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夜幕低垂，萬物俱靜。

　　這是史塔克工業最冷清的時候，大廈裡的寫字樓裡空無一人，剛巡視完大樓的保安湯姆，喝了口保溫瓶裡的水。

　　他覺得自己的嗓子有點乾。

　　也許是最近史塔克工業內的鬧鬼傳聞，把這個體重兩百斤的大胖哥，給嚇到了吧?

　　是夜，黑暗騎士踏入了史塔克工業。

　　湯姆在他的腳下走過，渾然不覺自己頭頂的橫梁上，站著一個人。

　　一個黑暗騎士。

　　“雪，調查到ACP—226沒有?”

　　他說的是ACP—226的生產線。

　　就存放在史塔克大廈裡面，這棟一看就聯系不上生產線的大樓。

　　這並不是一件多令人驚訝的事情。

　　史塔克工業本就是一棟摩天大樓，而且還是托尼·史塔克這個天才親自設計的。

　　史塔克大廈二十六樓裡面有一條坦克生產線你敢信?

　　雖然現在業已關閉了。

　　在來史塔克工業之前，蝙蝠俠已經找到好幾個以前跟著奧巴代亞工作的，史塔克員工問過話了。

　　他們已經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給吐出來了。

　　蝙蝠俠很確定。

　　“韋恩少爺，我只能建議你從五十三樓開始一直調查到七十樓，我會幫你解除他的一些安保設施的。

　　不過具體在哪，我就無能為力了，很抱歉，托尼這個家夥設計的建築，確實不同尋常。”

　　蝙蝠俠摸著面具上耳朵的位置，抬頭用白色的眼睛仰望著一片漆黑的天花板。

　　回聲定位能用，但是穿透不了牆壁。

　　要知道這個回聲定位裝置，可是凝聚了韋恩工業數以百計的工程師的心血的，這要是一般的地方，早就被蝙蝠俠看得一清二楚了。

　　“他確實是個天才！”

　　不知道是感慨還是諷刺，蝙蝠俠解除了回聲定位，他始終不能習慣由黑色底色和白色線條構成的世界。

　　他又不是真的蝙蝠。

　　“那接下來就辛苦你了，韋恩少爺。”

　　“習慣了！”

　　潛入這種事情，他做過很多次了，也已經很熟練，很有經驗了。

　　“這裡是史塔克工業內部，如果我想要銷毀整條ACP—226生產線的話，需要從五十三樓開始一直調查到七十樓。

　　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用蝙蝠無人機的話，可以省去我許多功夫。

　　但是，史塔克工業的牆壁，會不會阻斷無人機的信號?”

　　既然已經到了史塔克工業了，就沒必要再讓雪來查探了，這也太麻煩了。

　　從腰帶裡掏出一個光碟大小，但是有手掌那麽厚的小玩意。

　　這個東西在蝙蝠俠撥動了某個開關之後，像是一粒被彈弓射出的石子一樣，彈了出去。

　　無人機在空中變形，造型類似於蝙蝠，然後直直地撞到牆壁上，掉了下來。

　　“……”

　　蝙蝠俠一大一小的兩隻白眼完美地表達出了他的心情。

　　扭頭四顧，發現周圍沒有人之後，蝙蝠俠張開披風，緩緩落到地上，撿起蝙蝠無人機。

　　“啪！”

　　蝙蝠無人機一頭撞在天花板上，然後扭扭歪歪地掉了下來。

　　“嗯……”

　　蝙蝠俠走上去，一腳踩碎了蝙蝠無人機，把碎片通通掃進了下水道裡面。

　　“是您要求把蝙蝠無人機做成這樣的，與我無關！”

　　雪在耳機裡的話讓蝙蝠俠嘴角抽搐，

再一次把手摁在蝙蝠面具上:“這裡是史塔克工業的內部，如果我想要銷毀藏在這裡的ACP——226生產線，那就必須從五十三樓一直查到七十樓。　　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為我沒有蝙蝠無人機，所以只能一層一層地親自去查探！

　　我打算在每一層中，藏在通風口裡，然後利用回聲定位和EMP蝙蝠鏢，來觀察這一層的情況。”

　　說完，蝙蝠俠放下了手，自言自語地補充道:“這可比什麽蝙蝠無人機靠譜得多。”

　　說做就做，蝙蝠俠射出蝙蝠鉤索，將自己拉到通風口裡面，靠著臂鎧的尖刺往上爬。

　　這個模樣很滑稽，像個蛤蟆。

　　還好這裡不會有什麽監控器來監視他。

　　“五十三樓……”

　　通過通風口往下看，蝙蝠俠微微喘息，但是這點運動還不至於讓蝙蝠俠休息，

　　他打開自己的回聲定位，同時也打開了通風口的鐵柵欄，扔出了EMP蝙蝠鏢。

　　與此同時，在蝙蝠洞裡的雪也切斷了史塔克工業內部的安保系統。

　　一切都很順利，蝙蝠俠在短短兩分鍾內完成了對史塔克大廈五十三樓的查探，並沒有發現目標。

　　然而就在蝙蝠俠摁著面具說“沒有發現目標，現在前往下一層”的時候，在史塔克的別墅裡，托尼聽到了警報器的聲音。

　　他停下手上的工作，向賈維斯問道:“賈維斯?發生什麽事了?”

