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府領三州七縣,並直轄江都、儀真、泰興縣、高郵州,領寶應、興化縣、泰州,領如皋縣,通州,領海門縣。
可以說,揚州府的范圍並不小。
從古到今,揚州府都是中原王朝重點照顧的對象。
更別說在大明時期,揚州府更是兩淮鹽政的中心。
陳松將地圖平鋪在桌子上,站在旁邊認認真真的看著。
朱棣來到陳松身旁,捏著自己下巴上為數不多的胡須,咂巴著嘴,眯著眼睛仔細觀瞧。
“你打算從什麽地方開始?咱們選一個就近的地方吧,慢慢來!不急於這一時半刻,慢工出細活,咱們的時間也挺多的!”朱棣指著揚州府府城附近的那些州縣。
陳松頗為認同朱棣這番話,“殿下,那就先從揚州府附近開始,然後由近到遠,爭取在半個月之內將這些州縣全部都摸查一遍!”
畢竟不是仔仔細細的調查,也只是弄清楚一個現在大體上的數據,所以也不用花費太多的時間。
半個月的時間足夠了,就算再怎麽耽擱時間,一個月之內也能完成。
“行,那就這樣辦吧,對了,吳德良那事你安排好了沒有?”朱棣看向陳松。
陳松點點頭,說道:“吳德良那事兒已經安排好了,在咱們回來的時候各項數據都能整理出來,到時候咱們再開始行動吧。”
“那吳德良下面的那些百姓該怎麽辦?官紳一體納糧之法一旦實施,那這些百姓就要全部回歸之前的那個樣子,那他們就不得不交稅,吃進去的飯怎麽可能會吐出來,這些百姓恐怕會心有不甘啊!”朱棣眉頭緊緊皺在一起,讓他在戰場上拚殺,他有很大的把握,可做這些事情,卻犯了難。
“我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想法,但這個想法並不是特別成熟。咱們回來之後再說吧,到時候應該會有辦法的!”陳松這樣說。
見陳松一時半會之間也沒有什麽好的辦法,朱棣也只能暫時將這個事情先行放下。
陳松和朱棣選定好所要去的州縣,然後將地圖收了起來。
天空逐漸黑暗下去,陳松今天晚上早早就睡了。
天還不明,陳松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在嘎吱嘎吱的聲音當中,陳松和朱棣坐著馬車,離開了揚州府城。
出了城,沿著官道一路向東。這是去往泰州的官道,陳松坐在馬車車廂當中閉目養神。
估算著時間,今天中午才能到達。
朱棣並沒有和陳松坐在一個車廂當中,他自己坐在陳松旁邊的那輛馬車中,和趕馬車的車夫扯著犢子。
頭頂的太陽漸漸升至正空,馬車在泰州城門前停下。
城門處來來往往,好一幅熱鬧景象。
陳松一行人的出現,瞬間引起了守城兵丁的注意,他們聚在一起,朝著陳松這邊走來。
陳松的馬車停了下來,陳松睜開眼睛從馬車上走下。
領頭的兵丁來到陳松面前,正準備詢問,陳松就將早已準備好的身份文書拿了出來。
守城兵丁不認識字,但上面的那個大的紅戳戳倒也知道。
“我是稅務督辦大臣,督察院右督禦史,陳松陳常青!”陳松回道。
守城兵丁一下子畢恭畢敬起來,將陳松的文書還給陳松之後,急忙讓出了道路,同時還將那些正準備進出城門的百姓驅散到兩旁。
在守城兵丁的注視之下,陳松和朱棣走進了泰州城。
泰州城距離揚州府比較近,倒也算得上繁華。
在街道上,陳松坐在馬車裡,可以清晰地聽到街道上的叫賣聲。
江南水鄉之地,泰州城的空氣濕潤。
陳松的隊伍直接朝著泰州衙門而去,畢竟泰州衙門當中有泰州一地的黃冊魚鱗冊,這些數據就是陳松此行最主要的目的。
守城的兵丁穿小路,將陳松到來的消息早已稟報到了衙門。
知州梁百善穿戴整齊,帶著手下,在衙門門口靜靜的等待著。
梁百善站在門口,時不時的踮起腳尖,順著道路的方向看去。
陳松的馬車出現在梁百善的視野中,梁百善急忙又整理了一下衣服,朝著馬車迎去。
趕車的車夫看到走過來的梁百善,回過頭,衝著馬車當中的陳松說道:“大人,一個穿著官服的人走了過來,估計應該是泰州的知州!”
“那就停下來吧!”陳松說了一聲,車夫拽住手中的馬韁繩,控制著戰馬停下。
從馬車上走下,梁百善畢恭畢敬的站在旁邊。
“不知陳大人前來,未能遠迎,還請恕罪!”梁百善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不止陳大人,還有俺呢!”
