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識他?！”

　　赤江野三感覺有些黏牙。

　　臉上笑容逐漸消失，他一個戰術後仰，神色凝重，希冀道:“是你單方面的認識嗎?你認識他他不認識你?”

　　琴酒這人，要是他給組織裡的危險人物排個號，琴酒排第二。

　　這人一天天跟瘋狗一樣，見人就咬，儼然是組織的那位先生的一隻忠犬。

　　他完全理解不了琴酒的思維。

　　每天的工作那麽多，大部分時間都消耗在任務上，還有空甄別組織內部成員的忠心……

　　一旦鑒別到不夠忠誠的，恨不得親自去槍.斃，讓死人用屍體給那位先生謝罪。

　　既然眼光這麽毒，眼力這麽好，又這麽喜歡給人丟罪名，為什麽不轉行去做鑒黃師?

　　——某些盜版影碟需要得到應有的製裁。

　　“不是。”江以織頓了下，組織措辭，“我目前在琴酒的行動組裡，他是我的老師。”

　　咖啡杯的溫度剛剛好。

　　暖色的燈在頭頂亮著，室內還是有些熱，江以織脫了外套，帽子搭在桌子上，露出乾淨的一張臉。

　　這張臉年輕、端正、線條柔和，很具有欺騙性。

　　赤江野三對著兒子的臉掙扎了片刻。

　　琴酒是老師?

　　老師?！

　　說實話，聽完這句話，他的第一反應是:小織是怎麽能在這麽危機四伏的環境裡，健健康康活個一年半載，還不缺胳膊少腿，能活蹦亂跳的?

　　兒子到底幾斤幾兩，他有自知之明。

　　就那性子，是非觀重，黑白分明，單純正直，屬於那種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和黑衣組織的氣質不搭噶，人家是地他是天。

　　完全是飛鳥和魚，兩種互相隔絕的生物。

　　“我這次回日本，主要目的就是一個，”赤江野三猛灌一口咖啡壓壓驚，道，“小織，跟我離開日本吧。”

　　“你在這裡安全太無法保證了，完全就是走鋼絲，我和你媽都很擔心你，如果不是被拖住……我一個月前就應該回日本了。玉子現在還在美國的療養院，我們先去在美國住一段時間，等媽媽身體好了，再去法國或者別的國家。”

　　“到時候換一個身份，換一張臉，你依然可以申請大學，然後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好嗎?”

　　話音剛剛落下，江以織還沒說話，他腦海裡的系統就探了個頭。

　　【去北歐！】

　　系統興致衝衝地道:【人一輩子一定要看一次極光，我們去北歐看極光吧，冰原的雪，星河的塵光，冬日的森林，這樣美妙的風景，你不心動嗎?】

　　它悲天憫人又是一歎息:【留在在日本每天打打殺殺有什麽好。】

　　江以織:“……”

　　“不行。”

　　他冷酷無情地拒絕道:“我不喜歡看極光，極光有什麽好看的，真男人要看，就看雷暴。”

　　·

　　赤江野三還坐對面等著他說話。

　　江以織頓了兩秒，才終於將系統的“看極光”這個建議從腦子裡清除出來，他沒有正面回答離不離開日本這個問題，而是隨便從赤江野三這一長段話中找了個角度，拋出一個疑問:“您什麽時候回的日本?”

　　“七天前。”

　　“那你為什麽沒有第一時間來找我?”

　　赤江野三:“……”

　　好問題。

　　他暫時放下兒子危機四伏的擔憂，壓了壓心情，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沒有第一時間把赤江織打暈帶走，

慢條斯理地說:“這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我這趟回日本除了找你，還有另外一件額外的事兒。”

　　“這件事其實和咱們家本來關系也不大，是我一個朋友，本職工作是個魔術師，你應該叫他叔叔來著……他惹了個麻煩，目前我甚至都不知道有死了沒死，他夫人拜托我回來一趟，探探虛實。”

　　“我當時心想先把這件事弄完，好拖著你跑路，結果問題比較複雜，拖到現在了。”

　　這一串信息量有點大。

　　江以織心裡湧現出一個猜測，他揉了揉太陽穴:“所以灰羊……”

　　又是怎麽回事兒?

　　赤江野三喜歡交際，朋友很多，他扒拉原身的記憶，從小到大，叫的出名字的叔叔阿姨不知凡凡，每年登門拜訪的就能在別墅裡堆出個三五圈——比如雲水出版社的東井和三就是其中一位。

　　如果不是因為赤江野三的關系，《你的名字》還真不一定能火速發表。

　　這些五彩斑斕、豐富多姿的朋友裡，其中有工作上聯系的，健身攀岩時候認識的，興趣愛好接近的，朋友的朋友， 朋友的朋友的朋友，資源那叫一個豐富，遠近親疏各不同。

　　要是放春秋戰國，赤江野三這社交能力，估摸著天下一統的時間得提早兩百年。

　　這會兒他話裡乍一下多出個朋友，就像是打地鼠的時候突然冒出來個地鼠，不足為奇。

　　但是朋友“魔術師”這個職業，以及剛剛那一手和貝爾摩德如出一轍的易容術，灰羊這個標準的，隔壁怪盜基德那邊和酒廠性質差不多的，標準反派動物園的名字。

　　江以織剛剛喝咖啡前就湧現出來的猜測，又坐實了八九分。

　　如果赤江野三沒騙他的倒霉兒子的話……

　　估摸著前兩天“黑土”縱火燒廠，“毒蠍”深夜殺人那會兒，幾年都沒動靜，一朝突然蹦出來詐屍的怪盜基德，和赤江野三也脫不了乾系。

　　假設再大膽點兒，說不定這次出沒的怪盜基德本人都是赤江野三演的。

　　“害，”赤江野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考了半晌。

　　這事兒該怎麽解釋呢……

　　他前兩天為了探朋友的仇人的虛實，隨便捏了個灰羊的馬甲，路上碰見了黑衣組織裡的一個不太熟的前同事，好像是個有酒名的人，順手給了對方一槍，結果忘了摘灰羊的面具，這兩天轉頭就被黑衣組織的人給通緝了。

　　他也挺冤的。

　　但這個過程就不好給小織說，就好像他也不能說他剛剛嘴裡的朋友實際上是個警方通緝榜前幾位的光榮小偷一樣，只能模模糊糊一筆帶過。

　　太少兒不宜了，小織哪見過這個啊，容易把孩子帶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