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讀理科的陳羽報考了政法大學。
在大一結束的暑假,她開始了最高法院的實習工作,可惜這一年半以來她沒有獲取任何破解車少北案件的信息,反而時常受噩夢困擾。
【最高法實習辦公室】
“鐺鐺鐺,鐺鐺鐺。”巨大的金屬碰撞聲再次在陳羽夢中響起。
“你知道這個聲音代表什麽嗎?”
車少北面容猙獰,看起來好陌生。
“我,我不知道……它代表著什麽?”陳羽顫抖發問,一雙冰藍色瞳眸在她腦海浮現,他的聲音如湖水般沉靜。
“這是死刑犯腳鐐碰撞發出的聲音。”
“罪孽深重的犯人,在入獄等死的每個日子裡都要帶著它,它的鐐鐵沒有鎖口,並且如巨石般沉重,很快就能把腳踝磨爛,直到上刑場的那天才能把它砸開,因此也被稱為死鐐。”
“清早,如果監獄裡傳來鐺鐺鐺“踢死鐐”的聲音,他們就知道今天有人要上路了。”
“死鐐?小北,小北師傅,對不起!”陳羽在夢中驚醒,她眼含淚水,心臟直跳。
“你怎麽了,陳羽?”
座位一旁的王倩琳手端著花茶,正享受午休時光。
“哦……原來是夢。我沒事,倩琳。”
陳羽揉了揉眼,拿出珍藏在背包裡的皮質手套,高中時期的回憶仿佛就在眼前。
【回憶】
“你怎麽每天都來接我啊?”身穿夏季校服的少女瞪著水汪汪的眼睛。
校門一位正倚靠在單車上的清秀男生朝她走了過來,“你不知道這村裡有專門吃人的怪物嗎?天黑了,不要一個人走。”
男生輕描淡寫,看著面前女孩的時候,嘴角仿佛永遠都帶著一抹淡笑。
“拜托,車少北,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迷信了啊?”
“再說了,”女孩伸出手,一副精美的咖啡色皮質手套戴在她的手上,微微一抖,一道寒光從她手腕中露出。
“這兩年在你的精心指導下,我已經把它練得爐火純青了!”女生眼眸撲閃著光芒,熠熠生輝,“要不要,我現在給你比劃兩下?”
“放好吧!”男生難以抑製笑意。
他把面前的女孩抱起放到自己的車後座,溫柔地理了理她耳邊柔軟如黑綢緞的長發。
眼前的女孩再也不是高一時候那個嬌小貧瘠任人欺負的柔弱女生了,如今她恐怕已再需要他這個師傅來保護了吧?
想到這裡,他眼底不禁泛出憂傷。
“那我們走吧!”
“好。”
女孩微微拉住男生的衣角,自行車緩緩駛出了陳羽的高中。
【最高法實習辦公室】
“沒事?沒事你還看那副舊手套,每天看多少遍啊?”
陳羽的閨蜜王倩琳,從小勵志當一名女法官,但她最突出的卻是社交能力。
果不其然有她在的地方,室內分貝就不會低於80分貝,有時甚至能達到90分貝,幾乎能讓陳羽感覺聽力受損。
這樣的人才,在陳羽看來不當律師真是可惜了。
王倩琳一手端茶,一手挪了挪凳子靠近陳羽,“對了對了,我和你說,這次過年,我又碰到了我爸那遠房親戚的兒子了!”
“遠房親戚的兒子,哪個啊?”
“就是我之前跟你說被派去重刑犯的監獄工作的那個警察!”
“哦,他啊,他怎麽啦?”
陳羽繼續整理桌上的文件,
憑王倩琳姣好的面容和廣闊的交際圈只要是她想,每周末都能在自家後院舉行一場千人派對。 看來一個春節過後,她的各路小道消息又積攢爆倉了,而陳羽就是每天被迫聆聽她各類朋友八卦與新聞的人。
陳羽轉頭看向停頓半晌的王倩琳,她神情裡正寫著:今天的八卦很有營養,你居然不認真聽?
她隻好停下手中的活,裝模作樣湊近身子。
“到底什麽事呀?”
“你不知道吧,他工作的那個監獄是個重刑監獄,就是你一直關注的那種!而且傳說凡是進去了的就沒有活著出來過的,關押的全部是重量級的死刑犯。死刑在監獄就執行了,每周都有車開進去把屍體運出來。”
“這麽恐怖啊?”陳羽咽了咽口水,心中暗暗祈禱希望車少北的監獄不是這個樣子。
“嗯,有一天晚上,他值班的時候,突然發現一處牢房的燈滅了。他過去想把燈打開,結果進到那個牢房之後,他發現那裡面根本就是空蕩蕩的,只有門吱呀開關的聲音,那片區域裡關押著的犯人…全部都消失了!”
“全部沒了?不會吧,那裡面本來有人嗎?”
“有人的啊,當時他自己也覺得看錯了,於是他就拿著手電仔細地檢查了一遍,他發現每個牢房的門都緊鎖著,並沒有被破壞過的跡象,就是裡面的人都離奇的不見了。”
“還有這種事兒?那其它警員怎麽說啊,不會就他一人看見了吧。”
“呵呵,”倩琳臉上浮現詭異笑容,“當時的情景把他嚇壞了,他趕緊跑去了警衛值班室,他說……”
【獄警的回憶】
“我在值班的時候發現,那片監獄裡的人突然都,哦不是,那個東…東邊最角落那塊燈突然都熄滅了,你們要不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哦,東十一區燈壞了啊?”