朱棣也從後面走了上來,站在陳松的旁邊,雙手背在身後。
梁百善沒有想到朱棣也跟著過來了,梁百善不認識朱棣也沒見過朱棣,但此時能站在陳松旁邊的,也只有朱棣了。
守城的兵丁只見到了陳松,所以在告訴梁百善的時候也隻說了陳松。
在心裡罵了幾聲守城的兵丁,梁百善又急忙朝著朱棣恭恭敬敬的行禮。
“先進去吧!”
說著陳松朝著裡面走去,朱棣也跟在陳松的旁邊走進了衙門。
兩人坐在衙門大廳的上位,在沒有朱棣和陳松的命令,梁百善不敢坐下,帶著下屬恭恭敬敬的站在大廳當中。
直到陳松讓他坐下時,他才敢坐下。
坐在陳松右手旁的位子上,梁百善半個屁股沾著凳子,因為緊張,身體有些發抖。
“泰州城附近的黃冊魚鱗冊現在在何處?速速拿過來!”陳松開門見山,單刀直入。
梁百善送了一口氣,見陳松只是問這事,也沒有剛才那麽緊張。
“黃冊和魚鱗冊就在衙門當中,下官現在就讓人把這些東西帶過來!”
梁百善站了起來,走出了大廳。
沒過多長時間,梁百善帶著幾個抬著書箱子的衙役來到了大廳。
衙役們將書箱子放在大廳當中,梁百善指著這幾個書箱子,對著陳松和朱棣說道:“泰州附近的黃冊魚鱗冊全都在裡面,是洪武十年左右修訂的!”
陳松站了起來,來到這些箱子旁邊!
“讓人將裡面這些黃冊魚鱗冊給我分類,把普通老百姓的分為一類,把士紳的分為一類,普通老百姓的我就不看了,我主要看士紳的。”陳松指著眼前的木箱子說道。
梁百善哪裡敢耽擱片刻,立即就帶著手下人開始進行分類。
陳松回到了座位上,梁百善又急忙差人送上了好茶。
陳松和朱棣品著茶說著話,梁百善不敢有任何埋怨,認認真真的對這些黃冊魚鱗冊進行分類。
泰州畢竟只是一個州,沒辦法和揚州府相比,士紳的數量也很有限,沒多長時間就分類完畢。
梁百善將分類出來的士紳黃冊魚鱗冊拿到了陳松面前,陳松接過之後,開始看了起來。
梁百善沒有離開,站在一旁,解說著泰州的情況。
“泰州城如今有百姓,五千多戶,人口四萬人左右。
其中有功名的,連同秀才在內,一共三十八人,其中舉人十人,進士三人……”
梁百善的聲音在陳松耳旁不停的響起。
陳松翻看著手中的黃冊,眉頭忽然皺在了一起。
“鄭敬謙?此人什麽來歷?”陳松指著黃冊上的一個人,看向梁百善。
梁百善看了一眼,就解釋道:“他是本地大儒,門人弟子數不勝數。泰州的這些舉人和秀才,大都和他有關系,在泰州當地聲名赫赫,威望很重!”
“怪不得!”陳松念叨一聲,接著往下看去。
只見,這個叫做鄭敬謙的人,名下田畝兩千多畝,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其中一個兒子還是個舉人。
“這個就是重中之重啊, 得要圈起來!”陳松看著這個叫做鄭敬謙的人,下定了決心,等待會看完黃冊和魚鱗冊之後,先去他家看看。
整整一個下午,陳松和朱棣都在看著黃冊魚鱗冊。
俗話說,磨刀不誤砍柴工,這些時間倒也花費的值得。
在距離衙門一裡左右的地方,有一個非常大的院子。
這座院子周邊幾乎沒有什麽民居,就好像特別敬畏一樣。
這個院子正是這個鄭敬謙的家。
鄭敬謙坐在自家書房中,已經七十歲的他,腿腳倒也利索,眼睛倒也清明,手中拿著毛筆,在書桌上的宣紙上潑著墨。
陳松這兩個字出現在他的筆下,也許是他有些煩躁,直接將陳松這兩個字劃掉。
抬起頭,看向衙門方向,低聲道:“陳松,陳常青,此人乃大惡之人。”
鄭敬謙的長子鄭存禮推門而進,恭敬地站在鄭敬謙的旁邊,“父親,陳松和燕王殿下自從進入衙門之後已經過去一個多時辰,現在還沒有出來,但他的那些手下也並未離開,不知道在衙門當中都說些什麽!”
“呵呵,還能說些什麽?當然是說一些編排咱們這些士紳的話!”鄭敬謙冷笑兩聲,將手中的毛筆直接扔在桌子上,最後朝著外面走去。
鄭敬謙心裡明白,自己是泰州地界上最大的士紳,恐怕陳松已經將主意打在了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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