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工廠再往裡是一片荒蕪山區。
夜色下,一簇暗紅的火光中,余煙嫋嫋升起。
五位哈奴曼原始部落族人神態各異,聚攏在一堆篝火旁。
他們緊實的皮膚裸露在乾燥冰寒的空氣中,頭上像遠古戰士般的長辮被精心編織,嵌入了數十種不同的金屬礦飾,巧妙地將髮型裝飾成了棱角分明的工藝品。
多余的藍灰色發絲垂落於雙肩,厚實的肩甲被鑲嵌了數顆碩大的寶石,在火光中煜煜生輝。
哈奴曼族人的故鄉在印度東南方孟加拉海灣的安達曼群島裡。
據Hanuman族史記載,六萬年前他們就在該島嶼內過著與世無爭,采集打獵的生活。
因哈奴曼人頑強地抵製所有外來文化的侵入,所以至今仍與世隔絕,是世界上少數僅存的外界文明未接觸部落之一,世人對他們的了解幾乎為零。
“太棒了!”十二歲的女孩塞拉,一身古銅色的皮膚,年輕但豐滿的身軀與奢華狂野的服飾相得益彰,細看她模樣有幾分像梳著精致多鼓髒辮的非洲土著。
顯然,她對這近幾天的捕獵進展感到十分滿意,她用稚嫩肉感的食指數了數火堆中燃燒的的“戰利品”。
篝火被十三個泛黃的骷髏頭被堆疊壘成了一個“七-五-一”樣式的三層小塔。
炭火熊熊燃燒著,奇怪的是那些骷髏的頂部都被整齊劃一地削掉了頭蓋骨,切口十分平整。
塞拉興奮地跑到她右側男子的身旁:“桑德爾哥哥,還差一個骷髏頭我們就可以回家了!塞拉太想回家了!”
“是啊,塞拉已經和哥哥出來漂泊兩年了,”男子摟過身旁的這位女孩,讓她在自己垮前坐下。
“多虧巴內塔大哥把我們帶來了這裡,不然我們可能早已成為別人的刀下餐,口中食了。”
桑德爾如今十九歲,但臉上卻有著與年齡十分不符的成熟與滄桑。
一道很深且皺褶寬廣的傷疤橫穿他整個臉龐,從他左耳後側到鼻翼,再劃過右臉,然後一直延伸到被肩甲蓋住的脖子裡,容貌十分嚇人。
雖然桑德爾這副皮囊看起來讓人心驚肉跳,但他眼裡卻總是流露出對妹妹的愛惜,他在篝火前微微點頭向坐在對面的花面男子表示謝意。
對面男子點頭回應,他名為巴內塔,二十一歲。
巴內塔的髮型十分別致,藍灰色的發絲中一抹豔麗的紫紅色跳躍而出,不僅顏色耀人,還高高豎起被排列出了獨特的弧度,像一個堅實無比的犄角挺立在空中,髮型中的裝飾物也無比高調浮華。
他身後的劍鞘,被數顆閃耀著光芒的寶石所裝飾,身上的肩甲,除了無數誇張的寶石鑽礦還被華麗的高級皮毛覆蓋,一看不是隊伍裡的領頭人就是部落裡的富二代。
另外,他也是唯一一個從頭到腳每一寸皮膚都被花色圖騰文身覆蓋的男子。
如果說桑德爾是一副嚇人的皮囊的話,那麽巴內塔絕對是一副被裝飾得如同藝術品般的皮囊。
不過可惜的是他們五個人都不高,據說哈奴曼人普遍的身高都在一米六以下,即使是這裡最高的巴內塔也就一米六幾,與他們身邊放著的巨型武器十分不匹配。
“等天快亮了,我們在“老地方”等著,等他們把屍體推出來!”
