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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遊太清》第3回 昨日少年恍如夢 相思不如相見痛 (一)
  在來到江南之前,揚雲泥不知道哪裡有江南。

  在見到葉飛鴻之前,揚雲泥不知道什麽是美麗和融化。

  一代開國之君,一旦奪得大位,皆曰天命。一朝身死國滅,複又怨天尤人。如有天命,便有憑依,大凡執著君子,皆可探幽索隱,找到天命所歸的路子。倘若,沒有天命呢?

  從這一路的開始,揚雲泥便沒有探問天命的念頭。他念頭裡,是一路的饑餓。

  他這一路的開始,緣於一壺酒。

  揚濟流,滑州人。為人慷慨,直抒胸臆,奈何世代務農,意氣風發之日少,窩囊憋屈之日多。家中連同老母、妻子共四人。原本生養不止一子,無奈田地貧瘠,年月更是貧瘠,兵荒馬亂的,一個緊接著一個,有兩個孩子呱呱落地不久,便呼呼吐氣而絕。

  難得的是,揚濟流染上了酒癮。酒癮是有,酒不常有。每次遇到酒,不管酒質有多劣,他準是與酒共盡,酒桌倒,他也倒。每逢人勸,便仗著一股膂力,將勸告者撥弄倒,人們礙於他的戾氣,多不與之計較。遇到心思歹毒的,設計將他灌倒,隨便扔在荒郊野外。有幾次,寒冬臘月,他身上被澆了水,成了冰人,居然沒有凍死。仗著命硬的奇跡,他更是不把猥瑣宵小放在心上,嬉怒笑罵,勉強在生死之間磕磕絆絆。

  春夏之交的一日,在集市的酒肆,揚濟流遇到一個外鄉人。外鄉人氣質儒雅,客氣有禮,隨便點了兩個菜,還有一壺酒。揚濟流打這裡路過,外鄉人一看是條大漢,旁邊又有人議論了兩句,便聽出了一些門道,遂走到大街上,拱手向揚濟流施禮:“兄台儀表不凡,在下想請兄台小酌一杯。意下如何?”

  揚濟流假客氣了幾番,一再受不了饞蟲的勾引,對方雖是陌生人,但那壺中酒是老相好,便踴躍坐到桌前,不等對方勸酒,先幹了三碗。

  三碗下去,一壺酒沒了。

  揚濟流吃吃笑著,看著對面的外鄉人。

  圍觀的鄉人起哄:“別給他喝了,再有一壺,他也能一個人喝乾喝淨。快走吧,別讓他騙吃騙喝。”

  外鄉人說:“這位仁兄沒有騙吃騙喝。我們是老相識,如今重逢,當然要痛飲一番。”

  話是這麽說,外鄉人沒有再為揚濟流買酒。等人少了,沒有人注意時,外鄉人懇求揚濟流說:“兄台,小弟姓尉遲,有一事相求。我要到尉遲公掛鞭處前去祭奠,中間要經過一片胡草坡,聽說那裡不太平。憑兄台這副身板,一定身手不凡,我想請您護送我過了那片胡草坡。”

  趁揚濟流還在猶豫,外鄉人接著說:“兄台別急著推辭,等我過了那片胡草坡,我酬謝兄台兩錠大銀。”

  外鄉人聲音雖低,兩錠大銀的分量卻讓揚濟流聽得真真的。

  “這事好辦,說走就走。”揚濟流站起身來領頭便走。這些銀兩,足夠他兩年不愁吃喝。缺衣少食能熬,缺酒的日子難捱。

  外鄉人見揚濟流如此豪爽,便一路小跑跟在後面。

  路程不近,足足走了兩個時辰,把個揚濟流都走餓了,酒也醒了。

  外鄉人卻也地道,從包裹裡取出酒肉,給揚濟流吃飽喝足。又取出一件兵刃,是把不長不短的镔鐵好刀,交給揚濟流防身。

  外鄉人說:“等過了這片胡草坡,在下一定厚報。”

  二人上坡。走到緊要處,草深過胸,早掩蓋住了行人踩踏的痕跡,只根據草叢間行人擠出的一道縫,才認得出這曾經是路。

  揚濟流身材高大,在前面蹚出一條路來,外鄉人緊隨其後,兩人配合起來相得益彰。

  這片荒草約略走到一半之處時,從草叢裡長出來兩個腦袋。

  其中一個腦袋說:“還以為等不到你,你果真走了這條道。等你可等得不容易啊。”

  揚濟流身後的外鄉人說:“大路朝天,各走半邊。乾坤朗朗,休想為非作歹。”

  另一個腦袋說:“賀老六,少他媽放屁。你瞎了眼,這可不是大路。這胡草坡上的草,剛好做你的墳頭草。”

  被叫做賀老六的外鄉人對揚濟流說:“我是行商做買賣的,這兩人在滑州府裡就想對我下手,沒想到跑到這裡,還是沒有躲過。”

  第一個冒出的腦袋應聲罵道:“青面皮賀老六,你臉皮青,心也黑青。我們合夥做起的買賣,你想獨吞、卷包跑路嗎?料想你不敢走大道,要過黃河往南跑,就只有這麽一處地方了。我們兄弟等你等得好苦。”

  第二個冒出來的腦袋說:“青面皮賀老六,做人別太心黑。我們要求不過分,三一三剩一,每人一份,誰也不吃虧,誰也不沾光。怎麽樣?”

