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上自然不只是有悅來客棧,那個破集市上的破客棧如何比得了‘天上來’。
客從天上來,他們把每個客人都像是天上下凡的神仙一樣侍奉。因此客人如何會不喜歡?如何不會多想住幾日?價錢又如何會不貴?住的如何會不舒服?這自然很舒服,好似天上人間,他忍不住也多住了幾日。
唐俊躺在軟綿綿的床上,蓋著柔軟溫暖被子,他趕了一個來月的路,好久沒睡的這樣舒服了。被子散發著淡淡的香氣,仿佛帶有體香的處子剛剛蓋過一樣,這讓他睡著時都帶著笑意。
然而一陣有節奏卻極細微的聲音傳入了他耳中。能聽見這樣聲音的耳朵極少,就好像一隻貓輕輕的從你房頂上走過。但他可以確定,這不是貓。就算是貓,這將是一隻無比碩大的貓。
他以極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又像一片樹葉一樣飄出了窗子。他站在陰影處,見一道黑影在屋頂上跳起落下。這真像一隻貓,動作輕巧,落地柔軟,隻發出極細微的聲響,足夠讓幾乎所有人忽略。
黑影看著瘦弱,但動作極快,幾個起落就跳過了幾個院子。
這是極高明的輕功,模仿的是貓的動作。江湖上有不少這樣的武功,五行拳、龜息功、蜻蜓點水,燕子三抄水、八步趕蟬······。師從自然,這是人獨有的智慧。然而這樣高明的,極是稀少。
唐俊不近不遠的跟在他身後,宛若追逐著秋風的落葉。他很好奇,大半夜的這是位梁上君子,還是位暗夜的死神,又或者偷香竊玉的采花賊。
黑影悄無聲息的落在了一座院子裡,眼睛迅速在周遭打量了一遍。這院子有六個房間,半夜時分早都滅了蠟燭,唐俊輕輕的趴在房頂的陰影處,看著黑影向著靠著院門右面第一間的房間走去。
他自然不能讓他先進去,因為他在樓頂已經看見還有個身影從原來的方向飛了過來,速度極快。
他已經確定了黑影的房間,或者說他目標所在的房間。於是他從手邊的瓦片上輕輕的捏下一角,無半點聲息。這瓦片在他手中與豆腐無疑,他看準一旁的花圃,屈指將瓦礫彈了進去。
這是一道綿軟的柔勁,擊中花樹沒發出半點聲音,這樹卻輕輕的搖晃了一下。黑影聽力自是極好。聞聲回頭,身子輕輕一躍就到了花圃旁邊。
唐俊卻是趁著這個時機飄在了這間房的窗前,手指在窗上輕輕一指一撥,窗子就這樣開了。他依然像一片落葉一樣飄進了房裡,關上窗子。
房間很大,格局與他的房間沒什麽不同,他知道梁上是極好的藏身位置,所以他輕輕的躍了上去,將自己的呼吸甚至心跳聲都降低道極低的頻率。
房門輕輕的打開,黑影像貓一樣輕柔的從門縫裡擠了進來。他極其警覺,在蠟燭燃起的刹那,他的目光已將周圍都掃視了一遍。
唐俊更加迅速,在他燭光燃起時他已經將整個身子掛在了橫梁的另一側。過了幾個呼吸,他才探出一角望去。
這一望卻讓他十足的吃驚了。這竟然是個女人,她正將帶在頭上的頭套取下來,一頭烏黑的秀發就像瀑布般傾斜而下,燭光下閃著油亮的光彩。
他沒學過儒家君子勿視這一套,但也不會做竊玉偷香的事。
他今年也不過二十歲,或許在其他人家裡他這年紀早已經結婚生子了,然而直到現在他的的確確還沒這樣見過女人,一個赤裸裸的女人。在他還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
他已經將一身黑衣全部脫了下來,雪白的肌膚燭光下熠熠生光,背部曲線光滑優美,雙腿筆直修長,每一寸都充滿著少女的誘惑。 他本想閉上眼睛,但他更想看明白這女人的目的,,所以他還是看著。
他平靜到極點的心臟也不自覺的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然而接下來差點讓他從梁上掉了下來。
“我好看嗎?”她的聲音溫柔。
少年極想不通她是如何發現自己的,難道她也和元策一樣是個鼻子或者耳朵極其靈敏之人?
