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作解釋之後,葉胤貴見狀,打算先離開,給妹子和揚雲泥留下一會兒說話的時間。這時,樓外樓也從莊子裡趕出來,上前打探事情的究竟。
揚雲泥在心裡牽掛小葉子的安危,急忙告辭,回到半山雨堂。
半山雨堂裡,的確有來敵進入的痕跡。雨堂裡的物品不多,對方大概是粗略翻找了一遍,沒有找到有價值的東西。也許對方是在招人,揚雲泥把隱藏在洞裡的小葉子叫了出來,這孩子安然無虞。
一番折騰下來,葉飛鴻等回到葉塘灣內宅。
葉飛鴻對樓外樓說:“今夜又不太平,你能不能去請你父親前來商議?”
樓外樓慨然應允:“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當然能去。”
樓暮臨一到,便關切地問了一遍事情的經過,並當著葉家人的面斥責樓外樓:“你和鴻兒結為夫妻,就要生死與共,今後切不可任鴻兒一人冒險。”
葉塘灣主管葉璐會說:“情況緊急,我家小姐也來不及招呼樓公子。還是商量商量今晚的事吧。”
樓外樓說:“莊子已竭盡所能與敵人周旋,敵人在暗,我方在明,防不勝防。我們在夜裡最好只是堅守,不輕易追擊。”
葉胤貴難掩心頭無明業火,經過一番周折,卻也沒有別的什麽法子。
樓暮臨來後不久,大廳外就有慌亂的腳步跑來稟報:“少莊主,主管,西門有人攻城。”
葉胤貴、葉璐會忙帶人感到西門,並吩咐其他城門加強防備。
登至城門樓上,只見下面一片黑壓壓的人緩緩逼近,倒也沒有攻擊城門和城牆,只是從外面往裡射來火箭。
葉胤貴大怒,決計以牙還牙,命令莊丁從上往下,對來犯之敵傾瀉出更密集的箭雨,直至對方再也不敢靠近。慢慢地,那些敵人在天亮前撤退了。各路口部署著守衛,這些黑衣人分明是翻山越嶺而來,又翻山越嶺而去。天然的屏障,不足以嚇阻來犯之敵。
天色大亮,樓暮臨帶樓山衝的人回去,樓外樓也跟父兄回家探望母親
葉氏兄妹和葉璐會來至內宅。
葉璐會說:“昨夜的箭矢,用去了許多,如果敵人兩次三番地夜襲,我們很快連鍛造箭頭的鐵都會用盡。而且,一個月來,葉塘灣遭受的襲擊太過於頻繁,其中必有緣由。可惜,老莊主深謀遠慮,怎會不作好萬全之策就北上了呢?”
葉飛鴻說:“當日生死關頭,父親孤注一擲,必然有合理的打算。葉塘灣留給我們,必是出於對我們的信任,千難萬難,我們都要守住家業。”
葉璐會:“小姐,如果形勢不允許,又怎麽辦?老爺讓葉塘灣與樓山衝聯姻,也是深謀遠慮。”
葉飛鴻:“葉叔叔的意思是說,實在迫不得已了,就讓樓山衝來主持大局?”
葉璐會:“恐怕這是老爺沒有明說的意圖。”
葉胤貴急了:“如果父親有這個意圖,為什麽不明說?再者,兩船山的大局一直都歸葉塘灣掌管,我決不允許大權旁落。”
葉飛鴻勸道:“葉叔叔言之有理。當務之急,打造箭矢和兵器需要大量的鐵,莊子裡的儲備不多,該想辦法買鐵。”
葉璐會:“我們先把不急用的鐵器使用了,一邊派人出去買鐵。”
葉胤貴馬上派人潛行打探消息。當今割據勢力星羅棋布,錯綜複雜,每地均把鹽、鐵、牛皮等物資管制得很嚴。尤其是鐵,短時間內要想大量購買,非得出大價錢不可。
葉塘灣到了今天這種地步,就是豁出了血本,也是在所不惜了。 兩日後西邊的大樟山傳來消息,有幾千斤的鐵可以銷售給葉塘灣。但是大樟山距離葉塘灣有百十裡的路程,舟駛陸行,來回要四五天的路程。
葉胤貴對葉璐會與葉飛鴻說:“近邊的勢力,都巴不得我們葉塘灣垮掉。以前口口聲聲說要鄰裡向往,患難見真情,都是真真切切的惡毒心腸。”
葉璐會說:“少莊主莫嫌世態炎涼,人心自古如此,只見錦上添花,難得雪中送炭。”
葉飛鴻擔心地問:“來回路上,能安全嗎?”