瘦長的獄警Q在這個監獄已經呆了8年,他邊嗑著瓜子邊抖腿,“你新來的吧,晚上就不要去那一片了。”
“那一片牢房關押的全是出獄遙遙無期的最高級別重刑犯,他們每天就想著怎麽襲警,怎麽越獄,現在誰知道又在幹什麽,肯定沒好事兒。”
“嗯,這算啥呀,那一片的監控設備在晚上都經常會失靈,你看現在又失靈了。”
新來三個月的獄警S擺弄著監控畫面,神秘的說道:“有一次啊,這個監控半夜還拍到了那塊獄房內的犯人,無緣無故出現在了獄外的走廊上,把我嚇的夠嗆!不過,等第二天我們再去看的時候,一切正常。”
“嗯,晚上啊,不要去多疑。上個月瘋了的那個獄警,他還說在那片407房內看見了兩個相同的人,結果第二天我去看了啥事都沒有。”
獄警Q翹著二郎腿表情鄙夷不屑。
“你晚上就別去那裡了,那個精神不正常的獄警就是喜歡晚上亂跑,呵呵,有次還非要拉我跟他一起去看看什麽在牢房門外吃屍體的怪物?還好我沒和他去,回來他就瘋了,你說這不是自己找事兒嗎?”
“嗯嗯,”新來的獄警上前拍了拍A,“晚上你就別亂走了啊,好好在監控室呆著,明天我們和你一起去看看。”
……
“果然,第二天,A和他們一起去巡查的時候,那些犯人都回來了!”
“回來了?所以是他看錯了吧,有些時候啊,人就是會出現幻覺和記憶混亂……”
“但是!”
“哎喲,你別嚇我呀!”
王倩琳憋了眼眼上一秒還誇誇其談而如今又快鑽到凳子底下的陳羽。
“但是據說那些回來的人,都不記得自己為什麽會在監獄裡,他們完全和失憶了一樣,與之前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而其中有一個聲稱自己名為孫寶書的江蘇人,讓他印象深刻。”
孫寶書說他出生在1840年,是一位官員。一開始獄警不信,但他記得這犯人平日連普通話都說不明白,為什麽突然一夜之間連口音都變了?
的確有點可疑,然後獄警就給他了一張白紙讓他把自己的生平寫下來,結果……
“不會真的有這麽一個人吧,1840年,那他豈不是快200歲了?”
“結果,獄警在一次同學聚會的時候談起了這個事情,巧的是,那桌上正好有一位姓孫的警察是江蘇人,那位警察在聽了這個事之後突然想到了自己家壓箱底的家譜。”
“有意思的是,孫警察回家後居然還真在他的家譜上發現了孫寶書這個人。”
“孫寶書被寫在家譜第一行的位置,很明顯這本家譜就是從孫寶書開始傳下來的,這和那個犯人寫得生平上的事跡完全吻合。”
“而這個孫寶書,在家譜上顯示1894年就已經去世了。”
“哦,你們說十九處看守所的事兒啊?”
“啊!!”陳羽尖叫,嚇得差點沒從椅子底下蹦起來。
回過頭去,沒想到實習同窗——宮沢文成,手拿文件袋出現在了辦公室。
“宮沢,你走路真的一點聲音都沒有啊!”
男子微微一笑,舉手投足間盡顯優雅氣質。
“喲,開完會啦!”倩琳回頭開玩笑道,“看來宮沢老師的專業解說課堂又要開課了。”
宮沢文成,這屆實習生裡金發藍瞳眸的國際學者,他不但酷愛人文與社會科學,而且各國文化都如數家珍,不論學識還是外貌都讓陳羽自慚形穢。
“十九處?宮沢,你說一個已死之人的記憶有可能再次蘇醒嗎?以前獵奇新聞裡報道的某人不幸發生意外,重症後卻獲得了前世記憶,你說這有沒有可能是真的啊?”
話音剛落沒想到宮沢拿出了手機,一抹神秘笑容若隱若現。
“這我就也不知道了。但十九處最近很有名是因為他外面的荒蕪山坡,據說半夜老有人看見裡面升起的鬼火和火中閃爍的巨大動物身影……”
“我覺得啊,或許你問題的答案就在那裡。 ”
不一會兒陳羽就收到了一個坐標,這是一處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而照片裡隱約有一幢建築物,建築物門口的牌匾白底黑字寫著……
“十九處看守所?”
“哇,真的啊!”王倩琳激動把頭湊到了陳羽的手機屏幕前。
“今晚我們一起去看看吧,”然後又微微停頓,“哦,今天不行,今晚我有約了,要不就周末吧!不知陳小姐意下如何呀?”
“啊?”陳羽躲開王倩琳的視線,看了眼地圖的坐標後哭喪著臉。
“我們瞎湊啥熱鬧啊,這種荒郊野嶺的靈異事件千萬不要拉著我,據說膽子越小運氣越差,我這樣的人去了,一不小心把你們都害死了該怎麽辦啊?”
“啊?呸呸呸,算了,算我沒說!”從小都和晦氣沾不上邊的王倩琳白翻了個白眼,忽略眼前這個沒骨氣的小慫包,拿出化妝鏡精心補妝,“你不去,我拉別人一起去。”
宮沢文成則笑著拍了拍面露難色的陳羽。
“俗話說,千年王八萬年龜,膽子小的人長壽啊,真是羨慕不來哦!”
然後微微歎氣,大步離開辦公室。
“噗!”幾分鍾後陳羽差點沒把咽到一半的口水給噴出來。
“喂,宮沢你別跑!你剛是在說我是王八嗎?你這個歪果仁,歇後語俗語的不會用可別亂用啊!”
“哎,”王倩琳無語地看著追出去的陳羽,無奈地搖了搖頭,“人家剛分明是在暗指她縮頭烏龜,話都聽不明白就喜歡對號入座,這個智商真是讓人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