  “哼~”男人噗嗤一笑,“年輕人,小聰明可以有,但是你以為會這麽輕松說幾句話這事就過去了?把你叫來只是有人跟我說你這個人還不錯,讓我過過眼,沒想到你有點名不符實呀,我這邊你可離開了,蠍子那邊的事自己去處理吧。”

  任威再次道了聲謝,轉身離開了。

  當門關上以後,許柏春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眯著眼,淡淡的說道:“能忍,會退,敢進,有點小聰明,從小人變成小人物還需要好好打磨呀”

  任務出門的時候,郝仁男已經在門口等著了。見到任威出來話也沒說,領著他下樓直奔醫院。任威在路上詢問郝仁男是誰跟許柏春提起過自己,但是一路上郝仁男都沒有回話。任威思慮了好久,始終想不到自己的交際圈能跟許柏春有交點。索性也不再多想,至於去哪,他也沒問,心想剛剛自己不會有危險,接下來應該也不會有人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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