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的到來,看似充實了新學學堂,但實際上,就像是烈火烹油一樣,一個不慎,就會將新學學堂至於危險的境地。
這些勳貴子弟,大部分都是些遊手好閑的東西,指望他們好好的學習,根本就不是一件可能的事。
新學學堂剛剛創辦的時候,那個時候過來的勳貴子弟,雖然過來的目的不純,但他們也會學習。
時至今日,進來的這些學生,除了敗壞新學學堂的學風之外,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麽別的作用。
“先生,這些勳貴子弟們,根本就不是來學習的,他們是來鍍金的,而且大部分都是在混日子。
之前的時候,學生曾經將他們的行為,向他們的家人反應了,可問題是,他們的家人似乎根本就不在意這件事情。
有些人甚至還說,他們將這些人扔在新學學堂,根本不是讓他們學習什麽知識,只是為了清閑。”
孫智淼一臉糾結的說道,他們的家人的觀點,讓孫智淼頭疼的厲害。
常言道:望子成龍。
可在這些人的家人身上,孫智淼根本就沒有看到這句話的影子。
孫智淼不知道這是為什麽,可陳松卻一清二楚。
對於這些勳貴來說,嫡系子弟,以後是要執掌家族的,這些人必須要好好學習,必須要和未來的皇帝打好關系。
所以,在新學學堂第一次開辦的時候,這些人能來新學學堂,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
但那些旁系子弟就不一樣了,這些旁系子弟,家裡人根本就不指望他們能有什麽出息。
甚至還會盼著這些人變成酒囊飯袋,至於具體原因,和皇家愛長子是一個道理。
一家的話事人聰明就行了,其他人,那麽聰明有什麽用?
也正是因為這些原因,所以勳貴對這些旁系子弟,就傾向於放養,只要不鬧事,就萬事大吉。
這些勳貴們心裡想的是什麽,陳松一清二楚。
“這些人心裡想的什麽,我不敢說一清二楚,但也明白很多。
我教你一個辦法,絕對能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將這些刺頭治的服服帖帖的!”陳松笑著看著孫智淼。
讓陳松想一個對付這種人的辦法,簡直不要太容易。
陳松既然能建立那麽多的政策,能指定那麽多的策略,弄一個小小的對付這些熊孩子的辦法,簡直易如反掌。
孫智淼一聽陳松有辦法,急忙拱手詢問:“學生傾耳細聽,還請先生不吝賜教!”
陳松也沒有遮掩,將自己的辦法說了出來。
“這些學生之所以會鬧事,主要原因就是因為他們的身份。
想要將這些人管理好,就要從根子上解決。
你可以每個月考一次試,然後對參加考試的學生進行排名。
這些勳貴子弟們平時根本就不好好學,到時候肯定是倒數,成績肯定最差。
當他們的排名出來之後,你就弄些大字報,將他們的排名全都抄上去,然後在京城人數聚集的地方張貼。
同時再讓人傳,說這些勳貴子弟實在是太廢物了,連普通老百姓都考不過,除了有個厲害的父輩之外,就是一個廢物。
同時,你再告訴這些勳貴子弟們,說每次的考試成績,都需要存檔,年末的時候,這些東西都會稟報給陛下查看。
這裡你不用擔心,我自然會向陛下說明。
此法之下,不相信這些勳貴子弟不老實!”
陳松洋洋灑灑,將此事說的明明白白,清清晰晰。
孫智淼有些疑惑的看著陳松,“先生,這樣的辦法,行嗎?學生覺得,這辦法,是不是有些不太行啊!”
除了打,孫智淼該試的辦法都試過了。
可不管什麽辦法,都沒有什麽用處,這些勳貴子弟們該幹什麽就幹什麽。
這讓孫智淼很頭疼,現在陳松說的這個辦法,看上去也不像是什麽虎狼之法,這樣,真的行嗎?
