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玲瓏,嬋娟樓,別有洞天。
別人看待玉玲瓏與嬋娟樓,是別一番形象。
辛奧約一入嬋娟樓,此後的兩三年都心裡癢癢的。
辛奧約從那一次破窗而出的經歷感知到,嬋娟樓布局精妙,如此煞費苦心,其中必然蘊藏著不為外人所知的東西。薑氏富甲一方,薑氏的大船在海上浩浩蕩蕩,交通南北,遠涉東瀛,大量的奇珍異寶自不在話下。
迷宮是寶物最佳的藏身處。
辛氏與薑氏,本是長期合作的關系,辛氏的鹽鐵茶絲買賣,都仰仗薑氏的海上運輸。陸上盜賊蜂起,官匪勾連,只有在大海上,官與匪都只能望洋生歎,鞭長莫及。
盜匪沒有規矩,也不好說話。
與盜匪相比,官家就好說話多了。朝廷虛懷若谷,越來越寬容。地方節度使對朝廷的主張不滿,朝廷就允其自作主張。地方大將突然心血來潮,率領一幫人馬攻下更大的州府,便自封節度使,朝廷便為其正名,拿出更大的地盤供其節製。被官府抓住的盜匪倒霉,能抓住官府的盜匪則有了討價還價的本錢,官家就順水推舟,封其為地方大員。
對如此通情達理的官家,辛奧約也心裡癢癢的。只要有更大的資本,就會有更大的買賣。
江湖走得多了,辛奧約的路子也多了。
一次偶然的機會,辛奧約結識了越州觀察使焦幾成的裨將劉汗宏。劉汗宏在等待上司升官發財,卻又擔心焦幾成升官以後把越州觀察使的位置給了別人。
焦幾成的叔叔焦蟠,視焦幾成為己出。原因無他,焦蟠自幼入宮做了宦官,對於無後的人來說,最奢望的就是給自己留足後路。這後路是人,這後路是巨額的財富。
見多識廣的焦蟠,只有前所未見的東西才入法眼。
辛奧約離焦蟠很遠,也離焦幾成很遠。但是辛奧約結識劉汗宏以後,就覺得離天庭的距離不遠了。
辛奧約離薑大呂不遠。
想必,嬋娟樓裡非同尋常。
待客之道,在於禮。待匪之道,在於利。元修嬋雖是詩書傳家,家裡的風波也教會了她不少見識。泗門山莊裡,經常在各房頭的廳堂裡放置一些銀兩以待梁上君子,賊不走空,莫使賊人一無所獲而心生恨意。惱羞成怒的賊子沒少做禍害人的事情。
嬋娟樓獨樹一幟,雖然機巧,但如果被賊惦記上,也必然會生出禍患。薑大呂出高價買來一塊玉石,照著玉玲瓏的大致模樣,雕刻成一件翡翠玉船。在緊要關頭,翡翠玉船是嬋娟樓的買命錢。
月黑風高夜,辛奧約、辛妙約兄弟,帶了一幫人馬直撲泗門山莊。
盜匪們先製服了守衛的莊丁,悄悄逼近嬋娟樓。
隨行而來的輕功高手,準備偷摸上樓竊取寶貨,辛奧約、辛妙約都想起吃過迷宮的苦頭,便製止了輕易上樓的舉動。
一群人趴在山石的陰影裡在琢磨伎倆時,後面趕來一大隊人馬。這些人馬也不藏著掖著,人喊馬嘶的,把寂靜的夜吵鬧成了一團。
“這是怎麽回事?”辛奧約問。
“不是我們的人,是劉掌機帶來的人馬。”辛妙約看了一會兒說。
辛奧約一拍大腿,氣急敗壞地說:“壞大事了!”
“為何?”辛妙約問。
“如此明火執仗,是做盜賊的派頭嗎?”辛奧約反問兄弟。
“這是要斬盡殺絕。”辛妙約恍然大悟,不由得後背一陣涼氣。
瞬時間殺聲四起。
一幫人馬圍住了嬋娟樓。一入其內,便蒙其惑,迷宮是思維的死結。
這幫人馬也不入內, 一陣火箭射向嬋娟樓。
可憐薑大呂與元修嬋夫婦殫精竭慮造就的傑作,被焚為一炬。不大一會嬋娟樓便火光滔天,嗶嗶啵啵。至痛,壯士腕扼。
這一夜,四名山莊火光衝天。光影裡穿插的人影頻繁交錯,起伏凌亂。
嬋娟樓倒塌前,一條影子悲憤地騰空而去,帶著懷中的嬰兒消失在夜色裡。影子幾乎沒有回頭,匆匆隱遁在盜賊不在意的山石裡。
盜匪只求金銀,一把火焚毀嬋娟樓。在嬋娟樓的廢墟裡,金銀一無所獲,沒讓辛奧約、辛妙約兄弟失望的是,他們在燃燒的灰燼裡發現了翡翠玉船。
這一夜的行動,參與者都德成所願。
辛奧約、辛妙約兄弟是牽頭人,伴隨辛氏兄弟而來的劉掌機趁勢擴大了戰果,借機把泗門山莊洗劫一空。
更大的機會被創造出來了。
翡翠玉船到了焦蟠的手裡,上獻天庭,成了天子近侍,掌握了神策軍,權傾天下。
焦幾成憑借獻寶之功,進入朝廷中樞,兼領扼要藩鎮。
焦幾成攀龍附鳳,不忘拱雲托月之人,劉汗宏如願以償地升任越州觀察使,有了他自己扎扎實實的個人地盤和力量。
一顆石子投入湖中,蕩漾開來的漣漪一圈又一圈向外擴展。機會輪也該輪到辛奧約了。依仗觀察使劉汗宏,辛氏的生意獨霸一方,薑家的海船往來,也一一落在辛氏的手中。
禍不單行,雙喜臨門,辛奧約收獲了一對雙胞胎兒女。
被命運青睞的時候,生活美麗得如夢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