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剛才朱元璋的樣子將他們這些人都嚇得半死,但總歸沒有什麽大的問題。
今天朱元璋能這樣做,就代表了他們這些人目前是安全的。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次的危機度過了。
郭英還跪在地上,他蹣跚的站了起來,歎道:“只是可惜我家的家產全都沒了,這麽多的鹽,也不知道要吃到什麽時候。”
這話說出,劫後余生的眾人又開始不斷地歎氣。
本來就覺得自己這些人夠慘了,可是誰能想到,竟然會慘成這個樣子。
不僅家產全都沒了,甚至還差點被陛下治罪。
這天下間哪裡有這麽倒霉的事情啊!
“你可知足吧,你難道不覺得這件事情很詭異嗎?”藍玉站了起來,又開始自作聰明。
這件事情之所以會成為這個樣子,和藍玉是分不開關系的。
要不是藍玉的話,他們這些人也不會是這個樣子。
看著藍玉,郭英心裡有些不滿。
“藍兄又有什麽說辭?”一個淮西武將看著藍玉,陰陽怪氣的道。
郭英不會太怪藍玉,兩人的關系要比其他人好上很多。
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都是淮西武將不假,可關系都得分一個輕重遠近。
那些平時和藍玉關系不太好的人,自然將這次的事情大部分都怪在了藍玉的身上。
藍玉的臉色直接垮了下來,看著這個淮西武將時,一副吃人的目光。
那淮西武將也不退讓,直接盯著藍玉。
氣氛開始詭異,大廳中的這些人也不是傻子,很快就看到了事情的不對勁。
郭英急忙橫在兩人的中間,笑嘻嘻的打著圓場,“都是自家兄弟,都是淮西家人,這一切都是陳松乾的,咱們一家子人,莫要傷了和氣!”
那個淮西武將也沒有和藍玉糾纏的打算,冷哼一聲,袖子一甩,直接離開!
壓根就沒有給藍玉面子,他這一走,直接讓藍玉的臉色陰沉到了谷底。
看著那人的背影,藍玉牙齒咬得嘎吱作響。
冷冷的環視一周,罵道:“你們誰還想走,就趕緊給我滾!”
這話可把郭英嚇了一跳。
郭英難受是難受,可是還保有理智。
這次的事情本來就和藍玉有很大的關系,如果不是看著藍玉的話,這些淮西武將們,又怎麽可能會如此大規模的購買食鹽呢?
現在這樣說這些人,實在是不合適。
人家本來就對你藍玉有一些怨恨,你這樣乾,豈不是把人往對立面推?
果然不出所料,此言剛出,大廳中的那些淮西武將們開始三三兩兩的離開。
有些和藍玉關系比較近的,會朝著藍玉拱拱手,要是關系不是那麽近的,甚至連招呼都不打,直接離開。
更有甚者在離開之時,還嘀咕著,“囂張個什麽勁,這次我們買了這麽多的鹽,都是因為你,我們的家產全都被你給搞光了,還差點被陛下治罪,現在還這麽囂張,就好像是我們欠你的一樣!”
這是一個利益的社會,要是藍玉能帶著這些人賺到大量的錢,那這些人肯定會恨不得將藍玉當成祖宗來供奉。
但同樣的,要是藍玉不能帶著這些人賺錢,這些人看在藍玉的身份上,不會過於甩臉色。
可要是坑他們的家產,那就另當別論了!
聽著這樣的聲音,藍玉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這個人就像是暴怒的獅子一樣,在大廳中發瘋。
落入陳松的陷阱,耗盡家產買了一大堆的食鹽,被這些以前稱兄道弟的人背叛,被朱元璋喝罵......
種種心情湧現,藍玉的雙眼猩紅,氣血上湧。
剛才的說辭,全都被藍玉忘掉,現在的他,隻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小醜一樣,被人耍著玩。
奇恥大辱之感在胸口籠罩,氣血開始上湧。
“陳松,我乾你姥姥!”
破口大罵,歇斯底裡的大聲咆哮。
“噗!”
話剛剛罵出口,便噴出了一口鮮血。
眼前一黑,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往地上到去。
“藍兄!”站在一旁的郭英驚叫一聲,急忙去扶藍玉,生怕藍玉摔倒在地。
......
