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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葉青玄》第38章:青蛾
  與周蓮一戰後,鬼蛾始終有些懼怕自己的“鬼哭”。然而今日,漫長且細膩的沐浴之後,她還是鼓足勇氣,一圈一圈將繩鞭纏繞在左手小臂之上。

  自從定下了那個日子,鬼蛾已有好幾夜未能安然入眠,於她而言,這幾乎成了一種折磨,幾乎就是一個詛咒。這一天,終於到了。

  鬼蛾推開木青兒的房門時,天色僅至傍晚。她知道自己到得太早了,但她顧不得那麽多。自己的臥房,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木青兒的臥房,幾乎與葉玄的一模一樣。也可以說,這裡才是葉玄真正的臥房。但今日,葉玄不在。今夜,都不會在。

  鬼蛾在玄關處除下鞋子,赤足陷入鋪滿整個臥房的白狐皮裘毯中,左足背上的一抹碧藍,與裘毯的純白一襯,更增幽深可怖。一襲白衣的木青兒已坐在床邊的軟塌上等她,什麽也沒做,就只是坐著。鬼蛾瞧不出木青兒的忐忑,她只知道,自己在抖。

  木青兒的床,是一張至少可容三人安睡的拔步床,沒有圍廊。床側的紗幔敞開著,似是一種引誘,一種召喚。

  鬼蛾今日一改紫、黑的幽冷色調,著一身暗沉殷紅,站在白毯之中,像一滴隨時會被裘絨吸進去的濃血,刺目而又無助。

  “青兒姐……”鬼蛾顫栗著低喚一聲,卻不知後面該說什麽。

  “嗯。”木青兒也是同一般的無措。

  二人隔著軟榻間的小小木桌側對而坐,忍受著令人發瘋的靜默。

  “不必…等到夜深。”居然是木青兒先開了口。

  鬼蛾的血液開始沸騰,但總感覺有股莫可名狀的力量,在壓抑自己。“青兒姐,我能,我能不能……我……”

  “不可傷到我臉。”木青兒淺淺一言,劃出了底線。這線低的,讓鬼蛾不敢置信。

  上一次有人折磨自己,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有兩百年嗎?木青兒不確定自己是否懷念那滋味兒,但她永遠無法忘記那個帶給她痛楚的人。

  “站起來。”生平第一次,對木青兒使用命令的口吻,這幾乎耗盡她全部的勇氣。

  木青兒照做,輕緩地站直身子。從她的動作中,鬼蛾看不到絲毫的恭順,也瞧不出半分抗拒,就只是照做。

  鬼蛾被暗紅綢衫包裹的身姿,也慢慢自軟榻上升起,她伸左手捏住木青兒右肘,將她牽到裘毯正中,複又輕輕一引,令她背對自己。攏住垂至腰間的密發,拔到身前,鬼蛾右手指尖貼在木青兒後頸之上,中指沿著脊柱緩緩向下拂落,直至尾椎。

  這原是一套鬼蛾早已熟練到不需思索的動作。下一步,該是抬起右腳抵住她的膝窩,狠狠地踩下去,然後抽出臂上黑繩,朝著那跌伏在地的曼妙,肆意鞭撻,讓“鬼哭”撕破她的衣衫,咬開她的肌膚……然而鬼蛾抬起的右足,始終沒能踩將下去。

  鬼蛾心頭忽然湧起強烈的憤恨,她恨自己無能、沒用。分明已得了允肯,卻還是如此怯懦。她咬了咬牙,又抬起腳,朝著木青兒的膝窩重重踹了下去。木青兒的身子隻微晃了一下,沒有跌倒,連向前蹭出一步也沒。又試一次,仍是如此。鬼蛾這才明白,自己只是在心中發狠,踹向木青兒的右腳,卻根本不聽自己使喚,綿軟的像塊豆腐。

