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工廠】
“唉,不要那麽急著殺他們。”
該隱微笑著出手用權杖擋住了巴內塔手中的黑色木紋鋼劍,震撼空氣的玄色劍氣被權杖吸收。
“先聽我講個故事吧,狂暴少年。”
“閃開!斬鬼決,玄式,快斬!”
巴內塔揮刀直趨砍向該隱,然後穩穩落地,土地被一股粗暴的力量踐踏至凹陷。
該隱被巴內塔正面砍中,人在空中裂成了兩半,但很快兩個破裂分離的身體又聚攏到了一起,然後毫發無損降落到了地面。
“別費力氣了,就憑這個,你殺不了我。”
“忘了嗎?我是鬼族,我是不死之身。”
“哈哈,你不過是一個被自己種族拋棄,無家可歸的流浪漢罷了!”
“這種貨色沒資格和我說話,我們今天要辦的事與你無關,你最好不要插手。”
“呵呵,那麽我猜一下啊,”該隱轉身,抬頭仰望星空。
“你一定是看了我的回憶,你覺得我很慘吧?”男子淡淡地笑道。
“但是,在那之後,我忽然發現這個世界上也並不是只有我這麽不幸啊。”
“那天,我發現地面上出現了一種吃屍體的種族。”
“他們有著奇怪的族內規定,從小就要到野外尋找屍體,而且直到找齊一定數量之後才可以回家,否則,就會淪落成無家可歸的“流浪者”,身死他鄉而無人問津。”
“出於好奇,我就一直在觀察著他們。”
“你知道麽?當有人受益於某個規章制度的時候,有人就必定會因此飽受煎熬。”
“一天,我在墓地看見了幾個找不到屍體的孩子。”
“因為外界墳墓的地盤早已被族內更早出來混跡的族人,和在外的流浪一族分割完畢。再加之近百年來興起的火葬習俗,屍體早已在入土前被焚化至灰燼,他們能找到完整屍首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那些孩子身上帶著的食物早已被冗長而危機四伏的旅途消耗殆盡,他們不得不過著食不果腹,饑寒交迫的生活。”
“一個普通寧靜的夜晚,隊伍中一名年幼的孩子被饑餓與勞累帶走了生命。”
“第二天,大家竟對他的屍體產生了爭奪,一個壯碩的男子拿出匕首捅死了隊伍裡一起流浪的另一位男孩。”
“然後大家突然發現……屍體變多了。”
“呵呵,原來殘殺隊友也可以讓屍體變多,於是,漸漸地,他們開始殺害毫無防備之心的新晉隊員。”
“最後,有人墮落成了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他們在外界瘋狂屠殺,以獲取回家的資格。”
“可惜啊,族群最終還是發現了此事,這種行為被嚴令封殺,殘害族人的“作弊”行為將遭到嚴打。”
“那些獲取不到屍體而殺人的族人被視為背叛族規的千古罪人,他們世代傳承的武器將永久剝離魂魄,他們回家的路從此永遠斷絕。”
“他們為了完成考核卻最終被族群遺棄,過上了時時刻刻都要被族人追殺的生活。”
“哈哈哈,多麽精彩的歷史,多麽美妙的故事啊!”
“這難道不像我嗎,他們,不正是我嗎?”
該隱在空中放肆大笑,精致的輪廓邪魅性感,仿佛希臘神話中的一座雕塑。
“所以,你是看到了與你境遇相似的人,你們同病相憐,墮性相吸嗎?”
巴內塔端著劍,劍鋒直指該隱,“呵呵,
簡直荒謬可笑!” “哎,不要拿你們的是非標準來評判我。要知道,吸血鬼本就是殺戮種族。”
“反倒是我可以教授給他們更強的格鬥技巧與生存戰術,而他們則幫我獲取更多血液,這種組合難道不是天作之合嗎?”該隱笑道。
“罷了,你們的合作與我無關!”
巴內塔舉劍轉向眼前的族群“重犯”,弓箭手們。
“但是,殺人償命是我族族規,殺我族人則罪不可恕!”