站在皇宮門口,朱元璋並沒有急著進去,而是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陳松,問道:“你可知道俺今日為何要這樣做嗎?”
“陛下剛才不是已經說了嗎?”陳松回了一句這樣的話。
“是嗎?你啊,就是喜歡藏拙!”朱元璋指著陳松,笑著罵了幾句,“行了行了,這次可是把這些人整慘了,天色不早了,趕緊回去睡覺吧!”
說這話,朱元璋自顧自的轉過身子,朝著皇宮走去。
看著朱元璋離開的背影,陳松沒有急著離開,等到朱元璋進入宮門之後,才往回走。
宮門沉沉,老朱也沒有去禦書房,直接回了寢宮。
在回寢宮的路上,朱元璋的心情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輕松。
老朱確實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殺藍玉等人,在朱標和朱雄英活的好好的時候,也確實不會殺藍玉。
可是,不殺他,不代表不會整治他。
最近這段時間,藍玉異常的跳脫,狂傲到沒邊,驕橫,蠻橫無道。
要是不好好的打壓打壓他,恐怕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了。
都敢將手伸到寶鈔上了,那以後還有他不敢乾的事情嗎?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更深的原因。
那就是,如今的淮西勳貴們太過鐵板一塊。
這不是個好事,對於朱元璋來說,鐵板一塊的淮西勳貴,會影響到自己的統治。
這次的寶鈔之事,藍玉能直接將這些淮西勳貴們直接的聯合起來,共同對付陳松。
要是以後,藍玉將這些人聯合起來,乾點其他的事情呢?
又或者說,要是這次的事情成功之後,那藍玉會不會氣焰更勝,看向不該看的地方?
防患於未然,這是永恆不變的真理。
沒有誰一開始就想當皇帝,就連最初的朱元璋,也不過是想吃一口飽飯而已。
這次的事情,藍玉的名聲在淮西武將中可是毀得一塌糊塗。
朱元璋不相信,藍玉將這些人的家產都坑沒了,他們還會維護藍玉。
藍玉被氣吐血的事情,朱元璋當天晚上就知道了。
知道後,朱元璋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知道了,就再沒有下文。
要是能被這件事情氣死,那就氣死吧!
第二天的早朝,藍玉果然沒有來。
可老朱對藍玉的懲罰,不會因為藍玉生病了而消失。
昨天晚上的事情,朱元璋只是不想將這事情拿到人面前說,可不代表朱元璋不會懲罰這些人。
懲罰還是有的,早朝過後,朱元璋的懲罰就送到了藍玉等人的家中。
懲罰是什麽?當然不會是什麽罰俸祿之類的懲罰了。
這種程度的懲罰,對於現在的藍玉有用嗎?什麽用都沒有,藍玉的家產都被陳松搞的全都沒了,罰俸祿也就沒有了實質性的作用。
在永昌侯府,慶童笑眯眯的站在藍玉的臥室中。
躺在床上的藍玉臉色煞白,之前受了那麽大的氣,可算是把他給氣傷了。
打了這麽多年的仗,藍玉還從來沒有像這次這樣,被人氣成這個樣子。
“陛下讓我來看看侯爺,陛下特意讓我給侯爺帶來了一顆二十年老人參,用來給侯爺補身子!”慶童的手中提著一個錦盒,放在了臥室的桌子上。
藍玉的臉色緩和了很多,朱元璋都給自己送人參了,想必氣已經消了。
可是,這一切都只是藍玉自己認為的罷了!
慶童笑呵呵的看著藍玉,說道:“陛下的氣消沒消我不知道,只是,我這次來,除了送人參之外,還傳個話。
陛下說了,讓侯爺好生養身子。等身子養好之後,還有三十軍棍的伺候!”
“什麽?”
藍玉大聲驚叫,不可置信的大喊。
他沒有想到,自己現在都成這樣了,怎麽還有軍棍?
“這是為什麽?”藍玉大聲詢問。
“為什麽?陛下說了,要是侯爺聞起來,就這樣說:
藍玉糾結淮西子弟,是想對抗寶鈔,還是想對抗俺?今日是寶鈔,明日會不會是俺?