  “需要我倒下?”木青兒輕聲詢問道。

  這一問,徹底激怒了鬼蛾!她發出一聲近乎慘叫的低吼,右手死死掐住木青兒的後頸,粗暴地、狂暴地,將她推到木床邊沿,右腳狠狠踩了出去。

這一次,木青兒終於跪倒。鬼蛾右手掐得更緊,猛力向下一按,將木青兒的頭臉,深深埋進柔軟厚重的棉被之中。  鬼蛾松開了手,感覺有些疲倦。還什麽也未做,似乎便已耗盡了全部心神。

  怒意稍斂,神智透出一絲一瞬的清明。她愕然驚覺,自己要折磨一個“蝗”,卻竟然忘了封她穴道。

  十成勁力的“陰風指”,一處一處封住了木青兒肩、背、腰、腿上所有的要穴。究竟是不是真的封住了,鬼蛾心知肚明,憑自己那點道行,至多讓她在不想反抗的時候,更容易做到些罷了。

  她深深吸了口氣,自床沿站起,朝著與木青兒相反的方向,淺淺行出七步。

  刺刺聲響,繩鞭攜著淒厲的長嘶,將鬼蛾左臂袖管攪得稀碎。暗紅殘綢,滿室紛飛。其中一片,落在四周籠著紗罩的油燈之內,燈芯驟然發亮,片刻又複乖巧。黑蛇盤落,伴著鬼蛾凌亂的氣息,嘶嘶悸動。

  繩鞭乍起,呼嘯破空,木青兒聞得鞭聲,身子悚然微縮。這驚悸,有如一道閃電霹中了鬼蛾抖鞭的右腕,更如一聲奔雷轟進她的心房。

  “啪”一聲利響,繩鞭在半空陡然轉向,撕破了懸在床側系著紗幔絲帶,半副紗簾自床架左上飄然垂落,堪堪遮蔽了木青兒一襲素白衫褲包裹下的修長身軀。

  鬼蛾呆望著眼前的光景,狠狠咬破了自己豐滿的下唇。“這是在幹什麽?在幹什麽!我真的想看見她肩背臀腿,滿目瘡痍嗎?我真的願聽見她在我鞭下哭叫、哀號嗎?

  不,她是木青兒,是我的神!我應該永遠跪在地上仰望她;我應該永遠圍在她身畔諂媚,趴在她腳邊乞憐;我應該永遠盼望有朝一日能得到她,但那一日不會來,也不該來。永遠都不該來!”鬼蛾在心中嘶吼,咆哮。

  繩鞭“鬼哭”,伴著強壓在喉頭的低泣,狠狠摔落於地。鬼蛾如逃命一般躥向房門,一爪撕碎了門栓,赤著雙腳飛奔而出。夜風寒涼,根本無法平息她沸騰的欲血;滿月皎潔,更加劇著她失魂後的狂暴。她沒有想過要去哪兒,卻很清楚這副已全憑獸性驅使的肉身,會將自己帶往何處。

  忘月樓中,無數雙眼睛凝注在這個雙足赤裸、衫褲暗紅、左臂幽藍、披頭散發的女子身上。“清塵在哪兒!”鬼蛾不知自己正對著誰吼叫,只是吼叫。

  “喲,這是蛾大人,您……您請息怒,塵兒正在,正在……我給您叫素素來,成嗎?”忘月樓管事的媽媽“邊姨”,惶恐地走到鬼蛾身側,卻停在四、五步的間距之外,不敢再近。

  鬼蛾身形陡移,右臂暴漲,四根手指深深扣進“邊姨”的頸窩,握著鎖骨將她拽了過來。“啊!”邊姨的慘嚎,鬼蛾的辣手,驚得所有客人目瞪口呆。城主家的樓子,居然有這等事?

