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風觀後堂。
裝飾簡樸的大堂內彌漫著淡淡檀香,觀主陸安和三位先天長老,此刻各自坐在一張椅子上喝茶。
一盞飲畢,留著山羊胡的觀主陸安放下茶杯道:
“師兄,兩位師弟,這次叫你們來,是想告訴你們,我親自派去無相寺打探消息的人回來了。
根據他探問到的情況,可以確定,楊居士打敗了空方丈所用的武學,正是天風七式的第一招,破罡式。”
此話一出,其他三位長老都是默默放下茶杯。
傳功長老並不意外,感歎道:“年前,楊居士從碑林離開的時候,還多有謙虛,揚言隻學會到皮毛,沒想到,他其實已超越我天風觀歷代前輩,成為唯一一個學會一招天風七式的人。”
雜役長老也驚歎道:“楊居士確實天資超凡脫俗,他這次用破罡式打敗了空方丈,天下震驚,祖師天風七式的名聲,也再次重震江湖。”
戒律長老道:“了空方丈是七品宗師,楊行風才先天五重,卻能一招破掉他的伏虎勁,祖師的破罡式威力,可見一斑。
掌教師兄,祖師絕學不可落於外人之手太久,怕是要派人,邀請楊行風上山,替我等講解傳授祖師的破罡式才行。”
聞言。
傳功長老眼神一亮:“蘇師弟說的是,得邀請楊居士上山,將破罡式記錄成書,好流傳後世。”
陸安笑道:“我已經派人下山去找楊居士了,不過,楊居士從無相寺離開後,就再次銷聲匿跡,短時間內只怕難以找到。
另外,我擔心即便找到楊居士,他也不會上山,當初在碑林那裡,師兄你向他提出指點一二,他就推辭了,如今怕是也不會答應。”
傳功長老三人神色一暗。
換做他們,也不太可能把這樣的殺招絕學,傳給他人。
除非是生命走到盡頭,留著也沒有用。
傳功長老道:“希望楊居士能理解我們的心情,即便不能把破罡式傳給我等,能上山演示一遍破罡式,讓我等見識一下祖師絕學的風采,也算了卻我等一樁心願。”
“師兄所言極是,真想早點見到楊居士,親眼見識一下破罡式的風采。”
陸安三人聞言,都是點頭認同。
天風七式的威力到底如何,不僅他們好奇,也是天風觀歷代祖師的心結。
過了一會,雜役長老又道:“對了,陸師兄,無相寺那位逼退楊居士的掃地僧到底是何人?”
此話,也是把傳功長老和戒律長老的好奇勾引起來。
陸安答道:“具體是何人還不清楚,根據消息來推斷,此人應該是一位‘見’字輩高僧,無相寺那邊好像也沒有弄清楚。”
傳功長老佩服道:“身為九品絕頂宗師,卻甘於掃地僧的身份,幾十年如一日,外界沒有一點名聲,這位前輩才是一位真正的出世高人,怕是奔著真身羅漢境界去的。”
陸安點頭道:“像掃地僧前輩這樣,能成先天九品的,都不是尋常人物,倒是楊居士那句‘世上還有一位真神仙’,不知道說的是誰。”
戒律長老笑道:“還能是誰,南越國哪還有其他神仙,楊行風說的肯定是天風祖師,說不定,他能參悟破罡式,都是天風祖師現身親傳。”
雜役長老疑惑道:“可天風祖師乃是千年前的人,雖說像祖師這樣的神仙人物,已經打破壽命極限,但也不可能活上千年之久吧。”
傳功長老也點頭道:“姚師弟說的是,
祖師如果還活在世間,為何這麽多年沒有人見過祖師的蹤跡?” 陸安道:“這也正是我所不解的,楊居士所說的神仙人物,怕是另有其人,南越國這麽大,有幾個隱藏高人也不足為怪,更不用說南越國外面的廣闊世界。
神仙人物已經超脫凡俗,遊走人間,遊戲紅塵,楊居士有機緣偶遇一位,得到指點,也是有可能的。
這也從側面證明,為什麽只有楊居士能參悟破罡式。”
傳功長老三人都深以為然。
戒律長老期待道:“真希望能見一見這位神仙人物,哪怕只有一面也好。”
其他三人眼裡也都露出渴望。
雜役長老突然又道:“師兄,還有一事,受楊居士的影響,最近來觀裡的武道人士越來越多,而且都是奔著參悟天風七式來的。
廂房那邊已經住滿了,其他武者也不願離去,就在山門外露宿,這麽多武者聚集在山門外,已經嚴重妨礙香客燒香祈福。
我擔心,彼此間還會尋釁滋事,得讓他們早點離開才行。”
陸安沉聲道:“師弟你憂慮的是,這些慕名而來的武道人士,都只看到楊居士的風光,不清楚天風七式的修煉門檻,交給我處理吧。”
.......
