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的坍塌漸漸結束。

　柳平手持長刀站在隧道前，心神略微定了定。

　只要不讓這個怪物汲取眾生的靈魂，那麽它的實力就不會攀升至無解的程度。

　怪物站在不遠處，開口道:

　“奇怪的眾生，現在你有兩個選擇。”

　“什麽選擇?”柳平問。

　怪物道:“一是立刻說出自己的來歷和根底，這樣也許我還會給你留一條活路，等以後再殺你;另一個選擇麽，就是死在這裡。”

　“其實你也有兩個選擇。”柳平道。

　“我?”怪物意外的道。

　“要麽在這裡被我打死，要麽再去別的地方尋找能量——總之，現在的你並不是我的對手。”柳平道。

　怪物的神情僵了僵，好一會兒才道:“從來沒有人敢跟我這樣說話。”

　“恭喜你，現在有了。”柳平道。

　長刀一閃。

　千百道寒光如細碎的線條，瞬間密布整個地下通道。

　幾乎是一瞬間，這些刀芒就將怪物環繞在中間，以密不透風的方式斬在它身上。

　怪物紋絲不動，只是等著刀芒閃過之後，才開口道:

　“你太高看自己了，殊不知，一切刀法都是我們所設計的，無法傷害我們。”

　柳平眯眼望去，只見它身上沒有任何傷口。

　婭娜的聲音悄然出現在他耳邊:

　“快逃，柳平，這家夥根本沒法打。”

　瑪利亞也出聲道:“之前那個女劍客用劍斬了它幾個小時，它身上一點傷口都沒有——現在它更強了！”

　怪物忽然露出注意的神情，開口道:“你的隨從們說的沒錯，眾生是不可能戰勝我們的。”

　“你能聽見她們跟我說話?”柳平不解道。

　下一瞬，他臉色忽變，舉刀朝身後斬去。

　幾乎同一時刻，怪物出現在他身後——

　長刀的刀芒還未綻放，就被怪物狠狠的撞回去，連同柳平整個人一起被轟飛。

　轟隆隆隆——

　震耳欲聾的撞擊聲連綿不斷，好一會兒才停下來。

　怪物慢悠悠的道:“為了讓眾生獲得生存能力，並且彼此狩獵和戰爭，獲得生存能力，我們才賦予眾生以冷兵器和各種側的力量。”

　廢墟裡響起柳平的聲音:

　“所以我的刀法傷不到你?”

　怪物道:“自然傷不到我，你們的所有技藝都來自我們的設定，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無法對我們造成傷害。”

　嘩啦啦。

　一陣聲響中，磚石被推開，柳平重新站起來道:

　“真的嗎?我不信。”

　他忽然從原地消失，長刀如風一般在通道中飛掠不停，在怪物的身上連續斬擊了不知道多少次。

　怪物一動不動，任憑無窮的刀芒打中自己，甚至悠閑的道:

　“很多時候，眾生以為自己掌握了什麽技藝，這其實是達到了一定的標準，因此被自動授予了新的技能和知識。”

　“都來自你們?”柳平問。

　“沒錯，這都是我們早就設定好的知識——比如你這一式刀法，你自以為是自己磨練出來的，其實是我們為眾生所預設的刀術，你的靈魂達到一定程度，就自動領悟了，這叫開悟。”怪物攤手道。

　風與刀芒全都消失。

　怪物身上沒有任何傷口，就像真的只是經歷過了一場風的吹拂。

　“我們開悟，對你們又有什麽好處?”柳平問。

　“這證明你們的靈魂層次得到了提升，變得更加美味可口，且富有力量。”怪物道。

　“太讓人絕望了。”柳平歎道。

　“食物有情緒，是一件可悲的事，我這就吃了你。”怪物道。

　它身上所有詭異的氣息一凝，化作衝天的殺氣。

　李長雪忽然出現在柳平面前，抽劍道:“你去永夜，快！我來拖住它！”

　婭娜和瑪利亞也隨之出現。

　“快走！”婭娜用手去推柳平，直接將他推飛出去，落在通往永夜的深窟前。

　柳平朝深窟看了一眼。

　——這個時候，只要自己跳下去，就離開了煉獄。

　這個怪物會追上來嗎?

　它是不是也要被法則認可為“死亡”，才可以進入永夜?

　自己創立了封屍轉陰之術，可以通過法則的驗證，但這個怪物不一定行！

　也許自己跳下去，就可以脫身。

　但——

　他望著擋在前方的三女，突然喝道:“莉莉絲！”

　一連三聲輕響。

　三女化作卡牌，回到了卡書之中。

　柳平緊緊握住卡書，輕聲道:“封住她們，不要讓她們來搗亂。”

　“知道了。”莉莉絲緊張的回應道。

　怪物遠遠的看著這一幕，戲謔的笑道:“不打算跑了?”

