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山油鍋?”兩個盧瑟女驚呆了，“為什麽?”

　“你們不看《聖經》嗎?”哈莉還特意看了眼“鑽研《聖經》多年”的盧瑟老母，“地獄有九層，亡靈穿過地獄之門後，會根據生前犯下的罪孽，前往相應樓層接受審判。

　這樣一套完整的下地獄流程結束，才算真正下地獄。

　之前我在地獄門口小作嘗試，結果如你們所見，盧瑟開始叫痛，卻依舊腦子迷糊。

　只能說對他下手的那個人太狠毒，太厲害。

　所以，我打算重症用重藥，讓盧瑟完完整整死一遍。”

　“媽媽，你到外面等著吧。”莉娜對面色發白的盧瑟老母說道。

　盧瑟媽媽剛遲疑著準備答應，忽然想起自己在天堂山上的修行。

　或許，親自觀察兒子在地獄受刑的過程，能助她修行?

　“我還是留下吧。”盧瑟媽媽想通了。

　兒子越慘，自己越怕，對上帝的信仰就會越加虔誠，如此，兒子的淒慘便實現價值最大化——既在拯救他自己，也在拯救他老母。

　“那我開始了。”

　哈莉話音落下，幾人便感覺“手術室”陡然一暗，空氣中多了一股混合腐敗氣息的硫磺味。

　“哢嚓哢嚓！”天花板上爬滿冰霜，可下方的空氣卻悶熱猶如桑拿。

　感覺十分難受。

　轉頭四顧，四面牆壁虛化成灰蒙蒙的霧瘴，似乎能看到一道道非人類形態的影子在周圍走動。

　耳邊還有或淒厲、或痛苦、或暴戾、或憤怒的叫喊。

　冥冥嫋嫋，不甚真切。

　“我們到地獄了?”盧瑟媽媽驚懼呢喃。

　“半步地獄，盧瑟一半的亡靈之軀在陰影界，一半落在地獄。”哈莉再次回頭看了他們一眼，意味深長道:“等會兒你們會看到很多神話中存在的事物，不要驚叫，不要跑動。

　驚到它們，就會被它們記住。

　被它們記住，可能導致你們在未來會容易吸引它們的注意。

　相信我，那將是你們一輩子的夢魘。

　這裡已經半步地獄，你們若胡亂跑動，很可能一步踏錯，迷失在地獄中。

　現在我要照顧盧瑟的亡靈，沒時間也沒精力去地獄中尋找迷路的你們。”

　盧瑟媽媽有些後悔了。

　她沒想到看一場手術，也能這麽危險。

　“哇哇哇......”忽然，“地獄手術室”響起嬰兒的啼哭聲，由遠而近，從四面八方而來，越來越響亮。

　“咦，好多嬰兒?！”奧利弗眼睛很尖，透過周圍的迷霧，看到一片又一片破爛的蛛網，蛛網纏繞成一團，形成嬰兒的繈褓，小小的嬰兒蹬著雙足在那抹眼淚。

　當他視線所及，其中一個嬰兒周圍的空間如水波蕩漾，緩緩拉開一幅畫面:一個長得很漂亮的褐發年輕女人憤怒大吼:“盧瑟，我有了你的孩子，你不能拋棄我。”

　“盧瑟，求求你了，不要讓我墮胎。我愛你，讓我嫁給你吧。”另一個金發高挑女子哀求道。

　“盧瑟，法克魷！”還是一位美女，但她隻大聲咒罵。

　“ok，盧瑟先生，我明白了，拿到這25萬美刀，我會永遠消失在你眼前。”

　......

　陸陸續續出現九位女子，她們倏忽間出現，又迅速消失。

　接著，嬰兒們停止哭泣，雙眼冒紅光，額頭長出犄角，雙臂變異成黑色的鐮刀，它們滿臉怨毒的獰笑，歪歪斜斜圍攏過來。

　“偶買噶！”盧瑟媽媽忍不住驚呼。

　它們倏忽停下，都向她看去。

　盧瑟媽媽呼吸為之一滯，胸中瞬間被恐懼填滿，別說叫喊，連呼吸都不能夠了。

　九個嬰兒轉過頭，繼續向亡靈盧瑟爬去。

　“嗤，嗤嗤，嗤嗤嗤嗤......”

