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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遊太清》第3回 昨日少年恍如夢 相思不如相見痛 (三)
  揚濟流慌不擇路,如風裡飄蓬,兜兜轉轉,晝伏夜出,大道不走小路行,無意間到了青州地界。

  遠遠地看到青州山巒起伏,地勢險峻,揚濟流心裡暗暗叫苦。

  果不其然,兩地交界處地關卡勘察身為森嚴,像他這樣的人,落荒而逃,當然沒有官府發放地通關過書。

  每一地方地官府,為了追查逃兵、流匪,也為了防止人民外流而造成賦稅損失,對出關的過書診察得特別緊。

  揚濟流搜尋了附近的荒山野徑,一無所得。他在關卡的軍兵注意到他之前,一邊悄無聲息地掉轉頭往回走,一邊回首偷瞧關卡處的盤查情況。只見那些兵丁把一張過書審察良久,且對來人反覆盤問,知道無法蒙混過去,著急得頭昏腦脹。

  不知往回走了多遠,僥幸在路邊看到一家破落客棧,便折進去,先填飽肚子再說。

  把揚雲泥從馬背上抱下,揚濟流正要拴馬,一個乾瘦的聲音從一棵老槐樹下傳來:“貴客是要住店,還是吃飯?”

  揚濟流回復他說:“既要吃飯,也要住店。”

  那半大老頭兒說:“吃飯要快。要想住店,卻另請他便。”

  “這是為何?”

  “為何?跟我來,到一個僻靜的地方說話。”

  那半大老頭不顧揚濟流滿臉的狐疑和猜忌,徑自前頭帶路,來到客棧後面一個僻靜處。

  揚濟流不明所以,心中不免忐忑:“老哥哥,這是為何?”

  “為何?敢問,你是吃軍營這碗飯的嗎?”

  “不吃,吃的是莊稼飯。”

  “那你哪裡來的軍馬?”

  “你怎知道這是軍馬?”

  “你這條漢子,看起來見多識廣,卻是這般沒有見識。你看,這馬屁股上有軍營的火印。虧你命大,還敢這樣招搖過市?”

  揚濟流驚得魂飛天外,這明擺著是說自己腦門上印著逃犯二字。幸虧他到了這兩州交界之處才走上大路,要不然,早就露餡了。

  他趕忙拱手問:“老哥哥,老哥哥意欲何為?”

  “我與你做一筆買賣。”半大老頭兒說,“你留下這匹馬,我幫你一個忙,你願意到哪兒就到哪兒去。”

  事發突然,揚濟流摸不清對方的意圖,又問:“老哥哥為何出手相助?”

  “我只是與你做一筆買賣,我要的是這匹馬,你留著也是個禍害,我嘛,自有出手的路子。方今亂世,一匹馬,可比十條人命金貴。”

  揚濟流聽罷,連忙答應。

  老者接著說:“別急著吃飯。先把這事兒做了再說。”

  老者急回到屋內,取了火盆,一把稻谷,一塊氈布。後面跟著隨他在這兒打雜的啞巴兒子。

  老者來到馬前,把稻谷送到馬的嘴前,馬張口咬在嘴上,老者乘勢把氈布蒙住馬嘴,招呼揚濟流幫忙,用繩子纏緊了。

  老者對揚濟流說:“來吧,你身大力不虧,把馬這半邊屁股摁在火盆上。”

  揚雲泥看到馬被撲到在火盆上,屁股結結實實坐在火勢熊熊的木炭上,扭轉著脖子,轟轟隆隆地哀鳴,三個人面目猙獰地死命把它壓在身下。被包裹緊實的嘴巴,在痛苦的刺激下發出穿透氈布的嘶鳴,哀如心死。

  事畢,揚濟流從老者那裡得到一紙過書,一包乾糧。老者叮囑說通關以後將過書撕毀,兩不相乾,從不相識。

  老者還說了一句話:“你這紅臉小子真是安靜,一句話也沒有。”

