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江古田大廈出來，又繞了一圈，依然一無所獲。

　　想從繁華的東京找一個特定的人出來，和蹲地上辨認螞蟻的公母一樣，哪怕是如今縮小了尋找的范圍，也懸乎。

　　路上，赤井秀一來了通電話。

　　電話線那邊，他單刀直入地問:“你們那邊怎麽樣?”

　　“不怎麽樣。”江以織道，“什麽都沒找到。”

　　意料之中。

　　赤井秀一揉了揉太陽穴，“我這邊和你一樣，也是沒什麽發現。”

　　“這不是挺好，大家進度一致。”

　　“……”赤井秀一道，“我現在主要擔心一個問題，我們四個人目前為止都在江古田區域搜人，但假如灰羊已經離開了這個地方呢?”

　　組織給的情報說，灰羊來江古田是為了完成任務，因此在任務完成之前，不會輕易離開。

　　情報所給的，灰羊的任務時間大約為一周左右，而這一周時間，是抓捕灰羊的好時機。

　　黑衣組織所給情報應該是準確的。

　　但這不代表灰羊中途絕對不會離開江古田。

　　按理說這個任務，黑衣組織並不缺人，完全可以采用人海戰術，進行地毯式搜查，常駐東京有不少外圍成員，都可以用來找人。

　　為什麽要把這項難度頗高的任務，分給他們四個人來完成?

　　……哦，嚴格來說應該是他們這三個人，當初發任務的時候，上層並沒有把赤江織計算在內。

　　是害怕地毯式搜尋會引起灰羊的警覺，所以只是小范圍內進行查找，還是這個任務……單純只是一個考驗?

　　“他離開江古田，那我們現在就在做白工唄。”有點冷，江以織把手機換了個手拿著，空下來的另一隻手揣進兜裡，他淡定自若地說，“實在不行就當任務失敗算了。”

　　“我研究過了，咱們現在四個人，任務完不成，只要團結一點，責任平攤到四個人頭上，其實影響不是很大。”

　　赤井秀一:“……”

　　他沉默了一下，誇獎道:“您高瞻遠矚。”

　　任務還沒開始一半兒，就想著失敗後怎麽分配責任了，果然站得高，看得遠。

　　早知道就給安室透打電話了……

　　反正他們現在也在一起，打誰都沒差，他為什麽想著和赤江織熟一點，給赤江織撥號。

　　失算。

　　一旁聽完一切的安室透:“……”

　　他沒忍住，直接露出了一個疑惑的表情。

　　比起赤井秀一已經逐漸習慣，他還是第一次見有組織成員對待任務是這樣漫不經心的態度，因此相對來說，心裡受到的衝擊更大一些。

　　這幾個月下來，他見過不少被組織洗腦，認為組織就是一切的人，也見過雖然沒有被成功洗腦，但長期處於高壓之下，對組織極度恐懼的成員。

　　這是一個管理森嚴，制度井然，運轉得當的巨大跨國性非法組織，僅僅只是露出冰山一角，就已經讓人生畏。

　　他見過的組織成員，基本上都把組織發放的任務當做必須完成的聖旨，沒見過這麽糊弄鬼的。

　　……有一種傳銷團夥裡竟然還有正常人殘存的感覺。

　　“先把江古田轉完吧，來都來了。”江以織沒把赤井秀一不陰不陽的諷刺放在心上，他想了想，說，“畢竟也沒什麽別的線索。”

　　“我和安室透把標注的地方轉完，會再去昨天晚上灰羊出現過的餐廳一趟。”

　　來都來了……

　　這句話好像挺有道理的，

赤井秀一不自覺地點了一下頭，他敏銳地抓到了一個關鍵詞:“餐廳?”　　沉吟幾秒，赤井秀一道:“一會兒我也去那看看。”

　　·

　　這是一家佔地面積很大的餐廳，透明玻璃牆，從外面向裡看，裝潢禪意簡約，用淺咖色鋪底，門上掛了個棕色的仿古牌匾，上面白字寫著:千島料理。

　　是一家很典型的日式料理店。

　　靠近主乾道和商場，附近的人流量很大，江以織環視了一圈四周，問:“分開行動?”

　　他在腦海裡順手分析了分析地形。

　　這裡人多，四通八達，商鋪多，有銀行和金店……

　　這就意味著，可挾持的人質多，逃跑方便，一旦用一些比較激烈的武器，破壞力會比城郊住宅大很多。

　　而且這裡看著監控數量，其實並不算多。

　　江以織默默把自己想要在這裡乾一票的想法收了回去，他現在這個身份不缺錢。

　　家裡本身就有財產，又領著酒廠的工資，出版社的出版分成，實在不需要額外做一些違法亂紀的事兒來補貼家用。

　　安室透點了點頭。

　　他也想分頭行動。

　　如果昨天灰羊是有目的出現在這裡，那麽這裡一定有什麽線索，完全可以查探查探。

　　一個人行動的話，相對來說更自由一些。

　　和安室透分開，江以織找了家便利店，買了個打火機，把剛剛吃過的糖紙和棍兒扔到便利店的垃圾桶裡，出了店門，就猝不及防地撞上一個男的。

　　男人穿著打扮很簡單，格子衫，條紋毛衣，牛仔褲，也帶著一個帽子，比他略高兩公分，長相普普通通。

　　——剛剛路旁邊，騎自行車平地摔的男的。

　　撞上之後，對方“嘶”了聲，捂著胳膊，半天沒說話。

　　江以織看著他，禮貌性問了句:“沒事兒吧?”

　　這句話是一句廢話，一般問“沒事兒”，得到的回答，大部分情況也是一句“沒事兒”。

　　男人放下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挑了挑眉，整張臉突然生動了起來，他笑了聲:“不是，哥們兒，在這裡又看見我，你怎麽一點都不驚訝?”

　　語氣挺好奇。

　　江以織:“你撞路上的自行車修好了?”

　　男人:“……”

　　“自行車已經扔了，那車子不好騎，萬一再撞路上多尷尬。”

　　他笑眯眯的，又扒拉了下帽子:“相逢即是緣，剛好你被我撞了，我請你喝喝咖啡?”

　　“……好不好，赤江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