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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遊太清》第10回 履波江海慰平生 何意風波險象濃四
  薑氏世居蘭江東山,由於家傳造船絕技,在浙東路也廣有勢力。至薑大呂這一代,已經能打造出足可容納上千人的海船。

  元公一去,薑大呂與元公孫女元修嬋珠聯璧合,元公履波煙海的遺願,在孫女和孫女婿的心裡漸漸重生。

  薑家依山傍水修建了一座泗門山莊,山莊外有重重山巒掩映,內有山石湖泊錯落,花草鳥魚,自成天地。

  新婚之後,薑大呂決計在四明湖畔為妻子建造一幢獨一無二的樓閣。元修嬋詩書傳家,心竅玲瓏,與薑大呂一起勾勒造船與造樓的圖紙。

  按照夫妻二人的設計,四明湖裡蕩漾著一艘按照玉玲瓏形製建成的小船,四明湖畔矗立著一幢結構精巧的竹樓,在玉色的竹樓上俯視玉玲瓏,思接八方,馳騁無盡的遐想。

  匠心獨運,機心深巧。二人起初用心在造船與造樓上,琢磨著每個細節,要把玉玲瓏與嬋娟樓搭配得天作地合,使二者的意境渾然一體。隨著思緒在樓與船上的逐漸深入,樓與船的每一根竹子、每一顆鉚釘、每一處雕飾都有了它們的生命,自成一體,他們成了樓與船要塑造的對象。

  他們一時間鑽進正在建造的船裡,一時間又鑽進正在建造的樓裡,已然分不清樓與船。

  彼時的玉玲瓏,雖不如後來的破浪塢規模巨大,但是形製如一,船裡布局複雜,回廊反覆,層次疊加。經常有工人在玉玲瓏裡迷了路,找不到出口,就在裡面砰砰砰扣擊船板,外面的人才能引導他慢慢摸索出亂局。

  嬋娟樓亦是如此。在夫妻二人的心目裡,嬋娟樓不是奢侈寬敞的閨房,而是一個機巧無限的高聳迷宮。鬼斧神工般的技藝,使嬋娟樓成為只有他們夫妻二人才可以在其中愜意徜徉的獨特所在。外人不得其門道,亦不解其妙。

  一艘小型的玉玲瓏與一幢高聳的嬋娟樓落成了,工人們如釋重負地逃離,夫妻二人躲進了別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天地。

  他們在精巧的技藝下實現了隱逸的夢想。

  玉玲瓏與嬋娟樓寄托了他們滄海煙霞的形象。

  在別人的眼裡,玉玲瓏與嬋娟樓被勾勒出了另外一種形象。

  在營造玉玲瓏與嬋娟樓的兩年多時間裡,薑大呂把家族的航海生意交給本家的哥哥薑大昌打理。

  與薑氏生意往來密切的是辛奧約、辛妙約一對兄弟。

  辛奧約問薑大昌:“你家兄弟肯把整個家當都交給你,在忙什麽大買賣?”

  薑大昌哂笑道:“我這兄弟娶了一個嬌妻,二人真如蕭史弄玉一般,隻作天上神仙,不問凡塵俗事。”

  辛奧約:“泗門山莊真是世外仙境?”

  薑大昌:“至少玉玲瓏與嬋娟樓不在凡間。”

  辛奧約捕風捉影地聽到過有關玉玲瓏一星兒半點兒的風聲,隻聞其名,未見其物,便攛掇薑大昌邀請他們兄弟一飽眼福。

  這個簡單,薑大呂也素來與辛氏兄弟相交不薄,薑大昌便欣然應允。於是,有一日便把辛奧約、辛妙約兄弟二人邀請到泗門山莊作客。

  辛氏兄弟二人來至四明湖畔,對於四明湖裡的那艘船,二人的觀感也只是精巧,並不以為奇。對於用毛竹搭建起來的嬋娟樓,二人卻是大為驚奇,沒想到五層高的樓房,竟然全是竹子搭就。

  薑大昌與辛氏兄弟在樓下呼喚,樓上沒有人應答。

  薑大昌就對辛氏兄弟說:“我本來和兄弟說過,他答應了你們可以來看。如今他們夫婦可能出門了,

我們以後再來。”  辛奧約說:“不,既然來了,就看一看,不白浪費一趟。”

  薑大昌想,二人無非就是想看一個稀罕,為的就是看樓,主人不在,只看看樓也無妨。

  這樓薑大昌也是第一次進。

  三人來到入口,踏進門裡,頓感一陣清涼, 竹子散發的清香讓人心曠神怡,與外面的感覺大不相同。

  沿著樓梯往上走,不知為何,走了一陣,樓梯一直在旋轉,卻一直找不到二樓的入口。起初三人不以為意,時間一久,都發覺了蹊蹺。

  辛奧約失口說出:“你兄弟這是布的一個迷局。”

  薑大昌說:“怪不得簡單建一座樓,請了那麽多的工人,竟然花費了兩年多的時間,這樓的確不簡單。”

  辛奧約腦子鬼精,趁薑大昌不備,掏出腰裡的匕首在一塊竹板上刻了一個記號,下一次再轉到這個地方時,好有心理準備。

  他們又在迷宮裡旋轉下去,令辛奧約失望的是,他沒有找到那個記號。

  最終,三人無奈地找到頭上方的一個窗戶,飛身躍到窗口,才從樓上跳下。他們從窗口往下跳時,才發現,他們大概是在三樓的位置。只是,他們從來沒有找到過二樓樓梯的入口處。

  從裡面出來,除了樓裡面的竹子、竹板,一件別的東西都沒有看見,更不用說看到什麽人影。

  薑大呂與元修嬋夫婦,正在樓裡。幾年的時光下來,嬋娟樓成了他們唯一的世界。

  深夜無人時,二人在高樓,共度此夕,同賞風月。

  尤其在每年八月十五,元修嬋都會登至最高樓,西北望長安,想念起家人來。天涯各一方,共此明月光,不知長安的風雲,與四明湖上的風雲相比可有異同?

  婚後多年,薑大呂與元修嬋終於有一愛女。此女鍾靈毓秀,起名叫靈毓。

  薑大呂更進入到一個空明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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