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滿和老葛馬上不吵了。
老葛說:“我堂弟是骨科醫生,就給他打電話。”
王小滿急忙去把衛星電話拿過來。老葛從防風衣口袋裡摸出電話,找出骨科堂弟的電話號碼,念給王小滿。王小滿撥通號碼,把衛星電話放在躺著的老陳耳邊。
老陳給葛醫生描述了自己的症狀:胸口疼,但沒有惡心、嘔吐等反應。葛大夫聽完後,說問題不是很大,鑒於目前環境特殊,不妨就呆在原地,晚上一定要休息好,注意保暖;盡量再不要有大幅度的動作,明天早上起來後往外走,到附近的醫院先拍個片子、做個檢查,再看醫院的大夫怎麽說。
夜色籠罩了大漠。
收起電話,王小滿和老葛抬著老陳,把老陳輕輕放到王小滿副駕的位子上。王小滿拿來自己的睡袋,裹在老陳身上。
這一天已經是農歷臘月十三,將滿的月亮升到半空,灑下銀色的光輝。
老葛突然跑到沙梁上,前後左右看了一遍,又跑下來,急吼吼地衝王小滿大喊:“可不就我說的,這——麽亮的月光,我們完全可以連夜趕路啊!”
“我說大哥,你怎麽又提趕夜路的事兒了!”
“救人啊,救人要緊啊!”
“小滿,要不——聽葛爺的,試著往外走。不行,再原地扎營。”嘉琪說。
“月光雖然很好,可是趕夜路,光線還是太弱,根本判斷不了路況的,太危險了,再說陳哥本來就受傷!”
“你甭跟他費唾沫星子了,就他那智商。”老葛告訴嘉琪。
當著嘉琪的面,王小滿臉上掛不住,登時放下臉來,態度異常強硬,說:“這根本不靠譜的事兒!既然郝哥指派我做了隊長,關鍵時候就得聽我的!”
老葛聞言,連連冷笑。
“你不用瞧不起我這個隊長。我怎麽能和你比呢!我小時候每天鹹菜稀飯,過年才能吃頓肉、穿件新衣。你每天早上牛排、麵包。你吃啥油——橄欖油,我吃棉籽油長大的。”
嘉琪站在一旁,見老葛和王小滿正式直面杠起來,又是焦慮又煩惱。
“嘉琪、嘉琪,”老陳輕聲呼喚嘉琪,讓嘉琪把老葛叫來,勸:“老葛,今天晚上咱就按方才說好的,原地好好休息,明天早起再出去。”
老葛點頭,再不提“連夜趕路”的事兒。
老陳又讓嘉琪叫來王小滿:“小滿,你看,是不是考慮下,能不帶走的,就先放置在這兒。”
王小滿回身叫修豔喜:“一會兒,和我把八〇車裡油桶、吃的、喝的、帳篷都拿下來,整理好,碼放在這兒,明天一早起來空車帶著人走。”
修豔喜答應一聲,站了起來。王小滿和老葛緊張情緒一下子歇下來,呆呆地站在那兒,突然不知道該幹什麽好了。
大家忽然想起來,今天一天誰都沒吃飯。老葛、王小滿都說不餓,沒有心情。修豔喜說:“我得吃點。這胃太空,難受。”
嘉琪對老葛、王小滿說:“你二位今天吵了一天,又挖了一天沙子!這個時候,必須要保持好的體能和戰鬥力!我去煮點粥吧,大家都填填肚子。”
嘉琪煮好粥,先給老陳端去喝了點。之後,大家都不再去打擾老陳,讓他靜靜地休息,保存體力。老陳忍著傷痛,堅持不肯吃止疼藥。他整宿清醒地坐在王小滿的副駕位子上,直到天亮,始終沒有叫一聲苦。
老葛和王小滿、修豔喜幾乎一晚上沒睡,連夜苦幹了好幾個小時,
終於把切諾基翻了過來。月光下,王小滿看著這輛破損嚴重的切諾基,心裡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問修豔喜:“這車到底能不能修好,如果真的報廢了,那就要永遠留在沙漠裡了。” “不好說,得全面檢查一遍。”
王小滿看著滿臉疲倦的修豔喜,欲言又止:“我來搭帳篷吧,這回真得天一亮就出發啦~~”
天還沒亮,嘉琪就聽到帳篷外有發動機的響聲。聽方向,是八〇發出來的。估計老陳在車裡凍得不行了,掙扎著起來,把車點著取暖。
聽到著車的聲音,一向都是最後起來的老葛和有拖延症的小滿全部起來穿好衣服,提前鑽出睡袋。
昨晚沒有篝火,老葛和王小滿、嘉琪、小修四人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露著眼睛,站在刺骨的冷風中,商量天一亮,就立刻動身。
“我,能不能不走了?我就留守在營地等你們回來吧。”臨走前,嘉琪忽然說。
老葛和王小滿吃驚地望著嘉琪。
“你說什麽?”王小滿問。
“是啊,這裡有吃的、有礦泉水,白天我可以到沙梁子上曬曬太陽,晚上欣賞一下大漠落日前的風光。”嘉琪用憂鬱、超脫的口吻說。
“你說什麽呢?你瘋了嗎?”王小滿直跳起來:“虧你想得出來!不可能!跟我們出去!我們怎麽可能把你一個人留在沙漠裡呢?知道不知道什麽叫團隊精神?再說了,你一個人呆著多危險啊,萬一晚上狼來了,你怎麽辦呢?”
