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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葉青玄》第14章:繩鞭“鬼哭”
  翌日,輕騎伴著駝隊向山谷外行去。谷口處守得有人,很多人,或者說,很多人馬。見隊首將至谷口,一男一女行至谷內。

  男人身形高大,肩寬背闊,雙頰、頜下短須濃密。長衫瑩白如雪,厚劍通體烏黑,若不是肚子微有些隆起,當真宛若戰神一般。

  女人一身湖藍,容色算得端正,顧盼間卻透著一股使人瑟縮的冷厲。右側腰畔懸著一柄彎刀,形如新月,格柄金黃,墨綠刀鞘嵌著暗紅寶石。

  二走近時,身後騎手也淺淺跟進。葉玄見得二人容貌,已大致猜出是誰。

  “諸位英俠有禮了。在下‘燕希城’城主‘焦懷’,這是內子‘甘恬’。不知諸公駕臨,未得及時迎候,怠慢之處,還請恕罪。”那男子朗聲說道。女人不言,冷然抱拳,行男子禮。

  天河北南,凡“旱境”及以上武者的情報,“莫問塔”都會留意、探聽、收集,有時甚至購買。既是生意所需,也是葉玄所命,更是殘影所好。

  擁有一名以上“旱境”武者的勢力,莫問塔更會倍加留心。似焦懷、甘恬這般成名日久的“旱鴛鴦”,其形貌、宗屬、門派、師承,葉玄與殘影心中早有輪廓。此次出行前,更將往年積累的有關南方各大城邑、門派、幫會的卷宗盡數默背於心。

  “什麽他媽諸位英俠,這是直到今日仍沒探清我們身份嗎?何等荒唐的情報水準。”葉玄心中暗諷,口中還禮道:“在下枯榮城城主葉玄。焦先生、焦夫人,久仰了。”他故意不引見木青兒,想看看對方是何反應。

  焦懷聽見“枯榮城”三字,怔了一怔,隨即說道:“原來是枯榮城主,失敬,失敬!不知葉先生蒞臨我境,有何貴乾,可有需焦某效勞之處?另敢請教……木先生是否也到了?”

  “師姐。”葉玄側頭喚道。木青兒這才走到葉玄身旁,與對方見禮:“焦先生、焦夫人。”隻淡淡念出兩個名字,全無寒暄客套之語。口吻中雖無半分惡意,但於對方瞧來仍是倨傲以極。

  “久慕木先生英名,焦懷這邊有禮了!”焦懷肅穆抱拳,一揖到地。與對待葉玄的坦然相較,顯得拘謹、持重許多。

  當今武林,謎團有三:

  顧長卿能活多久;

  福祿下有沒有壽;

  木青兒是不是蝗。

  百余年前,木青兒驅退上任城主“顏戎”,奪下枯榮城。顏戎乃是“寒極門”弟子,當年已是入了“旱境”的強手。那時寒極門三位“旱災”俱未遭人屠滅,正是高手最多,風頭最盛的年景。不久後,“顏戎”攜師弟“賀鐮”、師侄“步衡”回枯榮城尋仇,以三圍一,仍遭敗北。

  一旱裁三旱之事,雖極罕見,卻也是有的。“劍盟”盟主“楚天窮”,就曾以一柄寒劍力殺三名仇寇。木青兒那一戰的吊詭之處在於,“寒極門”三人皆隻受了輕傷。

  當日情形並非比武。是木青兒不講規矩在先,悍然奪城。也正因此,寒極門三個男子才會不顧尊嚴合圍一女,此戰實為仇殺。這樣的打鬥中,點到為止比直接殺死對手,要難上無數倍。

  更荒唐的是,木青兒以一敵三,使的功夫竟是“金剛掌”和“無極印”!那是連最低階的練氣者也瞧不上眼的,極粗淺的入門功法。若傳聞屬實,則幾乎可以斷定木青兒是“蝗災”無疑。

