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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葉青玄》第21章:獎賞
  第二十一章:獎賞

  天色漸暗,河未渡完。木青兒起身走入船艙,尋著呼吸聲踱到殘影近旁。殘影此時正縮在臥艙床角,生著悶氣。見木青兒進來,急忙起身。發現她身後沒跟著別人,更覺不妙。

  “關鍵時,還是你最有用。”殘影萬沒想到,木青兒竟柔聲念出這樣一句。聽到木青兒當面誇獎自己,殘影鼻尖一酸,淚水當即洶湧。她已記不得木青兒上一次誇她是什麽時候,以她之聰穎,若記不得,就是根本沒有過。

  殘影想哭著撲進木青兒懷中,卻又不敢。木青兒也沒如她所期盼的那樣,輕輕將她拉近,好讓她不必勇敢,一抬手便能抱住自己。

  狹小臥艙中,木青兒依舊側身避開了殘影,蹭過她身子,坐到床沿之上。殘影見狀,也跟到木青兒左手邊坐下,身子輕輕貼著她的左臂。見木青兒並未嫌棄推開自己,複又得寸進尺,將雙手環在她臂上,側頰輕靠肩頭。

  “少主說,他若死了,全聽你的。”木青兒淡淡說道,只是敘述,聽不出別的情緒。

  “嗯,我聽見了。”殘影低聲應道。她以為木青兒會問“少主若死,你待怎樣。”木青兒卻不再說話,任憑她依偎在自己身上,似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有想要的東西麽?”不知過了多久,木青兒淺淺冒出一句。

  殘影對此全無準備,木青兒不僅誇了她,居然還要獎賞她。無怪木青兒整日冷眼相對,這殘影也確是一副“近則不遜,遠則怨”的宵小性情。方才忽聞木青兒讚她,多年冷落輕忽所淤積的委屈,一時盡湧。此刻又知可以許願,淚痕未乾,臉上立刻浮出壞笑:“青兒姐姐,我說什麽都行嗎?”

  “行就行,不行你就換個。”木青兒心性質樸,卻也不至上這種惡當。饒是如此,還是被殘影抓住了話中玄機。不行就換,而非不行就算,那意味著她可以先從最無恥的心願說起。

  “我想想,成嗎?”殘影假裝扭捏地詢道。她問這話,一來不想太早放脫木青兒手臂,二來這獎賞確是太過突然,她竟一時想不出什麽新奇、刺激的法子。

  “嗯。”木青兒應了一聲,又轉靜默。

  不一會兒,殘影的身子開始微微發顫,她升出一個連自己都覺不齒的念頭,心下興奮,又極害怕,不知說出來會有什麽後果。

  “怎了?”木青兒察覺到殘影的身子不太對勁兒。

  “我有個心願,說了你別生氣,行嗎?”殘影開始作死前,想請個免死金牌。

  “氣就氣,不打你便是。”木青兒此時已有些想打她了,可今日,什麽都要容她。

  殘影得了赦免,仍怕得要命,深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顫聲道:“你陪小蛾一夜,行嗎?”說完立即閉了眼睛,死死緊抱木青兒左臂,等著她右手扇到自己臉上。

  “行。”隻淡淡一聲。

  殘影萬沒想到,木青兒竟答應得如此迅速,如此平靜。“青兒姐姐,你……聽清了我說什麽嗎?”

  “嗯,小蛾。”

  “那個,陪她一夜,意思是……不,不是隻躺著,你知道吧?”殘影越說越怕,總覺得自己欠這世界的一個耳光,不知何時會報應回來。

  “嗯,知道。”木青兒答的理所當然,反讓殘影感覺自己像個傻子。

  “你就…就這麽答應了?”殘影仍覺不可思議。比木青兒主動誇她,決定賞她,還要不可思議。

  木青兒側頭看著殘影,滿眼透著不可理喻:“怎麽?”她很不習慣自己的臉與殘影靠得如此之近,

近到可以用肌膚察覺她凌亂的鼻息,旋即將頭轉了回去。  殘影見木青兒完全沒有體會到此中的刁難、戲弄之意,微感失望之余,連忙尋了個借口分辯道:“我的意思是,這事……你不用跟少主說一下嗎?”

