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頓時緊張起來。
今天第一次見到王小滿,我對他不是很有禮貌,這是我的不對。沒料到他心眼這麽小,竟然擠兌我,——這就是他的不對了!
在眾人熱鬧的寒暄中,我緊張地盤算著:我們三人,嘉琪應當是首選。她要記錄下我們將流過多少汗、甚至多少血。但是,但是這些人還沒有意識到,其實我的出現才是真正的意義非凡。首要應該放棄的,應該是那個華而不實的模特——難就難在,她比我和嘉琪更早認識這些人。
我暗自留心,隻待郝明一個人的時候,就主動走過去,告訴他,這次活動對我來講多麽重要,請他務必帶上我。
我就像排隊準備上船的難民,只能依靠船長和船上其他人的仁慈了。我一定要緊緊攀住這條船,就算上面的人故意推我下去,拿石塊把我砸得血肉模糊,我也絕不松手!
“小A應該讓她去啊。”我聽郝明說:“人家就是學這個的。”
“她可以參加政府組織的科考隊啥的哈,跟我們有什麽關系!”
“政府組織個科考隊要多少年一次啊,還要國家批文。這種科考行為也不能完全依賴國家——科考隊進個沙漠,要動用多少人力物力,不像我們輕手利腳的。嘉琪在老葛車上,你帶小修。我車還空著個位置,能捎上她,為什麽不帶?我看小A意願很堅定。她這種努力鑽研本職業務的精神,應當支持!”
“那姓米的畫家要是不去了,伊曼坐哪兒?”王小滿問。
“畫家不是說,他一定去嗎?”
“那位米大哥,剛才我問了,他還以為我們就進去轉兩天。我告訴他,沒半個月,別想出來。他楞了,他對車在沙漠裡是怎麽個速度,完全沒有概念——未必去了!”
正說著,鳴野、萬冬根、長風走了來。郝明中斷和王小滿的談話,大家攀談起來。
“郝哥、小滿,你們的腳步真快啊!”長風說:“我第一次去渾善達克的時候,你們已經在烏蘭布和耍了。我能在庫不齊‘涮鍋’了,你們已經穿過巴丹吉林N遍了。我還沒離開庫不齊進階呢,你們這又要穿塔了。始終跟不上你們的節奏啊。為你們祈福,預祝成功!”
俠客說:“郝哥,真想跟你們一起去啊,無奈準備不足。”
鳴野說:“郝明,想想零五年那會兒,人跟瘋了一樣,咱們一周一趟往庫不齊跑。第一次橫穿完庫不齊的時候,咱說啥時候能把騰格裡給穿了;等烏蘭布和、騰格裡都不在話下之後,目標又鎖定在巴丹吉林。塔漠N39°這條線,兄弟們蓄心多年。這次,你替兄弟們把這個心願給了了吧!”
“剛才會上說了那麽多,其實也不為證明什麽,就是為了平複心底的那份躁動。不了了這個心願,總惦記著。”
“正好是飯點了,”萬冬根說,“去我那兒吃個火鍋,我做東,算給大家夥兒踐行。”
“不了不了,心意領了,還有好些準備工作沒完成。我一會兒還得去光頭強廠子那兒一趟,我那途樂油箱一直漏油,查了這麽多天,楞沒查出來毛病。不行的話,我把車開到小修那兒去,讓他給我好好查查。”
鳴野拍拍郝明:“那就祝你們的‘棗核穿越’一路順風。兄弟們在大本營等你們的好消息——有什麽困難,給哥兒幾個打電話,別悶在心裡,一個人死扛!”
“行,這話我存心裡了。”
“一帆風順,小滿。祝早日聽到你們捷報。
”長風說。 王小滿嘴裡叼著一根兒沒點的煙,伸出一隻胳膊摟了一下長風。
萬冬根和王小滿用力抱了一抱:“預祝英雄們凱旋而歸!到時候在北京為你們擺酒接風!”
人們穿上外套,準備離開。
“嘉琪你住酒店是吧?小滿,你送下嘉琪。老葛,你開車帶嫂子回去,你司機送小A回學校。”
老葛答應一聲,一哈腰,從大圈椅上站了起來。
“老米,你住哪兒今晚?”郝明問。
“我自己打個車去花家地。我一老同學混到美院副院長了。他讓我去他家住,敘敘舊。”
“怎麽能讓你打車走呢——這麽多人、這麽多車。伊曼,你送老米過去?”
“不不不,路況不好,哪能讓個女孩子送我這麽個大男人。”
伊曼笑著說:“我住酒仙橋那兒,我自己回去不也是開車, 順道的事兒。我開車技術雖然沒有郝哥那麽棒,也還不差!走,我送你去花家地。”伊曼一把挽住米國軍的胳膊,回頭說:“郝哥,那就後天北六環加油站見了。”
郝明歉疚地送米國軍到門口:“本來應當我送你的,家母高血壓頭暈又犯了,一直說去看看她。”
“哎哎,老郝,你太客氣了。”門外老米說。
“郝哥,你甭管了,放心把米哥交給我,去瞧你媽吧。”
郝明站在門外鐵扶梯的頂端,叫住正在下樓的我:“能找到那輛藍色凌志570嗎?”
“哎呦,不會把她丟下不管的。”老葛拉長聲調,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鑲鑽的超薄手機,對著電話說:“你把570的雙閃打上。”
冷不防,老葛腳下一滑,那架閃光光的手機差點沒掉下樓去。
“郝明,趕緊地,把你這樓梯換個木頭板的。”老葛緊緊扶住太太,大喊。
王小滿從我們旁邊側身而過,三級並作兩階地輕快跑下樓,邊跑邊笑眯眯地衝上說:“我這不是下來了。你兩口子每天吃太好,該減減膘了。”
一輛龐大綠色越野車的前燈突然亮了。小滿一路小跑過去,我看見嘉琪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老葛司機果然等在570裡面,看見我就問:“成府路哪兒啊?”
“中關村北路,燕園東北門。”
收音機裡飄出了低沉的歌聲:
這是初次的感覺
我想了解這世界
充滿懸念的未知
——擊打我的心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