  “他們是盜賊。”青面皮賀老六說,“好漢,過了這一關,我加倍酬謝。”

  揚濟流酒壯慫人膽,對攔路的二人說:“你們有正當理由,可以去告官。在這裡攔路劫道,就是非法的勾當了。”

  那兩人早拔出了兵刃,各持一柄短劍,撥拉著齊胸的草片步步逼近。

  揚濟流把镔鐵刀掣將出來,張臂攔住兩人的去路。這兩人也不再廢話,從兩邊合力便刺。

  揚濟流雖然醉了酒,腳步不穩,在明晃晃的劍刃前,心裡卻明白如鏡,也不接劍,臂長力大,將镔鐵刀橫著劃向二人的胸口。

  二人沒想到遇上一個亡命徒,連忙招架,刀劍相碰,火星四濺。其中一人腳下一個趔趄,摔倒在草叢裡。另一人收劍再次發力時,揚濟流醉醺醺的,收不住腳步,直接撲上前去,竟把那人壓在身下。

  再看青面皮賀老六,抽出劍來,衝著倒在草叢裡的那人便是一劍,將他胸膛前開了一個血流不止的口子。那人哀叫連連。

  被揚濟流壓在身下的那人,仗著短劍不長,掉轉手向身上的揚濟流刺去。揚濟流見狀不妙,一打滾兒躲到一邊,順勢一腳踹去,踢在那人的面門上,那人的臉便開了花。

  青面皮三步並作兩步,趕上前去,趁著這人視線模糊,直接在脖子上抹了一劍。萬事大吉,賀老六仰天長籲,終於松了一口氣。

  揚濟流從地上爬起來,撣掉脖子裡的雜草。

  賀老六伏地便拜:“多謝恩公,如果不是恩公拔刀相助,我必中這兩個賊人的毒手。”

  言罷,賀老六將四錠大銀從包裹中取出,雙手奉上。揚濟流右手持刀,伸出左手去拿。方覺自己左臂也受了傷。一場短兵相接的混戰,難免地掛了彩。

  道完謝,賀老六便匆忙往前奔命去了。也不再要揚濟流繼續護送。

  揚濟流懷揣著四錠銀子,摸黑回到村口。

  還沒進村,早有和他平日關系親近的朋友在一棵老樹下候他:“揚濟流,你惹下大禍了。你在集市上和誰喝的酒?那人是州府裡通緝的要犯,你家裡早就布下了天羅地網,你可不要回去。”

  揚濟流如五雷轟頂:“這可怎辦?”

  “怎麽辦?你還是逃命去吧。你怎麽和三個要犯攪合到一塊兒啦?”

  揚濟流迷迷瞪瞪的大腦袋,此時如夢方醒,怪不得那三人在胡草坡彼此叫罵,原來是有緣由。如果單純是劫道的,說那麽多的廢話幹什麽?

  揚濟流摸出一錠銀子,交給朋友,央求著:“你想想辦法,好歹把我一家老小帶出來。”

  朋友說:“你快跑吧。我回去想想辦法。”

  揚濟流扭頭便跑,跑了幾步,又折返回來,拉住朋友,說:“求求你了。如果我娘她們能逃出來,到西刹村的破廟找我。”

  “你快走吧,我知道了。”朋友說完,悄悄潛回了村裡。

  揚濟流直到朋友走沒影了,才肯回頭逃命。

  揚濟流在破廟裡一直等著,有個風吹草動,便激靈靈地打起精神。一隻野貓,一隻夜鳥,都能讓他拔刀四顧。

  夜深沉,無論什麽發出點聲音,都顯得動靜格外大。每有一點大動靜,他都要伸長脖子看看,是不是家小來了。一遍一遍,徒勞無功。

  又有動靜傳來, 這一次,是真的有人來了。揚濟流看到四個黑影。來到跟前,原來是朋友把家小帶來了。

  朋友說:“趁著夜深,在你家門前看守的兵丁站著就睡著了,這才把人接出來。你們快走吧。”

  言猶未盡,靜靜的夜裡傳來了馬蹄聲和腳步的奔跑聲。那些看門的兵丁,不過是假裝睡著了,故意留出那麽一個破綻來,正好順藤摸瓜,把揚濟流圍堵在破廟裡。

  老母親一巴掌打在揚濟流的臉上:“死混蛋,還不快跑?”

  往哪裡跑?破廟已經被十數人把門口給堵結實了。為首的是騎馬的頭目,也不廢話,策馬奔來,挺槍便刺。老母親擋在前頭,被一槍刺了個透心兒涼。朋友還想躲避,被另一匹馬上的人一刀砍殺。

  妻子抱著四歲的揚雲泥呆在當地。馬上人抽回刀又向她們娘兒倆砍去。

  揚濟流來不及思想,早掣出镔鐵刀撲向那人,自下而上,戳進那人的肚子裡,那人從馬上栽下來。揚濟流把這人拽起來,凌空拋起,砸向馬上持槍的那人。

  揚濟流轉向妻兒。妻子一把把孩子塞到他的懷裡:“快跑吧。”

  還沒來得及回答,另一匹馬上的人已經持槍刺來,妻子奮不顧身地抱住刺來的長槍:“要保住雲兒的性命。”

  揚濟流將手中的镔鐵刀向那人面門的方向擲去。深夜裡兩聲慘叫,那人從馬上跌落,妻子也臥倒在地。揚濟流正欲查看妻子的情況,後面的步兵已經飛奔而來。

  不得已,揚濟流隻好飛身上馬,把揚雲泥夾在身前,策馬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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