  只不過此戰之後,寒極門三大高手於十數年內接連被殺。一死於決鬥,一死於爭風,另有一人橫屍街頭,凶徒未明。

樹漸倒,人漸散,寒極門今日已只是苟延殘喘的一間小小武館。隨著寒極門的衰敗,人們對那一戰的駭意,也漸淡去。  座實枯榮城後,木青兒將葉玄扶正,便即隱於府幕,再無驚人之舉。那被木青兒驅退的三人,究竟是何品階,經年日久,似乎也不怎麽屬實了。

  寒極門在北地以西畢竟曾盛極一時,風頭無兩。此間高手與顏、賀、步三人亦多有相交,是以西北武人對木青兒的品階並不如何懷疑。南方武人則本就對“寒極門”這透著北人粗鄙、倨傲的名字頗為不屑,又於“北蝗”多過“南蝗”之事不甘不忿,因此南地的流言之中,對於當年一戰頗多戲謔。“木青兒”三字,過了天河,便不似在西北那麽嚇人了。

  饒是如此,焦懷親見木青兒後,仍持禮甚恭,不敢露輕慢、狐疑之意。甘恬輕蔑地瞥了丈夫一眼,依舊傲然挺立,冷冷抱拳。

  木青兒見焦懷長揖及地,心中暗苦。她實不願當眾做出如此誇張的動作還禮,隻得淺淺屈膝,以女子禮相謝。也顧不得玄竹在手,長劍於背,令此禮看上去顯得不倫不類。

  還禮之後,木青兒不再言語,望著腳下雜草出神,場間一時尷尬。葉玄接口道:“我與師姐來此,取些家中之物,惟恐叨擾焦先生及尊夫人,是以未敢登門拜見。於禮有失,先生莫怪。”

  焦懷朗聲一笑:“先生說得哪裡話,貴客前來,原當遠迎,是焦某不周了。若蒙不棄,還請二位先生到我‘燕希城’小住幾日,也可讓焦某略盡些地主之誼,聊表中心歉意。”

  “焦兄赤誠,葉玄深領。此行來得匆忙,家中尚有人相侯,我們這便要趕路了。”葉玄很想知道,他若當真應了這虛偽的邀約,焦懷能不能允他將這一千輕騎,二千騸駝盡數開進城去。

  “葉兄既有事相絆,焦某今次只能抱憾啦。不過葉兄一行自北地而來,想必車馬勞頓,我夫婦二人備了些薄禮,萬望二位先生不要推辭。”說罷向身後招了招手,谷外有人抬了大大小小十幾個箱子進來,裡面盡是些財帛、瓷器、珠玉、美酒等慣常用於禮贈之物。葉玄瞧那些抬箱之人的裝束,分明就是箭手,只是長弓和羽箭並未背掛在身。堂堂燕希城主,斷不會連些正經仆從也無,只怕這是在暗示些什麽。

  “焦兄厚誼,葉玄愧領了。怎奈攜眾遠行,身旁並無足以相謝之物。待在下回到枯榮城,定備厚禮以報先生雪中送炭之恩情。這便告辭了。”焦懷所贈之物雖價值不菲,於駝隊遠行卻無絲毫裨益,葉玄故意將“雪中送炭”四字說得陰陽怪氣,話語中實已毫不掩飾地透出譏諷與鄙夷。

  焦懷面上笑容漸斂,拱手還禮卻不讓路。

  “先生打算就這麽走了?”一直站在焦懷身旁的甘恬,今日第一次開口說話,語調陰冷以極。

  葉玄不再言語,盯著焦、甘二人,目光愈發不善。片刻後,焦懷忍氣尷尬一笑,向前走上兩步,低聲道:“葉先生,木先生,兩位攜一眾兵甲到我的地頭取寶,事先未與我招呼半聲,那也罷了。今日我夫婦親來拜見,禮雖輕薄,入不得先生眼去,怎地也是一片赤誠相待。兩位若就這麽拂袖而去,往後我焦某人還有何顏面做這燕希城主?”語氣誠懇,含義也甚明確,只要木葉家假假回贈些東西,這一關便算過了。

  “真是好笑,此間距‘燕希城’幾十裡開外,哪塊牌子寫著是你的地頭了?”站在木、葉二人身後的殘影在鬼蛾臀尖輕掐了一下,鬼蛾當即會意。此等蠻橫言語,唯有自她口中說出,最是有種啪啪打人耳光的感覺。