“可是,我呆在這裡等你們的話,一定會繼續跟著大家穿越下去的。要是跟著你們出去了,我怕——我怕我真的沒有勇氣再進來了!”嘉琪掩著臉說。
“那也不行,你必須跟著我們走!”老葛大吼:“你一個人留下來,你想什麽呢!”
老陳也在座位上,勸嘉琪跟大家一起撤出。嘉琪一想到夜晚的奇寒,四周圍荒無人煙,萬一晚上真有狼來,隊友們都走了,只剩下她一個人孤守著營地,意志一下崩潰了,同意跟著一塊兒撤出。
昨晚,王小滿和修豔喜已經把八〇上不需要帶走的東西都碼放在這個臨時設立的“營地”裡。隻帶了兩個油桶、氣泵、充氣千斤頂和全套工具,車內基本上是空的。
“那你把你的東西都擱我車上吧,萬一你不回來了呢?”王小滿乾巴巴地對嘉琪說。
“讓陳哥躺我後座上吧。平躺著比坐著舒服一點兒。”老葛說。
“那哪行!你那車避震那麽硬,又是後座,翻一座刀鋒,上下一顛,陳哥哪能受得了?”王小滿反對:“再說我車只能坐一人。”
老葛也承認,相比美製的牧馬人來說,日系的陸巡舒適性要好多了。最後,老陳還是坐在陸巡的副駕位置上不動。 女士優先,嘉琪坐到老葛旁邊;修豔喜去坐顛簸得更厲害的牧馬人後座。
“我帶著傷員呢,不能再冒險,你在前面探路吧。”王小滿對老葛說。
昨晚老葛不斷嚷嚷著要走,今早真的要老葛在前面帶路,老葛本人和王小滿,頓時都感到心裡沒了底兒。雖然老葛不承認,翻車的陰影始終是留下來了。
“怎麽走,你做主吧,反正盡量避免橫衝刀鋒,陳哥受不了的。”王小滿告訴老葛。
老葛的車因為沒了兩塊玻璃,儀表盤上、變速箱上、後座上、裝備上全是積土。車子一開動,冷風就灌進來。老葛用頭套套住臉,再戴上帽子,隻留下兩隻眼睛看路。
“葛大哥,我說你這樣走對不對啊?咱別繞遠了,陳哥可受傷著呢。”
老陳一直咬牙忍受著顛簸帶來的劇痛,以極大的毅力克制自己,不讓旁邊的王小滿再為自己焦急。
“我聽郝明今早兒電話那意思,讓咱往南走,應該比原路近多了。丫怎就沒想到往南走的沙山,比我們昨天翻的還難!沙子太他媽軟了!”老葛暴躁地罵。
老葛越是急躁,找的路越糟,難度越增加,人就更急躁,開始不停地罵娘。嘉琪坐在老葛旁邊,心裡煩得不行,對老葛越來越不滿。
“我說,葛大哥,你那路選的不對。”王小滿屢次和老葛說他找的路線不合適,無奈老葛全然聽不進去:“鼠有鼠道,龍有龍路!”
兩人互不服氣。王小滿一氣之下,自己另外采路去了。
兩車走散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