　一刀，兩刀......一刀又一刀。

　兩截、四截......盧瑟被手臂鐮刀切成一截又一截，鮮血染濕了大地。

　“嘔......”兩個盧瑟女面色蠟白、眼神驚恐，想要嘔吐，卻又怕出聲驚動那些“嬰兒魔”，只能用手捂嘴，一邊嘔，一邊咽下去。

　奧利弗剛開始還期待看盧瑟上刀山下油鍋。

　盧瑟倒霉，他快樂。

　可看到嬰兒魔把盧瑟當蒜泥剁，他心裡沒半點快樂，反而渾身發涼，頭腦炸裂，心裡承受無盡煎熬。

　“行了，都滾蛋。”不知何時，哈莉低喝一聲，九隻趴在地上“喝粥”的嬰兒魔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瑟縮著往後退，退入黑暗，消失不見。

　“盧瑟，嗚嗚嗚......”盧瑟媽媽哭了，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結束了嗎?”莉娜感覺這聲音不像是從自己嘴裡發出的。

　“結束啥，還沒正式開始呢。”

　“還沒開始?”奧利弗嗄聲驚呼。

　“可是盧瑟已經......”

　話音未落，已經成為一灘泥漿的盧瑟光芒一閃，又重新變回原樣，隻表情更加痛苦，仔細看，他的眼神裡也多了一絲掙扎。

　哈莉盯著他的眼睛看了一會兒，看到那絲掙扎，她滿意地點點頭，笑道:“果然有效！”

　“什麽有效?”奧利弗白著臉問:“剛剛那些小怪物，是什麽?”

　“那麽明顯，你都看不出來?”

　奧利弗驚訝道:“盧瑟的孩子?可我不記得盧瑟有過孩子。”

　“如果你知道了，說明孩子已經生下，它們也不會夭折，不會來找盧瑟報仇了。”

　奧利弗臉色刷的一下慘白。

　作為大都市的鑽石王老五，盧瑟肯定不缺女人，時間長了，或者女方有別樣心思，肯定有小蝌蚪漏網。

　可他作為星城花花大少，為他墮胎的女人更多，未來等他下地獄......

　奧利弗身子一軟，差點癱倒在地上。

　哈莉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現在才來到地獄第一層的邊境——夭折孩子的居所，環境在整個九層地獄算最好的了。

　接下來才是正餐。

　你們小心了，別尖叫，別亂動。

　實在害怕了，就把眼睛閉上，在心裡對自己說——幻覺，一切都是幻覺，科學昌明的世界，哪有什麽妖魔鬼怪。”

　“現在能離開不?”莉娜瑟縮道。

　哈莉抬了抬下巴，“你們回頭看看，可還有房門讓你們出去?”

　別說房門，四周連牆壁都見不到了，都是黑色煙瘴。

　真的是地獄無門，回頭無路。

　三個人都後悔了。

　有些熱鬧，真不是正常人夠資格看的。

　“......”一陣密集的竊竊私語，從四面八方傳來，很多人在說話，但聽不清在說什麽。

　三個人都屏氣凝神。

　為了迎接即將到來的恐怖景象，他們還都緊閉眼睛，免得視覺衝擊太強，忍不住叫出聲來。

　可隨著聲音接近，他們似乎透過眼縫看到溫暖的燭光。

　“柏拉圖，不要再在這宣揚你的歪門邪道。理想國壓根無法存在，之前幾年地獄的無序與混亂，已經證明了這點。”

　“亞裡士多德，不能因為上次地獄改革失敗，就徹底否則我的理念。聖子親自對我說的，多做總比不做強，改變總比不變要好。

　為了找到正確的出路，祂允許我們不斷嘗試，不斷失敗。”

　“可你有沒有想到失敗的代價?已經有兩位至高無上的神聖因此墮落......”

　“亞裡士多德，柏拉圖?”奧利弗立即睜大眼睛，好奇看過去。

　周圍果然亮起點點燭火，似乎在一個巨大的石廳中，若隱若幻的人影在那裡說話、唱歌、彈琴、繪畫，但更多的是爭辯。

　有一半以上的人在爭論地獄改革的事。

　似乎上次改革失敗，有地獄兩位大人物遭了殃。

　但一個被稱作“聖子”的存在，依舊堅定推行地獄改革試點。

　聖子，莫不是耶比?

　“誰在叫我們?”

　奧利弗的驚呼，果然還是驚動了那些人，亞裡士多德和柏拉圖紛紛看過來。

　“哎呀，快跑，魔女哈莉又來打草谷啦。”柏拉圖尖著嗓子叫道。

　“別慌，我們不是惡魔，地獄鎮守大人隻對付惡魔偷渡客，不會對我們做什麽，她親自對我說的。”

　“是的，她不針對窮鬼，但我等擁有聖遺物的賢者，可就危險了。”

　“對的，聽說她上次搶走了凱撒的神聖金權杖......”

　“噓，不要說了，噤聲，速走。“

　一會兒的功夫，人影憧憧的大廳空無一人。

　看著那些跑得比兔子還快的古代先賢，奧利弗目瞪口呆。

　“哈莉，連兩袖清風、身無長物、雅潔偉岸的古代賢者，你都下得去手?”

