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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段魔光群島的經歷,讓蒙揚掌握到一種獨特的計時方法,盡管處於這個被淡青色禁製籠罩的深淵完全無法辨識白晝,蒙揚還是清楚地知道他來到中天已經有三十八天。
這是一條東西走向的深淵,蒙揚最初利用空間秘術到達的惡犬棲息區域是深淵的最東面。自從發現魔晶的隱秘之後,蒙揚就開始由東向西,緩慢前進,不斷獵殺各種處於化形前夕的異獸毒蟲,煉化其中的魔晶。
蒙揚暗中仔細觀察過,幾乎所有的異獸毒蟲,都會吐納深淵上空的淡青色元氣,用於修煉。而這些異獸毒蟲也無時無刻不在進行著殘殺,它們不但要吞噬同類異類的血肉,更能煉化魔晶,其方式雖與蒙揚的煉化方式不同,卻也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每一隻凝結有魔晶的異獸毒蟲死去之後,就會產生出一道十分隱晦的氣息,融入到深淵上空的淡青色元氣禁製之中,蒙揚覺得這種情形似曾相似。
這種詭異的形式,很像是魔光群島散人神殿中的仿黃泉池。那些血液都是死去的魔修所化,它們能產生出供冥王利用的信仰之力。
這處深淵的禁製,就好像仿黃泉池,死去異獸很清淡的魂靈會被它吸收掉。這是蒙揚在進入中天十五天之後,才發現的,這個發現讓蒙揚若有所思起來。
記得他曾以惑心術施於魔天的接引使者陳月兒,也曾以青葫煉化了幾十個犬軍,了解到陳天師傳授給犬軍們吞噬“血食”的功法——《吞血化骨》。似乎,這些深淵中的生物,都在修煉《吞血化骨》,盡管它們的靈識都不算特別開化,根本不像天玄中的八階、九階異獸,早就可以口吐人言,與人交流,但是它們卻十分凶狠難纏。
蒙揚覺得這個詭異的深淵,必定是陳天師布置下來的一個特殊所在。有很大的可能,他收攏一境三天的靈脈,借以恢復他的修為,這裡則很可能是他培養信仰之力的所在,蒙揚覺得這或許才是陳天師根本的目的所在。
他見識過信仰之力的威能,也很清楚作為一個九難巔峰之人,想要正常修煉,需要什麽樣的環境,需要多麽強大的天地元氣支持。他想,陳天師在中天躲藏了近萬年時間,一直在試圖修複他受創嚴重的身體,回復他跌落的修為,他根本對是否會打破一境三天天地元氣的均衡不管不顧,這才造成了天玄的靈氣枯竭。
但是,已經進入九難巔峰的蒙揚明白,即便是如此,陳天師想要回復修為簡直比登天還難,因為,他幾乎可以斷定,陳天師修煉的一定是仙法。
蒙揚知道在天玄位面修煉仙法,是一件何其困難的事情。姑且不論陳天師的資質,單是天地規則的禁錮就夠陳天師喝一壺的。所以,蒙揚覺得,陳天師雖然強大,卻一直不敢離開中天的禁製,那是因為他離開禁製,就會受到天地規則的懲戒,而且他還不得不隨時給禁製提供能量,保持禁製的穩定。
中天的禁製,也就是陳天師布置下來這個禁製,一定是以仙法施展,以信仰之力構築,所以它始終離不開信仰之力的支持。這處深淵,或許只是陳天師采集信仰之力的一個地點而已。
飛鉗是可以吞噬信仰之力的,這一點已經在散人神殿得到了驗證,但現在蒙揚卻暫時不敢貿然以飛鉗去吞噬禁製中的信仰之力。他現在終於確定,那些淡青色的天地元氣,之所以特殊得超出他的認知,那是因為它也是一種信仰之力。
這種信仰之力也跟仿黃泉池產生的信仰之力一樣,屬於未被轉化的初級信仰之力。蒙揚甚至聯想到,或許遠在三天之上的地狗君本尊,並未能吸收到這種未被轉化的信仰之力,但或許可以通過某種媒介,使出一點小手段,就像冥王借助仿黃泉池傳輸出他的神念一樣。
蒙揚敢斷定,一旦地狗君本尊敢不顧一切地吸收這種信仰之力,他一樣會遭到天地規則的察覺,至於會不會受到懲戒蒙揚不得而知,不過他卻從冥王的投鼠忌器敏感地推斷,地狗君本尊的地位絕不會比冥王高多少。
