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古田高中。

　　正是中午放學時間，放學鈴聲一響，三三兩兩的學生走出校門，江以織站在操場外的圍牆附近，靠著鐵柵欄，嘴裡叼著根棒棒糖，看見有學生過來，便把小傳單遞過去。

　　他把自己捂得嚴實，墨鏡帽子齊全，臉上只有三分之一的面積露在外面，衣服板正又時髦，看上去實在不像是發傳單的，倒像是上趕著去參加蒙面歌王的海選現場。

　　——特引人注目。

　　江古田高中的操場很大，遠遠從操場這頭望過去，遠處白色的教學樓都有些模糊，江以織環視了一圈，除了猛豬突進，急著回家吃午飯的中學生們，倒是沒發現可疑人員。

　　他本來想著換個地方再看看，但是隔著他十米遠，他左手邊，東南方向，新組織同夥，安室透已經開始行動了。

　　借著發傳單的空子，安室透很熟練地調整了一下方位，他像是冷不丁被前面學生的書包撞得晃了一下，從擁擠的人行道脫身，自然地站到了一個視野開闊的拐角。一邊觀察四周，一邊順手又遞了張傳單，還有空附贈給接傳單的學生一個職業的微笑。

　　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兼職和任務兩不誤。

　　江以織:“……”

　　得。

　　有安室透在，就沒他事兒了。

　　江以織重新站回原地，懶洋洋地靠著牆，路過的三三兩兩，看見他的時候總忍不住瞄上兩眼，江以織也不客氣，但凡有小孩瞅他，他就給人遞張傳單:“您好，麻石料理，了解一下。”

　　高中的小孩兒還挺單純，大部分人都沒拒絕，有部分禮貌的還會回一句“謝謝”，好像收了傳單，反而是自己賺了別人的錢一樣。

　　沒過一會兒，安室透就轉回來了，他手裡的傳單已經空了，對著江以織無聲的搖了搖頭。

　　“灰羊不在這裡。”

　　江以織意料之中地點點頭，他站直，“那就換個地方吧。”

　　這話說得果斷，安室透愣了片刻，才說:“好。”

　　他看了這個高中最後一眼，確認沒發現問題，便跟上赤江織。

　　從放學的學生堆裡擠出來，人行道總算沒那麽擁擠，安室透低著眼睛，確認性的問:“下一個目標，江古田大廈?”

　　“嗯。”

　　兩個人隔著半個肩膀的安全距離，靠著臨街一水兒的店鋪，玻璃門反射出薄薄的一層光。安室透看了眼江以織，頓了頓，說:“赤江先生，我總覺得這樣漫無目的的找……希望不是很大。”

　　江以織轉過頭:“怎麽說?”

　　系統突然探出頭，肯定地說:【安室透在觀察你。】

　　這回它學聰明了，沒有再用粗礪的機械音說話，而是模擬出很用力的“劈裡啪啦”敲鍵盤的聲音，旋即一行字就出現在江以織腦海裡。

　　“那你說晚了，”江以織給系統甩了個微笑的表情，“他觀察我好久了，你現在才發現。”

　　剛剛在訓練場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了那道若有若無的視線。

　　系統驚訝臉:【你竟然知道?】

　　江以織平靜地說:“……我對這方面比較敏感。”

　　倒也不是安室透不專業，是他上輩子專門做過這方面的訓練。

　　當時是他進社會的第二年，那年他整整九個月，三個季度，都是在原始森林裡度過的，順便和一百個人玩真人版吃雞。

　　一百個人裡，最後從森林裡面順順利利出來的，只有唯一的一個勝者。

　　整個兒一《殺手101》比賽現場。

　　從實戰經驗這方面和他比起來，剛剛警校畢業，還年輕的安室透還有點兒嫩。

　　系統跳起來，打字更用力了:【所以安室透到底要幹嘛?他看你不對勁誒[疑惑.jpg][疑惑.jpg][疑惑.jpg]】

　　“……你省省吧，對鍵盤好點。”

　　江以織沒空再理系統，他還得留神應付安室透。

　　安室透沉思了幾秒鍾，像是在組織措辭一樣，說:“我仔細研究過灰羊的資料，身高、體重范圍很寬泛，他……”

　　他的話還沒有說兩句，就被一陣刺耳的聲音打斷了。

　　從遠處突然歪七扭八駛過來一輛自行車， 方向沒穩好，自行車貼著路沿兒，“刺啦”兩聲，咚一下就向左一歪，摔人行道上了。

　　騎自行車的車主，因為慣性，肩膀先著地，直挺挺落到了地上。

　　車主整個人被摔出來，在地上先是懵了兩秒，過了一會兒，才像是找回了意識，扒拉扒拉帽子，艱難地想爬起來，嘗試了幾次，失敗無果。

　　於是他就乾脆靠著自行車，重新坐地上了。

　　安室透:“……”

　　他克制住了自己想上去替別人扶一把摔了的車的想法。

　　場景和身份不合適。

　　反正緩一會兒，這人估計自己就起來了，不是什麽大事。

　　這邊兒的整個人行道上就安室透和江以織兩個人，一切發生的有點兒突然，江以織看了眼安室透，見對方無動於衷，沒什麽行動的樣子，商量著問:“走吧?”

　　“好。”安室透轉回視線，把自行車摔倒男拋到腦後，他一邊走，一邊重新組織語言，低著聲，慢慢地說，“組織給的資料很簡短，但是可以肯定是一個三十接近四十歲的男人，你今天看的照片是在昨天晚上拍的，我和綠川光在那時候和他猝不及防的打了一個照面……他很難對付。”

　　“沒有抓到他嗎?”

　　“當時沒有確認他就是灰羊。因為沒有拍到照片之前，對灰羊的長相只有文字描述，因此我只是懷疑，沒有肯定，直到今天才確認他的身份。”

　　安室透低下頭，打開手機，點開相冊重新瀏覽了一遍那張照片:“灰羊昨天出現的地點，在一家餐廳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