  焦懷不識得鬼蛾是誰,更是全沒料到對面除了木、葉二人外,還有人會開口說話,驚怒交集,竟一時語塞。

  甘恬原就憋著一肚子火,此時一點即燃:“留不下你們,還留不下這些畜生嗎?預!”最後一字,聲震山谷。只見谷口百余名弩手魚貫而入,山脊之上,更冒出不知幾百名箭手,挽弓拉弦,箭頭均瞄向駱駝。

  “小蛾。”葉玄輕聲喚道。“蛾”字尚未落地,鬼蛾左手“陰風指”已當胸點出,直戳甘恬心窩。甘甜性情悍勇,大驚之下竟半步不斷,右手閃電般拔出腰間彎刀,自下而上撩斬鬼蛾手腕。那彎刀鋒銳已極,眼見鬼蛾一隻瑩白玉手應刀而落,甘恬正擬反手抹她咽喉,隻覺眼前一虛,身子向後彈出,未感到臀背搓地的痛楚,便即沒了知覺。

  原來那點向心窩的左手齊腕而斷的畫面,只在甘恬腦中一閃,並未真的發生。高手過招,每一式必埋後手,彎刀與手腕將觸未觸之際,甘恬心緒已提前飄至那割喉索命的第二招上。然而甘恬那一刀,正切中緊緊纏繞於鬼蛾前臂的繩鞭“鬼哭”。

  “夫人!”直到甘甜倒臥於地,焦懷方愕然驚覺場間發生了何事。潛於谷口、山脊的弓弩手,本是焦懷所備的後手,他原想著只要將駱駝射死大半,對方的東西便帶不走了。這一節對方也必心知,因而只是個談判用的威懾,大概無需真鬧到此等地步。

  得知對方是木青兒後,這一隱伏的後手已不打算用了,未料卻被甘恬喚了出來。更令他萬沒想到的是,堂堂枯榮城木葉家族,竟一言不和便下殺手!眼見雙方劍拔弩張之時,焦懷正欲忍氣再勸,疏忽間一團紫黑魅影自身側飄過,再一回頭,夫人已躺下了。

  那焦懷也當真是個憨直之人,到此地步仍沒看清情勢,竟欲俯身去瞧甘恬死活。直到鬼蛾右爪如利隼般撓向自己面門,焦懷憑著本能伏地一滾,起身時寬劍脫鞘,左頰已爛成一團,血痕透齒。

  焦懷終於不再猶疑。眼中冒著困獸般的凶光,劈劍斬向鬼蛾。焦懷手中鋼劍名曰“斷掌”,劍身較尋常寶劍寬出倍佘,劍招中劈砍多過點刺,似劍實刀,刀招中又藏劍意。

  此時焦懷已萌必死之念,招招勢如瘋虎,只求拉上一人同歸於盡。鬼蛾見這換命的打法,不敢再伸臂硬接,足下運起“嵐步”,繞著焦懷遊走同時,以她最擅長的“無痕手”功法,順著長劍縫隙一絲絲剔著焦懷周身各處皮肉,卻也尋不到機會挑斷他手筋,亦或割破咽喉。焦懷被“無痕手”剮得劇痛慘嚎,招式愈加狂暴,足下長草漸紅,鬼蛾卻始終沒能得手,反被迫得越來越遠。

  鬼蛾也不急躁,眼見如此下去,焦懷定要不支而倒。此時隨著焦懷入谷的數十輕騎各挺長槍,飛馬而上。災害紀元,“槍騎”極為罕見,騎兵所使的通常是兼顧步戰與馬戰的長刀。

  “寒星。”見槍騎殺到,葉玄口中又吐二字。於陸燼所覺,幾乎是在聽見“寒星”二字的同時,“鐺”一聲巨響,一柄冷意森然的長劍,自寒星纖長手臂和青嫩宛若蔥蕊般的玉指中延挺而出,硬生生架住了焦懷手中暴風般狂舞的巨劍。