既然,神祗們要想從罪罰位面獲得信仰之力,必須要完全掌握位面神符才行,那就是說明天地規則針對罪罰位面的禁錮是無差別存在的,無論你是誰,它都一樣對待。
蒙揚覺得心情輕松了許多。
他很清楚,現在的他,在神祗們的眼中如螻蟻一般弱小,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將他扼殺。但無處不在的天地規則卻給了他一個得天獨厚的條件,只要是他還處在罪罰位面,神祗們的本尊就拿他沒有任何辦法。
只要他將收集到的天書,按照他自己設想的方式煉化隱藏起來,蒙揚相信,即便是日後他返回三天,神祗們也無法察覺到,那他就等若是手握多個位面的信仰之力,無疑在力量的儲備上就打下了堅實的基礎。他並不擔心他無法獲得或是使用信仰之力,因為他敢確定一點,連丹神都驚歎的仙悟之資,以及輪回血海淬煉出來的仙靈之體,即便是在三天之中,也不會多見。
這就是蒙揚現在最大的資本,他只需按部就班地逐個位面找尋下去,終有一天,他會將混沌天書找齊。何況,他還有一個十分強大的幫手——飛鉗。
至少,在罪罰位面,可以無忌憚地無阻滯地使用信仰之力的人,還不存在,這讓蒙揚最是寬慰。
蒙揚繼續思索,神君打破禁錮借用信仰之力,他是利用到奈級的仿陰陽鏡,陳天師又是利用的什麽法寶呢?
驀地,腦中靈光乍現,蒙揚想到了一件繳獲的法寶————信仰神燈!
這件法寶中有一道十分強大的神念,他當初一直以為那道神念屬於冥王,所以沒敢觸動,也沒敢將其煉化,一直存放在儲物戒指中,這一刻他忽然明白過來,這件信仰神燈應該是屬於陳天師的。
冥界的手段,幾乎都跟拘魂牌、拘魂令有關,這是冥界的最大特點,拘魂的令牌就是他們力量的源泉。如此看來,陳天師能借用信仰之力布置出中天這個強大的禁製,一定是借用了信仰神燈這種秘寶,蒙揚覺得佛宗掌握的這盞信仰神燈品級不高,多半因為它只是一件仿品。
三十八天過去,蒙揚身體的十二經絡全部暢通,奇經八脈也盡數浸染了淡青色的元氣,現在,蒙揚可以自如地發揮出他真實的修為,不再受到任何阻滯地運轉功法。
三十八天,蒙揚不過才在深淵中前行三百多裡,獵殺的異獸毒蟲不下十萬,依靠煉化那些魔晶,他總算是重獲修為。
蒙揚沒有去動那盞信仰神燈,他藏在一條三眼巨蟒的巢穴,緩緩釋放出附著了淡青色能量的神識。
他總覺得仿黃泉池中收集到的信仰之力和這處地方的信仰之力,都有一種陰森的氣息,似乎飽含著某種煞氣。他若有所思,莫非,所謂的信仰之力,其實就是以煞氣轉換而成的特殊能量?
索性,蒙揚將這些可以轉換為信仰之力的煞氣,統稱為血煞之氣。
如今他的身體經絡暢通,盡數浸染了血煞之氣,因而,他也可以直接運轉功法,調用天地間的血煞之氣化為自身的真氣。
蒙揚的神識很小心,貼著禁製的壁壘邊緣,緩緩朝西面延伸出去。
很快,他發現,這個被禁製和絕壁包圍的深淵,寬廣狹長,不下萬裡。
越是往西,深淵就變得越寬敞起來,不過地形卻異常複雜。有山丘,有樹林,有絕谷,有泥潭,有湖泊,有草地,不一而足。
蒙揚越看越是心驚,因為他發現越是往西去,異獸毒蟲就越是強大,有的甚至都已經修煉到了九難一階、二階的境界,可是十分奇怪的是,它們都沒有轉化為人形,依舊保持著獸類的本體。
若不是蒙揚的神魂比它們不知要強大多少倍,凝出的神識也極具隱蔽性,只怕這次探察早就被這些強大異獸察覺。
蒙揚很驚駭。
一直以來,他都在尋找一種功法,一種可以讓紫風等契約獸寵安然進階的功法,可惜他始終沒能找到。而且,他根本不想讓紫風等沾染《吞血化骨》類的歹毒功法。
迄今為止,只有十將借用《萬龍訣》進階成功。但是,此處深淵中卻盡是從分神期到九難初階的異獸毒蟲,到底這是怎麽回事?這個禁製深淵到底是什麽樣的所在?陳天師的犬軍難道就是從這些進階的異獸毒蟲中挑選出來的?