  “三樓,還是後院?”鬼蛾不再嘶吼,滾燙的雙唇貼在“邊姨”耳畔,陰冷地問道。忘月樓的高階伶人,慣常在“主樓”三層待客,自己亦在後園有獨立的小院,相熟、相好的恩客,也會帶到小院中私晤。

  “三樓,三樓!啊……”鬼蛾四指拔出時,邊姨又一聲慘叫,像塊被放脫的布袋般,癱軟於地。

  鬼蛾不用問是三樓的哪一處,“清塵”這個位階的伶人,都有自己專屬的暖閣。那是鬼蛾守在門口,諂媚過無數次,卻終不得入的地方。

  葉玄曾極嚴厲地警告過鬼蛾“不準對伶人用強!不光是‘忘月樓’的伶人,對枯榮城內任何一個伶人,都不能用強。手中有刀而不輕拔,這是枯榮城得以繁盛的根本。”葉玄的話,鬼蛾沒能做到徹底的遵從,但忘月樓的伶人,她沒要挾過,更沒強迫過。今日,顧不得了!

  一掌震斷門栓,破門而入。清塵房內,坐了一個有著棕紅色眼瞳,十分俊美的西域商人。二人衣衫齊整,杯中竹酒淺半,正是那風月之事最為清雅、曼妙的時刻。

  “出去。”隻短短二字,口吻分明是在呼喝一條狗。

  商人大怒,咆哮站起,罵著鬼蛾聽不懂的言語,欲將她推出房去。下一刻,他的心臟已被悍然刺破胸骨的手掌捏住,驚愕,痙攣,然後死去。

  清塵沒有尖叫,隻緩緩從椅中站起,向後退了兩步。

  鬼蛾的眼中布滿血絲,她甚至懶得去關那已經無法反鎖的厚重木門。“衣服脫了。”簡單,直接。沒有任何商榷的余地。

  “蛾大人,請你自重。”

  幽幽一語,卻莫名地令鬼蛾想要服從。她死死盯著眼前這高挑的白衣女子,身形、顧盼、音色,無不像極了她,就連那棕黑的眼瞳,似也比常人淡上少許。

  “去你媽的!跪下!”鬼蛾歇斯底裡地咆哮。

  “沒人瞧見你殺,還能懶,快走。”清塵喜靜,暖閣設在幽暗轉角處。鬼蛾上到二樓時,確是無人跟隨,也無人敢隨。

  鬼蛾又是一驚,萬料不到,此情此景,清塵竟說出這等話來。愣了片刻方才了然,她這是在拖時間,在等葉玄來救!

  “下賤東西,還敢耍我。”鬼蛾不再廢話,幾步搶上前去,抬手便是一個耳光。“呼”地一聲劃過,右手竟打了個空。

  “哼,你還會武?”鬼蛾輕蔑一笑,足下“嵐步”風起,伸臂便去拿她鎖骨。倏忽間肋下一痛,腰間一麻,氣息頓感滯澀,竟險些跪在地上。不知何時,清塵已飄到了身後。

  鬼蛾撫著腰肋,緩緩轉過身子。雙目如錐般盯住清塵的眼瞳,自牙縫中擠出一語:“隨風入夜,這是陌掌!”

  “既認出‘陌掌’,該自知非我敵手,有人來了,跳窗走。”清塵淡淡說道。

  “你是什麽東西,你也配學陌掌!”鬼蛾很清楚,清塵在說什麽。她既會使“陌掌”,至少表明,她的“嵐步”遠勝自己,內勁吞吐之功,也非己所能及。但鬼蛾不甘心,不服氣,更不能接受!

  “你只是青兒姐的一個影子,只是少主養的一個婊子!為什麽連你也強過我,憑什麽連你也能居高臨下、頤指氣使地呼喝我?我輸給殘影,輸給雲洛,輸給周蓮!我守不住秘密,管不好兵團,被人燒得嚎啕大哭還尿了褲子!人人都恥笑我,以為我瞧不出來?人人都看不起我!如今連你也敢,你是什麽東西,連你也配!”這些日子一直壓抑著的悲苦、哀憐、怨毒,一時盡數湧上心頭。

  “鬼蛾大人,請您……請您隨卑職……”刑律司的衙兵,惶恐地走進敞著門的暖閣,赫然見到地上屍身和鬼蛾仍在滴血的右手。忘月樓、千金閣、莫問塔,均坐落與“夜宮”與“城主府”近旁,這一帶是整個枯榮城的中心,亦是地價最貴,衙兵巡邏最為密集的地方。