  隨即,

揚濟流攜揚雲泥過青州,至渤海,乘船南渡。  在此之前,揚雲泥小小的眼睛仰望這個世界,樹高,馬大,山雄,樓偉。當他到了海邊,遠遠眺望浩瀚無邊的水光之後,只見水天交接之處,遠遠地把陸地上地這些龐然大物都像影子一樣拋到了後邊。

  船隻龐大,桅杆高聳入雲。船隻駛入海中,揚雲泥立在船邊。浩渺無窮的大海一直向前延伸,他的眼神追隨水面遠去,他小小的身子留在船上,渺若一塵。

  船行不幾日,遇到狂風巨浪。風一邊兒把浪頭戲謔地翻進船幫裡,一邊兒殘虐地把桅杆上的巨帆撕來扯去。船老大扶著欄杆,喝令槳手們把船往岸邊靠,一邊擔心地瞭望著帆布。

  光膀的漢子們不惜力氣,把船往岸邊靠。又有一組人,腰上拴著繩子,在浪頭的拍打下,艱難地行至桅杆前,解開繩子,卸下帆布。正欲往艙口處走,有一人腳下不穩,被一個巨浪兜腰卷起,拍打在船幫上。幸虧有繩子拴著,要不然必是葬身大海無疑。饒是這樣,這人也被摔得重傷,倒地呻吟不起,被同伴拖著,才回到船艙裡。

  千難萬險,好歹船到了一個背風得懸崖下面,總算停頓下來。

  船老大檢查癱作一堆的船帆,雖是小心呵護,仍被撕扯開幾個口子。如果是雲淡風輕,這條船倒也能夠在海上閑庭信步。但是海上風雨無常,這塊帆布如果湊合著用,一旦遇到颶風,恐怕就大劫難逃了。

  船老大一臉的為難,揚濟流見狀,踱至船老大的面前,從懷裡掏出一團用牛皮條做成的細繩。

  船老大不解地盯著這團棕黑色的物件,也不發言,眼神在詢問這是什麽用意。

  揚濟流說:“把帆布密密匝匝地縫補起來,就不怕大風肆虐。”

  “還是算了吧。縫補起來的帆布,小風小浪還能對付,一旦遇到狂風巨浪,縫補起來的針腳,很容易被風撕破。看來要耽誤兩日,上岸重新置買一面新帆了。”

  揚濟流不和他辯解,找出線頭,塞到船老大的手中。船老大有所會意,攥緊了線頭,只見揚濟流墜著屁股往後猛地一扯,要把船老大拉過去。船老大見狀,也用足了力。兩人的力氣,少說也有五百多斤。這根絲一般的細繩,不僅沒有被扯斷,反而深深地嵌入到手掌和手指的肉裡。船老大隱約覺得手心裡發熱,低頭看時,有血從手中淌下。

  “這是什麽繩?”船老大急切地問。

  這種用牛皮和牛筋做成的細繩,是揚濟流的隨身攜帶之物,平時就把它裹在割骨刀上。這種獨到的看家本領,揚濟流自然不肯輕易說出,但還是信心滿滿地說:“給我半天時間,我把船帆修繕好。”

  經過這一番較量,船老大慨然應允。不到兩個時辰的工夫,揚濟流收拾完畢,邀船老大前來檢視。船老大抓起帆布,用力把一處縫補的地方扽了扽,如意稱心。

  “好手段。兄弟竟有這般好手藝。”

  風息,船行。

  船老大特意遣人請來揚濟流、揚雲泥父子來到船艙裡一聚,對著拘束的二人說:“不知你們要到哪裡,但凡這一路的花銷,在我這裡,費用就全免了。”

  揚濟流忙回:“謝船主照顧。”

  “照顧什麽,你的手藝幫了大忙,理當得到回報。再者說,這浪裡來、浪裡去的生涯,誰還不需要個照顧?”