蒙揚決定再次往西而行。
現在他的行動隨心所欲,不再受任何限制,利用風遁術迅速往西疾行,他隻挑選那種有獨自領地的強大異獸出手,獲得不少更加強大的魔晶。
蒙揚獵殺了三隻類似惡犬的九難境界異獸,獲得三顆魔晶,他發現這三顆魔晶中蘊含的血煞之氣無比精純豐富,而這些地方高空的禁製似乎也分外堅固強大。
他更發現一個驚人的現象,一旦被他獵殺,這些異獸毒蟲的屍身很快就會化作血煞之氣,被禁製吸收。一旦死亡,這些異獸毒蟲的身體就變得脆弱不堪,根本沒有收集的價值。
蒙揚的神識籠罩著所過區域,速度減緩下來,他想在這些地方尋找靈藥,可惜轉眼四天時間過去,他已經向西行出五千裡,依然沒有發現任何靈藥的影子。
難道,這處深淵竟是不能生長靈藥的麽?那麽昔日出現魔天中的陳月兒和那些犬軍,他們的丹藥又是從何而來,又是以什麽方式煉製而成的呢?驀地,蒙揚功法一滯,輕煙一般落在一處數十丈高的小山丘上,顯出本體的瞬間,飛鉗劃出一道飄逸的弧線,站殺掉一隻元嬰期的飛天鼠,取出魔晶收起之後,蒙揚朝正前方凝神打量起來。
他前些日子,借用神識粗略探察過這處深淵,他發現這個深淵的面積也就萬裡方圓。如今他從東向西而來,已經行進了五千裡左右,已經接近了這處深淵的中心地帶。
就在他前方百裡處,蒙揚發現了一座造型別致的小型廟宇,很像墨水鎮的山神廟。
而且,蒙揚終於在多天之後,再次見到了人類修士。
蒙揚立即判定,那個小型廟宇應該就是一座傳送陣般的存在。
他凝神觀察那些修士。
這些修士無一不是修煉血煞之氣之人,修為從分神期到元嬰期不等。他們或單槍匹馬,或三五結隊,從傳送陣出來之後,便朝西、北、南三方區域而去,獨獨沒有任何一人往他所在的東方而來。
蒙揚疑惑不解,這處深淵莫非是一個試驗之地?只是這些中天修士歷練之所?
蒙揚覺得那處傳送陣一定可以幫助他離開這處深淵,不過在這之前,他想獲得更多中天的訊息。
蒙揚仔細觀察了這些中天修士的身形樣貌,以及他們的穿著服飾,施出《換骨改容術》將自己變成一個跟這些修士沒什麽區別的普通壯漢,面容普通到丟在這些人中也絕不會岔眼那種。至於服飾,他身上的灰衫早就變得又髒又破,倒是像極一個十分落魄的中天修士。
利用風遁術,蒙揚離開這處山丘,迅速遁向北面區域,跟在三個元嬰期修士身後數十裡處,小心地釋放出神識,關注著這些人的一舉一動。不過,風遁術極為消耗真氣,蒙揚也不能長時間保持,借著那三個修士聯手對付一頭元嬰期的暴熊之際,蒙揚悄然在他們附近降落,顯出身形。
在這之前,蒙揚早用匿仙訣,將修為偽裝成元嬰期巔峰狀態,跟這三個修士相差無幾。
三個修士與暴熊的戰鬥方式,超出了蒙揚的意料,可以說讓蒙揚大開眼界!
他們都不親自動手攻擊,只是使用符籙,四五張不同顏色的符籙化作各種兵器法寶形狀,按照三個修士在一旁虛晃的手勢控制,對那頭不斷嘶吼的暴熊展開攻擊。
最初接觸到符籙,是蒙揚在青蓮門生死擂和暮山鷹大戰,後來,在送薑苗幾人返回如意門的途中,蒙揚也見識過薑苗製符,不過,自那以後,蒙揚再沒有機會接觸到符籙。
見到這幾個修士使用符籙的攻擊方式,蒙揚有種大開眼界的感覺。他忽然想起一件往事。
魔天劍宗被犬軍攻擊,飄雪峰因此被夷為平地,當時那些犬軍依仗的似乎正是陳月兒分發給他們的符籙。
當時煉化掉那些犬軍繳獲的符籙,蒙揚根本沒加以注意,後來用惑心術控制了陳月兒,也沒動她身上的任何物品。
不過當時蒙揚曾留意過兩件事,一件是中天這些天師門下弟子,似乎都擅於使用符籙,第二件事是中天似乎靈藥十分匱乏,包括丹方,都稀奇得緊。當時藤芳的外祖父,就是以丹方和靈藥換下了藤芳的性命。
難怪這處深淵中根本看不到任何有價值的靈藥,蒙揚恍然,此時三個修士利用那幾張符籙,已經將那頭元嬰期的暴熊格殺。
當其中一人取出暴熊頭部的魔晶之後,蒙揚再次見到令他心驚膽戰的一幕。
這三人各自在暴熊龐大的屍身上開出一個口子,竟將嘴湊上去,吸食起暴熊的血液!