“這辦法為什麽不行呢?朝中勳貴,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好面子的人。
你知道嗎,每年上元節時,京城中的這些勳貴們會舉行宴會。
宴會上,這些勳貴們會將這年自己立下的功勞,得到的賞賜,說給其他人。
說白了,就是這些勳貴們炫耀會。陛下制定了嚴格的禮儀制度,衣裝制度。
什麽品級穿什麽衣服,衣服上繪製什麽樣的花紋,都是定死的。算過來算過去,能穿的衣服,都是那幾身。
只要是人,都有炫耀心,除非他不是人。
那些國公自不必說,身份擺在這裡,根本就不需要這樣。
可下面的那些伯爵呢?這些勳貴人數最多,在勳貴中地位最低,所以他們就非常喜歡用這些東西,來彰顯他們的身份。”
陳松咽了一口唾沫,接著說道:“要是在他們炫耀的時候,某個功勞大,賞賜等候的人,正在瘋狂炫耀而洋洋得意時,一個不如他的人插上一句,你侄子倒數第一,你覺得會是什麽場景?
又或者說,國公們的子弟,考的還不如普通伯爵和侯爵,你說,這些人的臉上還能掛的住嗎?
有些事,一旦和功利身份扯上關系,就變了味了。想要讓這些學生好好學習,讓他們的家人起攀比心,就是最好的法子!”
陳松這辦法,說白了就是在販賣焦慮。
後世的那些補習班,不就是這樣蠱惑家長的嗎?
孫智淼聽著陳松的解釋,眼睛逐漸變涼。
“辦法就是這麽個辦法,你要好好想,該如何順利的安排下去!”陳松一臉輕松的說道。
接下來的時間中,陳松在孫智淼的帶領下,在新學學堂中轉悠了片刻。
在離家之時,孫智淼問了一個很早之前就想問的事。
看著陳松即將走出去的背影,孫智淼急忙追問:“先生,不知道炯昌,他以後會……”
陳松轉過身來,看著一臉忐忑的孫智淼,瞬間就明白了孫智淼想要說什麽。
陳松可以稱得上是開宗立派的人,這樣的人,其子孫後代便是這種學問的風向標。
就像是儒家的孔府一樣,不管儒家學問如何變,孔府永遠都是主心骨。
無非就是想問問,以後,陳炯昌該走什麽樣的道路。
這樣的人重要嗎?當然重要,可能以後,這種人,不是很重要。
但在這種時候,尤其是這樣的學問剛剛開始的時候,這樣的人,非常重要。
對於現在的新學來說,重要的不是人數多少,而是有沒有扛旗幟的人。
陳松作為新學的開創者,當然能將旗幟扛起來。
但問題是,陳松不能長生不老,不會永生。
所以,陳松死後,就必須要有一個扛旗人。
儒家理學的勢力還是非常強大的,陳松活著的時候,可能不會有什麽太大的波動,但死後呢?
要是儒家理學全力反撲,沒有扛旗人,各自為戰,是很容易會被人各個擊破的。
孫智淼作為現在新學的既得利益者,他的立身之本就是新學,當然希望新學能夠永遠的流傳下去。
這樣的人,只有陳炯昌最合適,其他的人都不行。
“他是我的兒子,他不繼承我的衣缽,那誰來繼承我的衣缽呢?”陳松笑著說道。
孫智淼為什麽會說這種的話,那是因為陳炯昌現在年齡已經不下了,可是遲遲沒有來新學學堂學習,所以就有些著急。
對自己的兒子,陳松非常的上心。
至於為什麽不來新學學堂學習,那是因為陳松為陳炯昌做好的規劃。
解縉可是當朝才子,本人也是新學門徒。
有著過目不忘的那個能力,其新學理論知識,甚至比陳松的這幾個學生還要厲害。
這樣的人,陳松怎麽可能會放過呢?
當然就讓他來教導陳炯昌了。
......
夜漸漸的深了,陳松坐在書房中,做著自己的事。
大門那邊忽然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就好像有幾十個人,在奮力的敲打著大門一樣。
盡管現在的富平侯府面積很大,但這敲門聲,在夜晚當中,依舊傳出去很遠。
陳松皺起了眉頭,看向大門方向。
還不等陳松有什麽反應,趙峰便急匆匆的披著外衣,朝著大門那邊走去。
剛剛將大門打開,趙峰就看到了一張焦急且熟悉的身影。
慶童就像是不知道禮儀一樣,直接推開趙峰,往裡面衝去,同時還朝著趙峰大聲喊道:“侯爺呢?侯爺在哪裡呢?侯爺在哪裡呢?趕緊讓侯爺出來,有大事,出大事了!”