　“妖魔鬼怪，胡言亂語。”哈莉淡淡道。

　頓了頓，她又道:“誰說他們窮了?地獄也有貨幣，等會兒就到冥河了，要過河，得付錢給卡戎。

　地獄貨幣有兩大來源，一是陪葬品。

　另一種則是活人的思念。

　如果家庭和睦，父慈子孝，哪怕窮苦人家，死後也能在地獄富貴連綿。

　這群賢者要麽在人間留下傳世之作，要麽創造了不朽傳說，那些思念、紀念、懷念、感念的力量，經過幾千年沉澱，甚至凝聚出具有神聖力量的器物。

　比如，我就知道柏拉圖那老小子有一本黃金《理想國》，一本蘊含智慧與統治力量的書籍。

　如果拿到凡間，哪怕交給一個蠢貨，他都能立即變身睿智的明君。”

　盧瑟媽媽臉上露出豔羨與渴望之色。

　盧瑟妹妹一臉悠然神往。

　奧利弗撇撇嘴，“所以，你這是承認自己搶劫了賢者?”

　哈莉肅然道:“我乃地獄鎮守使，打擊地獄邊境一切不法行為，是我神聖不可侵犯的權力。

　凱撒疑似與一個惡魔偷渡團有勾結，我將他逮捕後，他自動拿出黃金權杖作為保釋金。”

　奧利弗一臉懷疑。

　“奧利弗，奧利弗，是你嗎?”就在他們即將離開賢者大廳時，角落裡忽然傳來一陣忐忑的呼喊。

　奧利弗怔了怔，他這會兒可是綠箭俠，誰在叫他的名字?

　等等，這聲音......

　他突然記起一事:他老爹走通哈莉的關系，從自殺者之林轉移到了賢者大廳。

　“父親，是我，我在這。”他向著聲音來源大聲叫喊。

　“奧利弗，你慢點，等等我。”那聲音卻距離他們越來越遠。

　“哈莉......”奧利弗立即哀求地看向哈莉。

　不知道哈莉使用了什麽手段，她家的奎茵莊園似乎變成一座移動城堡，在地獄中快速穿行，這個過程肯定受她控制。

　“相見不如懷念。”哈莉歎道。

　漸漸的，奧利弗看清了那個身影。

　它踉踉蹌蹌向這邊奔跑。

　它穿著深藍色手工西服，一雙錚亮的黑皮鞋，頭髮抹了發油，向後梳成大背頭，油光水滑的。

　奧利弗先松了一口氣，老爹在地獄的日子過得還不錯。

　等看到老爹那張熟悉的中老年面孔，以及它臉上的關切和狂喜，奧利弗忍不住眼眶濕潤，淚水劃過綠箭眼罩，在臉上留下兩條濕痕。

　“咦，奧利，你這是......”

　老奎恩在“手術室”牆壁的位置撞上一層光膜，再也走不動，不過這段距離也足以兩人完全看清對方。

　看到奧利弗一身綠，還一副羅賓漢的模樣，老奎恩愣住了。

　“我是綠箭俠，你聽說過沒?”奧利弗挺起胸膛自豪地問。

　——那群賢者都知道“魔女哈莉”，老爹肯定聽說過“綠箭”的名號。

　老奎恩搖了搖頭，“你進入好萊塢了?這是在演羅賓漢?可你這兩撇金色小胡子......太出戲了。”

　奧利弗黑著臉道:“我是超級英雄，你死得早，不知道現在已經是超級英雄時代，我這身打扮在這個時代十分炫酷、非常時髦。”

　“喔，原來是超級英雄，我知道。前些天，我偷聽惡魔們談話，還聽說‘黑鳳凰威震銀河系’的消息。”

　老奎恩向哈莉善意又謙卑地笑了笑，“尤其是鎮守使大人和正義聯盟英雄的故事，在地獄中幾乎魔盡皆知。”

　“羅伯特，你......你還好吧?”盧瑟母親眼神閃爍，聲音溫和地問道。

　“偶買噶，利蒂希婭，你也在這——”老奎恩眼睛一亮， 但看到邊上的兒子以及莉娜後，他又迅速收斂表情，恢復老紳士的模樣。

　奧利弗看看老爹，又看看盧瑟老媽......再想到米國上流圈子那點子事，他臉更黑了。

　“父親，我現在是正義聯盟的超級英雄，過得很好，你可以放心了。”

　見到兒子健康壯碩，老奎恩原本真的放下心來。

　可這會兒聽到他成了超級英雄，心立即揪了起來。

　“你只是個普通人吧?”

　“普通人照樣能做英雄，事實上我的英雄事業很成功，如今星城的守護者，就是我。”奧利弗自豪道。

　“時間不多了，這是盧瑟的手術室，他正在急救中。”哈莉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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