而三個修士的面色則變得紅潤起來,方才控制符籙消耗的元氣赫然恢復了不少。
然後,三人配合熟練地開始小心地解剖這頭暴熊的屍首,皮毛、骨頭一樣沒有落下,全部收拾得乾乾淨淨。
這三人修煉的應該就是《吞血化骨》功法,這三人必定就是天師門下,蒙揚瞬間斷定,當即出手!
蒙揚出手,向來喜歡簡練利索,能迅速解除戰鬥的,他絕不會吝惜力氣,這一次也是如此。
龐大的神識威壓頃刻間將三名修士的元嬰捆縛住一般,登時三名修士如墮入冰窟一般,動彈不得,修為頓時被禁住,青葫出手,將三人攝入煉台空間,蒙揚隨即進入。
在確定三人身上並無陳天師布置的禁製手段後,蒙揚將三人的衣物、儲物戒指截留後,迅速煉化,提取記憶。他需要迅速了解中天的情況,若是他一味地莽撞行事,早遲會被陳天師發現端倪。
將三人的記憶整理之後,蒙揚總算是大致了解到中天的現狀。
中天天玄位面中一個最為特殊的洞天,這是一個符修的世界,也是一個被陳天師的天師教掌控的世界。
所謂符修,就是修煉符籙之道,用符籙布陣、攻擊的修士。
天師教掌握著所有的功法,要想獲得修煉功法,就必需要向天師教獻祭,要麽是靈藥要麽是魔晶。根據獻祭貢獻的高低,符修們可以從天師教獲得不同的賞賜,丹藥、功法、法寶、武器、符籙等等,當然,最大的賞賜還是獲得天師賜福,從此鯉魚躍龍門,成為天師教門人,凌駕於普通符修之上,享有各種特權和超然的地位。
天師教門人很少,不到千人。但是這一千人無不是中天裡修為超強之人,個個獲得了天師賜福,得到高深功法的傳承,並且有無數高級的符籙、法寶使用,叫人豔羨不已。
天師教其實就是天師城中心佔地面積最大的一座廟宇,陳天師就在廟宇中修煉。
除卻天師教的門人,中天修士沒有誰見過他的真顏。只知道陳天師就像一個神祗一般,不但修為高深莫測,還精於符道,精於掐算,好像天下之事盡在他的一念一動的掌控之中。
人們將陳天師的種種神奇,歸功於他信奉的神祗,因為在天師城中有一座巨大的傳送陣,可以通往天師城四方的歷練之地。
傳送陣建在一座廟宇之中,廟宇中有一座威猛無邊的神像,犬首人身,十分詭異。
天師教有神諭,凡中天之人,需個個敬奉神祗,需按期像神祗獻祭,否則就會被天師教門人緝拿到天師教中,飽受九幽之火炙烤神魂之酷刑,最終魂飛魄散而亡。
除開四處歷練之地和一座天師城,中天別無他物。四處歷練之地中,都有一座連接天師城傳送大陣的小型傳送陣,也有一座神祗神像。
人們根本不知道這個神像到底是誰,卻不得不心存虔誠,時時跪拜獻祭,祈求自己不被天師教降罪,能平安修行下去。
中天人口原本不下千萬,自從中天忽然被陳天師掌控,出現了天師教,緊跟著天師城四方就變成了被禁製的歷練之地。天師城現在只有不到三萬修士。
誰也不知道無數人到底消失去了何方,但四處歷練之地中卻出現了無數種奇形怪狀的異獸毒蟲。天師教有令,獵殺這些異獸毒蟲,繳獲魔晶,可用於獻祭。
每一天,人們都會在天師城中發現突然出現的陌生修士,就像憑空出現一般,有的還被招入天師教成為地位超然之人。多少年來,天師城的人口始終維持在穩定的三萬左右,不斷更替著。誰也不知道原因。
每個月,天師城的修士都有一次機會,獲準通過傳送陣進入歷練之地,獵殺異獸,獲取魔晶。每處歷練之地中,異獸毒蟲有強有弱,蒙揚所在的這個深淵,就是中天的南歷練之地。而他經過的那片區域剛好是這個歷練之地毒蟲異獸最為強大的地方,所以很少有修士敢深入其中冒險。
從三名修士的記憶中,蒙揚發現了一些更為奇特的地方。
中天修士只要是去向神像獻祭過一次之後,似乎就獲得了某種天賦本能,那就是身體可以適應血煞之氣,可以吞噬異獸毒蟲的血肉轉化為自身的力量。
許多強大異獸的屍骨、皮毛可以用於獻祭,因為它們許多都是煉製符籙的材料。當然,魔晶才是最為值錢的東西。越是強大的魔晶,可獻祭換來的物品也就越多。
蒙揚不禁有些驚訝,他這一路殺到這裡,獵殺的各種異獸毒蟲何止數萬,沒等他離開,那些屍首就化作血煞之氣消失在天地間,即便是他想要收集,那些東西在他眼中也毫無價值可言。為何這三人方才獵殺的暴熊屍首沒有化作血煞之氣消失?反倒是被三人收集起來?