念及對江山社稷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賞賜三十軍棍!”
慶童俯下身子,對著藍玉道:“這是陛下的原話,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還望侯爺好生養病啊!”
說完話,藍玉沒有絲毫停留,直接離開。
看著慶童的背影,藍玉整張臉難看到了極點。
他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落的如此下場。
尤其是剛才慶童轉述朱元璋的那些話,更是將藍玉嚇得不輕。
身上的冷汗甚至打濕了被子,仔細回想,藍玉才覺得害怕。
寶鈔之事是朱元璋定下來的事情,這一點毋庸置疑。
當初帶著淮西武將們表面上來看,對付的是陳松,對付的是寶鈔。
可老朱卻不會這麽想,你這是衝著俺來的,你這是明顯了和俺過不去。
陣陣後怕湧現在心頭,藍玉閉上了眼睛,強迫自己不去再想這件事情。
藍玉的鬧騰,在某種程度來說,有一定的積極作用。
剛開始的時候,城中的百姓對新寶鈔並不相信,以為和舊寶鈔沒什麽兩樣。
就算新寶鈔花花綠綠,精美異常,可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張紙罷了。
藍玉這些人的出現,讓城中的百姓看清楚了,新寶鈔確實和之前的舊寶鈔不一樣。
那些食鹽店鋪的人,隻認新寶鈔不認人,只要是新寶鈔,就能兌換相應的食鹽。
那麽多的食鹽都能兌換,他們這些小老百姓,自然也不用擔心受怕。
寶鈔在風波當中穩妥的開始推廣起來。
……
陳松坐在寶鈔督辦總衙門當中,處理著事物。
有門衛來到門前,說是有人求見。
陳松也沒有多想,就讓門衛將那人帶了進來。
看清楚這人的長相之後,陳松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麽沒有問清楚是誰就讓人帶進來。
進來的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初的那個郭桓。
郭桓笑眯眯的站在陳松面前,衝著陳松拱拱手,“下官拜見侯爺!”
陳松沒有什麽好臉色,皺著眉頭,一副拒人千裡之外的樣子,“你來幹什麽?”
郭桓順杆子爬,似乎沒有看到陳松臉上的不滿。
“侯爺,下官前來,是有一些事情請教侯爺!侯爺是新學創始人,一身本事可通天,是陛下最看重的人。
此番前來,正是有一些事情想要請侯爺賜教!”郭桓還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
如果是其他人,陳松或許順手就幫了,可郭桓嘛,就另當別論了。
這小子活不了多久了,貪汙在洪武年間可是大罪,要是和他扯上關系,只會惹上一身騷。
“別給我戴高帽子,我現在很忙,沒有時間,以後再說吧!”陳松直接拒絕。
郭桓還不死心,又說道:“那侯爺什麽時候有時間呢?”
見郭桓這樣,陳松也懶得和他廢話,再次開始處理事物,不再說話。
郭桓站了一會兒,又問了幾次,見陳松依舊沒有什麽反應之後,隻好悻悻的離開。
郭桓剛走,朱雄英走了進來,在門口和郭桓擦肩而過。
郭桓當然認識朱雄英,所以連忙讓出道路,向朱雄英行禮。
朱雄英哪裡認識郭桓啊?只是微微點頭, 便擦身而過。
來到陳松的班房,朱雄英有些好奇,便問道:“先生,剛才出去的那人是誰啊?”
陳松見是朱雄英,站了起來,拱手行禮之後,走到門口,看著大門方向,說道:“他啊,戶部侍郎,郭桓。成天來找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郭桓?戶部侍郎?不認識!”朱雄英站在陳松旁邊,搖搖頭。
“殿下當然不認識,朝中的官員何止海疆,殿下又如何能認識的清呢?”陳松說道。
“只是,他來先生這裡幹什麽呢?聽先生這語氣,似乎不太待見他啊!”朱雄英問道。
陳松道:“來我這裡不知道為什麽,誰知道他心裡想的什麽。
這個人吧,我感覺不是個好人。之前壓根就不認識他,隔三差五就來我這,想著辦法和我攀關系,我實在是太煩了,給他明說了好幾次,可他就像個沒事人一樣,臉比城牆還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