“小心為上。”葉璐會說,“要多派精銳,而且,這期間莊子裡要晝夜警戒,一點也不能馬虎。”
三人商定,葉胤貴與葉璐會帶著錢財前往購鐵,葉飛鴻派人去半山雨堂召回揚雲泥鎮守外城。
樓外樓還在樓上衝,三人心有默契,沒有派人請求樓山衝幫助協防。所有安排都盡量隱秘,悄悄地出行,暗暗加強防守。
一行人盡量不引起別人的注意,沿途各地方勢力仍察覺出了他們的舉動。好在互不相擾,到了大樟山。先前派出的人早在等候,把他們引導至藏匿鐵器與鐵料的一處山洞。
洞口處,有三個大樟山的人。為首的是大樟山的一霸,田法楷。
葉胤貴一到,便欲與對方探討交易的事情,為首的一人擺擺手說:“先不著急談,且讓我們再等候一陣子。”
“為何?”葉胤貴殷切地問。
“還有一撥客人,也安排好了今天要來看貨。”田法楷回答。
“敢問足下何意?”葉胤貴問。
“何意?很簡單,價高者得之。”田法楷答道,“鐵器在當今可是稀缺的東西,不只你們葉塘灣在求購,四方的求購者絡繹不絕。而且,我們要等的這撥客人,和貴莊來自一個方向。”
聽聞此言,葉璐會向葉胤貴遞了一個眼神。
葉胤貴會意,不再追問,隻靜靜地等待。心有所期,又有疑惑,縱使葉胤貴反覆在心裡說服自己,惱恨的情緒還是越來越重。
等待的下一撥買家終於到了。正是樓山衝的莊主,樓暮臨。
樓暮臨帶著長子和十數名莊丁前來,葉胤貴遠遠地打量他們所帶的包裹,發現他們所帶的財貨,遠多於自己帶來的。
樓暮臨與葉胤貴相見,也是吃了一驚:“賢侄為何也到了這裡?”
“沒有別的為何,就是為了買鐵。樓莊主倒是為何也跟到了這裡?”葉胤貴陰陽怪氣地反問。
“我們前來也是為了買鐵,另外,借此機會邀請一位有名的鑄劍師。”樓暮臨不理會葉胤貴的語氣,平靜地答道。
“先前樓莊主不是還與葉塘灣共同禦敵嗎?在葉塘灣最需要鐵器的時候,不失時機地前來搶購了。”葉胤貴乾脆挑明了話題。
樓暮臨說:“賢侄可以問田先生,這一筆買賣,我們早已有言在先,不存在和貴莊搶購的問題。何況,我們彼此唇齒相依,又有聯姻,絕不會有相互拆台的想法。”
田法楷見二人言語機鋒,也樂得坐山觀虎鬥。方圓百裡,一個山頭有一個山頭的勢力,如若兩船山真地親如一家,打破原有的平衡,他的大樟山也會受到波及。
樓更樓卻不廢話,直接喝令身後的莊丁,把錢財置於田法楷的眼前:“我們用這些錢來買那些鐵。”
老成持重的葉璐會,早看懂了少莊主的想法。而且,這批鐵器對葉塘灣是勢在必得,即便已經成為樓暮臨的囊中之物,也要用刀子劃破口袋把它取回來。
因此,葉璐會上前一步,對田法楷說:“鄙莊行色匆忙,遺漏了一些銀兩,樓山衝的出價,我們葉塘灣再高出三成。所缺銀兩,保證十日內必定送過來。”
樓更樓聽了,說:“樓山衝的出價提高五成。而且,我們先行一步,後續的銀兩,明日就到。”
田法楷眼見雙方的話裡開始迸濺出火花,愈加穩坐釣魚台,乾脆轉身帶人走到一旁,向身後拋出一席話:“你們兩家自己商量吧,我不乘人之危。”
葉胤貴見沒了外人,對樓暮臨冷冷地發出一連串的逼問:“樓莊主反倒要乘人之危嗎?您有把握確定我葉塘灣就會自此垮掉嗎?先前的各種事情,與樓莊主真的沒有牽連嗎?一旦我葉塘灣緩過氣來,就不怕秋後算帳嗎?”
樓暮臨聽了,卻並不生氣,反而壓低了聲音,對葉胤貴說:“賢侄莫慌。我這番前來,也是考慮兩船山的鐵器不足,才來購買這批鐵。本來我想,葉塘灣遇到太多事情,這筆費用就由我樓山衝承擔,卻不料我們想到了一塊兒。你以為,我們就能輕易從大樟山帶走這批貨嗎?我們只有提高價格,讓大樟山趕緊交貨,我們趕緊運回,才可避免夜長夢多。”
樓暮臨突然轉變的做法,著實出乎葉胤貴的意料。樓暮臨提出,把樓山衝帶來的錢全部借與葉塘灣,葉塘灣用這筆錢從大樟山購買更多的鐵器,甚至一些現成的兵器。
葉胤貴對樓暮臨的出現雖然心存芥蒂,但結果倒是差強人意,看來,葉塘灣和樓山衝仍舊是表裡山河的關系。
交易完畢,當葉胤貴要帶著一批鐵器返回葉塘灣時,樓暮臨沒有與之同行。
樓暮臨說:“賢侄先行,路上小心安全。我還要去尋訪些鑄劍師。”
田法楷和樓暮臨送別葉塘灣的人。
當那些人漸漸走遠,田法楷問樓暮臨:“葉塘灣在一直不停地淌血,樓莊主認為什麽時候才會流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