難道,就是因為獻祭的緣故?
蒙揚隱約覺得,中天修士的獻祭,恐怕跟他獲得判神的拘魂牌有相似的地方,或許有過一次獻祭之後,神像就會賜下一種近乎天賦的神通來。
蒙揚覺得這或許就是他破解陳天師秘密的關鍵所在,他再仔細查閱了三人的記憶,沒有再做停留,轉身步行往那座廟宇般的傳送陣走去。
他換上了一套三名修士的衣物,一身精純的血煞之氣,跟中天修士沒有絲毫差別。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他將飛鉗變成圖案,收在右手掌心。
蒙揚注意到,這片區域中,有著無數元嬰期以內的異獸,更有無數符修在其中激烈地廝殺著,他專門避開這些人廝殺的路線,很快來到那座傳送陣門前。
無數符修手握各式各樣的符籙,身上攜帶兵器的非常少見,不斷進進出出,無人留意蒙揚。他便跟著幾個符修邁進大門,一進門,蒙揚就一愣。
這座傳送陣所在的廟宇,竟然並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麽狹小,裡面甚為寬敞,竟是一個巨大的廣場。
蒙揚感到,這裡的血煞之氣比起外邊來要強盛許多。他的目光徑自越過人群,落到廣場中央那座高達數丈的巨大神像之上。
誠如那幾個修士所言,這座神像的頭部是一頭凶惡的犬首,身子卻是人體的形狀。最吸引蒙揚注意的卻不是神像的形態,而是懸浮在它頭頂的那盞油燈!
信仰神燈!蒙揚差一點失聲驚呼出來。
那盞油燈發出幽篁的光芒,明滅閃現著,分明跟蒙揚儲物戒指中那盞信仰神燈一般無二。
蒙揚小心地凝集出一抹血煞真氣,運轉辨寶術,目光定格在那盞油燈之上。
仿引符燈,合級。
跟隨前面幾人走到那座神像之下,那幾人的頭頂忽然分別出現一盞小小的油燈,赫然都是引符燈,火焰一閃,那幾人就驀地消失不見。
原來,所謂的信仰神燈竟然是引符燈,莫非,只有獻祭過的人才能獲得引符燈,這引符燈就是中天修士身份令牌一般的存在麽?