　　賈維斯沉默了一會，如實回答:“有人潛入了史塔克工業！”

　　托尼馬上就知道是誰了:“嗯，我知道了！我早就應該知道了！

　　對了，賈維斯！一會你通知小辣椒，讓她徹查史塔克工業內部，任何有關ACP字樣的生產線！

　　一個不留！

　　還有，讓我的那些‘小朋友’們都動起來，去翻翻我的那堆破爛，通通銷毀掉！”

　　這次賈維斯回答得很快:“是的，先生！”

　　站起身，低下頭，看著電腦上那些有關自己過去發明的資料。

　　又移開視線，看著自己的遺願清單。

　　第一行是“正義”。

　　第二行只寫了“消除”。

　　“罪孽回來再寫吧！”

　　托尼自言自語地說完，隨後對著鏡子拉開了自己的衣領。

　　皮膚上猙獰的毒素讓人看了不寒而栗。

　　“嗯，還有點時間……再給我點時間！”

　　昏暗的大廳裡，回響著托尼的低語。

　　接著，鋼鐵俠騰空而起，從別墅之中朝著天空呼嘯而去。

　　鋼鐵俠十分享受飛行的感覺，這種居高臨下，俯視眾生的感覺，讓他十分暢快。

　　這也是他這段時間裡，唯一讓自己繃緊的神經放松的手段。

　　這種仿佛心靈得到了升華一樣，整個心靈都放空的感覺，讓他欲罷不能。

　　這種感覺在他看見蝙蝠俠在史塔克工業級內亂塗亂畫的時候，被破壞得一乾二淨。

　　“嘿！”

　　二話不說，一炮上去，將蝙蝠俠打得倒飛出去，鋼鐵俠衝進了史塔克工業內。

　　“你的父母沒教會你不要在別人的地方亂塗亂畫嗎?”

　　捂著腹部的傷口，蝙蝠俠連忙拿出噴霧往上面噴了幾下。

　　接著，他站起來，看著在自己正對面，舉起掌心炮，瞄準自己的鋼鐵俠。

　　“韋恩少爺，你有嗎?比如說殺了這個家夥的?”

　　“哼，我也想有！”

　　一黑一紅兩個身影在對峙。

　　潔白的月光從鋼鐵俠撞碎的玻璃窗中灑入，披在了他的身上，讓他看起來神聖而不可侵犯。

　　在月光的另一邊，漆黑的身影隱藏在陰暗的地方，仿佛他與黑暗融為了一體。

　　“你要阻止我破壞掉這裡?”

　　兩人白眼瞪藍眼好一會，最後黑暗對著光明問道。

　　鋼鐵俠後退了一步，他被蝙蝠俠語氣中蘊藏著的憤怒嚇到了。

　　他第一次感受到，紐約市的罪犯面對蝙蝠俠時的恐懼。

　　深入到骨髓的恐懼。

　　原本鋼鐵俠對上蝙蝠俠並沒有任何心理負擔，但是當托尼知道自己曾經的發明造成了什麽後果之後……

　　“咳咳，我想跟你說一件事！”

　　再一次舉起掌心炮，鋼鐵俠語氣嚴肅地對蝙蝠俠說:“鋼鐵是不會流血的，人類才會！”

　　說罷，他毫不猶豫地射出了掌心炮。

　　他怕，他怕自己會被蝙蝠俠嚇到，他怕自己會因為恐懼，而被夢魘打敗。

　　那個小女孩的夢魘，魘住了托尼，壓在他身上，讓他每晚都被噩夢驚醒。

　　蝙蝠俠毫不猶豫地跳開，但是掌心炮還是擦到了他的披風，也許今晚他不能再滑翔了。

　　順勢對著鋼鐵俠射出幾個蝙蝠鏢，蝙蝠俠也不看中不中，就往地上扔了幾個煙霧彈。

　　幾枚蝙蝠鏢確實打中了鋼鐵俠，但是卻被彈開了，落到地上，爆炸開來。

　　“賈維斯，熱能可視！”