  “跪!”所有的羞怒與憤恨,化作一聲爆喝,震痛著所有人甚至包括她自己的耳膜。一隊衙兵悚然聽令,齊齊單膝跪地。純依法度而言,“治安兵團”團長無權指揮“刑律司”的衙兵。然而衙兵門懼的,不是團長的權柄,而是鬼蛾的瘋狂。透過那雌獅般的嘶吼,他們能真切地感覺到、預見到,下一瞬仍站立的人,只怕會比死更慘。

  “今日,非得你不可。”說罷,鬼蛾五指一曲,又撲向清塵。狂怒之下,“無痕手”少了曼妙,“陰風指”失了詭譎。橫衝直撞,破碎了滿室的精致。

  “陌掌”原是一路殺意寡淡,力求自保的功法,清塵平日隻悄悄與葉玄對練,幾乎全在屋室之內。咫尺方寸,進退趨避,最是她所擅長。

  鬼蛾又是一爪抓向清塵胸口。嵐步鬥轉,清塵霎時藏到一張梨木桌後。區區木桌,自是擋不得鬼蛾,卻可緩她、擾她。鬼蛾提起左腳,狠狠撩向木桌,桌面碎裂的同時,清塵右腳卻自下方跟著撩到,足尖向上一勾,剛好踢中鬼蛾左腿膝窩,“鵲橋”迎著紛飛碎屑,肆意溫柔。木桌的殘片竟連清塵一處衣角也未劃破。

  膝窩挨的一腳並不甚痛,但左腿回收後,卻已酥軟無力,幾乎全憑右腿撐著身子,方站立不倒。進擊不得,鬼蛾回手一抹腰帶,沒能如願拈出“毒蛾刺”,她去見木青兒時,身上沒帶那種東西。

  跪在地上的衙兵,見鬼蛾大人動手竟沒能拿下一個倡伶,無不目瞪口呆。有個機靈些的沒得指令,躬著腰,自行朝門外跑了出去,余下諸人見狀,忙跟著躥出。

  鬼蛾此時已自知毫無勝算,面上露出絕望的諷笑。“好啊,‘鵲橋’也會,這是學全了不成?”

  “快走罷。”眼見自己的暖閣已被禍害得不成樣子,清塵心下也自有氣。

  鬼蛾站在原地,瞪視著清塵,一動不動。這時的她已不似先前那般狂暴,擊碎無數桌椅、瓷玉,散了些許怒氣;膝窩、腰肋的酥軟酸痛,也助她複了些許神智。此刻她已不再指望能對清塵如何,然而她不能忍受自己遵從她的令遣,更不願當眾一瘸一拐,灰溜溜地被趕出去。

  “不走!你有種將我殺了,瞧少主容不容你。”鬼蛾蠻橫說道。

  清塵劍眉微蹙,心中暗道:“這是什麽亂七八糟。哪有奸汙不成,轉爭寵的?”

  “朱十九,別在這兒丟人現眼!”治安兵團團副“季九三”怒氣衝衝地闖進暖閣,對著鬼蛾厲聲呵斥道。

  “季九三”與鬼蛾同是“玄青書院”的孤兒,較她早入院兩年,年紀約大她四歲,那時的書院還叫“孤餓坊”。有次鬼蛾遭兩個大她幾歲的男孩兒欺凌,是根本不認識的季九三替她打了架,臉上還流了血。

  那是鬼蛾迄今唯一一次經歷“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種書中才有事。她沒有沾染“季九三”的品格,卻記住了他的情分。入夜宮後,恃寵相脅,不惜撒潑打滾,逼迫葉玄重於此人。

  這季九三,也當真頗有些將才,品階未至“火境”,卻能將無數強過他的武人管得服服帖帖。雖然這與鬼蛾的淫威不無關系,但如隨便換個庸人,也絕難讓一乾“火、水”如此馴服。更何況,“治安兵團”與“禁衛兵團”不同,團內官長,大都不是書院出身,而是“演武壇”中廝殺出強人。