“這是你們自己選擇的路,而我的路,就是無論如何把叛族者追殺到底!”
眼看他的那把黑色鋼劍就要再次撕裂空氣,地面的女弓箭手隊長竟嚎啕大哭起來。
“求求你,饒了我們吧,我們只是……想生存下去啊!”
“就算你不殺我,我也沒多久可以活了,難道不是嗎!!”
“呵呵,慢著。”該隱瞬移,緊緊握住巴內塔持劍的右手。
“是啊,說來也奇怪,我從沒見過這樣子的怪病,就像是被詛咒了似的。”
“少廢話,放開我的手!””巴內塔見勢就要自剁右臂。
“巴內塔!”卡邦揮舞赤紅色木紋鋼劍,一個火紅色閃耀著熾焰的野獸身姿在乾燥昏暗的空氣中高高躍起。
“斬鬼決,玄式,火字炎天。”
緊接著,一道鋪天蓋地的藍紅色火網擋在了該隱面前。
該隱笑著松開手,揮舞手杖,頗為讚賞地看向從地面躍起的少年。
“嗯,有點意思啊,這是炎魔啊!”
“呵呵,禦明重帝之手杖啊,給予炎魔,水之吟頌。”
“水是沒有用的!”少年冷若冰霜的臉上透露出一絲無法掩飾的自信。
果然,攜帶冰霜之氣的藍色水柱再遇見火網的瞬間便化成了奔騰而起的蒸氣,熱氣在空中膨脹,紅色火焰被熄滅了,而藍色的火焰仍熊熊燃燒著。
該隱面前被水汽包裹,整個人的影像在空氣中扭曲。
巴內塔看著地面開心地笑了。
“斬鬼決,地式,排砍!”
緊接著揮舞黑劍一刀砍破了面前的築著的盾牆,盾牆後的弓箭手們的盔甲也深深地凹陷了一道血痕。
“等一下,”該隱瞬移,伸出手杖,“絕對屏障!”
一道屏障如透明晶體一樣從他手杖的頂端透過火牆擋在了巴內塔和弓箭隊之間。
該隱緩緩移動到了巴內塔面前。
“呵呵,不瞞你們說,我不太喜歡白天。”
他看了眼即將日出的天邊,嘴角上揚。
“我覺得,你們也不要在這裡浪費時間了,告訴你們吧,”他拿著權杖的手微微晃動,指了指遠處。
“那邊,山谷裡的小女孩和一個胖胖的男孩,他們的心跳馬上就會停止了,你們不去關心一下嗎?”
卡邦抬頭嗅了嗅當前潮濕酷熱的空氣,神情複雜。
“巴內塔,”卡邦咽了口水,“有塞拉血的味道。”
“什麽?”巴內塔變回了人形,他挽起髒辮,舉刀直指屏障後的弓箭隊,眼神宛若寒冰。
“下次,你們就沒有這麽好運了。我們走!”
【陳羽的緊急報警】
“你收到這條信息是因為我遇到危險,現在正和你開始位置共享。”
短信提示音不停在王倩琳耳邊響起,是誰半夜三更給她發信息?
睡眼朦朧的王倩琳揉了揉眼皮,屏幕顯示,這條信息是由一個手機系統自動發送於兩小時前。
她點開信息,仔細查看,發現發信人正是陳羽,而她目前的坐標竟在一處荒山野嶺。
王倩琳著急地撥弄手機,“怎麽回事啊,快接電話啊……”
誰知此刻她撥打的電話正在車內震動,遲遲無人接聽。
直覺告訴她這件事不簡單,陳羽可能真的遇到了危險。
“爸爸!!”王倩琳跑下樓。
“什麽?”
夜色中另一個房間的燈亮了。
“你接到了緊急求救短信?就是那個你的小姐妹啊?”
王倩琳爸爸看了看表,現在是早上六點四十七。
“這都快過去了兩個多小時了,你還聯系不上啊?”
“哎呀,趕快報警吧!”
“爸爸,你帶我去找找她吧,她的電話一直打不通,萬一真的發生了什麽,我在家也呆不住啊!”