“自然是好看,能看清楚些就更好了,像你這樣的美人,並不是平常能夠見到的。”
說話的自然不是唐俊,他不會如此說話,聲音是從窗外傳進來的。
“你愛看,為什麽不進來看?”他的聲音更加溫柔了,不過動作卻快,一件長衫已經圍在了身上。顯然實際上她還是極愛惜自己的身體。
門輕輕的一推便開了,燭光搖曳了幾下,這人便已站在了屋裡。他拿著把折扇,穿著一身華麗的長衫,面目清朗俊美,身材挺拔,眼光透著寒意。
“你故意不把門關好,就是為了要我進來看你?”
她轉過身,面對著他說:“像你這樣又俊俏,家世又好的男子也不常見,是不是?”
她斜依著身子,衣裳本就只有一件外套,這個動作讓修長的腿部和飽滿的胸部大片的雪白不知覺間漏了出來。
或許這便是她的目的,男子這樣的樣貌家室自然是見過不知多少曼妙的軀體,女子這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或許更能讓他動心。
男子的眼睛散發著光。
“你知道我是誰?”
“我見過你,而且每隔幾天就見你一次。如果不是見過你,想必你已經死了幾十次了。”
“你很自信。“
“不,在歸雲莊的少莊主歸雲海面前我可沒這自信,只是世上殺人的方法千萬種,武功卻是最麻煩的一種。”
歸雲海笑了。“你說的對極了,不過有一點錯了。”
“哪裡錯了?”
“武功可能是最累的,可也是最保險的,同樣也可以是最快的。”他看著女子,眼光如劍。“就像現在你我這個距離。”
她好像真的嚇到了,慌忙退了兩步,大片的雪白隱現。
歸雲海看著,看著每個男人都看著的地方。人的眼睛是從不拒絕美的,特別是男人。
“你叫什麽名字?”
“薑程程。”
“很美的名字,真的。可做的事就不美了。”他看著女子的眼睛。“將一個正在洗澡的女子偷出來這可不應該是個美人該做的事。”
“那美人該做什麽事?”她說著話,身子卻像喝醉酒了一樣,雙頰突然泛起一團酡紅,軟軟的靠像男子懷抱,光滑的香肩,那唯一的一層衣衫仿佛馬上就要脫離束縛。
這種柔情與溫柔試問那個男人不想去擁抱,舍得去拒絕。唐俊知道,這世上至少有兩個人是拒絕的,一個是自己,另一個自然是歸雲海。
薑程程已經看到一個巴掌想自己臉上招呼了過來。她一個仰身這才險險避了過去。
“你想打我?”
“我有個習慣,沒洗過澡的女人我從來不碰。”
“你罵我髒!”女子極是生氣。
男子似乎已經用完了最後一點耐心。“我隻問你一句,你將我妹妹藏在哪裡了。?
唐俊這才明白,男子如何有耐心和她交談這麽久,他不想對方狗急跳牆讓妹妹受到傷害。同樣他又不明白,這女子為何又就要將另一個女子偷出來。
女子已沒了先前的柔情。“你說的不錯, 我並不是個如何乾淨的女人,可是你相信嗎,你若傷害了我,我可以向你保證只找到她時,她只會比我更髒,她將是這世界上最髒的女人。”這樣的威脅對一位兄長來說無疑是最有效的。
男子臉色一寒,快要壓製不住顫抖著的手,不過他以極快的速度冷靜下來了。
唐俊知道,女子的辦法起作用了。這辦法對所有有責任的親人都是有用的。是人都會有弱點。
歸雲海笑了。“我自然是希望你們都是乾乾淨淨的,特別是你們這樣美麗的女子,都是造物主的鍾愛。”
他的臉極是俊俏,微笑起來就更好看了,看著這樣好看的臉,薑程程也笑了。“你想我帶起去找她?”
“是。”
“找到之後呢?”
歸雲海的微笑變得更迷人了,忽然摟住了她的腰,在她耳邊輕輕地說:“到現在我還沒娶親呢,正室有點難,側室卻是沒有問題。”
薑程程不是笨蛋,也不是那種一看見美男子就會著迷的小姑娘,就憑這一句話,她當然不會帶他去的。
只有她才知道人在哪裡,這是她唯一可以對付歸雲海的利器,這是她手中最有力的籌碼。
她當然還需要更可靠的保證,還要提出很多條件來,等他完全答應了之後才會帶他去,或者進了門再帶他去。
可是她沒有。他仿佛真的信了一個男人的保證,甜言蜜語,帶著他出去了。她走出去的時候,甚至連房門都沒有關好。
在他出門的一刹那,唐俊明白了,人一定還在屋子裡。