  見季九三到來,不替自己解圍,反幫著外人喝罵自己,鬼蛾心中更是委屈,一對鳳眼又被溢湧的淚水模糊。只是當著清塵的面,她不肯哭出來。

  望著鬼蛾那可憐又可恨的模樣,季九三無奈地壓低噪音,勸慰道:“先跟我離開這裡,把手上血漬擦乾淨。至少別讓城主殿下瞧見這副光景。”說著指了指地上屍身和鬼蛾血紅的右手。

  語罷也不管鬼蛾是何反應,朝著清塵深深行了一禮,隨即大步上前,擒著鬼蛾赤裸的左臂將她拽了出去。鬼蛾左腿不便,不拽倒還可勉強憑著單腿輕盈。這一下,輕身功夫也使不得了,只能隨著黑鐵塔一般的季九三,狼狽地跳著腳走了出去。“慢點兒,你不長眼嗎!”鬼蛾憤恨地罵道。

  待得葉玄趕到,暖閣中的屍身已經拖走,清塵斥退了諸人,獨自坐在房中,欣賞這滿室的狼藉。清塵的暖閣,是個三房的套間,被鬼蛾弄亂的是外室,內房和擺著鴛鴦浴桶的浴房,尚未及禍害。

  “受傷了嗎?”葉玄殷殷關切又滿眼歉疚地望著清塵。上樓之前,他已聽說了鬼蛾做的好事,也確知了鬼蛾的安危。

  清塵緩緩起身,顯得有些失神,有些疲倦:“沒,你教的那些,挺管用的。”

  葉玄上前幾步,將清塵抱入懷中,卻不敢使太大的力氣,仿佛她身子已被“無痕手”剮過一般。“沒能護你周全,怨我。”

  耳鬢廝磨,看不見清塵面容,葉玄仍能感覺到她淺淺一笑:“這不是周全著嗎?”

  葉玄將清塵自懷中放脫,牽著她進到沒有被鬼蛾禍害的內室,又引她仰臥於躺椅之上,自己則找了個圓凳坐下,緩緩按揉著清塵的後頸、額角、側頰,試著安她心神。

  “初時逼著你練氣,後又教你武功……隻為佔你些時日, 叫你沒空接別的客,不想終是得了大用啊。”語中滿是後怕之意。今日若塵兒沒能製住小蛾,真不知她會乾出什麽事來。

  “我如將她打死了,你叫我償命嗎?”清塵閉著眼睛,口吻似是在問“這珠子多少銀兩”一般隨意。

  “你個小狼,怎也開始琢磨這些了。要償命……也是我償。”葉玄苦笑著搪塞道。清塵好讀史,心中最欽慕的人物,是狼王“髯蘺”,是以葉玄私下裡將她喚做“小狼”。

  清塵笑了笑,不再言語。葉玄心下惶恐,也不知自己這應對,過不過關。他還從未遇過“自己關切之人相互撕咬”這等窘境。好在今日這事,曲直太過分明,塵兒、小蛾又均無傷損,想來應結不下什麽深仇。

  “此番露了底,往後這樓中更沒人敢招惹你了,會很寂寞吧?”葉玄不失時機地勸誘道。

  “你是覺著,我非要尋個隨時會挨鞭子的地方,才過得下去?”清塵知葉玄在講什麽,淡淡一語,繞開了話中機鋒。

  “我是說,你這一世,真的就這樣了?”葉玄已沒指望能得回應,隻自言自語地輕歎道。

  流亡日記-節選(47)

  安涅瑟說她能明顯感覺到,經脈中可容納的真氣,比丹田多出好多倍。我問她,那是不是要很久很久才能貯滿?她說也不一定,河水漲得比池水快,而且似乎越來越快。到了這一步,林覺從歐陽桐口中聽來的經驗已經沒用了,只能相信安涅瑟的感覺。

  我決定再給安涅瑟一點時間,也再給林覺一點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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