夥房。
雜役弟子們正在忙著準備晚飯,外面的事,和他們這些雜役弟子關系不大。
羅豐和吳寶才兩人依然在舂米。
管事道士手拿一封書信,走過來道:“羅豐,你有封書信。”
羅豐接過書信一看,露出笑容。
信是仆人羅亮寄來的。
當初上山的時候,他叫羅亮帶上錢,去一個遠離林家的地方生活,安頓好後,給他來信。
羅亮把他的這些話都記在心裡。
他當上雜役弟子這些日子以來,羅亮已經托人給他帶過好幾封信了。
不過,時間要滯後半個月。
這也是這個世界不好的地方。
沒有互聯網和聊天工具的世界,不同地方的人交流起來,還是挺不容易的。
若是外出闖蕩,幾年不回家很正常,家裡人都不知道是生是死。
羅豐有點理解‘家書抵萬金’那種等待後的喜悅。
打開書信,羅豐把信認真地看完,又笑了。
羅亮在信上說。
自己在月湖周邊一個叫臨遠鎮的地方,盤下一座酒樓,生意很好。
而且,還結識了一位叫蕭嫣兒的朋友,彼此很投緣。
羅亮還在擔心他這位少爺的處境,想接他去臨遠鎮,兩人可以自力更生,不用在看林家的臉色生活。
“蕭嫣兒,月湖,姓蕭,該不會是九品宗師蕭讓之所在的那個蕭家吧。”
羅豐不禁這樣聯想著。
但想來,也不會這麽巧合。
姓蕭的人還是很多的,他們夥房就有兩個姓蕭的雜役弟子。
再說。
即便真和蕭讓之是一個蕭家,自己和這位九品宗師也八竿子打不著。
“羅豐,你笑什麽?”
吳寶才湊過來,好奇道:“你是不是山下有相好的,怎麽老是收到書信,可憐我,自從上山當了道士,還沒收到過一封信,估計小翠已經把我忘了。
唉,等我下山回去,只怕她的孩子都可以叫我叔叔了。”
說著,便是一臉惆悵。
其他雜役弟子都被吳寶才逗笑了,陳耀更是打擊道:“吳胖子,你還想你的小翠,你這是長老說的六根不淨,內門弟子考察,你肯定通不過了。”
吳寶才嗆道:“死陳耀,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我可是楊宗師都嫉妒的人,通過考察還不是輕而易舉。”
陳耀揶揄道:“呦,吳宗師,你米舂完了嗎,不會又要靠羅豐吧。”
吳寶才:“死陳耀,沒大沒小,你就這麽和宗師說話嗎?”
又是拌嘴取樂的一天。
雜役弟子每天的生活大同小異,平時基本上都待在夥房乾活,很平淡,彼此拌拌嘴,倒也不算特別枯燥。
........
夕陽西下。
轉眼又到傍晚,晚飯時間。
負責送飯的雜役弟子們陸續回來了,一個個有說有笑地聊著。
“你們剛才是沒去山門那裡,觀主太霸氣了。”
“怎麽回事?”
“最近觀裡不是來了很多武道人士,都聚集在山門外,剛才觀主親自去山門那裡,勸說他們離開。
那些武道人士都是貪圖天風七式,沒人想空手走,觀主抬手一指,將十多米外的一塊巨石洞穿一個窟窿,然後放言,誰要是能在他手裡走過三招,就可以繼續待下去。”
“然後呢,那些武道人士都被嚇走了?”
“確實都被嚇到了,但他們仗著人多勢眾,也沒人走,又或許是知道觀主仁慈,不會動手傷人。”
“那怎麽辦,難道就讓那些武道人士繼續堵住山門?”
“那倒沒有,看到沒有人走,一個叫孫有財的財主站出來,承諾只要下山,每人給五十兩銀子做路費。”
“五十兩銀子,乖乖,好多的錢,夠我家用好幾年了。”
“可不是,聽到有這麽多錢拿,那些武道人士就動搖了,要說那位孫財主也是真有錢,當場就給了銀子。”
“這個叫孫有財的孫財主是什麽人,他怎麽願意出錢,幫我們天風觀解圍?”
“這就不清楚了,我就記住他有錢,身邊跟著幾個一看就不好惹的護衛。”
“你還少說了,這位孫財主不是一般有錢,而是超級有錢,他被觀主請到後堂之前,我還聽到他說,要幫我們天風觀重修廟宇。 ”
“重修廟宇,這也太有錢了吧,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也疑惑,孫財主已經被觀主請到後堂喝茶了,你要想知道,去後堂看看,打聽一下。”
“算了吧,後堂可不是我們能隨便去的,我估計這位孫財主是有什麽事,想求天風觀幫忙,說不定也是為了天風七式。”
“和天風七式應該沒關系,那位孫財主在山門那裡說了,他不會武功,不是武道人士。”
“不會武功,那應該不是為了天風七式,可他都那麽有錢了,還有什麽煩惱,要來天風觀?”
“有錢人的煩惱,和我們肯定不一樣。”
.......
羅豐坐在角落裡,認真聽著。
“這個世界的土豪長什麽樣?”
帶著這樣的好奇,羅豐悄悄開啟天瞳,看向陸安所在的後堂。
觀主陸安,正在和一位頭戴氈帽,身穿華服的中年男子談事。
不用想。
中年男子就是那位超級有錢的孫有財,孫財主。
“咦,不對啊,不是說,這位孫財主不會武功麽,怎麽會是一位先天五重的宗師?”
天瞳的視角下。
那位叫孫有財的孫財主,赫然是一位強大的先天宗師,氣息比起他羅豐,以及觀主陸安都絲毫不弱。
而讓羅豐更驚訝的是。
孫有財在陸安面前,姿態擺的很低,完全是一幅普通人面見宗師的樣子。
陸安似乎不知道。
他面前的孫財主,其實和他一樣,是一位五品宗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