  便是不習武的陸燼也聽得出,這一劍用的不是“柔勁”,而是憑著蠻力硬扛下來的。陸燼還注意到,葉玄喚的是“寒星”,不是“星兒”。

  見寒星接陣,鬼蛾自覺地跳出戰圈之外。她絲毫不惱怒於被寒星搶去了眼看便要到手的獵物。此刻,她要去做她更擅做,也更願做的事。

  聽得背後馬蹄轟響,鬼蛾頭也不回,右手淺淺探入左袖,緊接便是一陣綢布被刃風攪碎的聲音。又見那紫黑魅影擰腰揮鞭,奔得最近的一騎,馬頭自雙目處齊齊切斷。場間眾人從未見過這等畫面,那棗紅戰馬的頭蓋竟隨著衝刺之力滑落於地。去了半個頭的戰馬,又朝著鬼蛾方向跑了幾步,才跪身撲倒於地,剛好在她腳下停住。馬上騎手也隨之滾落,肚腹處“鎖甲”已被鞭梢撕碎,豁出一條深深的血口,挺了幾挺便不動了。

  鬼蛾傲然立於場間,左足踏著掀去了頭骨的馬屍,右手繩鞭如墨色長蛇般盤於腳畔,左臂衣衫盡碎,露出駭人的斑斕刺青。那形貌……真如暗域中的厲鬼破開了虛空,驟臨人世。

  緊隨而來的幾騎見這陣勢,心膽俱寒,手中銀槍軟了三分、慢了三分,而後更呈屠殺之勢。一式懾心,鬼蛾鞭轉輕靈,不分人、馬,肆意揮掃。此時鞭上減了力道,觸者骨碎肉濺,卻不立死。一時間人哀馬嘶,鬼哭神嚎。

  山脊一名箭手領隊藝高膽大,借著槍騎避目、哀鳴吸聲,羽箭擦著一名騎手的咽喉直射鬼蛾右頸。鬼蛾目不斜視,雙足動也未動,隻揮打槍騎間隙順手多抖出半個鞭花兒,震偏了羽箭錐頭。

  旋即握鞭的右手往腰中一探,小指與無名指鉗出一枚鋼刺,甩向那名箭手。甩出剛刺的同時,繩鞭又掃斷了一條馬腿。箭手左肩中刺,一人一馬同時慘嚎,另伴著馬上騎手跌落的驚叫。

  那箭手遭鋼刺透骨,一聲慘嚎複又再嚎,叫聲竟愈發淒厲,轉眼間涕淚橫流,下身湯黃肆溢。鬼蛾甩出的鋼刺,名為“毒蛾刺”,那是比殘影所用的鋼針更粗更長的“三棱刺”。

  三棱刺是諸般暗器中極為歹毒的一種,不同於鋼針、袖箭,三棱刺名副其實,有三面刃鋒,中刺者創口呈洞,難縫難愈。鬼蛾的暗器,斷不會有這般仁慈,“毒蛾刺”棱間喂毒,卻不是使人麻痹的蛾毒,也非見血封喉的蛇毒,而是蠍毒粉、石灰粉與辣椒粉混合調製而成,中者痛不欲生,卻難立死。

  其余自負射術精絕,正欲引弓相助的箭手,瞧得領隊此等慘狀,主公又未發號令,拉滿的弓弦又自松了下來。

  “不放箭的可以活。”

  “筒中缺箭者凌遲!”

  孤雁與殘影悉心觀察著場間局勢,抓準對方意志薄弱之即,朝山脊處喊話。谷口處百余弩手,聞言也自凜然。葉玄輕刀懸於腰畔,手右食中二指鉗著“遊子”,木青兒左手緊握一枚“鐵蓮”,於寒星兩側掠陣,若覺寒星遇險,亦或有人喊出“放箭”二字,當即便要以三圍一,撲殺焦懷。

  然而葉玄不想如此,他原盼以鬼蛾一人之力屠滅焦、甘,怎奈速殺未果,槍騎又至,隻好將寒星也遣入陣中。

  其實焦懷哪有余暇去管箭手如何。正當鬼蛾撤步躍出戰圈的一霎,焦懷隻感被一股比“發了瘋的自己”更加凶暴的罡勁震得目眥欲裂。瞪睛一瞧,竟是個比方才那女更纖瘦許多的小娘,隱約間聽到剛剛有人喚出“寒星”二字,又覺這長劍寒芒冷厲,這女子目光更冷。當即憤然一笑:“哈哈,‘逆子’韓兮?今日便代你父裁你!”焦懷左頰漏風,說話的樣子可怖之極,語罷劍交左手,挺身又上。