　“我不習慣別人替我擋刀。”柳平將卡書收起來，重新舉刀，一步一步朝怪物走去。

　“那就準備死吧。”怪物淡淡的道。

　“仔細想想，噩夢之潮還沒降臨，你無法以全部實力面對我。”柳平道。

　“沒錯。”怪物承認道。

　“以我無數次的經驗來面對這樣的你，難道依然無法讓你受傷?不，我今天不信邪。”柳平道。

　他距離對方越來越近。

　怪物歎了口氣，以一種百無聊賴的語氣說:“眾生總是以淺薄的見識惹我們發笑，不過沒關系，我會讓你在臨死前理解自己的淺薄。”

　下一瞬，

　一人一怪同時從原地消失。

　轟！！！

　谷整個地下通道一震，漸漸開始坍塌。

　柳平出現在怪物原本所站的位置，臉上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戴上了一張惡鬼面具。

　那個怪物站在不遠處，搖頭道:“沒用的，鬼神其實也只是一種設定，它們看上去好像可以操縱眾生，但其實能力也很有限，我們才是創立一切的真神，甚至你可以稱呼我們為上帝。”

　柳平的聲音從惡鬼面具後響起:“上帝吃人?我一點都不覺得好笑。”

　他不僅戴上了惡鬼面具，甚至給自己裝備上“潮前聖像”的聖人稱號——

　盡管不知道這樣有什麽用。

　但只要能提供哪怕一絲絲助力，柳平就不會有絲毫猶豫。

　一塊塊石頭從上方落下來。

　地道也開始崩解。

　——兩人短暫的交手已經讓這個世界無法承受。

　“這個世界毀滅前，我會讓你先死。”

　怪物淡淡說著，活動了下雙手，隨意的朝柳平走去。

　柳平深吸一口氣，將百納刀換到左手，然後抽出了鎮獄刀。

　他開始慢慢加速，在某一刻突然揚起手，雙刀化作一道道橫貫世界的長線。

　前方的通道轟然裂開。

　怪物卻輕輕的扭動身軀，不時邁出一步，很快便避開了所有刀芒。

　等柳平收刀的瞬間，它突然揮動長臂，一拳就把柳平轟退。

　然而柳平退出去之際，整個人忽然消失。

　另一個他接著慣性的力量，輕輕巧巧的落回原地。

　怪物饒有興致的道:“兩個你，雙刀，三十一種刀法秘術，二十六種開悟刀法，直到最後，你也沒有打中我，反而損失了一個平行世界的分身——看來你已經黔驢技窮了。”

　柳平略一沉默，平靜說道:“果然看穿了我的一切招式。”

　“該上路啦，希望你的靈魂也很美味。”怪物道。

　它身上猛然冒出沸騰的白光，將整個通道照耀如海，而它自身化作一道迅猛的殘影衝向柳平。

　這一瞬。

　柳平心中閃過無數記憶，甚至回憶起多世之前第一次與怪物交手時的情景。

　沒有辦法。

　沒有辦法。

　沒有辦法。

　——無數的時光之中，自己從未戰勝過噩夢怪物。

　眾生從未戰勝過噩夢怪物。

　連眾生的一切技能和知識都是它們賦予的。

　連眾生的開悟也不過是激活了它們設定的措施，從而讓眾生獲得了不一樣的技巧和知識——而這僅僅是為了讓它們知道，這樣的眾生更好吃。

　多麽可笑。

　多麽——絕望——

　難道只能靠“欺騙”再一次逃走?

　唯一能對它們起作用的，只有“欺騙”……

　不。

　不對！

　柳平忽然渾身一震。

　電光火石之間，怪物已經到了面前。

　“吃了你。”

　它一把朝柳平抓去，同時張開大口，仿佛正要朝肚子裡汲取什麽東西。

　嘭——

　一聲沉悶的讓人心煩的聲音響起。

　虛空在這道聲音中也為之裂開了數寸，久久不曾合攏。

　怪物的手被柳平打開了！

　“咦?”

　它發出驚異的聲音，用另一隻手朝柳平抓去。

　只見柳平也伸出另一隻手，朝前輕輕一按，仿佛未卜先知一般，按在了怪物的手腕上。

　一層厚厚的冰霜隨之出現，將他與怪物的手凍結在一起。

　“這是什麽！”

　怪物喝道。

　柳平眼瞳中閃過一抹光亮。

　——它不知道。

　這個怪物，它知曉一切為眾生設定的技巧和能力，但卻不知道這是什麽！

　怪物下意識的想將柳平推飛出去，誰知柳平卻借著雙方凍結在一起的手將力道化掉，以另一隻手照著怪物的肚子全力打出一拳。

　怪物頓時被打飛出去。

　這時候，柳平的手依然和對方連在一起！

　他追身而上，單手瞬間在怪物身上連續打出數百拳，這才散了冰霜，朝後退出幾步，擺出防禦的架勢。

　轟！！！

　怪物飛掠出去，撞在通道中，將整個通道徹底撞塌。

　好一會兒。

　它推開那些壓在身上的磚石，滿臉肅殺的問道:“這是什麽拳法?”

　柳平站在通道的另一邊。

　磚石不斷掉落下來，他卻絲毫不顧，只是輕聲說道:

　“曾經有一對雙修道侶，女方每天晚上都要跟男方切磋，不切磋就不準睡覺。”

　“可每次男方若贏了，女方就惱羞成怒，轉身就跑，關上洞府門不讓進。”

　“兩人實力差不多，男方讓著的話，又會被打成豬頭，甚至受傷，原本晚上一些想乾的美好事情也就沒興致幹了。”

　“對，那男修找到我，委托我研發了這套拳法，如此一來，既能贏對方，又防止對方跑掉。”

　“是的，這套拳法與你們的任何設定都沒有關系。”

　“——這是我創造出來的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