蒙揚心念一動,他可不敢動戒指中那盞有著陳天師神念的引符燈,卻福至心靈地利用那些修士的記憶訊息,了解到獻祭的方式。
他取出三顆金丹期毒蛛的魔晶雙手捧在頭頂,緩緩跪倒在神像之前,口中晦澀難懂地念叨著。
“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
驟然間,神像頭頂那盞引符燈忽然光芒大盛,蒙揚感到有股大力從那盞燈中湧出,直接卷住他手掌中的三顆魔晶,蒙揚的神識一直密切觀察著,頓見油燈的幽篁之光包裹著三顆魔晶沒入到那神像犬首大張的口中,須臾間消失不見。
緊跟著,引符燈焰火一閃,一張淡黃色的符籙飄落到蒙揚的手心中。
蒙揚放下雙手,凝神觀看手中的這張符籙,發現這是一張畫著一盞引符燈形狀的符籙。他按照那幾名修士的記憶,咬破指尖,擠出一滴鮮血在符籙之上,頃刻之後,這張符籙如遇火焚化一般,化作一團淡黃色的氣霧,飄搖著遁向蒙揚的眉心,須臾間即被神庭吸收。
似乎這一次的吸收轉化,讓神庭穴中的鎮龍塔所化血肉頗費了一番手腳,好半天,才有一道淡黃色的能量慢慢流向蒙揚的靈台。
感知跟隨過去,須臾之後,那道能量便化作一盞引符燈呆在蒙揚的靈台穴中。
也正是經此一來,蒙揚驟然感到神魂中似乎驀地多出來一些陌生的訊息,登時覺得這盞靈台中的引符燈,就像是一道橋梁,將他的身體和這方天地聯系在一起。
他頓時間明白了許多先前未解的疑惑。
他獵殺掉的異獸毒蟲的屍骨都會化作血煞之氣消失,那是因為他使用的全是飛鉗。飛鉗隻給蒙揚留下了可以煉化的魔晶,卻將那些異獸身體中乃至血液中的可轉化為信仰之力的血煞之氣盡數吞噬,難怪一旦蒙揚取出魔晶不久,他們的屍骨就會消失。
原來,四方歷練之地中的異獸毒蟲,隻可以用符籙獵殺,決不能使用兵器,否則就會出現蒙揚遇到的那種情況。
這一次就相當於蒙揚的第一次獻祭,他心中多出一些明悟,這具神像定是地狗君無疑。想到九天之上的神祗,居然是這等醜陋凶惡的形態,蒙揚的心中就禁不住一陣惡寒。
天師城從此就將多出一個他,念隨心動,靈台中的引符燈浮出頭頂,蒙揚心中默念回城,旋即被卷入一個充滿眩暈的空間之中。
少頃,傳送終止,蒙揚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個充滿莊嚴肅穆的巨大廣場,卻比剛才那個廣場大數十倍。廣場中有一座更大更威猛的地狗君神像。神像周圍,站著四個面目陰森的守衛,蒙揚發現他們的一副背心處都有一副神像圖案,頓時明白這四人就是天師教的門人。
蒙揚經由傳送陣傳送出來,卻剛好落在廣場的邊緣,誰知立即就被神像周圍的一名守衛發現。
“新來的,還不過來獻祭?”
那名守衛陰森森地不容抗拒地傳音蒙揚。蒙揚循聲看去,才發現這名守衛和其他三人一樣,都是元嬰期巔峰修為。
蒙揚不禁有些納悶,為何他方才殺掉的那三名符修同樣是元嬰期巔峰修為,卻沒能被招入天師教?
心中疑惑,蒙揚面上卻露出一副笑臉來,信步走了過去,先朝神像拜了一拜,這才直接走到那名說話的守衛面前。
“這位大哥,小弟初來乍到,什麽都不懂,還請大哥多多指引。”
蒙揚是何等精明之人,他只看了一眼就已經明白,守在神像四方的四個守衛,分明就是天師派出的監視者。這個出聲叫他的守衛,正好就是面向他傳送出來的這個方位,看來四名守衛分別負責各自的方位。
蒙揚面上堆笑,手卻不露痕跡地伸出,直接握住那名守衛,一顆元嬰期沼澤毒鱷的魔晶順勢滑落到那人的掌心。
那守衛掌心一顫,已將那顆魔晶收起。面上立即轉換出一副十分熱情的樣子,笑道:“這位兄弟,恭喜你獲得引符燈化形成功!從今以後,只要是按期獻祭,何愁丹藥、符籙?不過,你現在沒有功法,沒有一點貢獻,在這天師城可謂寸步難行。看在兄弟如此懂事的份上,我給你個忠告,你還是先獲得功法為好。”
說著,此人手掌一番,一本厚厚的書冊遞到蒙揚的面前,蒙揚接過一看:《獻祭手冊》!
