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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遊太清》第1回 山郭酒旗非常路 5湖4海畸0客 (一)
  放著通衢大道不走,揚雲泥從師父那裡返回,沿著路邊的叢林走向半山腰的酒棧。一路上他偷眼從灌木枝條和茂密草叢的縫隙往路上看,沒有一個行人。躺在一個積水潭旁邊的那個死於非命的屍體,算是他這一路上見到的唯一的人。

  死人也是人。他想過是否該將其掩埋,和父親說過這件事,父親反問:“如果你出現明處,會不會成為暗箭的目標?”

  鳥鳴與蟲聲,伴著他一路的孤獨。

  山郭酒肆,一面絳色旗幟迎風獵獵。所謂酒棧,不過是用竹石簡單搭建起來的茅屋,借著山勢,躲避著穿谷而來的疾風驟雨。

  大道無人,山上尤甚。師父沒有給他講經,給他講了一段《大禹漠》,他又要面山誦文去了。

  到了茅店門口,揚雲泥突然發現今日非同尋常,酒棧裡的往常空蕩蕩的五張粗桌,竟然坐滿了人。

  出現在門口的揚雲泥,也讓這些人陡然一驚,紛紛把目光釘在閃進來的這個渾小子身上,緊繃著的神經,隨時會讓它們的手腳施展起來。

  揚濟流趕忙打起圓場:“這是小兒,不妨事。客官們先前到店裡來時,我已經事先說明過了。”

  “不妨事,不妨事。”坐在中間的彪形大漢附和起來,“這後生真是少年英雄啊,走起路來虎虎生風。”

  是真的起了風。兩山夾一溝,風入深川,左突右轉。

  有一人說道:“是西北風,夾雜著江淮水田裡的稻花香味。”

  同桌的人說:“我想家鄉連子河裡的青蟹了。”

  又一人說:“是正北風,夾雜著臨安的荷塘氣。”

  又一人說:“是東南風,夾雜著海上的魚鱉腥氣。”

  這人剛脫口說出是東南風,馬上就打住了,東南風讓他想到了什麽。近期有一段傳言,說東南方向流匪作亂,勢如破竹一般攻城略寨,所過之處只剩下殘垣斷壁。一想到這裡,就令人不寒而栗。

  中間桌子旁的那條大漢站起身來,說:“什麽荷塘氣,稻花香,我身上的醃臢味道把你們熏著了吧?哈哈哈哈。”

  客人們看到店掌櫃的兒子從後面走出來給大家斟茶。只見他剛走到朝著山路的茅店門口,就突然伸長了脖子往山腳下看,說:“不管是什麽風,反正是惡風不善。依我看,是殺風。”

  山腳下,南北兩個谷口,約摸圍攏著上百號軍兵裝扮的人。

  座中人俱慌。

  揚雲泥手中的茶壺和杯盞也不穩當起來,在他手上發出風鈴般的磕碰之聲,丁丁淙淙。如果是神清氣爽,這聲音倒是好聽。這麽多的人,是怎麽一下子就冒出來的?自己一路小心翼翼過來,竟然沒有發現蛛絲馬跡。想到那些冷森森的兵刃,陽春三月之際,竟如寒冬臘月一般。

  屋裡的人齊刷刷站起身來,又齊刷刷轉向揚濟流:“店掌櫃,這是怎麽回事?”

  揚濟流卻不慌張:“各管各家事。天下不太平久矣。山中小店,十天半月才偶有人路過打尖,今日諸位結夥而來,山下之事,莫非和諸位有關?”

  店裡的人都不作辯解,打眼往山下瞧,只見一條上路,山南山北,兩頭都被堵嚴實了,眼看是水泄不通,又各自回到桌子旁。彼此虎視眈眈,儼然是在對峙。

  揚雲泥也看出了個八九不離十,原來這五桌子的人是各自為戰,並不相識。

  “有緣千裡來相會,卻又對面不相識。”中間那位彪形大漢環視眾人,“不知道我們在這裡結的是什麽緣?”

  “結個兔孫,

”東北角那張桌子的人說道,“我們是千裡走單騎,各顧各的。”  “單騎個龜孫,”他同桌的人調笑,“至少咱倆相互還有個照應。”

  這話是說給中間那位彪形大漢聽的。這五桌子的人,各是兩兩相伴,只有他是形單影隻,好像在人數上就已經落了下風。

  兵荒馬亂的,凡是膽敢出門在外的都不是膽小之輩,這些人即便說不上殺人越貨,也絕非心慈手軟。揚雲泥仍然在門口呆著,沒有貿然從他們中間穿過。父親站在裡屋門口,從裡面打量著店裡的情形。

  “說吧,哪個兔孫想對付咱們?”

  “沒人想搭理沒有定力的兔孫。”中間那人沒有回應,西北角桌子旁的一位大漢卻是鄙夷不堪。

  “這龜孫想找茬兒啊。”東北角桌子的兩個人離開了自己的位置,一步步向對方逼近。

  中間那彪形大漢見勢說道:“官兵為誰而來?是英雄就敢作敢當,下山去和他們計較,別在這裡牽連大家。怎怎呼呼,是誰先心虛了?”