慶童的臉上滿是汗水,身體還在不停地顫抖著,好像遇到了什麽非常恐怖的事情一樣。
見慶童如此模樣,趙峰不敢耽擱時間,帶著慶童就往後面跑。
一路小跑著,朝著後面跑去。
短短的時間之內,慶童來到了書房的外面。
陳松走出書房,看著朝著這邊跑過來的慶童,一股不詳的預感,從陳松的腦海中生成。
慶童來到陳松面前,還沒等他將來意說清楚,就拽著陳松的胳膊,慌裡慌張的大喊:“侯爺,出事了,出大事了。快帶上藥箱,出大事了!”
陳松一聽這話,瞬間警惕起來,急忙追問:“藥箱?可是有人生病了?”
其實陳松隱隱約約之間已經猜到了發生什麽事。
大半夜,慶童著急的找上門來,再說出這樣的話,大概率是有人生病了。
而且這人非富即貴,肯定和朱元璋有著莫大的關系,不然的話,也不會這樣。
陳松急忙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怎麽這麽著急?”
慶童拽著陳松的胳膊,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小心翼翼的說道:“這事千萬別給別人說,此事事關重大,我也不敢多嘴。
總而言之就一句話,你現在趕緊帶上你的藥箱,跟我去一趟坤寧宮吧!”
“坤寧宮!”
陳松瞬間激靈,瞬間精神了很多。
坤寧宮,那是馬皇居住的宮殿。
這大半夜讓自己去一趟坤寧宮,再加上如今慶童的這些反應,陳松就算再怎麽傻,也能想明白這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皇后出了什麽事,那也不會大半夜讓慶童來自己這裡。
想明白了這裡面的緣由之後,陳松也不敢耽擱時間,帶上自己的藥箱,就跟著慶童,著急的往皇宮當中趕。
沒過多長時間,慶童帶著陳松,來到了坤寧宮外。
剛剛來到昆明宮外面的小廣場上,陳松就看到了大量的侍衛聚集在這裡。
這些侍衛手中舉著火把,像這個地方照的如同白晝一樣。
朱元璋就站在坤寧宮的台階上,他的臉色很黑,他一臉著急的在台階上面走來走去,時不時的還往外面看去。
當他看到走在青銅身後的陳松時,整個人顧不得皇帝的體面,直接從台階上面飛奔而下,朝著陳松這邊衝來。
身旁的那些值守太監,以及侍衛們急忙跟在朱元璋的身後,以防止朱元璋發生什麽意外。
陳松也快走了幾步,來到了朱元璋的面前。
朱元璋直接拽住陳松的胳膊,就往坤寧宮當中拉。
“快趕緊,皇后生病了,趕緊跟著俺進來!”
朱元璋那一雙大手就像是鐵鉗一樣,將陳松的胳膊死死地鉗住,此時此刻朱元璋爆發出強大的力量,陳松隻覺得自己的胳膊被朱元璋捏的生疼。
朱元璋也顧不上什麽,拽著陳松來到了坤寧宮當中。
剛剛進入,陳松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馬皇后。
在皇后的床邊,跪著一排排的宮女,幾個太醫院的禦醫,也跪在那裡。
陳松之前好歹也是太醫院的院判, 跪在這裡的這些禦醫,陳松基本上都認識。
這些禦醫在看到陳松的時候,就好像是看到了救命恩人,本來已經暗沉的目光在此刻全都亮了。
陳松提著藥箱,站在了馬皇后的床邊。
躺在床上的馬皇后眼睛緊閉,額頭上放著一個毛巾,很顯然這是用來給馬皇后降溫的。
皇后的臉色蠟黃,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她的臉上沒有什麽血色,皮膚看上去就像是臘肉一樣,沒有任何彈性,頭上的頭髮,也都沒有任何光澤,就像是枯草一樣。
看到這裡,陳松心裡咯噔一下。
原本的馬皇后,是在洪武十五年去世,如今已是洪武二十二年,過去了足足有七年之久。
想到這裡,讓陳松心中升騰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恐怕,馬皇后大限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