桑德爾看著篝火興奮地喊道。
“嗯嗯!然後,‘喀——’”,塞拉也激動地跳了起來,原地比了個割喉的手勢。
“哈哈哈!”一貫嚴肅的巴內塔見隊伍裡年齡最小的女孩塞拉都如此勇猛,不禁開懷大笑了起來。
他拿起篝火裡的兩個骷髏開始敲擊,桑德爾也跟著敲了起來,他們一起唱著歌,跳起了歡快而有力的舞蹈,慶祝隊伍中即將有人達成哈奴曼族群成人禮的要求,慶祝有人即將光榮返回家鄉!
舞蹈結束,巴內塔關切地走到了另一位隊友的身旁,他是一位皮膚白嫩,嘴角還蘸著湯汁的“中年男子”。
“你看!蘭多!你剛認識的妹妹塞拉,勇敢地向我們展示她斬殺獵物的決心!”
巴內塔瞬地拔出背後的黑色木紋鋼劍,隨著黑亮刀光閃爍,他的皮膚暴破撕裂,他的骨骼迅猛生長,一個體型巨大,耳朵尖長,牙口鋒利的壯碩獸型身姿在篝火的倒影中熠爍呈現。
“蘭多,在塞拉妹妹面前揮舞這支利劍吧!向她展示你悍勇的身姿!像這樣一刀切下死人的頭顱!”
黑紫色的劍氣纏繞著黝黑水狀波紋的鋼面被送到男子面前,沒想到男子竟嚇得立馬抱頭鼠竄。
“我不要,我不要!”他手裡抓著的吃的直接掉在了地上。
這名男子的五官與巴內塔有著七分相似,但體重明顯是巴內塔的兩倍還多。
只見他剛起跑沒幾步就開始上氣不接下氣,勉強才能平衡著停了下來。
他彎曲著膝蓋,嘴巴開始哽咽,然後又揪著胸口瘋狂地咳嗽了起來,手用力撓頭,誰也沒聽清他到底說了什麽,只有巴內塔一直跟在他的身後。
“來,慢慢咽下去……”
巴內塔收回劍,身型立馬恢復到了正常,他上前按住蘭多瘋狂揮舞的雙手,把他彎駝著的身驅扶正。
“不急,慢慢來。”他拍了拍蘭多的背。
“不要怕,蘭多,我會一直陪著你的。不要怕,蘭多,我們會一起回家的……”
在他安慰下,眼前白白胖胖的男子終於順過了氣。
情緒平靜下來後的蘭多撿起掉落在身旁的一塊“碎片”,碎片彎拱的形狀正好可以乘包裹湯汁的食材,他回到了原地續食用他的晚餐,吃得津津有味。
“有血的味道!”突然,女孩左手邊一位眉目俊秀的男子警覺地提醒了大家一句。
他年紀輕輕,但全身的裝飾物卻毫不遜色於巴內塔。
藍灰色的頭髮被盤點裝飾得風度翩翩,他身旁的劍鞘火紅無比,上面閃耀的無數寶石即使已被蒙上了些許塵土,但細看之下不禁令人浮想聯翩。
這名十四歲的男子名為卡邦,他就在今天剛剛加入了巴內塔的隊伍,只是略顯孤僻的性格一直都沒有變,他坐在了隊伍的角落裡,面前獨自升了一盞小火。
在他腳邊還有兩個零散的骷髏頭,頭骨完好無損。
卡邦因沉默寡言曾被原來的隊友評為“隱世高人”,他在這裡形影單隻正是因為他的原生隊友把他給忘了。
“血的味道?難道是有族人找過來了?”桑德爾神情略顯凝重。
“很有可能,”巴內塔嗅了嗅煙霧彌漫的空氣,“沒錯,附近有血味!”
“我們兵分兩隊。卡邦,你帶著蘭多和塞拉去老地方埋伏著等車。”
巴內塔沉著冷靜地分配著突發任務,“桑德爾,你和我過去看看是什麽情況。”
“卡邦?可是他比我們小,交給他可以嗎?”