  “小蛾……不用吧。”木青兒的確沒有想到此節,這時答的也不甚篤定。“我還是問問。”

  “嗯。”殘影倚著木青兒,想再跟她說些閑話,伶俐如她,卻一時不知能說些什麽。殘影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麽寒星和孤雁能夠親近木青兒,因為她們待在木青兒身邊時,可以一句都不說。

  殘影不再試圖搭話,閉目享用著冰山帶來的片刻溫存。只可惜過不多久,冰山動了。

  “就這樣吧。”木青兒緩緩自床沿站起,走出了狹小的臥艙。

  流亡日記-節選(25)

  今天午後,林覺帶著裁縫來到小院。裁縫在屋內用尺在我身上比來比去的時候,林覺卻不進屋,隻坐在小院裡飲著苦湯。我猜想,不進我的屋子也是一種禮節。我耐著性子等到裁縫離開,終於有了與林覺獨處的時間。

  我學著他昨天對我的樣子,雙手捧過他的右手,將我從沃夫岡伽帶來的寶石放入他掌心。林覺開心得幾乎快要哭了,這男人還真好取悅。我確信他的喜悅是來自我,與寶石無關。本以為他會抱我,他卻沒這樣做。

  我也不管林覺接下來有什麽安排,直接拉著他來到那間有書和畫筆的房間,拿出一張薄紙,將畫筆遞給他,推開窗子指指外邊的樹,又指指桌上的紙。林覺怔了怔,然後往盤中倒了些清水,拿起一塊黑磚在盤中轉動,很快盤中浸滿了黑色的顏料。又是一件有趣的事,還挺美的。

  得到足夠的顏料後,林覺開始臨摹窗外的樹。我溫柔地打斷他,拿出一本書,指著上面的字。林覺立刻懂了,換了一張紙,在上面寫了一個方形的字,念道:“樹。”我跟著輕聲念道:“樹。”林覺笑著點點頭。隨即我搬了個凳子坐在他身側,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吃飯用的小木棍,蘸著顏料模仿他寫的字,還真複雜。林覺拿起另一支畫筆,蘸好顏料遞給我,我搖了搖頭,又指指木棍,詢問他有沒有硬筆。不知他懂沒懂我的意思。

  林覺沒有如我的願,變出硬筆給我,又在紙上寫下另一個字,指著桌子念道:“桌”。我跟著念了,又用木棍蘸著顏料模仿,這次他沒有與我計較,又流露出那種讓我倍感屈辱的包容、寵溺的神色。我有點生氣,究竟誰才是那個蠢貨呀。看來這個世界就是用畫筆寫字的。

  一整個下午,都在學習說話和寫字。我學得很仔細,林覺也教得極有耐心。轉眼已至傍晚,小月和小梅送來飯菜,我示意林覺留下一起用餐,他猶豫了一下,點頭答應。幾天來,我發現小月和小梅端給我的飯菜中都是沒有酒的,唯一一次飲酒,是昨日在城中的酒館。我對飲酒倒是沒什麽興趣,只是不行碰杯禮的話,默默無言有些尷尬。安涅瑟今天沒有同席,也沒讓她在旁服侍。

  用過餐後,林覺告辭,不一會兒,他的女奴送來三支精美的木筆和一摞硬紙。這讓我感到困惑。這個世界明明是有木筆的,為什麽林覺要用畫筆寫字?書畫鋪老板寫字也用畫筆,所以這也並非王族身份的象征。 繼續學,這世界我不能理解的事情太多。有了木筆,至少我的日記可以繼續了。

  晚餐後直到睡前,我一直在教安涅瑟說話和寫字。她學得很痛苦,也很用心,比我可以鞭打她時還要用心。關鍵時刻安涅瑟是懂事的,她很清楚,這次不是為了打發時間。

  今天收獲的情報:

  一:每一樣物品對應一個字,每個字都是方型,但內部紋理不同。至少今天沒有學到錘形的字。

  二:今天學到的字,每個字都是一個音節。我猜這是規律,不是偶然。

  最近寫得有點多,再這樣下去,羊皮本會不夠用,我得控制一下。藏一個本子容易,多了就麻煩了。

  流亡日記-節選(26)

  過去的幾天,簡單又充滿挑戰。林覺每天上午來小院教我說話寫字,直到傍晚。今日午後,訂做的衣服送來了。林覺對我的新衣十分滿意,我看不出和他之前送我的有什麽太大區別。登陸時穿的那套華服,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再沒穿過了。那些從沃夫岡伽帶來的珠寶,也一直安靜地睡在木盒裡,沒機會佩戴。父親送我的鋼劍,住進這小院後,更是一次也沒敢碰過。

  還有,那個大木桶明明就是泡澡用的,我今天指了指木桶又指了指熱水盆,小月和小梅立刻去廚房燒水,然後用一盆一盆的熱水把木桶灌滿了,雖然花了不少時間。桶滿後,我揮手趕她們出去,隻留下安涅瑟服侍我。全身浸在熱水中的感覺實在太美妙了。為什麽那兩個女奴從來沒有主動往這桶裡倒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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