  寒星對這千瘡百孔的大漢本有半分惻隱,聽得此語,殺意陡升,也將寒劍遞入左手,斜身避過一劍,手腕一抖,直刺對方肩甲。二人方才隻交一招,焦懷震得氣血翻湧,寒星也覺虎口巨痛,右臂酸麻。此時劍轉輕靈,不再與這將死之人硬拚。她雖厭憎葉玄,卻認可他曾假裝教訓鬼蛾,實則說予自己的那句話:“越是憤怒,越不能硬來。”

  寒星不只憤怒於焦懷的惡毒言語,更恨自己不濟。她想學木青兒,可她終究不是木青兒,“裁決”也不是“墨節”。

  左手劍對左手劍,寒星不再以剛製剛,場面立佔上風。與焦懷相較,寒星左手劍的造詣,實在精純太多。倒並非用功更勤,只不過她與木青兒對練時,手臂動輒就被震得抬不起來,左右交替早已成了習慣。而焦懷自成名以來,右臂從未給人震酥過,左手劍就隻隨意練練,以作消遣。

  武學之道,“練氣”全憑根骨,師傅再強,半分用處也無。然而到了臨敵實戰一環,一個對練時能死死壓製自己的師傅,比任何神功秘籍都更有裨益。

  寒星左劍點抹撩刺,修長身形在巨劍的光影中進退趨避,須臾間又在焦懷肩背處添了三條血痕。此刻焦懷一身如雪長衣,隻余幾處斑白,終於足下踉蹌,以劍杵地。

  寒星心疑有詐,不敢直進,探身刺向焦懷左腕。焦懷閃避不及,劍鋒透骨,瞬息便即拔出。手上沒了支撐的焦懷,向前撲跌而倒。寒星後撤兩步,長劍一挺,自焦懷後腦貫入。燕希城主,就此了結。地窖中那壇泡了青蠍的淡紅玫酒,可不知要便宜誰了。

  數十名護主的“槍騎”已被鬼蛾掃翻了七七八八,幾個繞開繩鞭衝到寒星近旁的,都被葉玄左手“青絲”凌空點死。谷口處,弩手身後又湧入更多持著刀長的騎兵,似乎不是親衛,未得命令不肯擅動。

  枯榮城眾兵士,依團長孤雁之命,手中弓箭全數瞄著山脊上的箭手,對谷口那些弩手理也不理。兩千駱隊,縱向站成三列,正前方的百名弩手射不死幾隻駱駝,就會被木青兒屠盡。真正的威脅,唯有側方山脊。

  “焦懷已死,眾兵且住!”孤雁柔謐而低沉的聲線,總是莫名的讓人想要服從。仍在鬼蛾繩鞭下頑抗的十余“槍騎”,被她一喝立時勒馬收韁,鬼蛾殺得性起,眼見槍騎勒馬後,又掃碎了一名騎手的鐵盔,這才住手。

  殺聲止,馬蹄停。死一般的靜默,隻襯得伏地未亡者的慘嚎之聲更增淒厲。

  “師姐,說吧。”葉玄用只有身畔木青兒能聽到的聲息低語道。

  木青兒朝葉玄點了點頭,這不應該,但也無礙大局。緊接著,木青兒的聲音如清泉般灌入每一個人耳中,谷外聽得清清楚楚,谷內卻絲毫不覺噪厲。這清冷的音色似有安撫之效,近旁的哀鳴竟也隨之漸轉低緩。

  “我,木青兒,到此為取先人遺物,於南地諸公無半分不敬,亦無半分愧歉。有敢仗勢欺我者,不吝親手殺之!愚女一介武人,又兼蠻夷之血,往聖之書卻也淺淺讀過,知‘受人滴水,當報湧泉’。一路歸途,憐我、助我者,來年‘耕節’,枯榮城必有重禮相謝!”說罷對著谷口處,輕淺抱拳一禮。

