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該如何給朱棣說?
難道,告訴朱棣,你未來以後會被分封海外,趕緊把這些東西都好好的學著,以後有的是用武之地?
就算陳松把這些話全部都告訴朱棣,恐怕朱棣也不會相信。
“殿下,這些東西學到手也沒有什麽壞處,殿下還是將這些東西全部學下來吧,以後總能用到!”陳松語重心長的說著。
說這話的時候,朱棣還以為陳松不是陳松,而是自己的老爹一樣。
朱棣更懵了,根本就不知道陳松為什麽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也根本不知道陳松為什麽要給自己上這些課。
自己的老爹沒有反對,現在聽這話的意思,還要讓自己再接再厲,實在是有些搞不清楚。
在街道上轉了沒多長時間,天色也逐漸的晚了下來。
陳松還有公務員之事,所以就提前回了家。
朱棣帶著幾個侍衛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溜達著,直到宵禁開始,才回家了。
這次在京城,朱棣所在的地方是以前在京城購置的院子。
朱棣的大腦當中還在想著陳松之前給他說的那些話,可是他自己想不明白這一點,所以就把姚廣孝叫到了書房中。
兩人坐在書房中,朱棣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姚廣孝,眉毛緊皺:“大師啊,你說,俺以後又不會當皇帝,怎麽常青還將這些帝王學問教給俺?
而且,俺爹也不怎麽反對,這實在不正常!”
朱棣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事情,最近這段時間,朱棣絞盡腦汁,都想不通。
姚廣孝和朱棣的反正差不多,歷史上的姚廣孝,雖然有黑衣宰相的名頭,可說到底,他也不過是一個凡人。
可能會一些卜卦之術,但陳松是一個變數,又怎麽可能會輕易的卜算出來呢?
所以,姚廣孝對這事情也一時半會看不清楚。
“貧僧也很奇怪,莫名其妙的,怎麽可能會讓殿下學習這些東西呢?
富平侯教的那些東西全部都是帝王之學,按理來說,除了太子殿下和太孫殿下之外,天下再沒有任何一個人有這樣的資格,可是現在竟然發生在殿下的身上,著實古怪!”
姚廣孝歎了一口氣,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這件事情,裡裡外外都透露著詭異。
不管怎麽解釋,都無法自圓其說。
“大哥的地位穩固泰山,我那侄兒身體健康,就算俺想的再壞,也不可能啊!”朱棣愁雲滿面,這件事情就像是一顆巨石一樣壓在他的心頭。
表面上可以裝作不在意,可這件事情實在詭異的厲害。
兩人就是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
多年以後他們兩個征伐天下,開始為自己的臣民攻打土地的時候,才明白今天陳松所做的這些的深意。
……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到了公務員考試報名之時。
沒有網上報名那麽方便,所以但凡想要參加公務員考試的人,必須先進行報名。
陳松對吏員的改革不止公務員考試,但目前郭桓案在前面,所以陳松想將公務員的人員確定下來,先將這件事情,大概的定下,至於更深層次的改革,等到以後也未嘗不可。
因為公務員人數眾多,也沒有一個準確的衙門,所以陳松就將報名的地方放在了皇宮外面的廣場上。
在報名這天,廣場上擠滿了前來報名的人。
公務員的來源不止新學學堂,還有舉人以及有頭有臉的鄉紳。
來的這些人當中,舉人的數量並不多。
洪武年間的舉人還是非常值錢的,有時候,運氣好的話,能直接外放當縣令。
所以所謂的公務員,這些舉人壓根看不上。
來的人基本上都是那些功名不算高,又或者是一些沒有關系,年紀已大的舉人。
這種人佔了一大半。
工作人員都是陳松從新學學堂中弄出來的,這是新學學生第一次堂堂正正的出現在世人的面前。
穿著統一的製服,整齊的坐在桌子的後面,認真的處理著工作。
光是這份一絲不苟的態度,就讓很多人敬佩。
當然,他們的能力可不僅僅如此。
陳松在廣場上溜達著,看著桌子前面的眾人,開心的笑了。
從古到今,凡是講到治亂循環之時,大部分的言論都歸咎於吏治敗壞。
誠然,吏治敗壞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可是最直接的原因。
吏治敗壞,直接結果就是官逼民反。
有很多人改變治亂循壞,可一番努力之後,發現只是無用功。
陳松沒有那麽大的本事,也無法將治亂循環徹底的廢除,可卻能把吏治敗壞改變一些。
公務員制度不會將吏治敗壞徹底的消除,可能最大程度程度的減輕。
看著熱鬧的場面,陳松心情愉悅。
有人歡喜有人憂愁。
剛剛被任命為禮部主事的齊泰走出衙門,正準備去戶部交接政務,還沒等他往前走幾步路,就看到了廣場上的那些人。
齊泰自然是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心裡要已經有了準備,可在看到的時候,依舊心生不爽。
“此法乃是絕戶計,乃是破壞科舉的絕戶計。
什麽公務員,不過是陳松此子弄出來的障眼法。
還什麽吏可升官,真是狗屁!”