嘴上謝著那名守衛,蒙揚開始急速地翻閱起來。以他的記憶能力,也足足用去了好半天,才將這本《獻祭手冊》翻閱完畢。
原來,中天所有人在第一次覲見神像之後,都會獲賜一張可以化作引符燈的符籙,有了引符燈,也就相當於擁有了中天人的合法身份,可以感應天地間的血煞之氣不說,還能用於獻祭以及使用傳送陣,往返於歷練之地與天師城。
天師城中流通的貨幣是金幣,金幣由天師教鑄造,用於天師城中交易買賣。這裡沒有靈石、血精石。像蒙揚這樣的第一次獻祭者,金幣只有通過獻祭獲得。
十點貢獻就可以換取一枚金幣。
獻祭的種類繁多,包括異獸毒蟲的魔晶、皮毛、血液、骨骼、牙齒等等,林林總總不下數千種之多。蒙揚如今留在儲物戒指中的大多是元嬰期異獸和九難期異獸的魔晶,一樣魔獸的骨骼、皮毛都沒有。
他看了一下,魔晶的兌換列表。
化形期以下的魔晶,十顆可兌換貢獻一點。
化形期魔晶,一顆可兌換貢獻十點。
合體期魔晶,一顆可兌換貢獻一百點。
金丹期魔晶,一顆可兌換貢獻五百點。
元嬰期魔晶,一顆可兌換貢獻一千點。等於他方才就送給這個守衛一百金幣,難怪這人如此熱情和耐煩。
再看九難境界的魔晶,一階的一顆可兌換貢獻一萬點,二階兩萬,三階四萬,四階八萬,五階十六萬,以此類推。
不過,蒙揚可不敢貿然將九難境界的魔晶用於獻祭。因為以他元嬰期巔峰的修為,根本不可能獲得如此高品級的魔晶。
而貢獻可在神像守衛這裡兌換的功法、符籙卻十分稀少。
《初級吞血功》,貢獻四百點。
《初級化骨功》,貢獻四百點。
《初級製符術》,貢獻八百點。
《中級吞血功》,貢獻四千點。
《中級化骨功》,貢獻四千點。
《中級製符術》,貢獻八千點。
並沒有更高級的功法和製符術,蒙揚隨口問道:“這位大哥,不知為何獻祭手冊中沒有看到高級功法和高級製符術?”
那守衛傲然笑道:“哈哈哈,你小子倒真是好大的胃口。等你掙到足夠的貢獻,將這些中級功法或是中級製符術都修煉到極致,通過本教的考核,被選為門人,你就能見到高級的功法和製符術了!小子,別妄想一口吞下一個胖子,慢慢來,不要著急!”
蒙揚尷尬地傻笑了幾聲,將《獻祭手冊》交還,開始思索起他到底要獻祭換取多少貢獻。
以獻祭手冊中的提示,蒙揚得知,中天修士的引符燈等級劃分與半神器的劃分一樣,也是“陰晴圓缺,悲歡離合”八個由低到高的品級。
引符燈品級的高低代表著修為的強弱,譬如看起來蒙揚和他面前這個守衛一樣,都是元嬰期修為,但蒙揚的引符燈只是最低的陰級,而這名守衛的引符燈已經是悲級,雙方的修為境界相差了好幾個品級,也就說明他們引動天地間的血煞之氣的能力大不相同。
引符燈品級越高,溝通天地間血煞之氣的能力也就越強,這跟天玄修士以元嬰、金丹溝通天地靈氣的道理如出一轍。蒙揚這才注意到,守衛的眉心隱隱綽綽可以看到一個悲字!這應該就是顯示這人修為境界處於悲級,其引符燈也就是悲級。
只有第一次獻祭獲得恭喜之後,修士的眉心才會顯示引符燈的品級,蒙揚明白這就是方才他被守衛發現是初入天師城的菜鳥的根本原因。
引符燈升級到缺級,就有資格前往天師教參加考核,至於是什麽考核,獻祭手冊中並未提及。只要是通過了考核,被納入天師教的修士,引符燈自動提升一級,變成“悲級”。
蒙揚終於有些明白,中天的修士要想引符燈升級到底有多麽困難。
貢獻可以換取金幣,金幣卻不能用於獻祭換取貢獻。
十點貢獻兌換一枚金幣,但是引符燈升級卻需要海量的貢獻才辦得到。
陰級引符燈升級到晴級,需要貢獻點一萬。
晴級引符燈升級到圓級,需要貢獻點兩萬。
圓級引符燈升級到缺級,需要貢獻點四萬。
缺級引符燈升級到悲級,則需要駭人聽聞的八萬點,難怪無數人夢想著通過天師教考核,因為他們由此可以節省下八萬貢獻點!