桑德爾對巴內塔的這個決定感到有些不解。
並不是他不尊敬巴內塔,而是讓把他妹妹交付給一個剛入隊根本不知來龍去脈的陌生人他真的做不到,“還是我帶著塞拉他們吧!”
巴內塔看了眼卡邦身旁火紅劍鞘,思緒意猶未盡,“放心吧!卡邦他不比你弱。”
可惜話音還沒落,轉身就對上了抱著哥哥不肯放手的塞拉和桑德爾視死如歸的眼神。
巴內塔微微歎氣,桑德爾的這護妹心切的樣子,就好像當年剛踏出族群時候的自己,擔心家人的心情他何嘗不能理解呢。
“那好吧,你照顧好蘭多!”
他走過去拍了拍桑德爾,眼前男子如冰霜般凜冽的面容才漸漸變得緩和。
“卡邦,你和我一起去看看發生了什麽!”
“好!”卡邦拿起了手邊赤紅的劍,麥色的肌膚在火焰的閃爍中顯得健康又狂野。
【廢棄工廠】
陳羽三步並作兩步,急忙又回到了二樓。
她琢磨著手機上的網約車訂單,努力回憶。
樓梯口,一縷月光照耀在陳羽臉上,她看向窗外。
“荒蕪的小山坡……難不成,這裡是宮沢給我的那個坐標附近?”
她趕緊看了眼當時的信息,還真是。
發現真相後的陳羽有點崩潰!
“我真是酒喝多斷片了,大半夜跑這種地方來。”
“這麽說起來,這裡不是鬧鬼嗎!”
她下意識地裹了裹緊衣服,“啊,那剛才一樓那人,他該不會是……”
想著想著,陳羽感覺身體頓時被定格在了這座樓梯中間。
豈不是下樓就會遇到剛才那個“男鬼”,上樓則是那截斷掉的樓梯,和一群不明生物?
啊,糾結得她靈魂快要出竅,不知該進該退!
“突然覺得這裡好冷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握緊唯一還有溫度的手機,“到底要怎麽辦啊。”
思慮再三,最終陳羽決定狠狠心!
她的計劃是這樣的:先一鼓作氣衝到一樓,然後完美拐過樓梯拐角,同時用余光看一眼靠在牆邊的“男鬼”是否還在, 如果還在昏迷,她就趁機跑出工廠把鐵門鎖起來然後自己跑到有信號的地方報警,如果不在……
也想不了那麽多了!
陳羽深呼吸,邁開腿,用盡渾身力氣衝到一樓!
“啊!!”誰知剛到拐角,她就被地上的一灘“水”給直接甩到了她最最不想去的地方——剛才“男鬼”靠著的角落。
“疼疼疼,”摔了一跤的陳羽頓時忘了心中的恐懼,“哪來的水!”
她撫摸腳踝,一瘸一拐地站了起來。
“真是的,差點就扭到了!!”
她往外走,走出廢棄廠房後才意識到剛才好像哪裡不對。
一絲涼風襲過,她回頭……
破舊的工廠鐵門半敞開著,樓梯拐角已空空如也。
她打了個哆嗦,男鬼真的悄無聲息地消失了耶?
可是,為什麽面前的空地上,除了她瘦小的影子外,左下角還閃動著三個鬼魅一般影子?
陳羽的神經開始發麻,心臟砰砰狂跳。
她用最後一絲冷靜將右手緩緩伸進口袋,瘋狂按擊手機邊緣的關機鍵撥出緊急呼救。
然而,耳邊一絲涼意,一把黑亮的木紋鋼劍悄無聲息地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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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奴曼:安達曼人(Andaman)的名稱來源,相傳哈奴曼可飛騰於空中,其面容和身軀可隨意變化,能移山倒海。
安達曼群島:Andaman ,印度洋北部的群島,位於孟加拉灣和安達曼海交界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