  “俺們不心虛。”兩人說著抽出了兵刃,仗著自己四十來歲的年紀,正值壯年,即便那兩張桌子的三個人合起夥來,也沒有他們的年齡大。

  西南角的那兩人原本一直按兵不動,看到這兩人手中的兵刃,頓時兩眼放光。只見那兩把刀一黑一白,交映之下,像毒蛇一樣吞噬人心。這就對了,一路跟蹤而來,終於找對了人,這兩把刀就證明了仇人的身份。

  黑白雙刀前突然跳出兩條身影,隨即雙劍齊出,直撲他們的面門。兩個人卻是臨危不亂,倏然跳向兩邊,破口大罵:“混帳王八蛋。咱人品就這麽差嗎,怎麽都來向我們找茬兒?”

  持劍的兩位兄弟厲聲呵斥:“狗賊,還記得龍王廟之事嗎?你們連落難的人都下得去手?”

  黑白雙刀隨口答道:“咱們兄弟經的事兒多,你說的什麽事,記得個兔孫。”

  “真是惡貫滿盈。”

  “反正虱子多了不癢,腥風血雨,俺們就是這麽一路走過來的,刀下的冤魂多了。既然你們是來尋仇的,就放馬過來吧,不用提醒是什麽仇。咱們仇家有的是,多你們一對不多,少你們一對不少。又是來送人頭的。”

  雙劍年輕氣盛,仇恨染紅了眼,撩劍便刺。黑白雙刀果然是見慣了險惡,不慌不忙,待到對方近身時,腳尖一擰,身形飄到一側,順勢起刀,便向脖頸處劈砍。

  兩兄弟連忙躲閃,跳到一旁時,頭髮已經披散下來。穩住身形,剛要再次搏命,中間的那位彪形大漢喝止了他們:“算了吧,別枉送了性命,這兔孫跟龜孫的手段不一般。”

  黑白雙刀嘎嘎一笑,猛轉身向大漢撲去。大漢從包裹裡抽出一件兵器,迎著雙刀抽打過去,力大勢沉。兩人連忙用刀格擋,隻覺得手臂一麻,人便被打發回原地。

  黑白雙刀素來以快取勝,沒想到對方居然後發製人,頓時不再敢小瞧對方,便準備打量起精神再次出手。

  “算了吧。”那大漢沒有繼續動手的意思,“省著點力氣逃命用吧。不知道山下的官兵是衝著誰來的。覆巢之下,豈有完卵?有恩有怨,以後再報。”

  兩個年輕人不肯善罷甘休,大漢揮揮手中的槊頭,止住了他們:“我說過了,省著點力氣吧,何況你們不是他們的對手?要想報仇,也要量力而行。”

  “在下張成琮。”

  “在下張成珩。”

  “張兄弟,下了這座山,度過這一關再說吧。”

  兩兄弟聲音哽咽:“天下大亂,找到這兩賊實屬不易,奈何要放過這次機會?”

  黑白雙刀眼看著招惹的對手漸漸多了起來,現在掐指一算,一旦動起手,恐怕會遭到對方五人的圍攻,連忙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如果你們和咱們有血海深仇,那就要自己手刃仇人,央求別人算什麽本事?”

  黑白雙刀又向大漢拱手問道:“敢問兄台尊姓大名?”

  大漢也不扭捏,朗聲說道:“鄙人錢不留,你們是何人?天不養人,你們為何還要作惡?”

  “鄙人周萬。”

  “鄙人周千。”

  “算計萬千,原來是貪婪之徒。”

  黑白雙刀自覺已落下風,對方又不是泛泛之輩,口氣也軟了下來:“兄台名諱錢不留,倒是慷慨大方。”

  張氏兄弟咬牙切齒地回到自己桌旁,想喝口茶壓壓不得伸張的怒火,卻發現杯盞還在茅店門口的小兄弟手上。

  揚雲泥見屋裡消停了下來,悄悄地走進去,先給坐在正中的大漢斟上茶,又給西北角的桌子斟上茶,再給尋仇的張氏兄弟斟上茶。東南角的桌子旁,那兩人一直不聲不響,揚雲泥斟上茶後,便向裡屋走去。

  周萬、周千掄拳砸在桌子上:“小子,斟茶。你眼睛瞎了?”

  錢不留舉茶向西北角的漢子致禮:“兄台尊姓大名?”

  “鄙人楊化源。”

  “我說楊兄,惡有惡報,是不是這個道理?連這少不經事的小兄弟都嫌棄惡人啊。”

  周萬、周千明知道這話是衝著自己來的,礙於風頭,也只是把窩火氣往小孩子身上撒:“小子,斟茶。不然咱們兄弟遲早要拆了這房子。”

  張氏兄弟忿忿不平地搭話說:“拆房毀廟,你們遲早要遭天譴,拆了你們的骨頭。”

  楊化源看出這兩人恨意難消,便學著錢不留的說法,陰陽怪氣地說道:“兔孫龜孫,的確要拆骨扒皮的。”

  周萬、周千三番兩次地被擠兌,更加惱羞成怒:“店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揚濟流從裡屋拿出來一壺茶,墩到桌子上,連杯子也不給,不言一語,轉身走回去。

  周萬一時興起,伸手去抓揚濟流的肩膀,暗自運氣,想要給他個厲害瞧瞧。揚濟流沒有察覺,被周萬一把抓住。周萬剛要給他吃點苦頭,隻感覺自己練就鷹爪般的手指,著實地撞到了一塊硬鐵上。原來,這也不是無能之輩。又一想,方今亂世,沒一點功夫怎麽會乾這拋頭露面的營生?於是便放棄了挑釁的念頭。

  揚濟流回到裡屋兒子身邊,默默注視著外面的五桌子人。他心裡清楚,大家都在等待天黑。

  他格外地小聲提醒揚雲泥:“小心東南角桌子的人。”

  屋中人各懷心事,等待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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