　　熱能一看，鋼鐵俠就發現煙霧裡面，那個隱隱約約的蝙蝠俠影子，根本就是假的。

　　真正的蝙蝠俠——

　　在他頭上！

　　頭都不抬，鋼鐵俠就是舉起手，向自己上方射出掌心炮。

　　只聽蝙蝠俠發出一聲痛呼，然後摔落到地上，滾了兩圈，捂住自己的腰在呻吟。

　　“從今天開始，蝙蝠死了，把你的蝙蝠埋了吧，這是我最後的仁慈！”

　　走到蝙蝠俠面前，鋼鐵俠踢開了他手中的引爆器，一腳踩碎，居高臨下地對他說。

　　“你……唔……”

　　本想責問鋼鐵俠是不是一定要阻攔他破壞ACP—226的生產線，但是身上傳來痛楚讓蝙蝠俠問不出來了。

　　鋼鐵俠也不管蝙蝠俠，他知道這個家夥一定有辦法回去，而且……

　　他身上的痛苦並不比蝙蝠俠要少，鈀元素中毒的發作間隔越來越短了。

　　他現在完全依靠鋼鐵戰甲托著自己，否則他的模樣不會比蝙蝠俠好多少。

　　不再理會蝙蝠俠，鋼鐵俠讓賈維斯接管了鋼鐵戰甲，朝著自己的家飛去。

　　全身顫抖地看著鋼鐵俠離開，變為天空中的一個小點，蝙蝠俠咬著牙說:“你會流血的！我發誓！”

　　蝙蝠俠開著蝙蝠車，怒火衝天地回到蝙蝠洞，摘下了蝙蝠頭套，用力地扔到地上。

　　雪不像風，和韋恩的老媽子一樣，但是她在看到韋恩蝙蝠戰衣上的傷痕時，還是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我給您拿些繃帶和藥品！”

　　韋恩沒有回應雪，而是抿緊了嘴唇，走到蝙蝠電腦前，點開了一個文件夾。

　　裡面是蝙蝠動力裝甲的設計圖。

　　“我真傻，真的！”

　　當蝙蝠俠這麽多年來，他見過多少好人變壞了?

　　事到如今，都已經數不清了。

　　他居然因為一個系列的電影，塑造出來的形象，就對托尼·史塔克不斷讓步，對他報以一定的信任。

　　這個世界的托尼，長得和小羅伯特·唐尼也不像啊！

　　鋼鐵俠是故意的，想要留下ACP—226的，這一切他都知道。

　　這個懷疑的種子深埋在了韋恩的內心，生根發芽，迅速長成了參天大樹。

　　這裡不是MCU世界，這裡是一個多元宇宙，在這裡，托尼史塔克是個壞人。

　　這個念頭，也在韋恩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他很想讓自己的大腦冷靜下來，去想想羅賓的話，想想風的話，

　　但是他做不到。

　　他過熱得快要燒毀自己的憤怒，吞噬了他最後一點的理智。

　　當雪拉著一臉擔憂的風來到蝙蝠洞的時候，韋恩已經不見蹤影了。

　　兩人面面相覷，然後都看向了蝙蝠電腦。

　　上面顯示著的，就是蝙蝠俠動力裝甲設計圖。

　　“少爺！快跑！老爺！夫人！這是韋恩少爺啊！”

　　福叔急切地聲音回蕩在韋恩的腦海中，這讓他的心臟像是被一隻手抓住了一般。

　　“老爺！住手啊！這是韋恩少爺啊！是你們的兒子啊！”

　　一份酸楚的痛苦湧上心頭，比起自己傷痕累累的身體，這份痛苦更難讓人忍受。

　　“砰！”

　　韋恩跪倒在福叔的墓碑前，顫抖地伸出手。

　　墓碑積滿了灰塵。

　　“十年了——”

　　韋恩緩緩道:“這十年是怎麽過來的，我自己都忘記了。”

　　如果福叔還在的話，他也許會向韋恩行禮，而後道:“這七年辛苦你了，韋恩少爺。”

　　七年。

　　確實是七年。

　　十年前，福叔從韋恩發瘋了的父母手中救下了韋恩。

　　七年前，沒人能從發瘋了的韋恩手中救下福叔。

　　蝙蝠俠的出現，也是在七年前。

　　韋恩莊園被焚毀，也是在七年前。

　　在這個世界裡面，蝙蝠俠的起源，並不是犯罪巷。

　　不是六條腿進去，兩條腿出來的韋恩一家。

　　不是一個可憐無助的八歲小男孩，面對犯罪，面對自己父母死亡時的恐懼與憤怒。

　　是源於復仇。

　　源於韋恩對復仇的執念。

　　源於一個曾經發瘋，殺死自己最後一個親人的瘋子，對自己的憤怒。

　　對這個世界的憤怒。

　　韋恩站了起來。

　　“我是復仇，我是黑夜，我是……”

　　他沒把最後三個字給說出來，他覺得，現在的自己，配不上蝙蝠俠了。

　　他想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