不過蒙揚並不擔心自己引符燈品級過低,因為他已經直接煉化魔晶將全身的經絡盡數打通,引動並煉化天地間的血煞之氣絲毫不受阻滯,完全能將他九難巔峰的掌控力發揮到極致,他明白他不經意的這個做法,似乎已經打破了中天最大的一個禁錮,決不能讓陳天師知曉。
略作沉吟,蒙揚取出十顆元嬰期魔晶,兌換了一萬點貢獻。他似乎根本沒有在意那名守衛眼中閃出的豔羨與貪婪之色,隨即花去九千六百點,兌換了兩個品級的製符術,以及初級的吞血功和化骨功。當然,功法他必須要兌換來做做樣子。
守衛沒想到蒙揚轉瞬之間就將一萬貢獻花個精光。
隨之蒙揚隨即又道:“麻煩大哥,將我一年的獻祭扣除吧。”
按獻祭手冊指引,各個品級的引符燈持有者,每個月需獻祭的貢獻點都不相同。
陰級引符燈持有者,每月需獻祭貢獻一百點。
晴級每月需五百點。
圓級每月需兩千點。
缺級每月需四千點。
守衛一愕道:“你只剩下四百點貢獻,哪裡夠一年的獻祭貢獻點?我就說你小子這麽快就將獻祭手冊翻閱完,哪裡記得住那麽多東西!”
蒙揚假裝愕然,問道:“不知咱們這種人,一個月需要獻祭多少?”
“一百點,一個點都不能少!”守衛語氣轉冷地道。
“大哥,若是沒能完成獻祭,又會如何?”蒙揚假裝惶然地問道。
“什麽?完不成獻祭任務者,一律會被緝拿到天師殿,接受神祗的審判。嚴重者,被剝離出神魂,放置在九幽之火上炙烤,受盡折磨,魂飛魄散而亡,你最好不要妄想著可以逃脫懲戒,沒人可以不完成獻祭任務,逃得出咱們天師教的緝拿!還是老老實實修煉,每月去歷練之地辛苦一趟,若是運氣好點,一趟下來,一年的安穩日子是可以舒舒服服地過的!”
蒙揚忙謝道:“多謝大哥指點!”
說著,再次拿出兩顆元嬰魔晶道:“唉,本想留著這兩顆的,沒辦法,還是先保住小命要緊!大哥,剩下一百貢獻點,其余的你扣除掉我一年的獻祭任務之後,都給我換成金幣吧!”
於是,蒙揚剩下一百貢獻,獲得一百一十枚金幣,朝廣場出口走去。
臨出門之際,蒙揚裝作漫不經意地往一處地方淡淡地掃了一眼,維持元嬰期境界的神識被那個地方的禁製硬生生擋了回來。蒙揚心中一震。
那個禁製森嚴的地方,應該就是天師教所在地!
有著三個修士的記憶,蒙揚離開廣場邁入城中,卻根本不像初入天師城之人,大搖大擺地在城中四處閑逛起來。
天師城維持著三萬左右的人口,十分熱鬧。
街道兩旁是一排排的店鋪,大街上更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蒙揚注意到,整個天師城,似乎就是一條不知多長的街道,筆直地從他腳下延伸開去。這真是一座十分古怪的城市。
蒙揚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打探沙思開等七人的下落。這裡處於陳天師的眼皮子底下,蒙揚沒有十足的把握,不會輕易嘗試以超出元嬰期修為的神識四處探查,那鐵定會引來未知的凶險。
將沙思開等七人拿下,囚禁起來,收回柳家先祖的秘寶青蓮,那麽,冥王在天玄最後殘存的一撥力量就徹底滅絕。
蒙揚很清楚, 因為他和神君聯手毀滅了仿黃泉池,沙思開等七個收冥王神念控制的人,登時如同被切斷了能量來源一樣,但他怕就怕,冥王本尊已經和地狗君本尊達成了某種未知的協定,所以沙思開等七人才會在他顛覆魔光群島的冥界勢力之前遁入中天。或者,這七人因為中天強大禁製的緣故,至今尚不知魔光群島的變化呢?
蒙揚覺得很有可能。
他相信,設若是冥王沒有和地狗君暗中達成什麽協議,沙思開等七人就是在步雲龍的緊逼之下,暴起發難,無路可逃才遁入中天來的,那麽,這大街之上就一定有人知道他們幾人的下落。
蒙揚覺得他必需要在陳天師發現這七人之前,將他們拿下。查明一些事情的真像,收回秘寶青蓮,此刻蒙揚的心中最後一絲對昔日青蓮門的羈絆也隨風化去。
“這位大哥,見你有些面生,不知在下有沒有地方可以為你效勞的?”一把低沉沙啞卻充滿討好意味的嗓音,在蒙揚耳邊輕輕地響起。
蒙揚心中暗喜,此人來得正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