“哎,這三更半夜的,怎麽她會出現在那麽荒涼的山裡!”
王倩琳爸爸穿衣起身,“老婆,那我和琳琳出去一趟,你這邊有消息我們隨時聯系啊。”
“嗯,那你們小心啊。”王倩琳的媽媽走到門口,一輛黑色奔馳G63 4x4呼嘯著駛離了院子。
【蘭多所在地】
山坡上,一個壯碩的男子靠著大樹打著呼嚕。
“咕——咕咕,”男子的肚子叫了起來,他揉揉眼,發現周圍除了自己其他一個人都沒有。
蘭多起身四處尋找,忽然,他聽見空氣中有一個幽弱的聲音在叫喚。
“哥哥,陪我踢個球好嗎?”
這是一句方言,那個聲音正用他們族內古老的語言呼喚著他。
隨著聲音,蘭多走離了山坡大樹。
走著走著,他來到了一個視野較為開闊的地方。
兩個山的中間有片狹長但還算平坦的空地,地面上積攢了不少針葉樹林的落葉,大風掠過山坡的聲音淒涼不已,如同一個女人斷斷續續的抽泣聲。
蘭多環顧了一下四周,依然一個人影也沒有,只有耳邊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是一個小男孩的說話聲。
“哥哥,我在這裡,哥哥,陪我踢個球好嗎?”
蘭多打算往回走,突然右腳碰到了一個物體,再一看,一個破舊的白色足球滾到了他腳邊。
“踢球嗎?好啊。”蘭多抬起腳,對著破舊的足球稍稍用力,一道白光的余波在足球背後飛過了狹長的“隧道邊緣”,伴隨著男孩悅耳的笑聲,漸漸消失在視野中。
足球飛出了空地的邊緣掉落到了山下。
“謝謝哥哥。終於,有人聽見了我的聲音,終於有人陪沙尼玩球了,沙尼心滿意足了……”
蘭多看著飛出的足球,笑了起來,笑聲穿越了山坡,傳到桑德爾的耳中。
“嘿!你跑得可真遠啊,蘭多!”
桑德爾找了過來。
荒蕪的落葉空地,蘭多正在自娛自樂,不僅發笑而且手舞足蹈。
“呵呵,你怎麽這麽開心啊,蘭多?走,我們去找塞拉!”
桑德爾上前拉住舞動著的男子,卻一下被一股蠻力甩了出來。
“嘿,蘭多?你聽得見我說話嗎?”眼前的男子沒有理會一旁的桑德爾,他邊跳邊脫衣服,嘴上笑著發出陣陣吼叫。
桑德爾表情變得嚴肅,他上前抱住蘭多,沒想到蘭多的身體滾燙發熱,感覺體溫已超過了40度。
“哇,怎麽這麽燙!難不成,你……”
桑德爾眼神變化了。
雖然平時的蘭多就仿佛智障,但是這次,這個他看見過不止一次的無休止的舞蹈,
這種瞬間體溫升高,伴隨著傻笑,無由來的攻擊性和自殘傾向。
這種種特質,天啊,這就是哈奴曼族人背負了上萬年的詛咒啊!
“這是生命凋零的前兆……這是詛咒啊,蘭多!”
桑德爾絕望地看著眼前族人的生命裡最後一支舞蹈。
難道,這就是他不久以後的命運嗎?
從小,族群的孩子就比其他族的孩子更刻苦地練習生存技能。
因為他們知道將來必須冒著生命危險外出漂泊。
可是為什麽不管大家怎麽努力鍛煉,怎麽刻苦研究,這個異常的死亡情景仍然擺脫不掉,為什麽族人體內背負了上萬年的定時炸彈,一直都沒有消失,一次都沒有失靈!
他懷疑過自己的人生,懷疑過族內的規定,他想不明白這麽艱難地活著真的有意義嗎?
既然注定英年早逝,為什麽不能讓族人一出生就安享晚年,為什麽不能快樂地荒廢余生,非要在異國他鄉拚個你死我活?
他不喜歡這種被寫在命運裡的悲慘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