作為正兒八經科舉考上來的官員,齊泰打心眼裡看不起這個辦法。
想要反駁,可人微言輕,實在沒什麽用。
搖了搖頭,心情沉重的去了戶部衙門。
回來的時候,那熱鬧的場面沒有任何消減,甚至還變得越來越熱鬧。
這讓讀聖賢書長大的齊泰心中不爽。
凡是讀書讀多的讀書人,大部分都可以算成保守派。
他們不喜歡變革,他們更喜歡守舊,他們希望目前的這種制度,可以保存一萬年不改變。
這點,從朱允炆登基之後,開始該用周禮就能看出來。
齊泰也正是保守守舊人士,自然看不慣陳松的公務員之法。
齊泰坐在自己的板房中,橫豎靜不下心來。
郭桓案中,禮部這次成了重災區,禮部尚書趙瑁前不久剛剛被下大獄,現在禮部人心惶惶。
各種各樣的因素加在一起,讓齊泰就像是受到驚嚇的鳥一樣,無法安心!
“不行,不能這麽一直的等下去!
這個什麽狗屁的公務員壓根就是在挖科舉的牆角,雖然現在的公務員執法,看上去對科舉並沒有什麽危險,可是知道以後會變成什麽樣子?
陳松這個狗東西,從頭到尾都沒有做過幾件好事,要是他一直活著,恐怕公務員之法最後肯定會顛覆科舉!
不能就這麽束手就擒,不能就這麽坐以待斃!”
齊泰畢竟還年輕,雖然他是守舊派人物,但也有著一股子熱血。
他二話不說,取出一張宣紙,開始筆走龍蛇。
大大的題目赫然出現在宣紙上。
《陳公務員之法弊端書》
坐在書桌前,時而皺眉時而沉思,手下的筆,時而停下,時而急走。
按理來說,他不過是禮部的一個小小主事,再加上現在又是風聲鶴唳的關頭,禮部又是重災區,如果是個正常人的話,都不可能選擇在這個時候向朱元璋上奏折。
和齊泰不一樣,現在的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生怕這個公務員之法被陳松就這麽徹底的貫徹下來,生怕自己這些儒家理學的門徒,以後被陳松不斷的打壓。
在如今的朝中,儒家理學門徒基本上控制著大小官職,除了武將勳貴之外,其他的官職基本上都是這些人控制。
可不知道為什麽,儒家理學門徒的勢力很大,但齊泰心裡依然沒有信心。
此時的齊泰心中有萬千憤懣,他書寫的速度很快,沒過多長時間,就將這份奏折書寫完畢。
帶著這份奏折,匆匆離開禮部衙門,去了通政司。
沒過多久,甚至太陽還沒落山,齊泰的這份奏折就放在了朱元璋的桌頭。
朱元璋在閱讀奏折的時候,並沒有先看上奏之人名字的習慣。
看著齊泰的這份奏折,朱元璋忽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在奏折當中,齊泰不斷地誇大著公務員之法的害處,甚至還將公務員之法列為惡政。
在齊泰的觀點中,公務員之法只會讓那些沒有真憑實力的人蠅營狗苟。
從而擾亂正統的科舉渠道,已至於天下士子人心思變,從此不再實心科舉。
整篇文章洋洋灑灑,寫的慷慨激烈。
文筆太過鋒利,內容太過尖銳。
朱元璋看完奏折,回過頭翻看了是誰的奏折。
當他看到齊泰這兩個字時,忽然就想起了之前在殿試上爭執的那份試卷。
搖了搖頭,直接將奏折扔進了地上。
“嘩眾取寵,空洞無物,滿篇下來只是在抨擊公務員之法,可卻沒有抨擊到點子上,說了一大堆堂而皇之的廢話,一大堆引經據典的廢話,無聊,比雞肋還雞肋!”
朱元璋搖搖頭,眉宇之間滿是厭惡。
這也是齊泰這種讀書人最大的短板,讓他們寫文章,他們的文筆出眾,思路清晰。
可如果讓他們對某件事情進行評價,就好像他們自己沒有什麽想法一樣,就好像他們也看不出這件事情到底如何,只會引經據典的說一大堆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