  葉玄相信,谷外一定還有其他勢力的“耳目”,即便沒有,場間數百爪牙,同時也是“口舌”。“必有重謝”是句屁話,“來年耕節,必有重謝”則是一句承諾。

  木青兒原說不出這樣的言語,是殘影提前寫好,教她背誦的。為這“蠻夷之血”四字,殘影險些又遭毒打。葉玄卻覺此處甚妙,南人對北人的不忿,遠甚西域番邦。

  要說焦、甘二人,雖是不智,也兼不幸。葉玄、陸燼與殘影三人均覺,歸途中所遇的第一股勢力,只要能殺,便一定要殺!隻為讓世人知曉,木葉家族進南地取物,心中實無絲毫不安,欲強奪者,需冒死生之險。

  他們當然不敢指望以此便能將南人盡數懾住,這只是一種濾判。之後來再來招惹自己的,不是城府極深,就是亡命之徒,那可真要好生斡旋,不能蠻殺硬幹了。於葉玄眼中,焦懷、甘恬夫婦,實在是殺人立威最完美的人選:有實力、無人望、沒靠山。他們若是“風大矛”或“胡亢”的人,還真不敢就這麽宰了。

  南地最大的幾股勢力中,葉玄最不擔心的是“薛家”,最不願碰的是“風家”,好在這山谷的所在,於南地而言不算太南,距離靠海的“豐臨城”甚遠,“風大矛”應不會跋山涉水來與自己為難。他真正憂懼的,是“航幫”幫主“胡亢”。

  天下最大的兩個幫會,稱“南航、北丐”。

  北方“丐幫”建制原就松散,五十余年前老幫主“邊岩”壽終正寢,坐下弟子、長老無一人可以服眾,自此內鬥不休。至今仍是山頭林立,群龍無首。

  南方“航幫”人數雖不及丐幫眾多,然而幫主“胡亢”以蝗災之威坐鎮“沛城”,又兼“航運”這等生意,原本就比“乞討”要緊肅得多,是以航幫的勢力之盛、手眼之長,幾乎覆蓋橫貫東、西的整條天河及南地全部支流。幾條可選的歸途中,葉玄毫不猶豫抹去了最為便捷的那條,隻為遠遠避開“沛城”。

  “燕希城”一方已無首腦,木青兒語罷,場間無人敢應、無人敢動。片刻後滿地哀號複又漸響。

  “還不速退!”孤雁望著山脊,沉聲恫嚇。眾箭手早已戰意全無,聞聽此語,如蒙大赦,當即回頭順著背側山脊溜了下去。

  這時仰臥於地的甘恬,身子突然動了一動。幸存的十余“槍騎”見狀,趕忙上前救主。鬼蛾左手一揚,霎時將一枚“毒蛾刺”補進甘恬咽喉。眾槍騎怒目瞪向鬼蛾,觸到她目光時,複又將頭垂下。

  “還不速退?”鬼蛾學著孤雁的樣子,陰陽怪氣地嬌喝道。說話間,右手不動不抖,腳下繩鞭卻開始如長蛇般嘶嘶蠕動。眾槍騎見狀,倉惶掉轉馬頭,再顧不得地上主母了。見“親衛”都已四散,谷口處人馬自也隨之退走,卻不知往後日子,該聽誰差遣,又受誰庇護。

  “拿了二人兵刃,搜他們身子。”葉玄轉頭對殘影道。無論比武亦或仇殺,勝者取對方兵刃乃是平常之事,焦甘二人的刀、劍,定也值得不少銀子。至於搜身一節,則沒有明確圖謀,只是葉玄與殘影共有的一種習慣:重要人物身上,或許藏有重要的情報。

  流亡日記-節選(20)

  活到今天真是萬幸。每航行一段時間,撈上來的魚就不一樣,這該死的無盡海!至今我們已經吃過四種不同的魚了。再這樣下去,遲早是要完蛋的。雖然有多到無法形容的怨恨與不甘,但我已做好了隨時死去的準備。

  “如果這就是我的一生,最好的安慰就是有你。”當著安涅瑟面,無論如何說不出這麽惡心的話,哪怕是死亡的壓迫也給不了我如此大的勇氣。也許哪天她會偷看我的日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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