  揚雲泥不理睬那些話,把桌上的食物捉起來便往嘴巴裡填。

  “這小子餓慘了。”揚濟流自嘲,借以自解。

  “你也不容易啊。”船老大說,“如不介意,兄弟說說,遇到了什麽麻煩?”

  “麻煩?沒有麻煩。”

  船老大爽朗地大笑:“哈哈哈哈,兄弟何必戒備心這麽強?你也不想想,這船上的人,哪個不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找營生?刀口舔血,誰都不是皇帝老兒的順民。”

  “實不相瞞,我們在老家呆不下去了。世道險惡,走到哪裡算哪裡吧。”

  “無須點破。”船老大說,“單憑你連目的地都沒有,就可知離開得有多倉皇。來啊,喝酒。”

  喝酒?這一下子讓揚濟流五內俱焚。飲酒誤事,惹禍上身,牽連妻母,家破人亡,流離失所,都拜這杯中物所賜。眼前的一碗酒滿滿的,在揚濟流啪嗒啪嗒滴下來的大淚珠的拍打之下,酒水迸濺,濕了桌子的一大片。

  船老大見狀忙問:“為何?”

  揚濟流悲從中來,睹物傷情,竹筒倒豆子一般將前情往事悉數道出,哀歎一聲:“此生再不飲酒。”

  船老大聽罷,難免動容,命人撤酒,換成了茶水。

  “既然你都已經坦誠相告了,”船老大將心比心,“我也如實相告。看來兄弟是第一次離鄉遠行,雖有年紀,卻也說得上涉世未深,輕易就著了小人的道。我們這些出門在外的,誰還不是被逼無奈?無奈之下,又怎能任人宰割?因而必須敢愛敢恨,果斷出手,也難以計較那些後果了。”

  “我實在是愧對在天的老母與賢妻。”揚濟流轉念一想,接著說,“哥哥如不嫌棄,我們父子走投無路,願意為您在船上效犬馬之勞。”

  船老大沒有回應揚濟流的請求,只是和他交換了姓名。原來,船老大姓邵,名衝,字浪峰。雖然身軀龐大,足有二百多斤, 卻是乘風破浪的好手,熟識水性,慣行江湖。

  揚濟流見對方沒有答應,心裡不免覺得尷尬。

  這時,把肚皮兒撐得溜圓的揚雲泥突然一聲驚呼:“哇,好大!”

  揚濟流往艙外看,只見一艘巨艦,像座大山一般破浪而來。他們乘坐的這艘船,已經是他前所未見的大船了。正在駛過的這艘大船,影影綽綽,對他乘坐的這艘船形成了碾壓之勢。

  船主邵浪峰也說:“這真是艘好船啊,我這艘船如果是鄉野俚曲,人家那是正宗的黃鍾大呂。這是我們這一行當公認的魁首,船主薑大呂,更是陸上海上的通行者。”

  “水上行走,是一種好生涯。”揚濟流羨慕地說。

  “好生涯?你有所不知。”邵浪峰說,“你以為舟行水上,可避陸上險惡。殊不知,江湖險惡更甚。陸上行走受阻,便有了江湖,看似江湖海上是躲避陸上險惡的地方。有大利益,卻有更大的險惡。在我眼裡,江湖是更為凶險的稱呼。”

  揚濟流不明就裡,也就無法辯解,訕訕地慢慢收住了話頭。

  邵浪峰見其失望,安慰他說:“兄弟且放寬心,現在隻管跟著船走,容我慢慢給你想一條出路”

  這條船一路飄飄蕩蕩,由渤海而至東海,由長江口而至錢塘江,經新安江輾轉來至蘭江。

  這一日,邵浪峰找來揚濟流:“這裡已經遠離你當初的是非之地,並且,此處物阜年豐,容易生活。我們就此一別吧。”

  揚濟流千恩萬謝,將這些日製作的細繩贈與船老大,上岸奔前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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